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和八重换了男装,匆匆赶到衙门。守门的衙役不认识她,听她自报家门后很是打量了一番。
人家都说海防卫的戚大人娶了个又老又厉害的母老虎当老婆,只是贪图她娘家有钱,没想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眼前的女子姿容秀丽,穿了男装更是别有风情,比之鲁桥镇第一美女白凝若却还强些呢。
如实说她是冒充,现在戚家正惹下祸事,谁会在这时候来顶雷呀。
第三回 探监
“捕快哥哥,行个方便嘛。”八重见那衙役站在那发愣,还以为是索贿,连忙塞过去一块银子。
那衙役本没打算要戚家人的银子,但既然人家给了,自然也“顺便”收着,嘱咐,“少夫人,戚二公子犯的是要案,县太爷说过不许探视的。不过咱们大家街里街坊的,不得不行个方便,还请少夫人动作快点,免得被别人看到了,凭白惹麻烦。”
如初连忙答应,和八重进入大牢。
牢房嘛,条件自然全是那样:阴暗潮湿,黑暗逼仄,空气污染严重,让人一进入就产生了强烈的压抑感。而当如初来到关继美的囚室,看到他窝坐在角落里烂草堆上,衣服头发散乱、神情萎靡,额头还带着些伤痕时,不禁心疼不已。
他是小光的弟弟,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她也已经把她看成亲弟弟一般。如今见到自己的弟弟受这份罪,她怎么能不心疼?何况这弟弟还是为着见义勇为,做好人好事才遭逢牢狱之灾的。
“继美,你怎么样?”她抓住牢栏问。
戚继美抬起头来,发现是自己的嫂子来控监了,立即走上前来,愧疚地道歉。
“这不怪你,但以后不要这么鲁莽了。”如初柔声安慰道,“路见不平是好事,但要讲究方式方法,只要这次你有了经验教训,就算嫂子多跑跑腿也是值得的。至于家里,你也不要担心,母亲没有生气,奶奶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们暂时不会让她老人家知道。放心,嫂子一定能在过年前救你出去的。”
戚继美烦恼地摇了摇头,“嫂子,这回我闯的是大祸,那个杨之田……”
“嫂子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也有办法收拾他,甚至都用不到你哥帮忙。”如初打断戚继美,努力表现出很自信的样子道,“不过这回若是嫂子帮你了了这官非,你以后可得听嫂子的话。你呀,踏实着在牢里待几天,就当天将大任于你,这是考验你呢。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过几天就能出去了。难道你不相信嫂子的本事吗?”
戚继美迟疑了一下,之后重重点头。
他本来很懊悔的,并不是教训了那个混蛋,而是为给家里带来了麻烦。他太清楚两家势力的高低对比,若是只他倒霉并不要紧,万一让母亲和奶奶受累、甚至牵连了嫂子和妹妹要怎么办?
不过他对这位嫂子是很佩服的,虽然从没说出口过,但嫂子进门后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女子似乎总能人所不能,也许这次能顺利解决此事。当然,他以后也会吃一堑、长一智,再惩治恶霸混帐时会用点计谋,不再连累家人。
如实见继美比较平静了,稍放下点头。临走时找到牢头,自然又是一番贿赂,要他关照继美,让继美吃住好些。
“我不会让您为难的。咱们有话不妨明言。”她见牢头露出为难之色,聪明地道,“杨家肯定想让我二弟不舒服,但是公道自在人心,杨之田是什么东西,我二北又是为什么惹下的官非,相信您是明白的。只是您的手下,好多事身不由己,我夫君也在官场,我自然明白其中之意。这样,大年下的,杨家恭敬弟兄多少年货,我戚家出双倍。只要让我二北不遭罪,至于应付杨家的表面功夫,该做就做吧。”
她说得敞亮,那牢头不禁心花怒放。凭白的收两份银子,人家这美貌小娘子还说了,可以做做样子给杨家看,只要私底下让戚二公子舒服过这几天就成,那不是很容易办到的事吗?
