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从席上起来,凭儿扶着她,却被她捏了一把小脸:“看你高兴的样子,像极了那树枝上淘气的小麻雀。你喜欢卫大人吗?要不要我帮你说说亲?”
凭儿一嘟小嘴,拗声道:“凭儿才不要,卫夫人还是留着给王初颜说吧!”
卫子夫笑,故意逗她:“初颜我可舍不得嫁。要嫁就要把你这样刁蛮的嫁走。”
说着,已经在了客殿。卫子夫让凭儿先下去,请卫青上座共桌。
两人相互问了几句寒掺,卫青面含的微笑渐渐沉了下来,他怕是在心里盘问了几次,终于问她:“你书的信,我都看了。我能不能问……你这样做值得吗?”
没想到卫青此话竟是问得如此直白,原来他并不如其他人般以为,以为自己和刘彻真心相爱。她怅然注视着他,双眼清澈明亮:“替皇上除去权力上的石头,是我、是你都该做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卫子夫心里也不禁惊了一怔。自己和刘彻之间有爱吗?自己的心到底是否还和原本一样?她好像……在潜意识里,将刘彻的事理所当然归做为自己的事,而不再单单只是一个交易者。
不知不觉,她眼神涣散。卫青看在眼里,有一阵失落。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问:“你……认真了?”
卫子夫失了以往的波澜不惊,紧张起来,出言:“我是皇上的枕畔人,虽不能为他在前朝解除万难,但可以为他拔掉后。宫的权势之棘。只要你在前朝好好努力,前途不可限量。”
话,像在提醒卫青,但卫青还是看出她的措手慌乱。他淡下神色,静静说:“卫姐……真是想得周到。你要找的人,我已经找好,时间算来都差不了。”
卫子夫松下一口气,安心点头。忽然,她又抬起脸来,眉间笑开,又玩笑又认真:“青弟,这几年你一直为朝廷做事,可有为自己想过?”
卫青一怔,有些闷顿:“卫姐的意思……?”
卫子夫将他头一次上下打量了仔细:“你一表人才,又受皇上看重,虽卫家还未壮大,但凭你我的努力,相信在不久便可独立鳌角。”她顿了顿,片刻后问,“听说宫外有不少女子爱慕于你,你可有看上的?或其中可有官宦人家?”
看她笑靥如花,卫青心里一阵揪痛,他背过去僵僵笑,满脸苦涩:“姐不是从不顾虑我这些事么,今日倒怎么积极起来。姐真当是……真当是我卫家的人么……”
卫子夫转到他面前正对他:“不管我是不是卫家的人,我们现在共处一条船,也许根本就没有机会分脱。我是想告诉你,娶妻要取贤,但你娶妻还必须要有权!只要你适度把握,将来定是你的好处。”
卫青摇首,面上多了几分严肃:“君下权,我自己会争取,不需要用一个女人来依靠,姐不必费心了。”他忽而扭头,转脸灿笑问,“卫姐,你该不会是嫌弃我烦,所以想找个女人栓住我,好让我无时过问你和皇上的事?”
卫子夫也是一顿,笑了起来,拿食指敲了敲他的脑袋:“可笑了。我何时嫌你了。我宫里倒有两个机灵的丫头,娶回去必定温贤,你要不要用心看看?”
卫青感觉额头一阵轻痛,知道那是卫子夫敲了他的头,却因此一时失神。“用心……”他孺语喃喃,皱起眉头,又有些不悦,“此事,卫姐不必再担心,等找到意中人,我自会告诉姐的!”话中苦涩之味,只有卫青自己尝得到,他瞬即瞥下头向卫子夫弯身:“想起府上还有事,臣弟先告辞了!”
“慢走……”卫子夫没说完这句话,卫青早已跨出门去,阳光下淡青色的背影渐渐淡去,蛮横地如此决绝。
卫子夫感觉到他的变幻和气恼,莫名其妙。正纳闷时,王初颜回了殿里,却是一身的失意。
她在门口遇到卫青,可卫青低着眼并未瞧见她,她正要和他请福,他却大步迈过了。心里原本的喜悦顿时被他的漠然所浇灭,一差千里。连夜赶路的疲惫上顿时又添上几笔失落,王初颜魂不守舍,走进殿来。直到卫子夫站在她面前,她才返过神,连忙整好脸色头绪,回禀说:“奴婢把白玉送回去了。”
卫子夫问:“那些钱呢?收了吗?”
