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动了动身子,正在喂玉妙喝茶的朱宣扫了一旁站着的朱福,朱喜一眼。
朱福,朱喜立即走过来,一个脸上给了一个清脆的巴掌:“王爷驾前,不可失仪。”
打得三个姨娘傻了眼,四姨娘捂了脸心想我怎么会跟着她们来。
沈居安坐卧不安的,秀才出身总是懂些律法。
二姨娘,三姨娘掉了眼泪还想哭,朱福又是一声斥责:“不许哭!”
站在外面没有进来的朱禄心里乐死了,报报你们在沈家欺负我的仇。
四姨娘是垂了头跪着,再也不抬头了。三姨娘还想抬头看一看沈居安。又被斥责:“低头。”
二姨娘只觉得脸上疼痛,这一巴掌打是真不轻,老爷现在面前也没有一句话。她要是能抬起来头来看一看,就能看到沈居安也是吓得不轻。
他本来就是个谨慎的小生意人,没有什么大才智,才会在妻子去世后家里弄得一团糟;没有大见识,也会不考虑前后,在朱宣为他必姻时,还带了三个傻乎乎的姨娘来王府里来。
看了灯下轻抚了玉妙肩头的朱宣为玉妙喂茶,但是眼角已经带了三分杀气。沈居安觉得冷汗都下来了。
以前关于朱宣的种种传闻都浮上了心头。。。。。。就是皇上也对朱宣心存疑忌。偏又带得兵好,对吐蕃第一员猛将达玛之战,先前骂战坚守不出,一出就杀得达玛溃不成军。街头巷尾早就编成了书来说。
初封王时,人还存了个慢待他年青的心,第一年,就斩了几个贪吏,那一年人人心惊胆战,但有财政徇私,推出去就斩。这样不到一年时间,就把封地上的财政收到他自己的手里。
沈居安越想越害怕,自已是一介草民,现在看来,以后的家运都要看妙姐儿是不是受宠了。膝下还有一子,以后也要仰仗朱宣太多。
再看一眼玉妙还斜倚了朱宣身侧,喝完了茶只是怔怔的,眼前这些争闹象是不放在心上,可是眉梢又有些生气。
朱宣也不想在玉妙面前责备沈居安,这样妙姐儿心里就更不舒服了。看到沈居安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也觉得今天差不多了。
这才开口说话:“送了沈老爷住的地方去。”朱福,朱喜打了帘子:“沈老爷请。”
沈居安木木的站起来出去了,身后三个姨娘才匆忙跟了出去。
朱禄在外面好笑,走了也不行礼吗,王爷今天没有追究,再追究下去,又是几巴掌。
朱宣把玉妙送回去,喊了徐从安来:“你去开导他,让他不要犯糊涂。”徐从安欣然领命,这件事情也只能自己去,家丑总是不可外扬的。
现在的情势,妙姐儿的荣辱是和徐从安绑在了一起。沈居安的家事王爷不吩咐,也是要去管的。
徐从安才不管多晚,当天就去了。
沈居安正坐在房里,这一会儿才觉得有些精神。面前三个姨娘哭哭啼啼地说冤枉:“是来陪不是的,不想就挨了打。老爷的面子在哪里?”
外面院子里就传了一声:“沈老爷在吗?徐从安来拜访您了。”
这么晚了,来了肯定是有事的。想想书房里朱宣杀气腾腾的眼光,沈居安连忙站了起来,这小子到底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忙让三个姨娘到房里去,出来接了徐从安。
献了茶,徐从安一开始是呵呵笑着道:“沈老爷走亲戚,还带了三位如夫人,真是让人艳羡。”
沈居安知道他是讽刺自己,忙含愧道:“徐先生取笑了,理家务我是不拿手。”
徐从安又呵呵笑道:“听说贵府第二位小星理事,不知系出哪一家名门?”
沈居安心想,这不是诚心的问,回答道:“是先夫人的丫头,收了房。”
徐从安又呵呵笑着问他:“王爷问,自从接了姑娘来,对表亲一向多有怠慢,沈老爷膝下长公子,意欲如何安排成人?”
沈居安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对了徐从安长揖:“请先生帮忙说说。”
徐从安也不客气了,站了起来板了脸,道:“王爷问,家无中馈,必姻是人伦大道。家务茺废,尽失规矩,书房才有此闹剧,妻尚未进门,沈翁就意欲宠妾灭妻也?”
沈居安连连道:“不敢。”
徐从安又问:“王爷问,沈翁少读诗书,应知律法。草民见驾,应知礼仪。如夫人书房无礼,是何人指使,何人教唆,敢问沈翁,要王爷亲自为你理家务否?”
