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老爹胡大海。
胡大海看到女儿如此出息,老怀大慰,到此刻也终于结女儿未来的生活放下了一点心。唯一感觉不那么完美的,仍然是如初成亲这么久无所出。
这是个压在每个人心上的问题,但是大家都不说破,尤其是双方的老人。大概因为如初太努力的生活了,他们不忍心再让她心里再不痛快。可就算如此,那些情绪、气氛、眼神,如初是感觉得到的,因此倍感压力,但她也不说。
假如她真的没有孩子,她和小光的婚姻要怎么办?在这个年代,男人没有孩子是不成了,尤其他身上还负着整个戚家的责任,还有那个世代承袭的爵位……
日子,就在这种成功与失败、甜蜜与苦涩、快乐与忧心中慢慢渡过了。秋天的时候,如初给继美举行了隆重的婚礼,比她嫁给小光的时候热闹排场得多。
戚夫人见此,觉得有些对不起她,要知道当初大儿子的婚事办得实在有些寒酸。不过如初根本不介意这个,成亲嘛,两个人相爱或者两个人相处得好比什么都重要,仪式只能让人累。如果不是小光有家、有爵位、有责任,她倒恨不得两人寄情于山水,有没有凤冠 霞帔都没关系的。
她这样,戚老太太和戚夫人就更觉得她大方得体,从心眼儿里疼爱她,觉得元敬有眼光,当初坚持只娶她是对的。
眼看着继美成了家,如意也订下一门好亲事,似乎一切都平静了的时候,新矛盾和麻烦又来了……那就是继美娶的这个老婆。
这个徐氏是戚夫人在众多身家清白的适龄待嫁少女中千挑万选 的,可谓是费足了心思,对比、斟酌了无数回,最后也是继美自己三选一中定下的,照理说应该很合心意才对。
开始时倒也是这样,徐氏第二天早上端茶敬长辈,对如初这个当嫂子的也恭恭敬敬,大家看着都觉得这姑娘好,继美有福气。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徐氏渐渐表示出不懂事、不体贴来,而且女红和厨艺没一样在行,简直是个娇小姐,嫁到戚家来就恨不得直接享福的,没有半点担当责任的意思。
其实如果女红和厨艺差都没什么,可以慢慢学。但会不会是程度问题,学不学却是态度问题了。少年夫妻、继美 对徐氏非常疼爱,结果徐氏恃宠而骄,成天价写诗画画,家里的事一概不管,教她学点厨艺女红,她根本不理会,最后连晨氏定省也能免则免,因为晚上经常赏月,早上起不来床。
一大家子人,唯有她一个新媳妇天天睡到日上三杆才起,吃了饭后就修养身心去了。不是读书就是下棋。说她两句吧,她还有理:“大嫂不也每天不做什么吗?反正有下人们,何用得我来?”
这样也就罢了,但只要在戚家有一点不如意,就提起在娘家如何如何?父母如何宠爱,丫头们怎么侍候。又是嫌弃戚家住在镇外,不如娘家买东西方便,又是觉得一年到头儿也看不到几出戏文是多少闷,还看不起戚家经商,觉得这是落了读书人和官家亲眷的面子。
在大明朝,商人的地位是比较低下。就算胡大海和赵三红的爹,虽然是大富豪,却仍然没有社会地位。好在胡大海当过官,情形好很多,而赵家因为出了赵三红这个正五吕的武官,现在也算是光耀了。
不过,那些所谓的“读书人”还是看不起商人。就如同现在,书香门弟的徐氏看不起商户出身,而且还抛头露面的如初一样。而因为从心里鄙视如初,慢慢的,她对这个大嫂也不尊敬了,见了而连句问好的话也不说,往旁处一避,傲慢地就走开了。
继美没想到自己那么疼爱的老婆这么不懂事,着实数落了徐氏好几回。
第七回 决定教育
“你还看不起我大嫂?”有一次两个争执后继美吼,“你现在过的好日子,都是我大嫂给的。你吃的精美点心是我大嫂的铺子里做的,你穿的好衣服,是我大嫂建的针线房出的,你有丫鬟仆人好用,用的是我大嫂的钱。就连你住的屋子,用的摆设,哪一样没有我大嫂的心血,你凭什么看不起她?”
