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笑轻轻地唤,眼眶中波光潋滟。
没错,她并不相信他的说辞,才故意问那般看似笑话实则刁难的问题。
有时候也不免惶恐,如果她不是梅卿卿,又会怎样?可能遇到另外的人,经历另外的事,或许还能遇到他,或许这辈子也不知道这个人。
师父说的好——他庆幸她成了梅卿卿,再最恰当的时机俩人相遇。
所以她亦不用怀疑他所谓的喜欢中到底有几分给了长笑的灵魂,有几分属于梅卿卿的相貌,更不用试探他会对田裳动心的可能。
长笑眨眼浅笑,眸子里水光荡漾,丽色怡人,如花落清泉石上流。
“师父。”她脆生生地唤道,“我也庆幸,我成了梅卿卿,更庆幸在遇到一个叫莫斐岚的男子时,他未娶,我未嫁……”
话说到一半,脑海里不期然跳出一双锐利的眸子,长笑顿时无精打采起来,“唉,故事有个美好的开头,可是,梅卿卿中间为啥要嫁给龙卓然呢?这真是她人生的白壁上无法掩饰的污渍。”
她总有本事用简单的一句话挑起他心头最深的愧疚!
莫斐岚轻轻叹气。
“长笑,是我……不好。”他艰难地说,微垂下细长的眼睑,低低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如果相遇的最初,便带你离开梅家,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相遇的最初,你不是挺讨厌我的吗?”长笑拽着莫斐岚的袖子,摇摇头,“师父不必为没有很喜欢我之前所做的决定后悔,那时,我们谁都不知道将来,老实说,这场婚姻让我最纠结的就是——”
长笑拖长声音,看到上方的俊颜略微紧张地皱起眉头,才笑嘻嘻地说,“喏,我跟师父彼此喜欢在先,可是又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嫁给龙卓然,婚后又跟师父私相授受,弄得师父好像小三,要知道我可是一向讨厌小三这种生物!”
长笑胡言乱语说完,没听到预期中轻笑声,她抬起头,见莫斐岚依旧皱着眉,很认真地问,“何谓小三?”
“就是第三者,凡是横插一脚,破坏人家夫妻俩感情的人。”长笑理所当然地回答。
莫斐岚深思了一下,才慢条斯理地说,“长笑可以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第一,你和龙卓然没有感情;第二,你是妾,算不得妻;第三,要是你非要把妾也算成妻的话,我记得你们夫妻林林总总也有四人,未来或许会更多,说我是小五还差不多。”
……
长笑无语了。
她乱扯一通本来是为了开解他,结果呢……他看来倒是无事了,只是闷的人却变成了她!
哎……她怎么忘了,彪悍无敌的师父根本用不着人家劝慰!不过,他刚才的话里到让她想起另外一件事。
“师父,你有没收什么妾室之类?”长笑沉默一会儿,勇敢地问,虽然盈祁告诉她没有,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
“你说呢?”莫斐岚抓起她垂在身前的秀发在之间轻绕,漂亮的凤眼闪着调侃,“我自小一半时间随着师父习武,一半时间在军营跟那些粗鲁的汉子厮混,没时间接触外面的姑娘,所以也没机会做一个左拥右抱、风流倜傥的少年郎,真真遗憾!”
那便是没有了!长笑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要真是蹦出这么一个人,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有什么好遗憾?师父你这样总比后院起火来的好些?你想想,古往今来多少妻妾争宠害得家宅不安的事?您老的做法绝对是英明!”杏眼里闪着藏不住的笑意,长笑抓着他的衣袖作崇拜状。
“得了。”莫斐岚忍俊不禁,伸手在她俏脸上捏了一把,“我们边走边聊,时候不早,得去前面城镇上雇一辆马车,下一个城镇有点远。”
“我们去哪?”长笑这时总算想起问正事。
莫斐岚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回答,“带你去金闶见公婆。”
金闶?见公婆……
长笑愣了好久忽然明白过来,她脸一红,随即佯装镇定地打岔道,“可是,我记得龙卓然父母早逝!”
于是,某个想逗徒弟脸红的师父华丽的黑了脸!
