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觉得无可消遣,取了自己没有做完的针指在灯下做起来。邢妈妈吃了晚饭后进来,看到玉妙在做针指,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带了若南出去坐轿子的是一个小丫头,在二门以外遇到了一个军装整肃的人。小丫头就堆了笑脸:“刘大哥。”站住了脚。
刘全笑道:“小霞往哪里去?”小丫头就回身看了几步外站住的若南道:“姑娘让我送赵姑娘坐轿子回去。”
看了低垂下头的若南一眼,刘全笑道:“你还没吃晚饭吧。”小霞点头道:“姑娘吃完了,我们的饭应该送到了,我送了赵姑娘再去吃。”
刘全道:“我正好回军营去,我来带赵姑娘去坐轿子,你不用再跑了,如何?”小霞犹豫了一下,又看看若南。
若南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对刘全行礼,对小霞道:“吃饭的时候还要劳动你,这位大哥说的是。你回去姑娘那里不要说就是了。”
小霞只是个孩子,想想也行,刘全又是二管家的儿子,不会出错的。就说了谢字急忙跑回去了。
身边并没有看到有人在,刘全拉了脸下来,责问道:“你来做什么?”晕染的月影下,若南倔犟的回了一句:“看你娶的是哪家的官宦千金!”
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让刘全变了脸!
第十六章,牢骚
小轿在角门外等候着,当班为首的是陈三。黑影里看到刘全陪了一位姑娘走来。
“三哥,你当班啊。”刘全笑着解释:“正好我回营去,随便送了姑娘的客人。”
陈三也是王府里的家生子儿,父亲在大门上管事,母亲在大厨房上。他每日只知道贪玩,不如刘全从小就爱念书,后又投身军中跟了朱宣出身。
虽然两个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但陈三还是嫉妒地对了刘全身上的从六品服色冷言冷语:“兄弟是个有眼色的人,回营都能顺路在姑娘面前买个好儿。”
刘全就对他笑笑,打了轿帘让若南上轿。自已与陈三一同上马在轿旁,走了半条街,陈三已经气平,与刘全有说有笑。
陈三不无感慨斜睨了刘全,道:“这人的命虽然是生来的,可是还在乎自己上不上进。我哪一点儿都不比你差,我父亲虽然不象刘大叔是二管家,也是府里从小侍候候爷,侍候王爷的老人儿。兄弟你再看看我,现在跟你一起,都怕丢你的人。”
他穿的也是锦绣衣裳,却不如刘全身上的军服耀眼。
刘全封了从六品以后,这样的话在王府里不知道听到了多少。也不为意,听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推心置腹了,心事也减了不少。
轿中的若南只初时听了几句,后来轿子走进了闹市,一则听不清楚,二来自己有心事。闷闷地想了自己的事情,不时从轿帘内对刘全注目。
马上的人身材魁梧,五官端正,粗大的手掌上握了马缰,这才象个能顶门立户的男人。不象自己的父亲,终年是子曰之乎的,行路也要趋之方步,中了秀才后再不能中了。
平日里靠母亲针线支持家用,就连作个西席也要年年麻烦了沈老爷去推荐。也因此才与玉妙走得亲近。
若南露出一丝笑容,玉妙还是对人甚诚心。轿外传来大笑声,刘全与那个称之为三哥的人伏在马上哈哈大笑。
二门内打发了小霞后,刘全的脸色一直是阴沉的,听到了自己决绝的回答后,更是怒目圆睁,手握紧了拳头瞪了自己。
若南想起来自己当时的低语:“你打死我吧,世上少一个牵挂你的人。”那紧握的拳头才不再紧绷。
走下轿子,赵氏就笑容满面迎了出来,对了陈三等人连连道谢。刘全看了那袅娜的身影径直走进去,并不回头看自己一眼,知道她是铁了心了。
苦涩地笑了笑出了这条街口,看到陈三先打发了轿子回去,捅了捅刘全笑道:“兄弟,今天哥哥做东,请你去喝酒去。”看刘全表情有些不对,不乐意了道:“你可别蒙哥哥我,这个点儿不点卯,也不换岗,你这一套也就糊弄你家老爷子吧。我知道你这个点儿出来去军营,一定是在家里被刘大叔,刘大娘念叨怕了,出来躲烦的。”
陈三挤眉弄眼的一席话,让刘全又放声大笑,干脆道:“好,让三哥你说着了。走,咱们喝酒去。”
两个人找了一个酒楼单间坐下来,刘全才想起来道:“三哥你今晚不当班啊?”陈三拎了酒壶嘻嘻笑了道:“晚饭前我就下班了,我这不是也学一学兄弟你,姑娘交待的差事当然要巴结。现在这些二门上要轿子出门的差事都归兄弟我管着呢。”
“狡猾,”刘全手指了陈三笑道:“那今天咱们兄弟俩不醉不归。”
“对,哪一个不喝醉了就不让他回去。”陈三也应战。
酒喝到五分,本来话多的陈三又扯到刘全身上来,小心并小声问道:“听说兄弟你要娶冯县尹家的二姑娘。”
“没有的事。”脸红通通的刘全端了酒杯与陈三干杯,舌头有些大。
陈三一口喝干了,不服气地道:“还瞒我,府里谁不知道。刘大娘求了王爷同意,并请大管家朱大叔去下的定。你还瞒我呢?”