“不过是重利轻义的商户罢了,有什么可让我尊敬的。听说她之前还不守妇德,自己跑到天津卫去大玩而特玩来着。这种行为,难道是好的?说我用她的?哈,我娘家没有陪嫁吗?我能吃多一点儿?又能用了什么?我根本跟她没关系。继美,我劝你也少和她来往,免得举止也变得粗俗、市侩起来。那样,你就不是当初我嫁的继美了。再说了,你一个男人,却要领先大嫂,丢人不丢人?”
“商户怎么了?没有商户,你吃穿用度从哪里来的?你喝风长大的?”继美对徐氏很失望,“我不是你当初嫁的人吗?我也没想到你不是我想象的样子。自私、势利、自己没有本事还眼高于顶。我倒要去问问我岳父岳母,是如何教育你的?你的妇德又从哪里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你还能做什么?你有哪点为人妻的觉悟?我不是男人?难道你要我分家另过?”
于是小两口又吵了个天翻地覆,然后徐氏就和往常一样,一起争执就闹着回娘家,而全家人为了家庭和睦,只得又骂继美不知道谦让,气得继美只好跑回来,后来经常不着家,早出晚归,新婚的夫妻,彼此间却冷淡得到不行。
“唉,没想到,我精挑细选了这么久,却还是娶进这么一个儿媳妇来。”戚夫人头大无比,最近身体也被闹得不太好了。
戚老太太也叹气道,“所以说,姻缘就是看个人的运气,成亲前看多少条件也是瞎掰。元敬命好,摊上如初这么个好媳妇,可我家继美命苦……”说到这儿,眼泪都不禁掉了下来。
如意看到两位老人如此,不禁心疼,怒道,“让哥哥休了她再娶,反正七出之条,她占了不少。以二哥的人品才貌,会有很多人愿意把女人嫁过来的。”
戚夫人呸了一声,“出一门、进一门不是容易的事,哪能轻易休妻?再者,咱们戚家门风清白,哪出过这种事,如果真到那一步,可不让人笑话死吗?”
听到如意受到责备,如初连忙拦过话来道,“如意可别乱说话,你二嫂年纪还小呢,以后会慢慢懂事的。说到底,是徐家的家教不好,看着虽然风光、书香门第、忠厚传家,但其实纵着女儿成天价做表面文章,诗书礼仪的,可真正的人口举止,倒疏忽了。母亲说得对,既然娶进了门,咱们就得对人家负责,不如由咱们慢慢教育她,直到她知道什么是好好过日子为止。母亲,您可是办女学的,还收拾不了自家儿媳吗?其实说到底,她现在这么掉歪,就是因为从没把戚家当成自己的家,没有要挑起这个家,要为这个家做贡献的觉悟。老想着嫁过来后和在娘家一样,只能更享福,不能受一点苦,老觉得她自己高人一等,嫁到戚家是下嫁,这日子过得好才怪哩。”
戚老太太和戚夫人一听也对,戚如意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也同意了如初的看法。
“咱们也确实太宠着她了,只想着她年纪小,又是新入门的,从没给她立过规矩。但是现在怎么教育她呀?”戚夫人为难地道,“她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说重了,她就该觉得咱们戚家全家人一起欺侮她了。”
如初想了想道,“不如先冷淡她几天,然后再刺激刺激她,让她当家作主,和继美单独另过。所谓不当家不知柴木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不让她知道日子艰苦,她就不明白现在的生活多幸福。”
“这不是分家吗?”戚老太太立即反对,“你们母亲如何,我不管。但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能分家。”
“奶奶,不是真分家,是假分家。”如初笑道,“我还指望让您也享享二孙子夫妇的福呢,哪能让继美真的单过。”
“那什么是真分假分?又是怎么个假法?”戚夫人问。
如初一笑,胸有成竹,“这恶人由我来当,奶奶和母亲就放心吧。”
过了两天,如初准备好“战斗”了。
她先是找到两位老人说明情况,并嘱咐,“如果待会儿听到争吵声,千万先别出来,等我大笑时,母亲现身,我说什么,您答应就是,放心吧,我哪会害戚家呢?”
