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凌厉的眼盯在她身上,卫子夫毫不客气反问,“再说了,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就连太中夫人都没有上来问本宫,你如此关心作甚?”
王初颜一怔,有些慌张:“卫大人和凭儿于我,都有朋友之情,我关心一下,有和不可?”
勾一勾嘴角,卫子夫鄙笑道:“朋友在你眼里,原来倒还值几分价钱。”
王初颜紧紧抿着唇,脸色微微发白,像要上前一步,身子恍了恍站定,最终瞥过头去:“初颜清楚,卫夫人如今还在怨我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卫子夫瞧着她,闪过一丝担心,但神情还是被冷笑掩盖,抚一抚袖子对后面的宫女说:“我们走。军队就快出发了,本宫要去送行了。”
第150章她的被动
出兵的这日,天气格外晴好。东边的朝云焕发,照出金黄的边晕。
卫子夫多见的,都是卫青身着文服,从未见过他身着这一身玄黑的盔甲,卫子夫也在这时候才看清,原来他好看的两眉,并不是只有温柔和文雅,此时此刻他充满了英气和坚勇!
大军不久留,在行完出兵礼后,宫门大开,号角吹响。出兵!
卫青骑马从坛前到达队伍最前,一挥手势,士兵们齐力一声高呼,跟着他前往那西面之境。
卫青的身影逐渐完全消失在城门外,大军的队伍还在从广场上转往宫外,卫子夫舒了一口气,有些低落。转身忽瞥见一旁的旗子后面站着王初颜,她目光深望楼台下渐渐行出宫门的军队,满眼不安与不舍。一瞬地,卫子夫从中察出这道不清的情绪,心底蓦地一沉。王初颜从这两道目光中回过神,对上卫子夫的视线,隐下眼里的伤切,低身鞠礼。卫子夫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王初颜望城楼下的眼神,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就算曾经她和卫青交集不少,但也不算深入,她那时的眼神里,分明就是担心和不舍,还有一些……痴。
卫子夫一次次回想,越发觉得不太妙。当初王初颜跟着她那时的年纪,正是豆蔻年华、情窦初开,她少女怀春,心底总会有一个人挂念着的。那个人,多半不会是刘彻,刘彻当年封她为夫人纯属个人的行为,况且她被封为夫人后也并未对刘彻表现出爱慕之情。王初颜和宫里人接触的多,那也许是哪个侍卫?可大多侍卫因为公事与她来往频繁,就算别人对她有情,她未必对人家有意,而且也未见她对哪个侍卫表现得特别。
那她对卫青呢?如果她只当他是太中大人。一向守规矩的她必定是恭恭敬敬。可她方才的眼神里,并未发觉有多少恭敬之情,而是被各种不该有的情绪取而代之。
为什么说不该有呢?
卫青未成婚时,可以有。卫青娶了凭儿之后,也可以有。唯独现在不可以,她现在已是后。宫王夫人,刘彻的女人!
想着,卫子夫长长吁了一口气。她从来想过王初颜要什么、喜欢什么,甚至想都没想过。以前以为,只要王初颜点头。她可以为她找一桩良好的婚事,让她幸福过完下半身。现在想来……原来王初颜一直不提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就连她成为王夫人,也是被动的。
回想王初颜从前见到卫青之时的种种,卫子夫不敢确定,心里却八成认定了此事。
七日后,是王太后大寿。王太后喜欢安静。所以白天的生宴办得里长乐宫远,到了晚上就全退了。晚上,王太后叫了刘彻、后。宫一同到长乐宫用膳,王太后吃素,所以这一餐免不了清淡,倒是给他们备了好酒。
不过这场聚宴没有持续多久。
生宴上最常要做的事便是敬酒。从刘彻开始,然后到陈阿娇继续往下。
卫子夫敬酒的时候,王太后微微含笑收下了。虽然卫子夫连生三女无男。但到底是刘家最先的子嗣,加之刘彻对她的喜爱,太后相信男子会有的。
卫子夫自是知道王太后心中所想,她也明白这几年王太后对她的偏见大多是来源于只生公主。对此,她也很是无奈。这如何使她能掌控的。敬完酒,她坐到自己位上。目光自然而然转到下一个敬酒的人身上,却是一愣。
下一个敬酒的应该是王初颜,只是……她今天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王初颜似乎是在发呆,坐在那纹丝不动,殿中顿时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身边的宫女看到王初颜苍白的脸色,犹豫着顿了顿,还是小声提醒:“王夫人,该轮到你敬酒了。”
王初颜回过神,愣愣点点头,拈起桌上的酒杯。此时,她的脸色比先前越发白了,刚走了一步,身子猛然一晃。大殿里传来众人惊讶的吸气声,“王夫人!”霜云殿的一个宫女大呼一声接住王初颜仰倒的身子,抱着她跪在地上。
刘彻立马从位上快步下来,看到宫女怀里的王初颜已经昏迷不醒也是惊了一惊,大声向门外喊:“速传御医!”