倒满了酒又瞪了眼睛来了一句:“你小子进了洞房,再走出来,才打算通知我是吧。”
刘全有了酒意,却还是谨慎,听陈三最后一句说得不雅,忙嘘了一声指指两边。这酒楼都是薄板壁,要是被人听见可不好。
陈三用手掩了口,也觉得失言。两个人一个指了板壁,一个掩口,顿了一顿,突然都失笑起来。
刘全呵呵笑着,弯了身子与陈三头碰头,低声笑道:“我进了洞房,还要再走出来,才通知你。三哥你念书不行,这编古记儿的本事可是一流的。”
陈三也笑得喘不过气来,半天忍住笑道:“谁叫你不老实回答我。难道怕哥哥我去闹洞房不成。”
若南的眉眼儿浮现在眼前,刘全叹了一口长气,人趴在桌子上,说了一句醉话:“三哥,你有所不知。这娶谁啊是要听爹娘的。没准儿那一天,我还真的是进了洞房揭了盖头才知道是谁。”
陈三自拿了酒杯往嘴里送酒,半迷糊着答应着。刘全又来了一句云里雾里的话:“这心里喜欢的,爹娘就拿不了主意了。”
“那是当然,我喜欢厨房上的素花,我娘非要为我定钱管事的女儿。这不,我还天天烦我娘叨叨呢。”
把从王府里带来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赵氏就合了双手灯下念佛,又眉开眼笑道:“怎么没留你住几天儿?”
若南回道:“留的,我说姑姑家里的粽子还没有包,包好了再去住几天,还说了给沈姑娘带粽子去。”一边挽了衣袖收拾桌上的杂物。
赵氏心疼道:“好孩子,我那小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行了。既然要送沈姑娘,明天等我去买了青红丝,玫瑰馅,再来包。”
“不用,”若南嗔道:“王府里什么没有,她还在乎这些个呢。就是我们家常风味的。我们年年都是送这些个去,穷人的穷物件儿,给她们吃个新意儿吧。”
赵氏听进去了,道:“你说的是。”就打水洗了手来,盆里泡好了糯米粽叶,姑侄两个人在灯下就包起来。
第十七章,过节
包好了粽子是二更时分,汪大清还没有回来。赵氏打发了若南先去睡了。一个人在油灯下做衣衫。
敲了三更,汪大清回来了,喝得烂醉的扒着门喊:“家里的来开门。”
冷不防房门一开,差点儿摔了个跟头。汪大清举起拳头来晃一晃,道:“臭婆娘,差点被你摔一跤。”
酒后没有力气,反而被赵氏提了耳朵进屋里,喝问道:“去了哪里灌黄汤?”
汪大清挣开来,先小声问了一句:“侄女儿回来了?”
赵氏也压低了声音道:“回来了。”汪大清小声道:“你让我去打听沈大姑娘来王府住的原因,我可不是去找人打听事情了。”
赵氏就扑哧一笑,指了汪大清的醉脸道:“你这醉样,能打听到什么?”
汪大清大大咧咧躺到了床上去,指了指跷在床沿的脚道:“王府里的事情,你当是隔壁钱大家吵架,这么容易打听。”
赵氏也不与他计较了,走过来为他脱鞋,一面悄笑道:“我可打听出来了。若南这丫头啊,是个机灵鬼。”
汪大清一翻身坐了起来,险些把正为他脱另一只鞋的赵氏弄倒,赵氏骂了一句。汪大清则笑两声,悄道:“是什么原因,没有出阁的姑娘就住到了未来的姑爷家里?”
赵氏有意卖关子,继续为汪大清脱另一只鞋,笑道:“若南啊,说沈大姑娘走得匆忙,几天前还去沈家看过她,隔了五,七天再去就说走了。所以她留了心思就问了一问。”
看到两只鞋都脱完,汪大清把脚缩到了床上,一说话一股子酒气,笑道:“你这个赖婆娘,吊我胃口。”
夫妻两个玩笑开完,赵氏才悄声道:“说是京里老王妃娘娘要接的沈家大姑娘。”汪大清转动了眼珠道:“不对吧,怎么接到这里来了?”
