“不用书,我还有什么脑子”她有些沮丧的将书推开,满身的疲惫即可涌上,让她无力的趴在书案上。
只有把真的琢磨透了,才能做出假的…
这句话如同一道灵光在她混沌的脑子里滑过。
“真的琢磨透了…”她喃喃道,猛地抬起头,疲惫一扫而光,从桌案上翻出一本本草经,飞快的翻了几页,找到蟾蜍一页,开始认真的看起来。
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透射而进,细细碎碎的光斑,点缀在桌案前匍匐安睡的少女身上,手里攥着得书终于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将少女惊醒了。
“什么时候了…”顾十八娘揉了揉发酸的手臂,被日光的明亮刺得有些晃眼。
门外响起曹氏关怀的问候声。
梳洗打扮简单的吃了口饭,顾十八娘就急匆匆的冲出家门跑向位于城边上的茅屋。
暮光消失在天际,少女的身影才又从茅屋中出来。
如此瘦弱的身影往返于路上,来回不见日光,少女并没有注意,在她奔波的同时,一个少年的身影时刻跟随在身后,一篓一篓的蟾蜍总是及时的放在茅屋外。
摸索学习,在忘寝废食的中缓缓度过,站在不远处的大树后,老头望着茅屋里专注的小姑娘,带着几分欣慰叹了口气。
“虽然资质是差了点,但这份心智也是可以了…”他苦笑一下,说不上欣喜还是难过,要说心智,他这一辈子见过的聪明人多了去了,真没想到,最后却只捡到这么个…
“这丫头,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啊?”老头有些不甘心的喃喃自语。
对于他这样人精来说,这短短几日的相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听到身后有人咳了一声,顾十八娘转过头,看到老头耷拉着脸站在一旁。
“老丈,你来的正好”她原本憔悴的脸上容光焕发,双眼精神熠熠,“你瞧,你瞧,我知道这蟾酥怎么取的量大了”
桌子上散落着蒜皮生姜,她的一只手按着蟾蜍,另一只手正用小竹片刮去浆液。
老头哼了声,伸手从一旁捡起一根小木棍,轻轻的在蟾蜍头上敲,浆液顿时入汗出。
“哎呀,老头,这样也行啊?”顾十八娘大喜过望,笑着喊道。
小木棍便敲在她头上。
“喊什么呢真没规矩”老头瞪眼道。
“老丈,你不生气了?”顾十八娘看着他的脸色,含笑道。
老头脸色还不是很好,闻言更有些郁闷,哼了声,他能生谁的气?自己吗?
“起来,我给你做一遍,你好好瞧着,”老头说道,一面瞪了顾十八娘一眼,“真是笨死了,这点道理想了这么多天……”
顾十八娘抿嘴一笑,没有说话,站起身让开,看着老头坐下来。
“…你的手怎么回事?”
“…笨死了笨死了…”
“…错了又错了…”
“…手手放哪了又…”
站在屋外不远处阴暗角落里的少年,听着里面不时传出来的责骂声,间杂着竹条抽打的声音,面无表情的脸也忍不住抽搐两下。
这老头说话难听,还真下手打啊,他的脸上浮现一丝疑惑,这个姑娘不是住在大宅子里的好人家的小姐吗?怎么会学这个?被一个脏老头子呼来呼去的……
“喂,那个小子”老头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打断了少年的闷思。
“说你呐”老头站在屋门口,叉着腰瞪过来,将一个竹篓扔出来,“去,再捉些蟾蜍”
少年一愣,从山石后挪出来。
“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老头瞪眼喝道,对他的慢动作很不满意。
少年忍不住嘴角扯了扯,快走几步,捡起竹篓大步而去。
几天之后,看着满满一篓子成型的蟾酥,顾十八娘不由笑容满面,如今一天制的蟾酥相当于她以前三天的量。
“老丈,你真厉害。”她看着老头,第一场真诚的赞叹,“看来你果然不是只会做假药……”
老头没声好气的哼了声,将脚下的篓子一踢,“去,卖了去吧,总炮制这些低等药材有什么意思…去弄点山参铁皮石斛什么的…”
山参铁皮石斛…顾十八娘扯了扯嘴角,这老头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吧?那些药,就是卖一年的蟾酥不吃不喝也弄不来……
“看什么看去,捡着最大的药行,”老头瞪了她一眼,说着抓着几下稀疏的头发,眯起眼看着顾十八娘一笑,“还有记住了,你别开价,让他们开价”
什么?顾十八娘愣住了。
第78章震惊
背着竹篓站在药行街上,顾十八娘还是有点踌躇,老头早已经不跟着她了,说是要出门几天,什么时候回来不一定,也许这辈子都都不回来了…
这么不靠谱的老头…
她转过头,看了眼身后的蟾酥篓子,就这蟾酥,还不用自己开价,就等着对方开口?