王初颜在王太后生辰大宴上晕倒,大大惊动了整个后。宫,尤其是长乐宫。王太后原本高涨的兴致全然消失,不知是谁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死死认定王初颜这次晕倒是故意给她沾霉气。也因如此,御医左右为难,一面是刘彻嘱咐细细医治,一面是王太后尖锐压迫,哪边惹的不高兴,要倒霉的还是陆御医自己。
待御医诊脉出来和刘彻到一边说话时,卫子夫进了霜云殿,
这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进霜云殿。殿里的布置十分普通清淡,对一个夫人来说是有殿寒酸了。
王初颜躺在榻上已经醒过来了,看到卫子夫进来有些激动,撑着手从榻上坐起。
卫子夫静静望着她并不阻止,她坐在榻前,目光定在王初颜苍白的脸上,安慰询问的话始终卡在嘴边,张一张口却是先说:“初颜,我有一事不明,希望你能告诉我。”
宫人们守在外殿,卫子夫压低声音,让王初颜足够听得见。
王初颜愣了愣,继而苦笑说:“我于皇上,并没有……没有像夫人对他那样的感情。”
卫子夫摇摇头:“不是这个。”她定定望着她,面色沉着,“你欢喜卫青吗?”
万般没料到卫子夫会毫无犹豫地问出这话,她直言卫青二字,在人面前她从来都是唤做青弟的,而现这重重的二字似乎是故意,狠狠砸在王初颜心头。她张张唇,惊诧望着。如果这句话可以提早六年,甚至早在凭儿嫁过去之前……
卫子夫只将她的沉默当做默许,她淡笑了笑,说:“他出征的时候,我看得出你的表情,和别人不一样,那时候我就猜出来了,只是不敢确定。你为什么不在六年前就说呢?这样,我就可以……”
第151章空穴来风
“不可以!”王初颜出口截断。前一刻她是曾这样想,可当卫子夫这样说出来时,她的心猛地一揪,不忍再听下去。她眼角泛出一行清泪,目光透过卫子夫,迷迷离离:“我只是喜欢看着他而已,并未想过要和他……一生一世。看着他成家,看着他有功,看着他快乐就好了。凭儿做的很好,不是吗?”
果是如此,卫子夫安安叹息,喃喃:“如果我当初知你心意,嫁给他的不会是凭儿。”
王初颜苦苦扯了扯笑。知道了又怎样。那个时候,卫青他……可是只喜欢卫子夫你一个啊!她不敢妄想,也没有信心。最后还是凭儿征服了他,为卫家开枝散叶,他对凭儿……也是温柔体贴。如果换做是自己,也许并不能做到如此,也许会让卫青更加难受。到底来,她对自己的爱,是最自卑的,她的爱……从来都不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风过一晚,大汉宫罩上一层蒙蒙灰暗,来往的宫女太监时不时小声议论,脸上皆是惧敬之色,犹如听到十三月传说一般。
卫子夫隐隐间觉得有一种倾压在每个人身上的压抑,正要找几个宫女询问,刘彻从宣室殿过来了。
“昨天两个人,谈得还好吗?”刘彻首的问。
“好。”卫子夫答了一句,还在想今日之事,却是没再听到面前人接下面一句话。她奇怪抬起头来,看到他正用眼神打量着自己。她立即心虚瞥下眼,想了想老实说,“我只是不习惯。”
刘彻勾起唇角笑意,搂着她坐在一起:“都六年了,还有不习惯的。当年之事,都是我一个人自私。”卫子夫觉得自己本不该有什么的。可听到刘彻最后那句,心里隐隐又觉得不高兴。刘彻捏捏她的脸,近了她轻声,“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吃醋。”
感觉到那温热的呼吸,卫子夫推了推他坐开些:“我的确是,是吃醋。一直以来,初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一想到她和我伺候同一个丈夫,我就……”
脸上突然传来一阵热感。卫子夫捂住自己的左脸颊,瞪大眼睛看着身旁之人。这几年两人关系很好,可这是刘彻第一次干起偷亲的勾当。面对一张不羁又深情的脸,卫子夫心头的闷气一下子退了干净。刘彻乘热打铁,重新将她搂着:“都是我的不是,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见她没了继续赌气的意向,刘彻才抱起她去里殿亲昵了一阵。最后他一只手撑着脑袋侧躺在榻上,另一只手指绕着她长长的发丝,目光轻轻飘进她半遮半掩的乱袍。卫子夫向着他怀里,被挑起的情。欲未完全褪去,脸颊微微泛红,却是安安静静若有所思。白日里。刘彻的时间不多,他希望每次做这种事都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揣摩和较量,所以并未继续下去。他按捺了一阵。提起正事:“宫里传言,有人在用巫蛊之术。所以王夫人才病了。”
刘彻一发出声音,卫子夫就回过神来,一听他所说,顿时惊讶:“巫蛊?!”她抬着脑袋反复几次打量刘彻严肃认真的脸。这才敢信了,“这可是禁术!”
