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多多自个儿买的。”我知道外面都谣传我的小金屋是龙大将军买来藏娇的。我说过我不介意有男人养,但是我自己的就是我自己的。
“看来,这外面传的话也不能尽信。”
“大长公主说的极是。这人传人言往往只有八分是原话,这剩下的两分是传话的人自己加的,再往下传,又只剩八分,这传到最后,和原话早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在现代,这传话游戏可是一大经典娱乐项目。就像那天贱压群芳的落水事件,就传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一说是我因妒生恨,将无辜美少女推入水中;一说是贱压群芳被龙大将军嫌弃,恼羞成怒跳水自尽。
这前者我怀疑是贱压群芳自己造的谣,后者别人怀疑是我造的谣。唉,我只能安慰自己:清者自清。
听了我的话,大长公主微微低下高贵的头颅,看了我一眼,好像刚发现我还算有点智慧。
“本宫听说你家小儿的生身父亲正是我那不肖子,不知这话里还剩下几分?”
终于转到正题上了。旁边一言不发的靖南侯爷也有些动容,我暗想,不知这老爷子是属于妻管严还是属于幕后工作者。
“回大长公主的话,多多不知这话传到您这儿经了多少人,如果公主是想知道这话里还剩得几分原话,多多没法回答。可您若是想问这话是真是假,那也就多多能给您说个百分百正确的答案……”
听到这,二老都紧盯着我,尤其是靖南侯爷,仿佛怕我会说错。
“龙大将军确实是我儿子的生身父亲。”我也不再绕圈子,直接说出口。
“你看,你看!我早说了,这孩子和我压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话音刚落,靖南侯爷就跳了起来。
怎么可能没关系!难道他们想撇清关系,拒付抚养费。“侯爷,阿璧是您的长孙。”我在旁提醒。
“啊?对,对,阿璧是我的长孙。但是他爹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靖南侯爷连忙改口。
这更不像话!“侯爷,难道飞玉他不是……”虽知他应该是口误,却还是忍不住要恶搞一下。
“龙正毅!你、你混蛋!你居然敢……敢怀疑我!你……”大长公主气得有些哆嗦。
“不是的,不是的,莲儿,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靖南侯爷显得很可怜,但却不忘恶狠狠地瞪我一眼,只可惜配着一张怨夫脸,让人害怕不起来。
看到这两个刚才还贵气逼人的皇亲国戚,为了几句莫明其妙的话就闹得不可开交,但怎么看怎么像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看看那些跟来的丫环、仆从,都面不改色,让我搞不清是习以为常还是别有用心。
他们可都是狐仙级的人物,我还是采用了最为稳妥的方法——以不变应万变,坐在一旁看戏。
正看着呢,一个小人儿跑了进来,竟是我家可爱无比、英勇无比的阿璧。
他怎么来了?因为不清楚龙家二老的目的和立场,我让翠微把阿璧带住,没有我的指示不得出来见二老。可我这导演还没叫OK,这小龙套怎么就跑来了?
我正想责问翠微,一抬眼,对面迎来一双漾着无限温柔的墨玉般的双眸。
我沉浸在了温柔里,眼睛挪不开了,耳朵却没闲着,只听得阿璧说了句“阿璧给爷爷奶奶磕头。”然后就听见三声清脆的“呯呯”声,脆得我的心都痛了。忙回头,却见阿璧已经站起身来,小手捂着额头,隐约可见有些微红,愁眉苦脸地看着我和他爹。
“哎哟,这小家伙真是的,磕头磕的这么用力,来,让奶奶看看。”大长公主心疼地把阿璧拉到怀里,帮他揉着额头。
“这点痛算什么!龙家的男人什么痛吃不消,想当年……”靖南侯爷准备给刚见面的孙子抖抖当年的革命史。
大长公主冷冷地横了丈夫一眼,“是呀,想当年要是让侯爷生孩子就好了,这龙家早就开花散叶、儿孙满堂了。”
“嘿嘿,看你说的,这那能啊。可我知道这生孩子是最痛的,你给龙家生了飞玉,我心里可是记着的。”
我听大将军说过,他母亲怕痛,生他时又是难产,就决定以后不再生了,老侯爷心疼妻子,又不纳妾,所以龙家只有他一根独苗。“不过我娘说了,如果我爹为了孩子要找别的女人,她就是拼了命也要生。”
“你看这孩子,和飞玉小时候真是像。”大长公主的注意力又被阿璧吸引过去了。
“是啊,是啊,一看就知道是飞玉的孩子。”靖南侯爷刻意强调。
接着,大长公主又问阿璧叫什么名、几岁了、识字了吗、喜欢吃什么,阿璧本就不怕生,再加上我的事前培训,回答得清楚明亮,把二老哄得好开心。
“奶奶,我还会唱歌。”
“是吗,唱给奶奶听听。”
“世上只有亲娘好,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投进亲娘的怀抱,幸福享不了。没有亲娘最苦恼,没娘的孩子像根草,离开亲娘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这可是我专门为大长公主准备的保留曲目,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阿璧稚嫩的歌声,可爱的动作,果然俘获了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有些热泪盈眶,“唱的没错,这孩子是不能离开亲娘。阿璧,这是谁教你的?”