不过戚家向来家贫,许诺的双倍好处……
他才想到这儿,如初已民经拿了一张足有一百两的银票已经塞到他手中。当然,这是如初从娘家带来的钱,不是戚家上下辛苦赚来的。这也就是她不让戚夫人跟来的原因,不然又是一堆叽叽歪歪。现在只有把继美弄出来的事最重要,她不想继美有事,不想戚家在愁云惨雾中过年,不想小光回到家却不快乐。
“天气又潮又冷,请弟兄们吃酒吧。”如初轻描淡写地说,“至于年货,容我慢慢备下,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
“少夫人客气了。”那牢头笑得脸都开花了,然后自动奉送了一点建议,“但这事,还得找县太爷头号个主意,不然戚二公子的事还真不好说。您说这大过年的,何苦找不痛快呢?”
如实当然知道最大的贿赂要送到县官那儿,遂点头谢过,口嘱咐了继美几句才转到衙门口,抬出正四品夫人的身份,说要求见县太爷。哪想到那狗官推托有要事在办,居然不见,也不知道得了杨家多少好处。
如初当然不能放弃,银子流水一样赏赐了下去,过了好,终于把师爷给钓了出来。
“戚少夫人高义,在下就句撂实底的话。”那师爷收了一封大红包,也算有职业道德,真心地给也起主意来,“戚家也是官宦之家,我们老爷原是不想得罪的。但杨家势大,刚才江家也派人递过话来,要严办戚二公子。我们老爷两边都吃罪不起,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件官司……毕竟是戚二公子打人至重任,而那被救女子怕事,跑了个无影无踪,所以于情于理,于事于法,只怕对戚二公子不利。”
他令堂的,古今一理,明明是见义勇为,可被救者却不肯帮助救人英雄,到哪儿去找天理呀!
“那师爷有什么好办法教教我呢?”她见师爷一脸高深莫测,连忙问道。
“不敢当,不敢当!”那师爷道,“戚家世代清廉,从戚老先生到戚大人,说实在的,在下心中是佩服的,这才斗胆进言。要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事的定夺不在我们老爷,而在杨家。如果少夫人能说动杨家,这案子也不过是小小纠纷,年前就能解决了。”
哦,原来!如初明白了。
她早知道县太爷不是真想办戚家,而是被杨家压得抬不起头。现在这师爷说的话又这么明确,那她就硬着头皮找找江家,倒要看看他们是何等货色,这样横行乡里,连官眷也可随意处置。
第四回 求见
第二天一早,如初和戚夫人配合默契,随便编了个借口骗过了老太太,动身前往杨江镇。之前,八重已经按如初的吩咐,悄悄备下了重礼。到杨家这样的人家去,自然不能寒酸,又不能太张扬,所以从礼物到自身的打扮,如初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讲究的是奢侈隐含在朴素之下,但在华丽上稍逊那么一点。
而到此时,戚夫人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如初肯定私下破费不少,但一来为了儿子不得不放弃某些“原则”,二来因为内心深处已经开始接受如初,所以感觉不那么别扭了。
她们出发很早,杨江镇也不算远,所以在辰时末(早上快九点)就到了。人家似乎知道她们必来拜访求情,所以拜贴递上来后,那门子都跩得二五八万似的,磨蹭了很久才进去通报,又过好半天才转回来,说夫人有请。
要依着如初以前的脾气,非得先胖揍这门子一顿不可,但此时也只有忍耐了。因为她和戚夫人全是女眷,所以求见的是杨之田的母亲,也是江家的姑奶奶,江氏。
好不容易进了府,她们又被晾在了偏厅里,只有一个丫鬟奉了一盏茶上来,素着脸说夫人头疼的旧疾犯,正在施针,要客人稍等片刻。而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江氏众星捧月一样出现,已经是巳时末(上午十一点),快午饭的时间了。
古代人早睡早起,平时这个时辰戚家已经吃午饭了,可现在却只是喝了些冷茶,如初倒还好,毕竟年轻,戚夫人的精力却有些不振了。
“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只是正好赶上我有点事,倒怠慢了。”江氏说,神色间没有半点愧疚,反而无理之中带着浓浓的恨意。如初猜,江氏是为了维持自己的身份才客气着,若是普通农家妇,只怕早就扑过来打了吧。
戚夫人连忙跟江氏寒暄了几句。
如初见江氏不断的东拉西扯,甚至问起鲁桥镇过年与杨江镇的风俗有什么不同来,摆明拖延时间,待会儿摆饭送客,表面上既不太失礼,实际上又羞辱折腾了人。而且,江氏一点儿也不谈及两家儿子发生争执的事,完全没有解决问题的诚意和打算,连忙逮个机会插嘴,让她的奸计不能得逞。
“鲁桥镇和杨江镇离得那么近,风俗上怎么会有不同?夫人真是说笑了。”
有事说事,何必摆这迷魂阵呢。看样子杨家不肯善罢甘休,那她何不单刀直入,硬要跟他们挑明了说事情,找出和解的办法?就算不成,也给她时间想别的办法,胜于这样拖者。
“这位是……”江氏的话被打断,脸色一沉,明知道如初是谁,却故意问道。
“犬子元敬新娶的媳妇。”戚夫人强打着精神道。
“哦,倒是有风闻。”江氏傲慢地瞄了如初一眼,“听说年纪大了,今天一见,果然如此。想贵公子也是一表人才的四品大员,就是这婚姻事上,还要看天意呀。”
江氏不怪自己纵子行凶,倒怪继美见义勇为,可她心里虽恨,却强忍着没和戚夫人翻脸,只借机打击起如初来。
他令堂的,老子保养得好,面相年轻,比许多年方二八的女人半点不差,要你个老妖婆来提醒我和我家亲爱的小光是姐弟恋吗?