这个城镇不远,俩人赶到时,太阳还在头顶挂的老高。
寻了一处客栈,长笑休息,莫斐岚去集市上买马车以及简单的物品做路上用,等一切准备妥当,天色已晚。
长笑考虑到这一路去金闶和龙卓然同路,于是有意放缓速度,莫斐岚想了一会儿说,“盈祁和你哥在找他麻烦,所以,他的速度不会很快,要是我们故意放慢了行程,反而会碰到一起,还是按原计划快些赶路好。”
长笑一听很有道理,遂狗腿地乱拍一通马屁,决定一切以师父的指导为行动方针。
又过几日,长笑惊奇地发现,莫斐岚对风翌的熟悉居然不下于对金闶和清泽,忍不住问:“师父,你是不是也曾来到风翌做过奸细?”
奸细?真难听!莫斐岚敲她的头,没好气地道:“不管是领兵作战,还是采药挖矿,不对地理位置熟悉怎么能行?”
是这样吗?长笑抱头,装作很委屈地说:“可是,也不用熟悉到连什么地方有家客栈,哪家客栈环境舒适也清楚吧!”
她含沙射影的取笑他探子当的不合格,心思都花到其他地方了。
他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这不算什么,比起某人采矿采到各地的市集上,我这真的不算什么?”
日子在俩人嘻嘻哈哈吵吵闹闹中溜走,不久,就到了风翌和金闶的交界处——连水城。
两国交界处的地带,本是由风翌和金闶共同派人管理的,可前段时间那场战争,使得这座山城的归属地正式属于风翌,换句话说,出了连水,就是金闶。
近晌午的时候,俩人还在离连水不远的林子里休息。
不是赶路累了,而是长笑姑娘驻马,突然道:“春光大好,我们野炊吧!”
莫斐岚斜睨她:“你会做饭?”
“当然不会。”长笑皱起秀气地眉,很不屑说。“师父见过哪个大家闺秀在野地里杀鸡宰兔的?”
“哦,大家闺秀?”莫斐岚笑的揶揄。“既然大家闺秀不会做饭,那我们还怎么野炊?”
“师父不会吗?”长笑眯起眼,慢条斯理地说。“不是说不管当将军还是做药师,都要先学会野地生存训练,这其中应该包括野营吧!”
“呵呵。听你瞎扯!莫斐岚笑的宠溺,翻身下马。
唔,凡是没发生过工业革命的时代都好!山清水秀,鸟鱼花香,外带飞禽走兽多多,随便停个地方,稍微有点本领的,就不用担心会饿死。
长笑边感慨边去拣柴火。
能干的师傅去打鸟捉鱼了,无用如她,只得四处转转拣点干柴。
嘻嘻,日子真美好!长笑伸下懒腰。
很快一切就绪,长笑眼巴巴的盯着活蹦乱跳的野兔,锦雉好久,才为难地说道,“待会儿能不能让这些小东西安乐死?”
“安乐死?”莫斐岚不解。
“就是那种毫无痛苦的死法!”长笑解释着说。“算了,随便你处置好了,反正只要不让我看见就好。”
“长笑怕见血?”莫斐岚蹙着眉头担心地问。
“不是的。”长笑摇摇头。“你不明白的,我只是太虚伪而已,又想吃它们的肉,还要装不忍,唉,真鄙视自己。”
呵呵。他轻笑。
等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开始的时候,忽然冒出一个大问题——没有调料!
于是俩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师父极没道义的撇清责任,问:“那个谁提议要野炊的?”
“是我。”长笑乖乖地举手,然后又转头说。“可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厨师,做饭之前不都要先检查一下东西备齐了没吗?”她笑嘻嘻地将球踢给了回去。
俩人还在互相推诿,天色忽然暗沉下来,长笑望望天,然后神秘兮兮地说:“我有预感,马上会下雨。”刚说完,噼里啪啦的雨点便落了下来。
莫斐岚勾起唇,没好气地道,“你的预感还真灵,不过,能早一个时辰就好了!”
长笑披上雨披,笑嘻嘻地道,“所谓事后诸葛亮就素酱紫滴!”
莫斐岚无语。
所谓的一场野炊就以两匹马急促的沓沓声离开而告终。
真是——不幸!