“是猫咪教的。”
“猫咪?”
“就是我。”我赶紧上前邀功请赏,把小龙套挤到一边。
靖南侯爷看来不怎么欣赏,“这男孩子学什么唱曲,要学就学学兵法、武功,咱们龙家可是名将之后。所以说,光有娘没有爹也不成。”
“爷爷,爷爷,我会武功。”阿璧说着就在原地扎起了马步,大将军已经开始教他一些基本动作。
靖南侯爷这下高兴了,“哈哈,不错,有点你爹的样子。”
大长公主也被逗笑了,但很快就恢复了王母娘娘的神情,变脸速度之快让我惊诧。
“光会舞枪弄棒也不行,知书达礼才是紧要的。但侯爷说的也没错,这孩子也不能只有娘亲。”她把目光转向大将军,“飞玉,不是为娘的说你,这以前的事也就算了,但现在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还要金姑娘不清不楚地跟着你?”
“娘,我……”
大长公主根本不给大将军开口的机会,接着说:“金姑娘虽然是庶出,身份是差了点,但为着你背了几年的骂名,还要自己筹钱抚养孩子,冲着这份情义也配得上你了。你若还是嫌弃,就别说是我儿子。”
“娘……”
大长公主又转向我,神情和蔼,“金姑娘……我还是叫你多多吧。多多啊,我知道你担心以前的事,这都怪飞玉,知道你有了孩子也不告诉我们,害得你被委屈。也难为你一个人把孩子养大,还教得那么好。你放心,宋府那边我们会去说,一定让你风风光光进我龙家的门。”
“娘,您让你儿子说两句行吗?”
“说吧。”大长公主的脸色又变回王母娘娘了。
“娘,其实我们……”
“还是让我来说吧。”我止住了大将军,这是我的主意,我不要他来背黑锅。
“这以前的事都是多多心甘情愿的,一点也不委屈,大长公主也不要怪罪大将军。”我说的是实话,只是好像让大长公主更内疚了,但我确实没法说得更详细。
“反正这以前的事我们就不提了,您也不用去和宋府说什么,多多与宋府已经没关系了。至于现在,我们都觉得挺好的,没必要变。”
“没必要变?你的意思是……就这样住在一起,不成亲?”
“是!”我回答得很有勇气,因为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支持。
“这成何体统!男婚女嫁是天经地义之事,更何况连孩子都有了,怎么能……”靖南侯爷发威了。
“你不想嫁给飞玉?为什么?”大长公主反而没生气,只是想不明白竟会有女人不愿意嫁给龙大将军。“你担心飞玉对你不好?有本宫给你做主,你不用怕,那个什么花魁是进不了靖南侯府的。”
我很感激大长公主的接纳,但我该怎么和她解释不想成亲的原因,并不是每一个古人都能像大将军那样理解我。
“我不是不想嫁给他,我只是还没做好准备。”
“准备?这嫁妆的事你不用担心,靖南侯府什么都不缺,婚事也自有人去操办。”
“多多指得不是这个。多多不是什么奇女子,也没什么大抱负,只是希望能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也就是像现在这样,可以打理生意,可以抛头露面,可以教自己的儿子唱唱小曲,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自己心爱的人牵手,可以不去顾及自己的言谈举止是否符合大家闺秀的风范,可以像现在这样在你们面前肆无忌惮地说话……”我一口气说了很多,不管他们是否能接受,“可如果我做了大将军的夫人,也就成了未来的侯爷夫人,恐怕这一切都不可能了,这一点大长公主应该明白。”
大长公主沉默了,靖南侯爷却不敢苟同。“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嫁进我靖南侯府还委屈了你不成?飞玉你倒是说说。”
“爹,娘,这也不是多多一个人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决定的。”
“什么?”
