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头紧跟了玉妙往里走。
一面走,若花一面打量蒋家,不是说三代为官,怎么这么小的院子,就这么走过来,一眼就可以看完了。
除了院子中间的那一株碗口粗的老槐树还有些世家的样子,别的竟然看不出来是京里的世家。
女眷们衣服也不见得有多好,而且都是古板的样式。个个眼睛都往姑娘身上看,不过只看了件披风罢了。
到了房里,若花又打量了,这厅也不见得多大在,今天来的人大约有二,三十个,就把厅里坐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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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两二十三章,认亲(三)
厅上是一个黑漆的长条几,上面摆了几件不村不俗的瓷器,插了几枝子时新花。座椅都有些旧了,这倒还有些老京官的样子。
朱宣是执意不肯坐在上位上,反而对官服在身的蒋大夫道:“老大人请换了常服,才好行礼。”蒋大夫乐颠颠的赶快去换衣服,两个儿子跟进来了,看了父亲换衣服,一面悄声问父亲:“王爷也要行礼怎么办?”
蒋大夫就乐了:“他难道不是应该行礼的。”又对儿子道:“快去告诉你媳妇,多备一份见面礼,先前只备了外孙女一份。”一个儿子赶快出去了。蒋大夫换了衣服走出来,见玉妙围坐在右侧的女眷中间,朱宣是坐在了左侧自己的位子下首。心里很高兴,还算是个守礼法的人。
见了蒋大夫出来了,与蒋太夫人两个人居中坐了,朱宣这才站起来,他一站起来,大家都看了他。
朱宣走到玉妙身前拉了她的手站起来,走到了蒋大夫与蒋太夫人面前,大家都屏住了气,看了他们端端正正跪了下来。
蒋家两个儿子喜欢得不行,王爷果然也跪下行礼了。这门亲就这么认了,两个儿子这才松了口气,再看父母亲也是高兴得落了泪。
至于还没有成亲就双双一起给长辈行礼,也不管了,这门亲事是订死了的,成亲的日子礼部都批了下来了。
蒋家两个儿子过去扶起了朱宣,蒋太夫人则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了玉妙在怀里:“我的孩子,总算是见到了你了。”
朱宣看了蒋大夫也拭泪,心里想,这种样子不知道是谁造成的。
好不容易蒋太夫人住了泪,搂了玉妙笑道:“外祖母也糊涂了,忘了让你解了披风。”这样说了,就上来两个丫头,是跟了玉妙坐马车的那两个,走上来先给蒋太夫人行了礼,然后带了笑为玉妙解了披风。
大家眼前这才是真正的一亮,总算是见到了这样孙姑娘的真面目了。果然是生得好。
雪白的面孔,嘴角边微微的带了笑意,再看一看南平王爷,眼睛有若点漆,又目如寒星。第一次见到他的人接触到他的目光就不由得立即端正了一下,居然是一个冷人。
而这位孙姑娘玉妙又是让人观之可亲,这一冷一暖可怎么协调到一起去。
蒋大夫亲自带了玉妙认亲戚,朱宣就坐了,他可不想再认什么亲戚了,妙姐儿居然辈份最低,年龄最小,再认一出子亲戚,人人都要称呼。
朱宣还没有这样的心思。
好不容易归了坐,蒋太夫人又开始絮叨起来,一一的问朱宣:“听说礼部把日子订下来了,什么时辰接人,什么时辰行礼,家里备了若干的嫁妆,请王爷不要嫌弃不好,看了哪一天是好日子,就让人送过去了。”
真是越看越喜欢,蒋太夫人有些老花眼,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一对堪称是玉人。
朱宣一一回答了,心里想蒋家这房子太窄,可能是又想着与妙姐儿亲近,大家都坐在了一起,也不怕挤到她。看了看玉妙,听了蒋太夫人的话,正在脸红得不行。大家都笑了看她。
太夫人又颤微微地喊了一声:“妙姐儿。”玉妙赶快走过去,蒋太夫人拉着她坐在身边,笑道:“这就不走了好不好,外祖母给你收拾好了房子,就在家里住着吧,这是自己的家呢。”
玉妙有些为难,临来时姨妈交待过,要早回去的。就是怕来了就不让回去。朱宣赶快回答了,蒋大夫看了他一向冷淡的脸上今天也多了笑容,心里更是温暖,想起了女儿,又是一酸。
听朱宣笑道:“一向是家母带了睡的,不回去只怕母亲掂念,以后走动起来,想她了再送了来看。”这也不知道是母亲的哪一门亲戚,反正远得不能再远了。
蒋太夫人倒很感激,对朱宣笑道:“有劳太夫人天天带了睡,真是不知如何感激才好。”就问玉妙:“既然如此,先带了你去看看你的住处好不好?”
