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蒋新兰和蒋新语两个,倒是都对银子不屑一顾,然而看着罗莞的目光却更加露骨,恨不能把她生吃了似得,蒋新兰就咬牙道:“妹妹真是好本事,到底想招惹多少男人?连世子爷也过来了。我们倒真是不得不对妹妹说个服字儿。”
“你们两个胡说什么呢?”
元老太太的脸“啪”的一下沉了下来。这两个女孩子话语中的那份尖酸刻薄,她如何听不出来?正要发火,便见罗莞笑吟吟一摆手,拦着她道:“外婆何苦生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啊。”说完看向蒋家姐妹,悠然笑道:“是啊,这是我的本事,二姐姐和三妹妹羡慕也羡慕不来的。我知道,你们倒想像我这样招人,奈何人家不理你们。”
话音落,也不管那姐妹两个气得浑身乱颤。她就拉着元老太太和蒋秋娘飘然离去。这里罗孚沉默的看着那姐妹俩,听她们咬牙切齿的咒骂罗莞。什么难听羞耻的话都往姐姐身上扣。他握着小小的拳头,忽然“嗷”一声冲了过去,一下子就把蒋新兰推了个趔趄。
一直以来,罗孚都是罗莞的小尾巴,所以罗莞根本就没拉着他,以为他会自己跟上来。忽然听见身后这一声,回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连忙跑回去抱住愤怒的眼睛都红了的罗孚,一叠声道:“怎么了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发起火来?来,姐姐看看,这手可撞没撞疼呢?”
“她们骂姐姐。”罗孚气得小脸通红,指着蒋家姐妹大叫,却听罗莞淡然笑道:“爱骂就骂呗,世子爷没理睬她们,所以羡慕嫉妒恨之下。骂我两句出气也是人之常情。傻孩子,她爱骂就骂,反正我也不会掉一块肉。你若是和她们认真,结果把自己弄疼了,那才叫一个不值当,看看,这小指头都发红了。”
“爱骂就骂,反正也不会掉一块肉”这样的论调原本是金氏最常说的,她也时常以此为得意,觉着自己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真真是洒脱。姐妹俩也都知道母亲这个论调,还跟着得意洋洋过,然而今天听见同样的话在罗莞口中说出来,却只把她们气得差点儿仰倒。
这里罗莞到底拉着罗孚去了,压根儿就把她们姐妹两个当空气一般,只把蒋新兰蒋新语气得,跺脚道:“有这个招蜂引蝶的在咱们家,连门风都败坏了,不行,咱们这就去告诉爹娘,把她刚刚的话学一遍,必要把她们撵出去才行。”
两人一面说着,便并肩去了。这里罗莞和元老太太蒋秋娘一回到屋里,罗莞面上的轻松便尽皆退去,她在元老太太和蒋秋娘脸上看了一眼,忽地沉声道:“外婆,娘,这里咱们住不下去了,你们……尤其是外婆,你能跟着我们一起出去吗?”
“我原来在这里受气,无非是因为没有别的依靠,又记挂着你娘,多活几年,或许就可以再见她一面,所以忍气吞声在这屋檐下赖活着。如今我也见到你娘了,又有了好外孙子和好外孙女儿,若是你们没能力养活我也就罢了,既然如今能接我出去,我还在这里受气做什么?我那儿子,他眼里哪里还有他这个老子娘?既如此,倒不如给他们省一口饭,让他们自己逍遥自在的过日子吧。”
元老太太一边说,眼泪都下来了,可见这些年忍气吞声的活着,老人家心里也是憋屈得慌。
而确定了她的态度后,罗莞心中便有数了,倒是蒋秋娘有些忧心忡忡,叹气道:“虽说搬出去不受气是好,只是要往哪里搬呢?这村子里也没谁往外租房子,何况到时候和你舅舅舅妈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唉!终究也是难受。”
罗莞道:“既如此,咱们就搬得远一些,索性离了她们……”不等说完,忽听院中脚步声传来,罗孚此时就在门边,看见来人,忙回头对罗莞道:“姐姐,是舅舅舅妈来了。”
“这么快?看来是商量出主意了。”
罗莞冷笑一声,对元老太太和蒋秋娘道:“咱们东西不多,娘和外婆收拾收拾吧,你们看看舅舅舅妈这急赤白脸的吃相儿,竟是一刻也不想让咱们在这里多呆呢。”
蒋秋娘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女儿竟会这样快就下定了决心,因慌张道:“收拾的再快又能快去哪里?我和你外婆还有些衣服……”不等说完,便听罗莞淡淡道:“衣服收拾出几件就行了,外婆若是有体己东西,也别落下白便宜了他们,不过无所谓,反正日后咱们也会有好日子过。”
说到此处,那蒋明德和金氏就已经上了台阶,罗莞便倚着门笑道:“呵呵,舅舅舅妈真不愧是势利人,这么快就想好怎么来分我们的银子了吗?”