两位老人听如初这么说,也就暂放下提到一半的心,躲在离美所住这地最近的一间屋子去隔墙偷听,这边如初转悠了一会儿就溜达到了继美住的院子里,见太阳都升是老高了,徐氏还没起床,不禁有点真的生气了。
古代不比现代,人们的生活作息很规律的,除了某些贪官污吏或者有钱的混蛋夜夜笙歌,流连于青楼楚馆之外,夜生活很少,所以大部分人早睡早起。日上三杆不起床,被看做是懒惰的表现。就连她,有时候累得洗,第二天睡到相当早上八点的时候,就已经算是睡懒觉了,而且这种情况不经常。而这位据说某地的第一才女,却居然睡到相当于早上十点多的时候还不起,尽管她每天什么活儿也不做。
如初左右看看,见院子中有一个种着不知什么花的瓦罐,立即上前,一脚踢破。她可量练过的,腿上有功夫,自然脚到罐破,哗啦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然后不出所料,她听到屋子里传来不满的声音,“梦儿,快看看外面怎么了?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看起来昨天继美没睡在屋里,是徐氏的贴身婢女与她睡的,可见小两口又吵了起来。
多好的感情,吵呀吵呀也吵没了,何况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看来她再不出手,继美的婚姻就保不住了。虽说可以再娶,可这种事对继美这种重感情的人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继美什么都好,人也可爱,就是没耐心,争吵几句,一厌烦,立即逃避。这样长久以往,问题不解决,小事情也会变成大灾难的。
“不用看,是我,你大嫂。”如初大声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起床,太不像话了!不给奶奶和母亲请安就够过分了,居然连自己的相公也不侍候。那我们戚家娶了你来干吗?娶个奶奶专门供着享福吗?天下间没这个道理。你给我出来,咱们找人评评理去!这就是你书香门第的家风吗?”
第三十二计:调虎离山
第一回 分家
待天以困之,用人以诱之,往蹇来连。上卦为坎为水,下卦为艮为山。
意指制造某种假象诈骗敌人主国部队离开城池,然后乘虚一举攻克。本书中此计不是进攻计,而是指民族英雄终于站到了历史的舞台上,并且带着“虎”名在外的心上人上任。
徐氏一听就不乐意了,本来还想不理大哥娶的悍妇,现在再也忍耐不住,叫贴身婢女梦儿帮着,快速穿衣,梳理整齐了头发,也没来得及打扮梳妆,就这么走出门来。
当然,那才女的架子还端着。
“大早上的,大嫂这么大呼小叫,那是什么家风,倒要请教。”她昂着头,高傲地问。
如初冷笑,“这是早上吗?你还是直接等着吃中午饭吧!今天我也没别的和你多说,我就问问,你睡得是全家人最早的,起的是全家人都晚的,这是什么道理?不指望你侍候奶奶和母亲,至少你得照顾继美 吧?”
“早睡晚起,只是因为我身体不好。至于我们夫妻的事……哼,就不劳大嫂费心了。”徐氏嘲讽地看了如初一眼,“听说大哥一个堂堂四品武官,却畏妻如虎,对自己的相公如何,我想大嫂没资格说我。”
如初不怒反笑,“我一没打他,二没骂他,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为何怕我?枉你自称才女,却连人心也不懂。那根本不是怕,而是敬爱。因为我自嫁入戚家,就以戚家一分子自居,为这个家尽心尽力。我孝顺奶奶和母亲,爱护继美和如意,努力赚钱让家人生活得更好,我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一心报效朝廷。难道我不值得他尊敬吗?外面没见识的人这样编排我倒罢了,你没眼睛看到吗?你的书全读到狗肚子里了?怎么连是非曲直也分不清楚?人间大道理也不懂?倘若你真本事,也让继美这样怕你给我瞧瞧,只怕你嘴上说得动听,却没有真格的,连个家也挑不起来。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用,不管你吃多吃少,总之是浪费粮食。你对这个家没有贡献,你对咱大明朝也没有贡献,你嫁过来让长辈叹气,让娘家父母担忧。你自己说,你有什么好值得这样扬着下巴说话?”
“你……”
“我什么我?只要你说出一条你做得好事,对得起千古圣贤文章,我今天就再没话说,从此也不来管你。说呀,你说,我们戚家是讲理的人家,绝不会冤枉于你。说吧!”
徐氏被一番抢白,气得够呛,可仔细想想,却一时真想不出做过什么对戚家好的事来,不由得跺跺脚道,“我不与商人之发理论,白污了圣人智慧。你若真是守理之人,也不会闺誉如此不堪,未嫁之前抛头露面,居然从金陵跑到天津去,谁知道是否曾做过什么好事?现在倒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