看了蒋太夫人带了玉妙,家里的女眷们进去,蒋大夫一阵老泪滚落,对了朱宣再也不用掩遮:“多谢,多谢王爷这么多礼。”
朱宣看了沈居安,两个人都沉默了,这陈年的旧帐,不知道该如何劝才好。
外面蒋太夫人带了玉妙和一群人去看为她收拾的两间房子,房子是在一处院子里,院里还住了别人,只腾出了几间房子给玉妙。
若花看了就轻叹了一声,这可怎么够住的,刚才看过了蒋家,也不过就如此的院落而已,回去一定要对太夫人说,千万不能过来住。
看了房子就回到了太夫人的房里,蒋太夫人拉了她坐在身边,仔细地看,又叹息道:“长得和你母亲很相象的。”旁边就有人劝蒋太夫人:“母亲不要再提伤心的事情了,姑娘刚回家来,王爷也在外面,再啼哭只怕让王爷也不安的。”
早就听说了玉妙是如何的在王府里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一众女眷和以前猜想过玉妙的人一样,想着不定是个什么样的刁钻人呢,不然怎么就能在王府里一住两年,如鱼得水。
今天见了,不是不失望的,只是长得好罢了。刚才见了南平王,象人说的一样一表人才,这样的人,玉妙能系得住几天,再说南平王爷这个人,原来就风流孟浪得很。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朱宣少年时名声实在一般又一般,至于他在封地上再谨慎,京里的世家是没有人去打听的。
一听说是亲事是南平王,这位前侯爷世子以前何等的贪玩,人人都是眼见的。
蒋太夫人看了玉妙就笑了,收了伤心,看了跟了玉妙的人笑道:“不想你跟了来这么些子人,看来这房子要多准备了。”就看了两个媳妇。
郑氏就笑了道:“外孙女儿来家里,倒不用跟这许多的人来。家里现有侍候的人。”
玉妙刚才已经一一看过了蒋家的人,象是都是古板的样子,听见说侍候的人,忙让她们都上来行礼。
蒋太夫人见了若花,春暖等四个大丫头俊俏得体,两个跟了出门的妈妈也装扮体面,就是小丫头们也是伶俐的。就笑看了祝妈妈道:“走外家,不用跟这么些人的,太夫人太客气了。”
祝妈妈欠了身子笑回道:“姑娘平时出门就是跟这些人,倒不是为了走外家,才特地跟来的。”
刚才已经听到了说什么回来住不要跟这些人,祝妈妈觉得不妥,就要成亲了,身子骨儿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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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认亲(四)
花厅外间,坐的是男客们。朱宣不肯坐主位,请了蒋大夫上坐了,沈居安也上坐了,自己也坐在下首。
蒋大夫先敬了他,然后就是两位舅爷。蒋家还有十几个男的亲戚,都是儒巾,一派酸秀才。
见南平王爷守礼法守规矩,这些酸才们就只想着辈份规矩了,喝了没有两杯酒,一个一个来敬朱宣。
朱宣听他们嘴里掉着文来敬自己,心里好笑,看着年纪也老大不小的了,先中了举再来和我掉文吧。
沈居安听了也只是笑,看了朱宣坐在那里也觉得得意,我生了一个好女儿,才能系得住这样一门好亲事,不是疼妙姐儿,这个一向目中无人的家伙会来行礼。
看了一旁坐着的岳父蒋大夫,脸上也难得有了笑容。沈居安心想,你那个时候嫌贫爱富,现在给你找一个富贵招风的外孙女婿,总是满意了吧。
不是为了女儿,沈居安还不太愿意上蒋家来。多少年的心结不是一下子能解得开的。
想想早几天蒋大夫与自己说话:“南平王爷权大势大,娘家不如他。妙姐儿嫁过去了,还不知道会不会受气。”
沈居安当然溥衍了一下,回去和卫氏说了当笑话听:“早早地接了去他自己管着,天天就听见有人说妙姐儿娇纵,会惹他生气。既然是这样子,又为什么不让在家里住。
回了家没有多久,打了仗还奔了回来看,让早早回王府去。哼,什么都能管得到。”
卫氏当时微笑了,取笑他:“你的亲事都能管得到呢。”两个人对着笑了一回。卫氏对于蒋大夫不请自己,并不放在心上。