“这叫什么话?”蒋明德冷哼一声道:“莞丫头,不是我说你,好歹我也是你舅舅,她是你舅妈,你就是这样和我们说话的?”
“舅舅舅妈若不是来分银子的,我自然可以好好儿说话,赔罪道歉也没关系。”罗莞仍是笑吟吟的,淡淡道:“舅舅自己说,我是不是错怪了你们?或者你们过来只是给我们送吃的,并非是为了要银子呢?”
蒋明德立刻就说不上来了。那边金氏哪里肯理论这些,她满脑子都是那白花花的五十两银子,因连忙道:“莞丫头,你说是就是吧,本来么,你们吃住都在我家,这银子也该给我们,就当做生活费,也不够养你们一辈子的呢,如今给我们难道不应该?”
罗莞冷笑道:“是么?原来是这个理由。也罢,既然说这五十两银子给你们,是用来做日后我们在这里吃住的生活费,那我们日后不住在这里,银子就不用给你们了吧?”
”你……你什么意思?”金氏一呆,却听罗莞淡淡道:“我已经和娘还有外婆商量过了,我们如今有了钱,要搬出去住……”
不等说完,就见金氏跳了起来,大叫道:“哪有这样道理?你们吃住了这么些日子,如今得了钱,便想过河拆桥,脚底抹油一走了之?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呵呵,我们原来是在你们家吗?舅妈记性不好,我可是没忘,当日我们来投奔的时候,可是被你拒之门外,没奈何去了土地庙住的。后来又是谁死乞白赖非要让我们住在这里?舅妈你就糊涂到这个地步了?不是当日你和舅舅百般款留,我们能住在你这里受气?就是住在这里,可也没白住,去年那一万斤征粮是怎么变成了一千斤?大雁岭上的地是谁种的?你们家的大部分衣服是谁洗的?柴是谁劈的?手帕香囊荷包都是谁绣的?如今还敢来和我们算账?既如此,咱们就好好算一算,看看到底是谁亏待了谁。”
“你……”
金氏说不出话来了,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他们两口子把事情做得太绝,这会儿想要强词夺理,都没有话说。只是那银子万万舍不下,因便冷笑道:”无论如何,那藏果子的地窖总是我们家的吧?没有那地窖,你那果子能存到这会儿?能卖得上这样大价钱?既然话说到这份儿上,你把五十两银子留下,爱往哪儿去往哪儿去。”
“呸!为了钱,我看你真是不要那张脸皮了。”罗莞还不等说话,就听元老太太啐了一口,恨恨道:“那地窖之前就是废弃的,如今你们好意思靠着它,张口要五十两银子?怎么不怕把舌头给闪了?”
☆、第五十一章:离开
金氏冷哼一声,没说话,但摆明了就是要不要脸到底了。
“是用地窖藏果子不假,不过我那果子都是花本钱买来的,你那地窖,多说不过是租用一下罢了,凭着这个,也想得五十两银子?真真好笑到家。好,既然你们这么说,我就权当地窖是你们家的,我租用了来,这里是一串钱,在这乡下租房子,也够租一年的了,何况不过是个废地窖。你们拿去吧。”
罗莞说着,便从袖里拿出一串铜钱扔给金氏,若是往常,别说一串,就是一个铜钱,也足够金氏眼睛发光去捡拾了。然而今天,和那五十两银子一比,这点铜钱又算得了什么?因此金氏脖子一梗,冷笑道:“话不是这么说,若用地窖赚了二十串钱,你给我一串钱也就罢了,如今赚了五十两银子,你还只给我一串钱,打发叫花子呢?”
“你们两个也别黑了心肠,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元老太太身子都气得颤抖了,拐杖在地下不住顿着。然而金氏和蒋明德哪会把她放在眼里,别说五十两,就是十两银子,让他们把老子娘卖了,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外婆别生气。”罗莞连忙劝元老太太:老人家上了年纪,万一气出个好歹可糟糕了。因也不愿意和蒋明德金氏歪缠,回头指着两人厉声道:“我奉劝你们,做人别把良心都丢干净了,做事就要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不然惹恼了我,你们当真以为我一点儿手段都没有吗?便是没有手段,我也总还有几个朋友,你们想一想,那些人,是你们能惹得起的吗?”