王初颜叹气:“他们听说是雪兰自己省下来的都不肯收,说自家的银子已经够活,希望雪兰不要亏待了自己。奴婢说了好久,告诉他们这是雪兰的孝心,不收她就会不安,不安便做不好事。他们怕雪兰因此在宫里错事,于是便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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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紫堇临产
雪兰的母弟将东西手下,卫子夫心里才觉安心一点。虽说这是雪兰自己犯的错,但终归对她还是惋惜。
第二日,卫子夫从长乐宫早安回来,刚进披香殿不久,就看见有别宫的宫女在门前与凭儿说了什么。凭儿与其对了一阵,才嘟着一脸不悦进殿来,禀报说:“卫夫人,紫堇殿的丁美人要你过去一趟。”她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话添上,“现在丁美人只能在紫堇殿静养而不能去陪伴皇上,她定会将这件事算在卫夫人头上!卫夫人此次过去小心有诈!”
“扑哧!”端着点心的王初颜听了她这话,忽然笑了出来。她将点心放在案桌上,站在卫子夫身后,笑说:“你分析的是什么歪道理。她既然肯继续放着那盆沾了山丹的花盆,有何理由来怪卫夫人!”
凭儿见王初颜嘲笑,板着脸背过身去。
卫子夫倒还觉得凭儿说的该有几分道理,但却笑她那总和王初颜赌气的模样。她努力忍着,拍拍她的肩膀叮嘱:“我与初颜去去就来,你可管好了咱们殿子。”
凭儿点点头,却仍背着身。自从成为卫子夫又一个贴身宫女,她的任性是毫无遮掩地显露,倒也促了几分可爱。
来到紫堇殿,卫子夫将王初颜留在殿外,独自进门。
淡黄色的殿帐内,丁盈盈虚弱地卧在床榻上,手臂枕着床头,一袭乌黑的长发散下榻沿。她脸色惨白,目光憔悴,干裂的嘴唇微微嚅动,声音沙哑无力,又充满敌意恨意,毫无掩饰:“你要我做的我都照着做的,陈皇后也已被禁足,你现在……该满意了吧!”
卫子夫坐在她不远的席子上,淡淡说:“对于你,我是十足的满意。可对皇后,这些还远远不够。”
这句话仅仅是针对陈阿娇,但此时的丁盈盈异常敏感,气得从榻上坐起来,指住卫子夫。她吃力至极,花了好大一口力气才将这两个简单的动作一气呵成,说话更是呛得不行:“你!咳咳!你说过,这次之后就不会再逼我,咳……会保我的孩子平安出世!”
卫子夫束起身,走到她面前,缓缓将她的手臂按下:“你放心,本宫说到做到,本宫不会再让你做任何事。”她扫了一眼她还未隆起的小腹,“你现在要听御医的话,安心静养,只有养好你自己的身子,才能把孩子生下来,不是吗?”
看到卫子夫眼里的讽笑,丁盈盈用力甩开按着她的手,自己差点从榻上跌下,怒不可及:“好,好,好!好个一箭双雕!怕我再生你的事端,竟用这样的法子!又囚禁了陈皇后又害了我!”
虽然丁盈盈现在的身体很虚弱,但那一甩是拼了她的力气,卫子夫还是动了两步,站稳。她收起勉强自己又折磨人的假笑,冷气逼人,肃目瞪:“你可别忘了,皇后那碗暖汤是要谁的命!本宫帮你,你总该付出点代价!本宫已保你安全生产,对你这淫。妇已是莫大的恩惠!”
丁盈盈气急的呼吸顿了一顿,又喘息起来。她亦有后悔亦是憎恨:“你既要保我孩儿出世,就应该把此事忘得干干净净,绝口不提!”
一脸冷笑,卫子夫的目光逐渐凝凛,低低呵:“本宫提醒你,是要你记住,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本宫谈任何条件!”