很快便到城门,守门照例去盘问一翻后放俩人进去。
因城中不得纵马,怕伤及无辜,俩不得不下来牵着马走,隔了老远,还听到城门小兵呐呐的低语。“老周,你看到没,刚才那俩个人生的可真俊,特别是那男子,那张脸,啧啧,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俊的男人。”
这一路上,只要是在城镇,总免不了听到这样的话。
长笑由刚开始的不自在到习惯,莫斐岚似根本没注意到别人的眼光和言语。
雨点由急转缓,但还是淅淅沥沥的,路上有行人躲在屋檐下避雨。
俩人淋不到,但也被雨水扫了些许,长笑忧心地催促道,“快点走,要赶紧弄点热水洗洗,不然,得了风寒可不好。”
“就快到了。”莫斐岚侧过头,淡笑着说,“前面有家客栈,服务很好,环境设施也不错。”
雨水顺着额际的发落在连他的脸上,狭长的凤眼微垂,隔的很近,长笑能看到那长长的睫毛轻轻一眨,他忽然抬眼,唇畔嗪着一抹笑,斜睨着她坏坏地道:“长笑,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不告诉你。”她错开脸,悄悄地笑。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坏了两天。。泪。。
我的灵感啊,就这么飞了,我刚培养起来的速度感,也飞了~~
…
师父名字被我写错了,修改
三四
客栈转眼已到,金字招牌在雨中有些朦胧,还未到门口,就有小二迎了上来,呆愣一下后,掀开门帘请客人进,然后挥手让小厮牵着马去后面的马厩。
照例要了两间上房,雨天赶路的人不多,或者他们到的比较早,从大堂上二楼的时候,客栈里没有几个人。
长笑走的最快,紧紧跟着小二,转过楼梯,正要通过昏暗的楼道,莫斐岚忽然一把抓住她。
长笑不解的扭头,却发现他的神色里满是戒备。
有情况?这时,长笑也听到了楼道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一会,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从对面走来。
他的步履平缓,足不沾尘,腰侧一柄长剑,一看就是个武林人氏。“小二哥,请问本地最大的赌坊在什么地方?”中年人拦住小二,客气地问。
“出了门,沿着大道,到第一个十字路口西拐,便是咱连云城最繁华的街道了,不仅有赌坊,妓院,姑倌,还有最有特色的拍卖会。”
“哦?谢谢小哥提点。”中年人客气的拱手,然后往这边走来,再经过他们时,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轻飘飘的越过他们走了下去。
什么都没发生?长笑疑惑地看着那放松戒备的莫斐岚;等进到房里,小二离开,不待长笑发问,莫斐岚便低下头解释道,“那个人武功很高,且有杀气,所以……”
“武功高的人多了,再说杀气那玩意也不一定对着我们,师父你不要草木皆兵,有事弟子服其劳,我来保护你。”长笑叽叽咕咕地笑。
往常,长笑这话一说,莫斐岚一定会很不给面子的取笑她,而今天,却破天荒没吭声,沉思良久,才淡淡道,“或许是我多虑,这一路应该没这么平顺。”
“怎么说?”长笑不解。
“还记得盈祁告诉梅卿书说你逃跑的事吗?”莫斐岚慢慢说,顿一下,看长笑点头,他才继续道,“若是你父兄只是因为思念亲人而去接你,那么对待此事顶多是一笑置之,然后找机会再见面,若是别有目的,依我对梅老爹的了解,怕是该找人抓你回去,他的手段越激烈,表明问题越大。”
“可这一路都风平浪静,想来无事。”长笑顺着话接下来。
“希望吧!”莫斐岚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
“要是觉得不妥,干脆我们走催云山?”长笑又想了想,不安的建议。
催云山是两国边陲之地,山势颇为奇怪,面朝风翌的那面异常平缓,而另一面朝向金闶的却十分险峻。从风翌到金闶有两条路,一条就是过连水,再走南溪,另外一条就是从风翌的安落公国直接翻过摧云山绕过南溪直接到其背后——酋贺城。
“不用,山路难走不说,我还听闻,靠近酋贺城的催云山附近好像发生了瘟疫。”莫斐岚淡淡道,神色有些许古怪。
从连水到南溪,最快的马,亦要跑上六七个时辰。这一带都是较矮的山丘,暗红色的沙砾混在泥土里,使的这土质坚硬,寸草不生。
莫斐岚说,骑马赶一天的路太累,不若雇辆马车,在中途休息一晚,第二日再赶到南溪。
长笑想起方才的话,迟疑着说,还是到南溪休息吧。
“不怕。”莫斐岚一口回绝了她的提议,狭长的凤眼里闪着不明的诡谲。“长笑,你没有骑过那么长时间的马,肯定会受不了,还是中途休息下比较好。”
长笑想了想确实如此,便没有异议。
夜半,缺月高挂,静静地俯瞰着大地,黄褐色的土丘连绵不绝,低矮的脊背在月夜里的影子长长短短,交错成隐讳的图案。
一辆蓝顶马车正停在一座小山脚下,春日的夜里,风是微凉的,习习吹过,吹走了一天的疲乏和劳累。
忽然,半空里穿来一阵急促而尖利的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