沈居安又连说:“不敢。”
徐从安这才放缓了神色,扶起了沈居安,缓缓道:“沈翁乃是妙姐儿的父亲,不才是妙姐儿的先生,一门荣辱,大家都在一起。不才已请王爷示下,此次必姻不成,也请王爷赏赐贤人,另做小星,为沈翁理一理家务,使沈翁无后顾之忧也。”
沈居安这才抬起头来,见徐从安一派和蔼可亲,才小心道:“一切有劳徐先生。”
徐从安好好地安慰了沈居安,又循循交待:“后日王爷为沈翁花园摆酒,请沈翁大驾光临。”
临走又交待他:“如夫人在此,如果妙姐儿那里再有交待,总是要见面的,沈翁把规矩诸一交待,免得到时候又要惹出事情来。”
姨娘们在后面听了,四姨娘心里后悔不该来,平白挨了一巴掌。二姨娘后悔不该贪图理家务,想了玉妙好性子,再想想玉秀,玉真以后的婚事,更觉得不值。
只有三姨娘还心中不服,她生了儿子,总是为要自己考虑。等徐从安走了,就走出来对沈居安道:“老爷,这也太不象话了吧。您总是长辈。”
沈居安就发了火:“先有国法,再有家规。这里现在是他的治下,我们一家都是他治下的百姓,你明不明白?”
三姨娘倒愣了,灯下强笑道:“老爷何必对我们这可怜的人发脾气。。。。。。”
沈居安打断了她,问道:“既然你为了儿子,我也为了儿子,你是想他以后有一门好亲可以攀附,还是现在就惹得王爷不喜欢妙姐儿,一家子都跟着受累。”
三姨娘虽然不明白,总觉得皇帝也有三门穷亲戚,是亲戚哪能就不照顾,何况我房里的四少爷也算是王爷的姨表弟。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些,见沈居安也发了火,只能不说话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心情
出了这样的事情,玉妙心里也难过得不得了,自己回一次沈家,本想开心几天,被迫又提前回来。难道出嫁的时候真的是从王府里走,再回到王府不成。
身边的亲随服侍人,若花,朱禄都是同年的人,对自己也是同情,可是人心难测,难保内心里不看轻自己。
好象离了朱宣,一天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外面人看了自己,都是觉得尊贵得高不可攀,哪里想到自己现在成了一棵菟丝花,没有了松树就没有生存的源泉。
这样一想,一夜也没有睡好。第二天见了朱宣,见了徐从安,更是羞惭。只是对了朱宣娇娇依恋,内心里又是苦闷得要哭。
没有穿越前就是一个无依无靠自己打拼的人,那时也可以投简历,找工作,自己租房子,还觉得万事靠自己。
穿越过来了,样样受人摆布,全没有一点儿自主权。想想朱宣的疼爱,全是靠着投了一个好躯壳。
如果穿越成石姨娘,易姨娘,朱宣也一定会对那一位沈玉妙好。自己又成了什么。
内心里对朱宣生了一丝惧意,这惧意比平时管得严厉的那种惧意还要深重,又不得不依附他,讨他喜欢,觉得自己的位置比余丽娟那个童养媳只是少了挨打而已。
朱宣,徐从安都没有考虑到玉妙会有这种心情,想想玉妙的生活比较简单,几个闺友,周亦玉那个野丫头,一个童养媳,一个小泼妇,还有薛夫人。
不应该会有别的情绪才对。过去的富家女子如果不勾心斗角,后园里种种花也可以过一生。
妙姐儿当然不用勾心斗角,跟谁斗呢,也没有对手。
再加上两人,朱宣是呵护得严密,别看我放松了,你做什么我不知道,跟的人敢不来回。
徐从安是一心想把玉妙教成才女,完全有这个资质。淮阳郡主薄有才名,徐从安要让玉妙比淮阳郡主还要有才。
再说王爷闲时诗酒自愉,妙姐儿要是一个字也不认识,失宠是迟早的事情。想想王爷乱批诗经,徐从安就想笑。
一开始朱宣频频邀请了徐从安来,说不能辜负了玉妙的歪理辨才,让她的辨才上点正道吧。
徐从安就猜了出来,王爷是不喜欢以后的妻子与自己谈不来。
来了以后看玉妙恁般乖巧,王爷这么的宠爱也没有惯出了格。平时王爷该去哪个姨娘房里,妙姐儿居然一点也不关心。疼的时候道谢,触怒的时候小心,一点儿也不象是沈家出来的。
侧面打听了一下,对两位姨娘也是客客气气。
最早发现玉妙不简单的其实是徐从安。是个女人都会嫉妒,都想专宠,哪怕只有一次。只有妙姐儿一平如水,一次也没有过。徐从安有时自我得意一下,这与我的教导是有关的。