还捡着最大的药行?
他们会不会把自己轰出来?
同慎德,建康城最大的药行,同时也是大周朝数一数二的大药行,老号在禹州,如今的禹州已经不再是大周的疆土,而是大金,多少豪门望族随着大金的铁骑灰飞烟灭,但这个同慎德却在战火中毫发无伤,禹州的药号依旧开着,宿安的药行同样兴隆。
一个无官无爵的药行,做到这份上,算是生意的巅峰了吧。
望着内敛但不失尊贵的门楼,顾十八娘壮壮胆子,迈进去。
不管怎么说,她收到了他家的帖子,说了要收她的药,那就来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场玩笑。
药行里人不是很多,但来往的个个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大客商,她这样背着药篓进来的小姑娘给外引人注目。
一个小伙计面带笑容过来了。
“小娘子是买药?”他问道,“是照方抓药还是您点药?”
“不是,我是卖药。”顾十八娘说道,一面将身后的背篓拿下来,放在桌面上。
小伙计有些意外,但脸上笑容不减。
“小娘子,你这是炮制好的药材?”他笑道。
“是。”顾十八娘点点头,面上平静淡然,心里却打鼓一般。
小伙计嘴角的笑意更浓。
“小娘子这是什么?怎么卖?”他笑道,面上已经带着几分戏谑。
不知道是谁逗这小娘子玩呢,竟然要她来我们同慎德卖药…
看那小伙计伸手去摇晃竹篓,顾十八娘伸手按住了。
“去找你们管事的来看。”她淡淡道。
小伙计一愣,瞧着这小姑娘的神情,如此淡定,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小娘子,你这是什么药?”他忍不住问道,有些人会拿着稀奇珍贵的山药材来卖……
“蟾酥。”顾十八娘答道。
小伙计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顾十八娘看了他一眼,“去吧,拿给你们管事的看。”
“小娘子,你还是别处玩去吧。”小伙计哭笑不得,将这蟾酥拿给管事的看,那不是找骂嘛。
“怎么?”顾十八娘看着他淡淡道,“你们送了名帖,却是逗我玩呢?”
“什么名帖?”小伙计一愣。
这小姑娘自始至终气势淡然,他倒有点拿不准了。
“我姓顾,我来送药了,你去问问,你们家还要不要?要是不要,我这就走。”顾十八娘说道。
姓顾?小伙计皱皱眉,再一次打量这小娘子,终于还是被她淡定的气势镇住。
“我去给你问问”他说道,对于自己这个决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去吧。”顾十八娘点点头,自己在一旁待客用的藤椅上坐下。
看上去来头挺大的…
小伙计拎起药篓,再看了她一眼,心里嘀咕道,并没有注意那小娘子藏在裙子下的双腿正微微的发抖。
大堂里人进进出出,都会投来好奇的一眼,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顾十八娘觉得很是难熬。
正当她有些不耐烦要站起身来时,一个胖乎乎的肉球从一旁的雕花门里滚了出来。
“顾娘子顾娘子…”来人语无伦次的喊道,用顾十八娘惊愕的速度站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个大大的胖子,就如同一个上好的绸缎包裹的圆球,以至于顾十八娘第一眼都没有找到他的脸。
“顾娘子,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让人传句话,我亲自去见你就是了…”圆球激动的声音变调。
顾十八娘终于将注意力从来人的身形转移到他的话上。
“你…认识我?”她忍不住问道。
“顾娘子说笑了”圆球抹着汗笑道,这一笑,好容易张开的眼睛又没了。
那个帖子是真的?顾十八娘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顾娘子,快快,里面请…已经派人去请大老爷了…”圆球躬身说道。
这个动作真是难为他做得出了。
“不了,我还有事。”顾十八娘淡淡道。
心已经被这圆球的热情态度震惊的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如果不是腿软,她拔脚就要走了。
见她如此说,圆球忙连声道是。
“顾娘子,这是药钱,你看可还满意?”圆球笑问道。
说这话,忙一伸手,从身后的小伙计手里接过一个托盘,将码得整整齐齐的银子捧过来。
顾十八娘看着那银子,更是说不出话来。
五十块蟾酥,换十锭银子……
而顾十八娘不说话,落在圆球眼里,就有些紧张了,这价钱是不满意了?