赵氏也在床沿上坐下来道:“怎么不对,沈家的那几个姨娘都不是个省油灯,我回一次娘家,就听一次她们的笑话。王府里又不缺吃少穿的,疼自己的媳妇哪里不对,你当是你家的那两个老的呢。再说听说过年要送到京里去呢。”
汪大清哎了一声道:“儿子不是在老的面前带着。说别人家又扯到自己身上作什么。”然后又与赵氏商议:“既然都弄清楚了,侄女儿回去前,我们也去王府给沈大姑娘请个安,只会有好处的。”
“这才说了一句正经话。”赵氏把若南带回来的东西拿来给汪大清看,笑道:“你看,大姑娘给的。老头子,就依你刚才说的。明天我来和若南说。”
第二天是端午节,一早邢妈妈乐呵呵站在檐下,看了丫头们洒扫院子。一边喊春暖:“这天都大亮了,请姑娘起来吧。今天是节日,看一会儿王爷一早就来了怎么办?”
春暖答应了又道:“王爷昨天对姑娘说了,今天节日要在军营里和士兵们过,大管家前几天就把节下吃的用的都送过去了。”
邢妈妈就没再说什么。早就醒了的玉妙不情不愿的起来,夏波早过来为她臂上系了五彩丝,又看了她手上凤仙花染就的蔻丹,笑道:“姑娘醒了。”
小丫头们进来了五,六个侍候。玉妙一手扶了春暖,一手扶了夏波,笑道:“这天气睡觉真舒服。”又笑道:“中午咱们怎么吃?”
祝妈妈等也进来,笑道:“大厨房里准备了雄黄酒,王爷中午不在,姑娘领了我们过节吧。”
梳上头的时候,易姨娘与石姨娘一前一后走进来,听妈妈们在讨论中午摆在哪一处,也跟着商议。
最后定在了红染阁上,石姨娘只是笑:“那里有株碗口粗的老石榴树,一开花就一树红。而且也凉快。”
易姨娘只是笑,自从秋巧被赶出了府,她说话行事就退缩了许多。
玉妙就留了易姨娘与石姨娘吃早饭,这么早来应该还没有吃。
石姨娘又是笑:“一早打听了王爷今天不在家,所以特特与易姨娘早早的来姑娘这里趁饭吃,中午还要姑娘带着我们一起过节才好。”
早饭后,管事的来了几个,问中午这顿饭摆在哪里,说王爷交待了,今天是节日,姑娘爱摆在哪里就在哪里。
管事的领了地方就出去了。
红染阁外不仅那棵老石榴树开得火红,另外尚有数十棵石榴树,都开得恣意。
没有了朱宣在,饭就吃得笑声不断。
易姨娘看了跟石姨娘的夜梅也上去敬酒,想起了秋巧不无感伤。
桌上琼浆佳肴,耳边欢声笑语,姑娘是个怜下宽厚的人,跟来了的妈妈们有坐不说,小丫头和粗使的老妈子也赏了席面在一旁,听唤了再来。
我这也是苦中作乐吧。易姨娘这样想着,到底是年青妇人,地位不尴不尬,守空房的时候居多,到了热闹场景处心里是留连的。
看了席面笑容开朗的玉妙,一个想法突然涌进了易姨娘的心中,姑娘不象是刻薄的人,这一次为什么对自己严究。
“妈妈,吃酒。”杜妈妈对邢妈妈举起杯来。邢妈妈笑容满面地拿起酒杯来,心中不无得意却还是保持警惕之心。
来了没有两个月,妙姐儿被王爷宠了个舒心畅意。高兴归高兴,可也是要悠着点。象今天这种热闹,也只能节日里偶然玩一次罢了。
这王府里上上下下就有一,两百口人,哪一点都不会是好惹的。出了错可就笑话大了,王爷也丢脸。
邢妈妈一边管自己喝,还要敬别人,又分一大半的心盯了玉妙不要吃凉的,少喝酒。倒成了红染阁里的第一个大忙人。
“姨娘,”顶了秋巧窝的秋红回到了易姨娘身边,易姨娘就笑着抚了她的手,笑道:“脸都喝红了,你倒是坐会儿吧。”
坐在阁里也可以欣赏到外面的景致,沿河一溜是一条小小的石子路,朱喜快步走过来。
“姑娘,您看。”眼尖的是不怎么说话的水兰。
朱喜果然是往这里来的,阁上的人住了笑语,眼光都盯在了朱喜的身上。倒弄得朱喜有些局拘不安。施了礼道:“王爷已经上马往回赶,命小的快马先回来,看姑娘这里吃什么玩什么,王爷说了园子里可以过节。果然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