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寒窗苦,中了秀才也不能坐八抬大轿,姑娘真是好福气!
心里夸赞着,又是几抬小轿,祝妈妈这几日里已经摸清了春暖等人的身份,陪了笑先请了春暖坐上去,随了玉妙的轿子而去。
然后就是邢妈妈,夏波。水兰与另外一个大丫头引冬笑着辞了,祝妈妈这才与杜妈妈上了小轿,剩下的人坐了马车行了足有半天,才远远的看到城门。
朱福骑在马上一直在玉妙轿前轿后跟随,他在马上伏下身笑道:“姑娘,王爷接您来了。”
玉妙也看到城门外散着几匹马,朱宣还是便衣,随身只带了两个人。轿子又前行一程,朱宣脸上笑吟吟的表情都可以看得清楚。
春暖虽然在轿内,四周的动静却通过朱福打探了个清楚,刚要说话,听到朱福命抬自己的轿夫快步前行几步,停下来。
春暖下了轿,不无褒赏地看了朱福一眼,走到玉妙的轿前搀了玉妙下轿,盈盈对朱宣拜倒。
朱宣这一次不是先说起来吧,而是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扶起了玉妙,对她上下看了,也笑道:“象是又长高了些。”
玉妙低了头,微嘟了嘴,虽然对以后的生活有戒备,虽然前路未卜,但还是有些飘飘然的。
朱宣看她孩子气,携了她的手又送她回轿内道:“有话回去再说吧。”
朱子才与朱福带了下人也来行礼,朱宣命起来。自己先上了马前行,玉妙的轿子跟在其后,一路招摇到王府。
春暖早就听说了省城的盛况,以后在王府指不定什么时候出来一回,抓住了机会拼命看,见到了宽阔的青石板大街,见到林立的酒楼,店铺,却有一个疑问,怎么大街上没有什么人呢?只见隔了不远就有士兵。
虽然没有看到人,也饱了眼福,春暖把绸缎铺,针线铺等记在心里,万一姑娘有差遣,也不会跑错地方。
前面是一条长长的街道,静谧悠长、绿树荫荫。再过去不远,王府的正门出现在眼前,两个大石头狮子蹲在两边,兽头大门前坐着十几个人,正门却没有开。
玉妙的轿子被人引着从角门里进来,朱宣也是从角门进去的。
轿子在二门以外停了下来,轿夫们退下去,换了几个健壮的小厮。朱宣下马在轿前步行,从后面看,他的背影厚实而有力。
一大群人等在正厅的门口,玉妙在正厅里重新给朱宣见了礼。
这个时候的朱宣不象是城门口那个和蔼可亲的表哥了,也不象在沈家时的平易近人。没有表情的朱宣在厅内严肃的气氛下,才象是八面威风的王爷。
问了沈居安的起居,朱宣就道:“马上就五月了,你住在园子里,那里凉快,这几天就先在东院里住下吧。东院是你冬天的住所。”
玉妙站着一一答应了,也许是光线的原因,总觉得朱宣象是隐藏在暗影里的雕像,就象庙里高高在上的佛像,说话的声音也带了嗡嗡声。
朱宣说完了,眼睛就看向了门旁侍立的人。就有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青妇人走过来给玉妙磕头,口里说:“易氏给表姑娘请安。”
“石氏给表姑娘请安。”
玉妙就知道是朱宣现收在房里的姬妾了,她忙要站起来,朱宣冷眸扫了她一眼,道:“不用起来。”
虽然这么说,玉妙还是欠了身子,让邢妈妈取了上等的赏封来。
易氏站起来,就对朱宣陪笑道:“姑娘应该累了,是不是先请了姑娘回房里歇息?”她看过朱宣的表情,象是也没有话要说。
朱宣就点头道:“你说的是。”
易氏与石氏就簇拥了玉妙出门,玉妙也松了口气,在正厅里呆着,总觉得有压抑感。
进了东院的石拱门,易氏与石氏也活泼了许多,石氏先笑道:“早几天我就和易姨娘收拾好了,只是不知道姑娘喜不喜欢。”
第十章,初识
双绣花卉的鲛帐,新崭崭锦绣桌围,整整齐齐的楠木镶玳帽的桌椅。
身后的邢妈妈与丫头们都笑得合不拢嘴,玉妙掩盖了心里的不安。对了笑脸迎人的易氏与石氏笑道:“费心。”
她在心里腹诽一声,应该怎么称呼呢。
好在她是刚走了远路的人,易姨娘与石姨娘很快就告辞了。
睡了一觉起来,晚饭朱宣在花厅里摆下了酒,给玉妙接风。
见她吃得少,挟了新鲜的菜送过来,仍然是不怎么笑,道:“吃得这么少,难道是晕船了?”