丁盈盈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深吸一口气,嘴角泛出丝丝苦笑,不知是悲的还是恨。过了许久,眼里的愤恨缓缓压下,她像在瞬间被抽干的力气,沉沉靠在榻头,脑袋无力地撞在木雕栏上,碰出一声低沉。她不再去看卫子夫一眼,只是淡淡答应:“好,好……我都听你的。”
卫子夫看着她的眼睛,背后隐隐传来一阵惊麻。她的眼神太沉太深,看来她在心里压了太多怨气和恨意,如今委曲求全,她定会在将来全数讨回!卫子夫移开视线转向大门,殿外的宫人跪地送行,殿内的人死死抓紧床单,指甲还是透进自己的手心,一记刺痛。
接连三月下来,紫堇殿福恩不断,丁盈盈终日卧在紫堇殿少有出行,在后。宫可谓是安分低调。但在前朝,丁氏一族顿时喜气高涨,朝堂之上也开始口不择言,更对刘彻欲行的新政策不屑一顾,仍然坚持初年很盛行的黄老思想。因几年前赵绾提出太皇太后不得干政而惹恼太皇太后,不少被刘彻提拔的重臣被逼撤换,还有一些死于大牢,如今除却众多的窦氏宠信,那一小部分的臣子也不敢贸然提出反对之见。
幸而卫青敢言,常常替刘彻在众臣压迫中解难,因此卫青也结下不少仇怨。但陈氏并不以此为喜,因为丁盈盈与陈阿娇的疏离,所以窦氏也对两者不冷不淡。而对卫青而言,如今的卫家与那两大家族相比悬殊太大,他们亦仍认为卫青乃小小蝼蚁,不足为惧,于是对他的意见满不在乎。况且,刘彻也只能选择众人之见,口头之辩不过一个过程罢了。
剩下半年,丁盈盈通过一番静养,算总换的御医点头,但仍很少外出,肚子有了形更越来越重,多少不方便。直到次年二月,紫堇殿终于传来丁盈盈临产的消息。
产婆已在内殿,御医在外殿,宫女烧水,洗帕子,端着水盆跑进跑出,内殿不时传来丁盈盈的嘶声痛喊,揪得外面的人一阵心惊胆战,谁也无意说话,一双眼睛紧张盯着内殿的窗子。除了太皇太后、王太后,丁盈盈的父亲丁禄成也在。那时正好下朝,忽然有太监禀报丁盈盈即将生产的消息,于是请求刘彻让他守在紫堇殿外。
可是,从上午到正午,紫堇殿内还是没能传来丁盈盈生下孩子的消息,她的叫喊也从嘶声力竭变得无力。丁禄成担心得喝不下一口水,害怕女儿……却也只能来回踱步。
王初颜从紫堇殿外轻步进来,伏在卫子夫耳边说话。
第055章元婴怪胎
“啊!啊!”紫堇内殿忽然传来一声声宫女的惊叫,大门被踹开,御医和产婆从殿里跑了出来,看到刘彻在外面顿是扑在地上一个劲发抖。殿内陆续跑出一个个花容失色的宫女,水盆帕子摔了一地,宫女们更是跪了一院。
丁禄成被这幅场景吓得越发紧张,巴不得立刻冲进殿内看看自己的女儿,但刘彻和太皇太后等在此,不能造次,只能眼巴巴瞧着那空荡荡的殿子,听着殿里婴儿的啼哭,他更是急得咬牙。
太皇太后和王太后均被突变的情况愣得大惊,丁美人生产本是好是,里面有婴儿的啼哭更是好事,怎么……怎么这些人一个个都失魂落魄的摸样。太皇太后率先问产婆:“丁美人如何?生的是公主还是皇子?”
“生的……生的……生的是……”撑在地上的手臂不住颤抖,产婆干脆整个人趴在地上,压着脑袋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彻望了望那殿里,又瞧了瞧这一院的宫人,严肃问江御医:“殿内到底如何?”
江御医亦是不敢抬头,嘴唇抖得发白。殿内情况实在不妙,丁美人从有孕之时就由他接诊一切不适,现在出了这样的事,龙颜大怒牵扯无数,自己恐怕……恐怕要逃不过这一劫了!他吓得不轻,更是怕得不轻,面对刘彻的疑问,他颤颤说:“回……回皇上,丁美人……她……她生了一个怪物!”
在场的人无一不大惊,太皇太后更是踉跄了几步,幸好有宫女扶着。王太后抚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扶她去旁边坐着。丁禄成又惊又怒,没顾上什么礼数,上前质问:“简直荒谬!你竟敢如此大胆戏弄我们,我的女儿怎么会生怪物!”
江御医苦起脸,心有余悸,抖着手指向殿内:“丁大人,确实如此啊!他……他还在殿里,皇上和大人尽……尽管进去看看便知了!”
刘彻冷呵一声,举步拐进殿中。卫子夫从后跟上,淡淡的血腥味儿在进屋的那一刻扑面而来。走进内殿,地上一片狼藉。随行的太监将地上的东西挪开,将殿帘撩起,只见那暖帐中,丁美人靠在榻上,衣衫凌乱,发丝垂散,面如土灰,那双眸中更是一潭死水,而传来啼哭的襁褓竟然就这么放在案桌上。
现才入春,婴孩体弱娇嫩,才出世就伤了寒可怎么办好。
卫子夫近前去抱,正要伸手,却猛地收手,惊吸一口气,捂着心口脸色大变。刘彻见此,也上前来看,目光也是一滞,神色凝重。丁禄成急步去看,在看到襁褓时差点晕了过去,复杂望向榻上的女儿。丁盈盈将他们的反应收拢在眼里,脸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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