如初暗骂,脸上却微笑道,“夫人说得是。正因为年纪大些,所以想帮助婆母好好料理家事,不然传出我不懂事的闲言闲语,我可没脸了。我们老太太常说,这人的岁数不能活到狗身上不是?一年一年的要知书达量才对,哪能在外混来?”
江氏面色一变,知道如初是说她的儿子在外调戏民女,行事不端。
她哼了一声道,“好没规矩,我和戚夫人说话,哪轮到你小辈开口。戚夫人,听说你来办了女学,但说句不中听的,你连自己的孩子也管不好,让他们到处惹事生非,得罪了人事小,万一犯了王法,那可是谁也救不得的!”
如初假装鲁莽,实际上就是为了把话题扯到继美的事情上业。因此江氏一说这话,立即给戚夫人使了个眼色。戚夫人会意,忙道,“夫人言之有理。唉,老身教子无方,实在是愧对戚家列祖列宗。可是子女也了问题, 做了错事,我这当娘的也不能不管,这不就登门谢罪来了吗?”说着站起身来,施了一礼道,“子不教,父之过,我家老爷去得早,我本严加管教孩子们,可犬子却得罪冒犯了贵府的公子,老身这里先替他陪个罪。”
戚夫人的姿态放得很低,为了儿子,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要对人行礼陪罪。如初看到这儿,不禁有点心酸。唉,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人子女的,什么时候才能理解呢?
可江氏却一点恻隐之心也没有,甚至没让仆人们上前扶起戚夫人,只冷哼一声道,“戚夫人,我敬你远来是客,年纪又长了我这么老些,这才不撕破脸,大家好好生生揭过这篇多好。可你非得提起你家老二横行不法这事,敢情是让我这口气堵着上不来吗?”
“正因如此,老身才特来拜访陪礼,望夫人大人大量,饶过小儿这一回。”戚夫人双手扶上礼单。
江氏翻开丫鬟递上的礼单看了看,发现礼物之重倒是超乎了她的预料,令她心里舒服了些。戚家一向家贫,看来这回是下了血本了。不过多少宝贝也抵不上自己的爱子,现在儿子正躺在床上,忍受着因外伤而来的高烧,这年都没法儿过了,怎么能轻易放过戚家,必要想办法弄死戚继美给儿子出气不可。
调戏民女又怎么了?杨家和她娘家都有钱,看中谁就放在房里,不过拿银子砸给女方家里罢了。用得着戚家的小崽子多事吗?她儿子如此金贵,她自己都没舍得打过一指头,怎么能让别人白打!
“这事已经见了官,就依王法处置吧。”她站起身,端茶送客“我虽同情戚夫人,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能纵容恶徒生事。我看戚夫人还是请回吧,你求我也是没用,再怎么着,我儿子的断臂也不可能不疼。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戚家世袭开爵,这点道理想必是懂的。”
第五回 撒破脸
江氏那么不讲理,半点情面不留,令如初心头火起。这老妖婆还真能颠倒是非黑白呀,到底谁是恶徒?谁犯了国法家规?她这样理直气壮,凭借的不过是钱势二字而已。
钱,她也有,而且只比杨江两家多,绝不会比他们少。所差,也不过权字而已。但不管如何,她绝不会让继美因为这个权字而蒙冤枉,她一定能想到办法。
看着戚夫人放下一切身份和自尊苦苦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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