刘彻点头。眉头微微皱起:“是禁术。不知是谁对初颜有如此大的仇恨,连自己的命都赌上了。”
巫蛊之术。原来笼罩在这大汉宫的,是巫蛊之色。
想到此,卫子夫也觉得背后发毛。她亲手制造过十三月事件,但对十三月的传说并不完全否定。鬼神之事,大多人只敢信一半、疑一半。很多人对此敬而远之,对这种神秘甘愿永远都不要问候。
而与十三月的自然鬼神不同,巫蛊是人为。巫蛊,你要害谁,谁就得受罪,摊上了就可能一辈子也甩不掉,直至死亡。与其说巫蛊可怕,不如说实施巫蛊的这个人心可惧。
宫里禁了巫蛊,在宫里大肆讨论巫蛊是不允许的,那些宫人传而议论,早已暗暗将大汉宫闹得人心惶惶。刘彻回宣室殿去了,卫子夫坐在窗前,看那边的廊子有宫人来来回回,偶然有几人停下围在一起说话,她不禁喃喃:“巫蛊传言,是造谣生事还是确有其事……”
一旁的絮眉,忽然发话:“奴婢对巫蛊,有一些自己的话想说,不知能不能帮到卫夫人。”
殿里安静地倒是忘了身边还有人,卫子夫听她如是说,有了几分兴趣:“你且说来听听。”
絮眉清清嗓子,压着声音说:“奴婢以前在宫外倒见过一个假巫蛊师。”
卫子夫奇怪:“假巫蛊?”
絮眉认真点点头:“恩!那个骗人的假巫蛊先胡乱做法求神祭天,让人信以为真,然后拿着米在一个男子面前撒了两把,那个男子当场就成了疯癫,到处乱跑乱咬人。后来假巫蛊师就让人把他绑起来,又做了一次法,拿着米在疯癫男子面前撒了三把,那个男子竟然又清醒了过来。卫夫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卫子夫头一次听到这样的事,心底充满疑问,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奥秘。于是,絮眉告诉说:“假巫蛊师第一次撒的米中,掺了迷乱人神智的药粉。第二次撒的米中,就是那种药的解药。”
卫子夫不解地笑起来:“这不是糊弄人吗,怎么扯上巫蛊了。”
如果暗算都算巫蛊的话,那自己也算是巫蛊师了。
絮眉展展眉梢,卫子夫一下子明白过来方才是絮眉在套她呢。这几年,卫子夫对絮眉并不亲近,但却不知不觉对絮眉放下了戒心,现下听她这番分析方法,卫子夫对她暗暗赞许,继续听她说:“卫夫人这样听奴婢说,自然而然忽略了其中一样重要的东西。大家对巫蛊都保持较远的态度,很少人知道其真正的奥妙,有假巫蛊说不定也有真巫蛊,但不论是哪种,真正让人害怕的来由,是那段求神祭天的法事。假巫蛊就是用祭天法术做幌子,迷惑了众人的眼,更分不清真假,所以才有会这么多人对此忌惮,传言才会越传越多。”
絮眉用自己曾见过的假巫蛊做例子,话里也表示她自己并不太信这次巫蛊,直觉觉得是有人装神弄鬼。
卫子夫慢慢整理过来。是啊,平常没有人能通神通灵,遇到这样的事通常是远而观之,以让它始终保持着神秘。照絮眉这样说来,如果宫里不存在真正的巫蛊之术,那就是有人装神弄鬼。即使存在,要从宫里找出来,大概也不难,毕竟空穴来风。
最后,絮眉点破道:“不管巫蛊是真是假,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