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那巨大的圣剑光影,像一座削尖的山峰,轰然而下。
云魔神悬空的身子猛地往后一掠,停在了光影的刀尖处。
单手拿刀,雷炎刀以一往无前之势平举而挡。
刀剑相接,犹如一颗巨大的炮弹爆炸开来,无数利箭般的光芒在空中肆虐。
一声闷响,待到硝烟散去,尘埃落定,方才被波及而踉跄的众人站定望去,均倒抽一口冷气。
过半的沙柳林被摧毁殆尽,而随着阿瑟这一剑之威,加上白钦雄等人的配合,整个被封锁住的空间和阵法终于分崩倒塌,东华一行人的位置也显现了出来。
沙地上,有一条长达五十米,深两米,宽一米的鸿沟,显然是阿瑟那一剑之威造成的。
人力之威,竟能造成如此后果,即便冷静如金昊等人,也不禁咂舌不已。
然而诡异的是,这一条鸿沟,却并不完整。接近末尾十米处,宽五米的沙地完好如初,生生将这道鸿沟切开,犹如深谷中耸然矗立的一道悬崖。
云魔神就站在那鸿沟断开处的沙地上。
一望无际的沙与天相连,风卷起黑袍,墨发轻飘。
此刻的云魔神站在那,犹如一朵黑莲,一如既往盛放得那般孤高冷傲。
反观阿瑟,头顶的王冠光影渐渐虚幻,似乎只要随手一戳,便会如泡影一般消散虚无。
阿瑟的脸上的血色似乎随着这一击而抽干殆尽。当他炯炯的目光看到远处那毫发无伤的云魔神时,一股腥甜从胸口涌起,几欲冲口而出。
被圣光廷誉为无坚不摧的圣光剑,在刀尖处嵌入了一道过半的豁口,黯淡无光的剑身昭示着它的破败萎靡。
“臭小子,果然够强悍,老娘服了。”肥姨那细如绿豆般的眼睛爆射出兴奋的光芒,“不取巧,不回避,不退却,以硬撼硬,以强克强,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战斗,这才是高手该有的风范!”
肥姨摩拳擦掌,激荡不已,“若换了老娘上,就算身上不被划拉出一道口子,这全身的衣服,只怕早已破碎狼狈。”
东华余下众人,望着不动声色的云梓焱,心里百感交集。他们与他之间的距离,隔着如同这平整沙地上的一道鸿沟,难以逾越。
轻轻的一声叹息,仿若羽毛扫过众人的心窝,痒得无处可寻。
“阿瑟,你让我失望了。”云魔神的一声叹息,一句轻叹,却犹如一击重锤,让阿瑟的身躯猛烈一颤。
云魔神忽而抬步,随意地拖着雷炎刀,缓缓朝着鸿沟的方向直行。
闲庭信步般的潇洒,在深陷下去的鸿沟上悬空而行的云魔神,带着几许悠远飘渺的声音淡淡传开。
“刀口亡魂千千万,脚下白骨累累叠,雷炎一屠苍生尽,见血不归染轮回。”
每说多一个字,每走多一步路,云魔神身上的气势便增强一分。
雷炎刀,犹如放慢的动作,一寸一寸地被举起。
淡淡的氤氲紫晕流转刀身,雷炎刀身上的纹路,仿佛悠久神秘的图腾般活灵活现起来。
云魔神的双眸有淡淡的紫金之色流转,如妖如魔般的妖异。
“来而不往非礼也,阿瑟,你也接我一招。”
云魔神猛地一声清喝:“痛快!”
飞掠而起的身影,毫无花俏的动作,将雷炎刀往前一送一刺。
无法匹敌的力量犹如破开天地的第一抹光晕。
匹练般的紫色,随着一声悠长的龙吟之声响起,竟化为一条紫色长龙。
刀身为干,刀尖为首,刀柄为尾。
此刻的雷炎刀,刀气纵横。一路而过,火芒闪耀,融铁化金。
狰狞的龙头呲牙咧嘴,所向披靡地朝阿瑟的方向冲去。
阿瑟身后的三名蒙面人站成一排守护在阿瑟身前,还未抵挡,便听到一声仿佛从天际传来的怒喝:“跪!”
