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才进宫几天啊,竟是敢威胁他了!
但是就算伊悕大不敬威胁柳云卿,柳云卿如今也是不能奈何的了她。且不说伊悕一身本事深不见底,就算是如今她贵为一国之母的尊贵身份又有沐璟秋撑腰,也不见得柳云卿能轻而易举的降得住她。
深深吸气,这秋日夜里冰凉的寒风,吸进肺脾竟是冷的如要撕裂他胸腔一般难耐。
好在这寒冷的秋风唯一的长处就是能让他快速冷静下来。
柳云卿不是傻子,权衡利弊是他的拿手好戏。既然将人送进宫去,想要联系上看似轻而易举亦是大费周章。多少年的埋伏,才能换来一人两人的深宫久居,让沐璟秋不生怀疑。这便是多少年前柳云卿已然铺好的道路罢了,只偏巧时至今日踏上不归之途的人是柳依悕罢了。
不愿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芝麻绿豆大小的破事儿白白失去柳依悕这枚棋子。柳云卿只得安耐得住心中怒火,依了伊悕。他倒要看看没有他这个靠山,势单力薄的柳依悕在激流湍急的深宫巨浪中能掀出个什么浪花儿。
“亦赤。”柳云卿唤道,手中也不闲着,将震洒出来的茶水轻轻拂掉。一如方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
“属下在。”亦赤闪现身形来到柳云卿身边静候吩咐。
“这次你进宫去趟,名唤‘家书’,就说皇后娘娘的要求,本相都答应了。”拿得起放得下,才算是真正能成事儿之人。
虽是不知道依依姑娘给家主的信件中写了些什么,可主子方才的盛怒他躲在暗处可是真真切切的看在眼中。这会儿又没事儿了?同弥千一般,主子的事儿哪里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能够打探的?故而亦赤便是踏着月色进了趟深宫。
原以为进宫是多么难的事情,平时都是只有名唤家书的暗卫得以领了任务前去执行。可是就亦赤这一路而来,竟是连半个人影也瞧不见。虽是自己轻功了得,也不见得深宫的空中无人把守,难不成这是欲擒故纵?
正在亦赤纳闷之际,原本漆黑一片的深宫,竟是灯火通亮!果然中计了!怕是早在他进入宫墙的那一刻,就被人盯上了,想来世上高手云云,他这身轻功怎能敌得过大内侍卫的法眼。可见家中凡是名唤家书的家人都是有着怎样的能耐。
思及此,亦赤不做多想,如今逃命是还有把握,至于送信儿还是等其他人来吧。好在放在他就觉得不对劲儿,这才不直接往皇后的寝宫而去,而是兜兜转转在皇宫的上方转了几个来回,为的就是混淆视听不让人轻易怀疑到依依小姐的头上。
可巧弥千亦是那爱凑热闹之人,这会儿更是马不停蹄的从膳房回来:“主子主子,外头出大事儿了!有此刻进宫被团团围住了呢!要不要和弥千一起去看看?主子主子?”弥千兴奋的只叫唤。高水对决,他可是只有从其他听过说书的宫人口中听说过呢!
“是么?”伊悕起身来到殿门外,不知究竟是刺客还是他们刺客冢的人。
果不其然,站在空旷大殿之外的伊悕赫然发现对面宫阁上被团团围住的人,不是亦赤是谁。这灯火通明的,若不是亦赤带着刺客冢的面罩,怕是早已看出十分之十的长相来了。可这面罩不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柳云卿向来目中无人蔑视一切,这点儿柳依悕最是明白。换做他人,定是要骂上一骂,傻子。
“熟人?”沐璟秋的声音从伊悕身后响起。
听闻北边儿有此刻单枪匹马的夜闯禁宫,沐璟秋也闻声赶来。还以为是什么绝世高人呢,没想到竟是刺客冢的人。至于此人为什么进宫来,这答案便是不言而喻了。
“是。”伊悕并不避讳,因他不是家书,而是亦赤,没有独步天下之轻功的亦赤。陪伴柳云卿身侧从未只身出过任务的亦赤,若不应下来,面对强敌怕是脱不了身。
“伊悕知道是来做什么的么?”沐璟秋望着这等让人胆战心惊的场面竟是气定神闲的和自己的皇后闲聊了起来。仿佛来人闯的是他人家后院一般。
“怕是来送家书的吧,臣妾的师父定是不忍心臣妾离开府中这么久。”前半句是真,后半句只不过为了应景。
“既是这样,那就放他走吧。”中气十足,沐璟秋前半句是对伊悕所说,之后便是毫无阻碍的传达到了侍卫们的耳中。
侍卫们接收到君王的命令便是放过亦赤一马,纷纷从前线退却,不在上前与亦赤搏斗。见此机会亦赤更是如雷光一闪一般消失不见了去,人家肯放过他,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若是自家刺客冢,家主定是一巴掌就将人捏碎了。
见此,柳依悕极力压抑住心中的震惊,面上仍是装作波澜不惊。实则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他们所在的位置与亦赤被围攻的地方相隔不近,除非有深厚的内力,否则定是传达不到前方侍卫们的耳中的。可见这看似病娇养尊处优又无能的皇帝是多么的不简单!