没有成亲就请了我,也不去。去了是什么身份,我还不愿意看人眼色呢。
沈居安对卫氏背后说:“就是娇纵,也不是在家里养成的脾气儿,是王爷他自己带出来的。”朱宣并没有听到这种议论,如果听到了,也会觉得有理的很。他自己现在也有这种想法。
眼前这一堆人敬酒敬得有些不耐烦了,幸好自己有些酒量,不然今天要糟。
正哄闹着间,蒋太夫人派了人出来,走了席前来行礼,笑道:“太夫人说了,明天还要接了孙姑娘来家里呢,王爷如果有事,请忙去。”
朱宣丢了酒杯坐下来,先与沈居安对看了一眼,两个人都是一个想法,蒋家是好住的?朱宣心想,还是姨丈明白我。
妙姐儿我一向自己带着的,今天来了一看蒋家,就不是合适的。朱宣最烦的就是没事乱摆孔孟规矩的人,我自己教导她有规矩,还是按了我的性子来。
就从容地对了蒋大夫道:“太夫人这样疼爱,本应该来。不过吉期将近,妙姐儿还要收拾房子,还是不来了吧。”
再来我也受不了。眼前这一堆敬酒的人,酸秀才喝了几杯酒,竟然也没有了一点儿章法。
他才不管别人听了都是纳闷,收拾房子,收拾什么房子。沈居安是心里明白,自从女儿进了京,也是隔三差五去看。
见朱宣说了出来,很是得意,对蒋大夫道:“太夫人一心地爱护,新房是妙姐儿自己在收拾着,事事都是让她自己趁心的。”
蒋家两个舅爷听了一愣,忙看了父亲,父亲一定是不会高兴的,一点儿都不避羞,还收拾房子。。。。。。
等到了看了蒋大夫,也是一脸的得意,这个道学先生今天意外的喜事太多,王爷来行礼,外孙女儿自己收拾新房,他只想着满朝中还没有,那股子得意劲儿一起,只想着得意去了。
就让人进去问玉妙:“缺什么东西,这里为你准备。”蒋家两个舅爷才松了一口气。
又把玉妙弄了一个大红脸,看了自己的眼光不仅是打量思索的了,又有几道是眼红的。蒋太夫人笑得眼泪都出了来,拉了玉妙细细地盘问:“新房有几间,都布置了什么?请我去看看行不行,我年青时也最爱收拾,我帮你看一看。”
玉妙只能如实回答了:“府里的新房是三进的院子,我一个人也收拾不了,幸好有人帮着出主意收拾。外祖母要看,就请了明天去看。”蒋太夫人连连点头。
就回头看了若花,笑道:“出去对表哥说,明天我请了外祖母舅妈亲戚们去。”若花去了又进来了,笑道:“王爷听了,也随便请了蒋大人和舅爷们。王爷说了,后日是好日子,来接,明天王爷不得闲儿。”明天王府里请宗族,真的是没有时间。
玉妙说知道了,又看了身边的蒋太夫人,面上一红才又轻声笑道:“西山也有房子,只是天冷,外祖母年高的人,怕劳累到了您,还是天暖了再去的好。”
蒋家规矩大,蒋太夫人与玉妙说话,没有一个人插话的。只是听了疑惑,就看了太夫人,蒋太夫人也不明白,西山那个地方地价腾贵,因为今年在那里买房子的人太多。
就看了玉妙笑道:“是你父亲为你准备的,看不出来,他这些年倒有这些钱财?”
玉妙绯红了脸低头,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是表哥为我备的。”
所有人都明白了,互看了一眼。两个舅妈彼此一笑,看来这出嫁时王府出来再回到王府里去,南平王府自己也觉得不妥当。
想想这件事情是大家日夜忧心的,女人没有了名声,还活着做什么。蒋家的女眷们象是随时准备去当节妇贞妇的。
梅表姐在家里帮着管家,问了一句最要紧的话,她脸上带了笑,还是一副庄重的样子,问了一句:“房契在不在你的手上?”
没有房契在,给你备再多的房子,也不是你的。
玉妙觉得这话问得太不礼貌,见大家都盯了自己回答,只能回答她:“在的。”梅表姐就不说什么了,倒是别的亲戚们开始谈论西山的房子有多么昂贵。
玉妙听了几句,觉得古代也好,现代也好,人人离了房子,钱,职位就没有别的说了。看来活在这个世上,有钱有权最好。
看看这一房里的儒人娘子们,儒家不是最爱讲视钱财如粪土,要清高,要不食周粟,看来这孔孟思想也有不对之处。
又是一笑,只能想想却不能讲,如果讲了出来,表哥又要不高兴,歪理辨才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