一面眼睛就看了玉妙身后的服侍人。
祝妈妈已经被朱宣指派到了玉妙的房里,忙回道:“姑娘并没有晕船,在船上进得香,一顿能吃一碗饭呢。”
朱宣失笑了,一碗饭,也只能掂针拿线了。
他无意再计较玉妙只挟了几口菜,对了小半碗汤慢慢地在磨,只吩咐道:“让厨子晚上预备着,晚一点给妙姐儿做点夜宵来。”
一整天,带了满头贵重首饰,穿了整整齐齐的衣服下船行礼的闹,玉妙只想着坐下来就不要动了。
可是又不能不站起来道谢,头上的首饰有千钧重。朱宣看了玉妙眼底的疲惫,勉强站得端正的身子,大概也明白了玉妙为什么没有胃口了。
他一向与士兵为伍,见惯了刀头滚血的人,难以一下子就体谅到一个小女孩的心思与体质。
本来晚上还想与妙姐儿说说话,这是朱宣行军的习惯,凡是有新到的将领,总是谈一下。他把这一套也用到了治家上面,而妙姐儿又是自己以后的妻子。
看惯了别人家里年纪小小的正妻,朱宣还是不习惯面对着玉妙作这样的想法。妙姐儿,怎么看怎么象个搂在怀里怜爱的小女孩,总是给人瘦弱的感觉。
桌前服侍的易姨娘与石姨娘也都是十六岁以后才进的王府。朱宣的眼光在两个人发育良好的身型上打量了,又看了玉妙。
玉妙没有力气再去想朱宣如何想,她勉强撑着坐着,总是为自己接风。
好在朱宣匆匆就吃完了,看了玉妙告辞离开的身影,嘴角边才有了一丝笑意,让她休息去吧。
“姑娘,”玉妙现在住的东院是三进的四合院,一个卧室就三大间,春暖在最里面陪了玉妙,她睡在玉妙对面的暖阁里,翻了几下身子睡不着,听见玉妙也翻身,忙起来问吃不吃茶。
玉妙知道自己不是认床的人,应该是走了困。见春暖过来,索性披衣起来坐一会儿。
因为天暖和,春暖只穿了小衣坐在她的床头,小声道:“姑娘,今天白天街上怎么看不到一个人呢?”
玉妙放在心底的不安被春暖一句话提了起来,她轻声道:“那是静街了。”
春暖一下子心花怒放了,强压了笑容低声道:“真的吗?我们姑娘出门,也可以静街了。”
玉妙轻叹了一口气道:“所以我才不安呢。”又低低说了一句:“表哥,他对我这么好。”
是啊,春暖只沉浸在欢喜中,并没有考虑到玉妙的不安。
这么大的王府,姑娘一来就赏了整个院子住,妈妈小丫头都安插停当。玉妙对了春暖低声笑道:“不用笑成这个样子吧。”
春暖有些不好意思伸出一只手掩了口,忙掩饰道:“姑娘睡不着,外面有宵夜儿呢,我去端来。”
忙止住春暖,玉妙道:“我们初来乍到的,表哥虽然疼我,也千万别要东要西的,这里可不是自己家。
见春暖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了,玉妙又交待道:“你明天对夏波她们说一下,”一个哈欠上来,玉妙声音都带了睡意,春暖扶着她躺下来,这才回到自己床榻上去睡。
石姨娘在自己院子里也没有睡着,她素来不怕冷怕热,四月里天,就坐在院子里打扇子。
一个小丫头轻手轻脚地走了来,石姨娘身边的丫头夜梅过来与她说了几句话,小丫头才去了。
夜梅则关了院门,在黑影儿走到石姨娘身边悄声道:“表姑娘睡下了。”
石姨娘嗯了一声,半天才道:“我让你找出来的东西找出来了没有?”
“找出来了,四匹新式花样的绢罗,一对新式纱花,已经都摆在了礼盒里。”
石姨娘出了一下神,又道:“不知道易姨娘会送表姑娘些什么?”