但是伊悕心中又有了别的疑问,既然沐璟秋多年来一直刻意塑造一个无能之辈,受权臣牵制的昏君形象,功夫亦是轻易不外露。那沐璟秋又何必再今日当着她的面儿展示出来呢?
这人是想借此拉拢与自己的关系呢?还是如柳云卿那般目无一切才是他的本性?难道就不怕将亦赤放归刺客冢后向柳云卿汇报?
一连串儿几个问题困扰着依稀却是什么都问不出口,只能靠自己揣测。如同读心一般,这本不是依稀的强项,哪里做的来,想着想着竟是因理不出头绪而脑仁子生疼。
既然亦赤已经安全逃离,伊悕便是打算回宫小睡一会儿:“时候不早了,陛下也早些安歇吧。”说罢也不等沐璟秋反应,便是径自进了宫门,只有弥千在她身后默默的合上宫门,胆战心惊的将皇帝给关在外面。
“等一下,你就是弥千?”沐璟秋不在意伊悕的态度,倒是对弥千好奇了起来。
“?回避下,是奴才。”弥千先是一愣!从未与陛下打过交道才是,今日怎么想起他了呢?
第十六章 毒郎君
更新时间:2014…5…24 15:06:26 本章字数:3617
“回陛下,奴才就是弥千。悫鹉琻晓”这皇帝老儿平日里从未与他有过交集,这会子怎么问起自己来了呢?弥千亦是纳闷儿。
见伊悕早已入殿不似在附近,沐璟秋终是沉不住气道:“敢问江湖人称毒郎君的阁下入宫为得哪般?”这弥千,沐璟秋不是没查过,只不过其真面目,最近才算水落石出。幸亏当初没有因为毫无嫌疑就此终止探查。
“奴才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弥千先是大吃一惊,而后便是死不承认起来。
沐璟秋所言极是,弥千正是这江湖人送外号的毒郎君。亦是同柳依悕一样,是个使毒用毒的高手。起初伊悕将他带回来时,沐璟秋就曾派人排查过他的身世,只可惜当初毒郎君将身世掩盖的滴水不漏,这才暂且放过。
只是近日毒郎君在伊悕的身旁终于露出了马脚。谁人都知道伊悕凭毒物独步天下,但是进宫这么些日子以来从未研制个什么要命的玩意儿。即便如此,大内密探们还是在伊悕的寝宫外围发现了些许毒物。
加之萧妃锦妃突然暴毙,若是为了摆脱干系伊悕也该是将这些余渣处理干净的。怎会这般明目张胆让人抓住把柄,论心思,伊悕该是缜密之人才是。沐璟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硬是相信这不是伊悕所为。
撒下漫天大网也得查出这个人是谁,谁知这根丝线竟是牵扯到了弥千头上。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不曾想竟是养虎为患,伊悕的身边竟是藏着这么个人物。
目光流转,沐璟秋却是想到了个好办法:“阁下,不妨你我君臣二人做个生意,如何?”不论何许生意,先是给弥千的身份提了价,一句阁下叫的好不谦卑。
既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弥千也不拖泥带水扭捏不定:“哦?那敢情好,不知陛下要和在下谈个什么样子的生意?”如此一来,便是默认了他就是毒郎君的事实。
“朕一不杀你,二不拿你,三不赶你。唯独一条你可是得答应朕,那就是留在皇后的身边儿好生伺候着。”沐璟秋的话,若换成旁人听去,早已吓得动弹不得,根本就不知道这高深莫测的陛下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却是只有毒郎君这般聪明之人才能体会得出这个中缘由:“果真如此?那弥千便是答应陛下,生意算是成交。”
弥千浅笑不止,这皇帝老儿可真是会做买卖。将他留在伊悕身边,无非是让两个同样为毒界翘楚之人相互制约,顺便用来监视伊悕罢了。这伊悕还真是可怜,被柳相当作棋子送作他人,入宫又被处处提防。一想到这儿,弥千就不住冷笑,伊悕看起来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女人,却是傻得可怜。
回过头再说沐璟秋,算定了人在深宫不论是他也好伊悕也罢,若是投毒谋害了皇帝,定是不可能迅速的全身而退。这招棋看似走的陷,却是最保险。要说伊悕是聪明过人,沐璟秋就是老谋深算了。
沐璟秋与弥千二人一拍即合,当即统一了阵营,却是唯独将个柳依悕蒙在鼓里。
但是伊悕真的是那种不论走到哪里都可以任人摆布之人么?