神龙之威,众生俯首,岂容得尔等跳梁小丑放肆。
不约而同地,三人竟毫无半点抵抗之力,膝盖重重落地,碎骨之声清晰可闻。
无法起身,无法抬头,甚至无法张嘴。
栩栩如生的龙首,是他们在这世上看到的最后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阿瑟一脸惊恐地卷剑而起,未能真正与雷炎刀相接,整个人便犹如炮弹般后弹出去,鲜血从口中喷射而出。
筋脉尽碎,形如废人。
此时的阿瑟,哪里还有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嚣张气势,哪里还有高高在上的圣子风范。
而始作俑者云魔神,就站在阿瑟原来的位置上。除了轻微暗淡下来的双眸,依旧如同深夜般深邃莫测。
“丫头,你找了个好夫婿。”肥姨转而看向紧握拳头,激动又紧张的兰花,一字一顿地说:“顶天立地,盖世无双。”
这一场变故让双方同时呆若木鸡。
“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阿瑟的声音充满恐惧不安,“我是圣光廷的圣子,杀了我,圣光廷不会放过,”
还未讲完,云魔神嘴角一抿,雷炎刀轻轻从身前划过一个弧度。
刀气一闪而没。
阿瑟双眼一瞪,细细的血珠从脖颈处那长长的口子渗出。
圣光廷继承人,圣子阿瑟,身亡。
异兽的身子几欲可见地颤抖不已。只有他才清楚知道阿瑟对圣光廷的意义,他不能逃,不能退,即便他躲过今日这场腥风血雨,亦躲不过他日圣王的雷霆之怒。
“杀,他已经是强弩之末,”白钦雄略显仓皇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数米之遥,无一人敢动。
两刀之威,苍生皆蝼蚁。
白钦雄的脸煞白一片,垂眸而立的云梓焱,看起来气势确实弱了几分。
可笑,无人敢妄动分毫。
“抓住杨兰花。”白钦雄的声音再度响起,身子猛地朝兰花的方向跃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约而同的,好几个人都朝兰花的方向冲去。
所谓末路狂奔,不过如此。
众人心心念念想着的便是只要抓住杨兰花,就等同于拥有一块保命的金牌,爱妻如命的云梓焱,断然不敢轻举妄动。
可情急之下,众人却都忘了,既然是视妻如命,对于他们如狼似虎的猛扑,云魔神却一动不动,仿若未听未闻。
察觉到云魔神的反应,白钦雄的心底闪过一丝不安,脚步也随之一顿。
就在他停顿的这一刹那,前面已有四人先于他冲向兰花。
站在兰花身前那个不起眼的胖妇人突然狞笑一声:“老娘手一痒,就有人送肉上门。”
只见那妇人略微可笑地向前挪了挪水桶似的身子,胖乎乎的拳头突然自虐式地砸向地面。
接近兰花的四人,不弱的实力,风驰电制的身形骤然一顿,鲜血喷溅而出。一根根长而尖的土刺,穿透了他们的身子,从脚底入,从头壳出。死状之惨,简直骇人听闻。
“原方向,撤!”异兽疾呼出声,继续下去,只怕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所有人竭尽全力,朝来路狂奔。一心逃命的他们,却没有注意到东华一行虽在追赶,却显然与他们越离越远。没有人细想这一幕的缘由,唯有白钦雄,突兀地奔向东华的方向。
躲在一旁的卜李子笑出两个小酒窝,大眼睛一眨,轻声道了一句:“结束吧!”
嘭嘭的声音不绝于耳,血花漫天飞扬,就在来时的那片沙地上,绽放出炫目而残忍的紫芒,吞噬着一条又一条不俗的性命。
待到一切安静下来,敌方只剩下几名此刻全身血污,一脸茫然的队员。
“杀!”异兽的声音尖锐地响起,猛地扑向最先赶到的金昊。
生死一线,已然奔溃的几人尽管不要命地出招,但心已乱,志已失,所有的潜能和招式都杂乱无章,不足畏惧。
兰花跑到云魔神的身边,用袖子轻轻擦了擦云魔神那略有薄汗的额头,“云梓焱,你怎么样?”