“我们也不是永远不成亲,只是想等个适合的机会。”大将军的意思是等我不再害怕,心甘情愿地嫁给他。侯爷夫妇却不明白连孩子都有了还要等什么机会。
“总之,这事你们就先别过问了。再说多多的身子现在也不宜想这些事。”
“多多怎么了?”我们三人都是一愣。
“阿璧一直想要个弟弟,我想应该差不多了。”龙大将军笑眯眯地说。
我的脸一红,心想这混蛋真敢胡说,却又不好说不是,只好继续红着脸不说话。侯爷夫妇却当我是默认了,高兴极了,甚至忘了未来孙子的父母还没成亲的事实。我想大长公主心里还是对龙家人丁单薄的现状感到愧疚的吧。
终于把二老哄走了,但大长公主撂下了一句:“飞玉,娘答应不逼你们,那是因为娘相信你,你可别让娘失望。”靖南侯爷则嘟囔着:“都是静永给教坏的。”
待二老走后,我埋怨大将军:“你胡说什么,我还没怀上,到时候怎么解释。”
“总是会有的,我们多努力不就行了。”
靠,这男人怎么越来越风骚。我对不起忠心耿耿的龙口粉丝团。
“爹!爹!”被冷落已久的小龙套委屈地抱着他爹的大腿。
“阿璧怎么了?”
“猫咪骗我。”
“胡说!妈咪什么时候又骗你了?”这小龙套还没演够?
“猫咪说给爷爷奶奶磕头就会有大红包。”阿璧额头上的红印还没有完全消失。
……我好像是说过……
看着两双责备的眼光,我只能嘿嘿地装傻笑。
“我们一定要惩罚猫咪。让猫咪给阿璧生个小弟弟好吗?”
阿璧想了想,伸出两个胖胖的小手指,“要两个!”
龙大将军番外(四)
我到底喜欢她什么?
第一次见面,我对她那庸俗的扮相不屑一顾;而后却因她那惊世骇俗的举动把她记住了;再后来,她为了孩子不得不与我纠缠,甚至有了再次借种生子的想法,而我对她却是越来越放不开了。
我到底喜欢她什么?
她的容貌只能说清秀,别说和苏小姐比,就是寻芳苑里的姑娘也比她漂亮。这话当然不能在她面前说。
在军中也不是没见过智勇双全的奇女子,而她只是有些小聪明,常会想出些新奇的念头,胆子其实很小,遇事想太多,常犹豫,但决定做了,就真的不回头了,就算后悔了也一样。
她拜在司徒长乐的门下完全是机缘巧合,除了轻功和医术,其他的都只学到点皮毛,她的徒弟比她强太多,也难怪玄天宗从不承认她的存在。我不认为像她所说是为了面子,应该是怕她会有所不测,名门弟子不是容易做的。
她早在离开宋府之前就开始在钱财方面有所谋划,还购买房产田地,保证自己离开后无后顾之忧,其实她完全可以依靠玄天宗,小舅不会丢下她不管,但她说喜欢靠自己,这和其他的女人当真不一样。
她其实没什么经商的天分,这是商融说的,因为真正做事的人是商融,她只是提出些别人没想过的点子,还美其名曰技术入股。商场上也有头脑精明、能运筹帷幄的女子,但大多退居幕后,让男人在前面打拼。她却唯恐别人不知她才是真正的老板,一说起钱就两眼放光。
也许我喜欢的就是她这份有些似男子的潇洒却又脱不开小女人性情的可爱。
我问过她为什么要那样离开宋府,让玄天宗帮忙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也不会有那么多闲言碎语。
她却忿忿不平,“为什么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我到这个世上来不是为了隐名埋姓、忍辱偷生。我就是要让世人都知道,宋府不需要我,我就不需要他们,没了宋二小姐的身份,我只会过得更快乐!说到借种生子,我就是想要个孩子,这做法也许不是最妥当的,可我就是想要。唉,人生在世须尽欢,我本就是个容易想太多的人,所以要随时提醒自己真有想做的事就赶快去做,不要太去计较应该与否,否则就很可能再也没机会了。”
说到后面几句,竟有些历经沧桑、再世为人的通透感,她的经历是有些不平凡,但还不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