非也。
“回来了?陛下找你什么事儿?”弥千在自己身后却是被沐璟秋叫住脚步,不必留下细听,伊悕也该猜出来个八九不离十。
“哦,陛下问奴才生人父母今夕何在,话了一会儿家常。”弥千寻个名目,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伊悕也不再多问,虽是心中疑虑万千,也化作轻轻的一声叹息。人,就是如此,有的人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问,但是该知道的事情他也会一样不少的和盘托出。但是也有的人,总是掏心挖肺一般对待,仍旧是人心隔肚皮永远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伊悕自认没有化敌为友的本事,若是来敌,还烦请先生下回将毒药渣子在后院儿烧干净了微妙,省的惹祸上身,伊悕也救不了你。若是为友,今后还是莫要再拿伊悕试毒为好。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伊悕试百毒,我柳依悕究竟尝过多少种剧毒之物,先生又岂会知道。”说的傲气,言下之意,凡是常见的药物,早已对伊悕没了药效。
不仅仅是后院的毒渣,伊悕平日里说的味道甚好的芙蓉糖水,亦是弥千加了料过后调配而成的。就是有很多食材,非得是加上些千奇百怪的东西才能勾兑出别样的风味。怕是毒物草药就是这些千奇百怪之物中的一味。
舌尖儿灵敏,在毒药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伊悕,怎么会一口还尝不出来?
怎料伊悕语毕,弥千却是噗通一声跪在了伊悕面前!
“弥千乃江湖谬赞毒郎君,*。来到娘娘身边伺候,不为别的,只为得能够在您身边偷学一两样使毒的本事。先前拿娘娘试毒,多有得罪,还望娘娘海涵。*别无他求,只愿娘娘能收*为徒,教授*还未涉及到的本事!”
也不管伊悕是否能够原谅他先前的莽撞之举,毒郎君却是自顾自的拜起了师来。
“*这个名字倒是像极了你艳丽的容貌。那弥千呢?”伊悕并未打算接他拜师这个茬儿。
“宫人弥千原本就性格孤僻,管事的知道他这性子伺候不了主子,便是由着他与世隔绝。宫中鲜有人知晓他究竟何许样貌,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管事,如今亦是告老还乡遣送出宫了去。*见到弥千时,却是发现此人亦是西去已久,故此才胆敢堂而皇之的假借弥千之名留在宫中。”既是已然打算拜师,*胆敢仍有隐瞒,况且伊悕的厉害他已是领教。
“可惜了,若是我身边的,真是弥千就好了。”假如*是弥千,毫无私心的弥千,便是也算得上伊悕的一大幸事。
伊悕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身为太监的弥千,却是总也忍不住喜欢在花园中徘徊,喜好和小宫女儿们一同调笑。
“师父,那拜师一事呢?”*见伊悕始终不搭茬儿,也是着急,催促了起来。
杏眸瞠怒,伊悕狠狠瞪了一记*:“*听旨,即日起本宫赐你弥千为名。不论宫外你是何许人也,有着怎样的威名,于本宫面前也得统统舍弃。至于你口口声声说的拜师一事,你又是怎么觉得,一次次谋害本宫,本宫就一定会原谅你?”她又不是圣母,何苦大赦天下。
听着伊悕的话,弥千浑身盗汗,原来伊悕看似什么都不追究但心中堪比明镜,什么都知道。又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却是眼中揉不得一粒沙子。谁人说这个女人痴傻了?怕是痴傻的背后便是她的暗度陈仓。
“徒儿谨遵教诲!”不管伊悕答不答应,弥千却是张口闭口师父、徒儿的唤了起来。鞍前马后,伺候的好不忙活。
伊悕白他一眼,怎么遇上这么个脸皮厚的主儿。先是不说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