夜梅只能摇摇头,道:“自从去年易姨娘把小螺从身边撵走了,就再也没有人愿意跟咱们通风报信了。”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石姨娘自语道:“是我低估了她,没有想到易姨娘竟然能把自己身边的人料理得服服帖帖的。不象我们是蠢笨的人。”
夜梅半天不语,突地弯下腰来又道:“王爷难道就看不出来吗?易姨娘她这么厉害的人。”
被瞪了一眼后,夜梅止住了语声,石姨娘不悦地道:“不要乱评论王爷,我可没有易姨娘的手段,这院子里可不全是听我话的人。”
虽然被责备,夜梅还是又悄声说了一句道:“本来嘛,家里应该都是王爷说了算的,哪里能在家里又多了一个小家出来呢。”
石姨娘一把握住了夜梅的嘴,这个丫头,昨天因为一件小事被易姨娘抓住了训了几句,心里眼里都不服气。
往隔壁院里看了一眼,不得不对易姨娘服气,她管起自己的身边人来,的确是比自己行。
易姨娘这个时候也没有睡,她一改刚才的装扮,身上穿了薄袄,脚下也是睡鞋,也正在看了丫头们打点东西。
她的丫头秋巧打点完了,笑着回头道:“姨娘,送姑娘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易姨娘自摇了扇子,还在想着今天刚见到的沈大姑娘玉妙。自从三年前进了这个家,逢年过节的总是能看到王府里过去沈家送礼,又勤于问候。
果然是一个美人胚子,只是年纪还小。
桌上摆好了明天送给她的礼物,她喜欢的是什么呢?易姨娘又琢磨了一下,觉得先就这样吧。探探路再说。
秋巧把小丫头们都打发出去了,才又说了一句:“今天遇到舅爷了,他问表姑娘喜欢什么,让您打听好了早点带信出去。”
冷哼了一声,易姨娘不耐烦地道:“我知道了。”
第十一章,闲话
在王府的第一个早晨,玉妙早早地就起来了。朱宣见到她过来定省就微笑:“以后不用过来了。我有时候是住在军营里的。”
晨曦里,朱宣又恢复了平易近人的笑容。幸福的感觉再次出现在玉妙心里。
看来在这里,懒觉虽然睡不成,却不用起得太早。
正这样想着,朱宣又说了一句:“不用过来,也不要起得太晚了,以后去了京里,不会觉得不习惯。”
言下之意就是在自己以后的婆婆面前,还是要晨昏定省的。
房门外走进来了一个年青的小厮,年纪和朱福差不多大,躬身道:“王爷,早饭摆在哪里?”
朱宣想了想道:“朱喜,摆到姑娘那里去吧。”朱喜答应了出去。
朱宣伴了玉妙慢慢象东院里走来,丫头们跟在身后。
在东院门前停住了脚步,朱宣手指了西北方一片郁郁葱葱,道:“那边就是花园子了,早就叫人收拾好了,你休息几天就搬过去吧。那里比这里凉快得多。”
顺了朱宣的手指看过去,树木成荫中,隐约可见楼阁,面积想来是不小。
妈妈们从台阶下迎出来,笑道:“姑娘回来了。”跟在她们身后走出来的,还是易姨娘与石姨娘,朱宣与玉妙同时都愣了一下。
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么早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玉妙偏过脸看了看朱宣的脸色,并没有太高兴,也没有高兴的感觉,全然不象见到自己还有个笑脸。
“王爷早,表姑娘早。”易姨娘就跟在身后,边走边笑道:“给表姑娘预备了点小礼物,赶早儿送过来了。不知道表姑娘喜不喜欢。”石姨娘就只会笑着跟着。
当中的地上摆了饭桌,一旁的几上堆了礼盒,布匹,分为两份。左边一份只是四匹绫罗,一个小小的盒子放在上面。
右面那份却是齐齐整整的四份礼,黑漆礼盒打开了,亮灿灿的钗环一眼看得清楚。
玉妙立即去看朱宣的表情,朱宣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却没有说什么。
本来是赶早来问候,没有想到朱宣也在,两位姨娘忐忑不安地。耳边听玉妙道谢,方如卸重负。
朱宣已经站到了桌旁,与玉妙一同入座,这顿饭因为旁边两堆礼物而吃得沉闷不已。
朱宣是个食不语的人,玉妙倒不讲究,但是旁边站了两位服侍的姨娘,又是新来,她只能选择低头吃饭。
姨娘们陪了玉妙一整天。玉妙心里的不安更加重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易姨娘与石姨娘又早早出现了,她们象是打听了玉妙昨天起床的时辰,来的时候玉妙刚梳上头。
第三天又是如此,抽了个空子,邢妈妈对玉妙道:“姑娘现在这里是客,姨娘们太殷勤了些。”然后又宽慰道:“幸好后天我们就要搬了。”
园子里已经去看过了,不如这里房屋整齐,却是轩亭小阁,只见雅趣。而且园子离正房也远,邢妈妈的意思是两位姨娘未必有功夫还天天来晨昏定省的。
说真格的,玉妙还没有嫁过来。
就这件事情,让玉妙思忖了半天,说还是不说。明天就搬家了,这几天朱宣都不在,但是玉妙觉得晚上一定会出现。
她早早的遣了易姨娘与石姨娘,婉言道:“天这么晚了,表哥也许今天在家住,姨娘们还是早些回去准备吧。”
易姨娘就笑了笑走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