金氏一愣。旋即便反应过来罗莞说的是谁了。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又听罗莞冷笑道:“这一串钱你们好好儿收了,咱们相安无事,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断了所有亲戚情分,老死也不相往来。若是不收。好,便连这一串钱也不给你们了,本就没有给你们的道理,若要逼着我,咱们便对着干,看看到时候是谁吃亏。”
蒋明德冷笑道:“外甥女儿别说这样话。焉知你就没有用到我们的时候?你那几位朋友,如今可也不仅仅是你的朋友,便是兰儿和语儿,跟他们也不是一点儿交情没有的。”
罗莞冷笑道:“用到你们的时候?罢了罢了,我们离了这里。便是死也不会再回你们家,用你们的价钱我们实在付不起啊。至于说那几位公子和二姐姐三妹妹,呵呵,既然你这样笃定,不如我让人去把世子爷找来,看看他帮着谁?如何?”嘿嘿嘿,谢青锋对不住了哈,有你这张现成的大虎皮,我不扯来用一下都对不住老天爷创造的这个便利条件啊。
果然,这话一出口。蒋明德便没声音了,耳听得罗莞在那里叫罗孚道:“弟弟,他们既不要,你就去把那串钱捡回来,开什么玩笑,一个铜钱我还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呢,这一串钱倒白白舍出去?”
罗孚答应一声,刚要出门,就见金氏连忙把那串钱捡了起来,咬牙叫道:“好。我看你们那五十两银子是不是能花一辈子?滚出去,现在就从我们家滚出去,以后是死是活都和我们没关系,就是讨饭,也别进我们的门儿。”
“这话也正是我要对你们说的,将来若是落魄了,讨饭可别讨到我们门前。”罗莞冷冷一笑,回头对元老太太和蒋秋娘道:“外婆和娘亲都听到了?赶紧收拾东西,咱们走吧,难道还赖在这里,等着人家轰吗?”
不说她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蒋家,只说蒋明德和金氏回到屋里,蒋明德便沉着脸对金氏道:“你刚刚也太急切了些,怎么就把她们撵走了?五十两银子虽不是个小数目,可和征粮比起来,那算得了什么?去年你没尝到甜头?更不要提过年时那些大地主家送的礼,今年若是她们走了,咱们怎么办?”
金氏冷哼道:“我原本也没想赶她们走,只是那个丫头也太气人了。你听听她那张嘴,这日后住下去,敢情我还要受她的气?不过若不是我有主意,为了那征粮,自然是受气也得忍着。实在是因为我想过了,如今咱们和两位小侯爷也算是有了交情,便没有她们,想来那扒皮保长也不敢来征咱们的粮,若他真来了,不是还有兰儿语儿吗?只要让她们请那两位过来坐一坐也就是了。那个死丫头终归是咱们外甥女儿,哪里比得上咱们女儿更有力度?再说了,没有她在这里,以后几位贵公子过来,也不至于就分心在她身上,岂不是便有闲暇多看咱们女儿几眼?兰儿和语儿也不是差劲儿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了两位小侯爷青眼,飞上枝头了呢?”
她嘴里的两位小侯爷就是云秋水和方云白,自从新安伯成了新安候之后,这方云白自然也成了小侯爷。只把蒋明德和金氏眼热的,恨不能把自家两个女儿塞到人家两人床上去?因这会儿和罗莞翻脸,毫无自知之明的两口子可不就是做起了白日梦呢?
不说她们在这里痴心妄想,只说罗莞,借着蒋明德金氏的势利,终于破釜沉舟走到这一步,她却是大大松了口气。当下唯恐那势利两口子又想出什么花招歪缠,因利落收拾了几件衣服,把元老太太压箱子底,从没给儿子媳妇看过的一套精致瓷碗碟包了,四个人便互相扶持着从后门出了蒋家。
刚出后门,就听身后脚步声响,罗莞回头一看,原来是张才,只见他呼哧带喘的跑过来,看着元老太太便跪下哭道:“老太太,怎么能到这个地步?这个家是您和老太爷的,奴才也是您和老太爷的奴才,怎么您今日竟然离了这里?老太太,小姐,你们且等一等,我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