撑刀而立的云魔神,勾唇一笑:“夫人放心,与夫人大战三百回合的气力还是有的。”
“满脑子龌蹉的家伙。”肥姨远远站在他们的身侧守护着。
“今日,我就替白家清理门户!”白羡阳怒喝一声,与小绵同时向逃窜的白钦雄追去。
三人于沙地上过起招来。
“我来帮忙。”傻头傻脑的斧斤不明就里,就在众人冷眼旁观或拦截余孽之时气冲冲地朝三人的方向赶去。
白钦雄急速后退,白羡阳和小绵的速度却仿佛不经意地放慢,唯有斧斤一往无前。
“不好!”云魔神目光一凛,身子已经横掠而出。
散于各处的几具异能者的尸体,突然直立起来,随着白钦雄一声狞笑,成包围之势,向斧斤围去。
斧斤只觉得腥风恶臭扑鼻而来,头晕脑胀。
就在斧斤察觉到危险,心底一惊之时,只感觉裤腰带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一甩,整个人连翻带滚地翻着跟头往后。
砰的一声,腐肉血滴四溅,那几具尸体,同时爆炸开来。
云魔神并未后退躲闪,双拳一挥,任何接近之物均被燃烧殆尽。
势若脱兔,就在白钦雄愣神之间,云魔神的手指,已经狠狠箍住了他的脖颈。
随后而至的白羡阳和小绵,在靠近云魔神的身体之时,白羡阳一声惨叫,双手炭黑如墨,整个人往后一弹,砸于地面。
而本应该随着他被震退的小绵,眼里出现了决绝的光芒。那一双素手,被云魔神身上的温度炙烤枯萎,可她手中的匕首,却依旧坚定不移的插入了云魔神的右肩处。
“放开他。”女孩脆弱的声音响起,完全没有因为白钦雄眼底无一丝怜悯疼惜之情而后悔,有的只是为心爱之人赴汤蹈火的绝望和甘之如饴。
那一刹间,云魔神的心一软,破天荒没有出手将小绵致死,而是任由她插入匕首的手,从狠绝到无力。
而方才被云魔神救下的斧斤,双眼一瞪,暴怒而起,“你们两个背信弃友的混蛋!”大斧毫不犹豫地一挥而下,生生砸入了小绵的后背。
女孩的身体如柔软无力的柳条般倒下。
“云梓焱,云兄!”在肥姨的帮助下全歼敌方的东华众人,看到这一幕,一个个惊呼出声。
兰花身子一颤,彻骨的冰寒蔓延全身。
可前方的云梓焱却仿若未闻。
双眸看着已无反抗之力的白钦雄,云魔神的声音冷得如同冥域修罗,“以前我想杀你,是因为你着实碍眼,这一刻我想杀你,是因为你辜负了这世间你最不可辜负之人。”
随着云魔神手指越拧越紧,白钦雄眼珠微凸,手脚抖动挣扎。
“杀你,着实污了我的手。”
化掌为拳,一拳打入,白钦雄倒飞出去,胸腔处的洞口,清晰可见。
云魔神身子微微一颤,却感觉臂弯一紧,兰花已经急急挽住了他。
“没事,放心。”未等兰花开口,云魔神暖暖的声音,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
兰花第一次旁若无人地拥住云魔神,因为紧张恐惧而手指微颤,“云梓焱,我心疼。”
手指捋过兰花飘下的头发,云魔神闷笑一声,带着一丝满足:“夫人心疼,吃亏也算值了。”
众人将云梓焱团团围住。身为女子的阴梦,看着地上的小绵和倚靠在云梓焱身侧的兰花,心底一阵阵的感慨。
兰花何其有幸,而小绵又何其不幸。
云梓焱何其情深,而白钦雄又何其无情。
“臭小子!”肥姨脸上一阵懊恼,如若她的警惕性高点,多点把别人的生死也放在心上,方才出手的应该是她,而非大战之后的云梓焱。
斧斤一脸内疚,急匆匆拿来绑带和药品,却见云魔神挥挥手,“无妨。”
云魔神微微抬头,那夜出现的秃鹰盘旋而至。
摊开秃鹰带来的纸条,云梓焱的眉心一皱。
“怎么了?”肥姨出声。
“梵卓在沙归丘遇到麻烦了。”云魔神轻声道。
“我赶过去。”金昊和肥姨异口同声。
云魔神摇摇头,“金兄还是要带领队伍继续前往补给站。而兰花。”云魔神轻轻拥住兰花:“只有在我的身边,我才安心。”
“连血主也觉得棘手的事情,太多人去也是无济于事。我和兰花,肥姨前往足矣。”轻笑一声,云魔神开口道。
“臭小子,你还受着伤,我一个人去就行,难不成你还信不过我?”肥姨难掩眼中的心疼。
摇摇头,云魔神道:“言不信者,行不果。信义不可失。血主是因为配合我的行动而遇险。就算受再重的伤,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必定前往。君子一诺值千金。”
作者有话要说:把儿子留在武馆回来码字,竟然忘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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