“顾娘子,你看要不给您换成金叶子……”他带着讨好的笑试探道。
换成金叶子,那十锭银子可就不是十锭银子了。
“不用了。”顾十八娘的声音有些干涩,她扶着扶手站了起来。
圆球松了口气,瞪了小伙计一眼,“还不快给装起来。”
小伙计忙应声拿了钱袋。
当沉甸甸的袋子入手,顾十八娘只觉得呼吸急促,她终于忍不住抬头看着圆球。
“我的药,真的值这个价钱?你没开玩笑吧?”她问道。
圆球闻言脸上又浮现惶恐,他努力的睁开双眼。
“不是不是,不敢不敢顾娘子,这价钱好商量,顾娘子尽管开口就是了”他忙笑道。
“不是,”顾十八娘见他误会自己的意思,再看四周聚拢来的人越来越多,手里这沉甸甸的钱袋子越来越重,又想起那老头的来之前的嘱咐,心里觉得事情一定另有隐情,但绝不是现在能问的时候。
她不再多说,施礼告辞。
“顾娘子顾娘子,我们大老爷这就到了…”圆球忙在她身前引路,一面恭敬的道,“顾娘子顾娘子…若有需要,派人来叫我们一声就是了…顾娘子顾娘子…我们大老爷想要择日拜访,不知道顾娘子可方便否?”
顾十八娘在他啰啰嗦嗦的话中已经走远了,一离开同慎德的视线,她抱住钱袋子撒脚狂奔。
见鬼了见鬼了…
她一定是见鬼了……
这件事一定有蹊跷
顾十八娘看着手里的钱袋,脑子飞快的转动,想要理出一个头绪。
想到那老头的嘱咐,说着话时脸上挂的怪怪的笑……
莫非这药有什么古怪?这老头是做假药的出身,该不会这些日子不知不觉中教她在药里做了什么手脚,比如…下了迷魂药?拿到自己药的人都会如痴如狂不计较钱?
这太荒唐了顾十八娘晃晃头,荒不荒唐,再试试就知道了。
“灵元,灵元”她大声喊道。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少年有些郁闷的站出来,好吧,他知道自己的功夫不怎么样……
“去,给我买些药材来,要生药材”顾十八娘抓出一锭银子,抛给他。
少年接过入手沉甸甸的银子。
“要什么药材?”他问道。
“不管什么,你随便买”顾十八娘摆摆手。
少年便转身去了。
清风楼。
三楼最好的大厅坐满了人,这是大有生信家固定的家宴时刻,从室内众人的穿着打扮可以看出,这都是家里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一个月的家宴已经推迟了好几日,引来家中人不少猜测。
来往的店伙计将饭菜鱼贯送上,却并没有摆在每个人的面前的桌案上,而是统一放在一边。
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大厅正中一张桌子上。
这是一张玉石做的小桌案,乳白中透出淡青,极为雅致。
就在这桌案上,摆着十几块或黄或黑干枯的药材,一下子将这玉石桌子的美感破坏掉。
但并没有任何人提出抗议,而是眼带热情的盯着那十几块丑陋的药材。
目光扫过大厅众人的神态,坐在主座上的富态褐衣老者面上露出一丝郑重。
“…大家觉得如何?”他问道。
“四哥。”在他左手边的一位老人沉思一刻,说道,“…我眼拙,瞧着这些刘公的药有些像但也有些不像…”
老者点点头,目光也投在那些药材上。
“是,我也是如此。”他沉声道,“但我见过保和堂买来的煨葛根…那的确是真品无疑。”
“老爷,既然是刘公弟子之手,跟刘公的药有些差别,也是无可厚非的。”有人说道。
大厅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朝阳,”青衣老者的视线忽的转向右边。
右边五六个年长的老人中坐着一个年纪不过二十三四的年轻人,相比于大厅里与同龄的都挤坐在最后方的年轻人,可见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不一般。
年轻人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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