玉妙又偷偷地落了一回泪,豪门深似海,这才是冰山的一角吧。若花没有劝她,反而起来陪她坐了,劝她不要为沈家姨娘们生气。
若花以为玉妙是为了丢了面子生气。再聪明伶俐,若花这一次也猜不到。
朱禄高兴得不得了,请了朱福,朱喜,朱寿一起去吃饭,也当为朱寿饯行。京里书房没有人是不行的,朱寿就要回去了。
朱禄现在跟了玉妙,所以去不了。朱福更开心,酒喝了几杯笑道:“现在你们知道了吧,我年年去看姑娘,受了这些人多少鸟气。今天才是解气呢。来,喝一杯。”
福禄寿喜当然不会看不起玉妙,王爷现在捧着如凤凰,难道自己找不是去,四个心腹小厮是朱宣一手教出来的,亦父亦兄,又是主子。
只有玉妙自己忧心。
好在第二天下午,听了一个好消息。薛夫人特地跑了来告诉玉妙,笑得喜滋滋的:“丽娟的那位未婚丈夫小三,亲自来我门上赔不是,把丽娟接回家了。”
玉妙只觉得不妥,只有薛夫人笑:“我说对了吧,他慢慢就老成了,就会对丽娟好的。我们都是白操心了。”
玉妙只问了一句:“那一次我们帮了她一些银子,她都带回了家里?”若花就给了一百两。
薛夫人笑道:“她还能往哪里带,难道我留下来替她管不成。”又安慰玉妙:“你想的也对。等我问过丽娟,我一个月的月钱现在也没有处花去,如果每个月花点钱能为丽娟买个清静,我愿意支付这笔钱。”
见玉妙还是戚然的神色,和她开玩笑:“我没有,再来问你借好了。那位胡姬李英华说了,你随便一件首饰,就可以买几十座她那样的酒店了。”
玉妙苦笑了,这话更伤害了她,我在朱宣面前都成了什么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位置。好象一只金丝鸟,平时又要听话,他想听啥就唱啥。
薛夫人见她还是不高兴,笑道:“你放心,就算是你的首饰都是上了册子记录着的,保不齐你摔碎块玉,镶的珠子不牢掉一颗下来,我就捡了去。”
玉妙这才一笑,想起来自己在京里碰碎了玉带环,朱禄还巴巴的捡了去让匠人磨了又送回来。当时觉得朱禄做事谨慎,太过于小心了。
后来对朱禄了解了,今天想起来,明白那块玉应该是值钱的。不然朱禄不会放在眼里。
玉妙一笑,朱禄那么勤谨,也应该赏他。哪天回了表哥,好好地赏他点东西。又是表哥,唉,我现在离了他寸步都难行。
因说了明天为沈居安摆宴,薛夫人也早就知道了是为沈老爷必姻。因听说来了,就要去见一见,总是玉妙的父亲。
玉妙见了她穿得正装跑过来,明白是有备而来,就让人请了沈居安来。
薛夫人见了沈居安,才发现自己弄错了一件事,自己有封诰,为了表示郑重穿了正装来,只能对了沈居安道了寒喧。
沈居安倒行了个礼,弄得薛夫人实在是过意不去,歉意地看了玉妙,玉妙只是苦笑,这种事情总是一时想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尹夫人来了,余丽娟回家后有些高兴,路过了尹夫人门口去看了她,想让她放心。
尹夫人一进门就笑嚷道:“我说得对了吧,别忍着他。”
若花与祝妈妈相对皱了眉,总是这么大呼小叫的可怎么行,尹将军就不能管管她。
沈居安还没有走,见玉妙这里热闹,也觉得欣慰,对不起她的心情少了好些。尹夫人刚成亲还没有封诰,很是端正的给沈居安行了礼,笑着指了自己的鼻子道:“沈伯父,我是妙姐儿的好朋友。”
第一百四十九章,相看(一)
大家正乱着,人报说卫氏来了。
沈居安见玉妙看了自己一眼就明白了,这一定是必姻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一时也不想躲避,而且也想看一看。
卫氏在外面问了人说沈老爷也在房里,想一想见一面也好,明天的酒宴上人乱纷纷的,乱花迷眼,他不怕看花了眼。
就进了来。果然看到一位四十岁上下,方脸盘,五官端正的男子坐在那里。心里第一忖度:妙姐儿长得不象父亲。
沈居安站了起来,见一位身穿了浅棕色罗衫的人走上来。衣衫朴素却遮盖不了她有神的双目。
江左卫氏素有才名,沈居安年青时也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有想到还有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