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庄园是一种什么都没有的平静,这让麻卡帕因有点好奇,不是雪梨来了要为向山庆祝生日吗?怎么这么死气沉沉?难道是已经结束了?
房子里很安静,麻卡帕因换了衣服,听佣人说了,直奔湖边。
波光粼粼的湖面被雨拍打着,湖边,就在一天之间,耸立出一座庞大的玻璃花房。不对,也不能称为花房,那里的花草树木并不是种植的,在透明的巨大玻璃屋里,放置着一张大的餐桌和几张长榻,然后就是拥满了这一切之外所有空间的:鲜花和热带植物。
堵塞、甜蜜、和陶然的热气。
在雨中和水边,梦幻一般的,玻璃的天堂。呵呵,麻卡帕冈笑出声来。佣人为他撑起伞,送他走过那一段已经用青石铺好了的雨中的路:雪梨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会想会玩!
她躺在有着柔软垫子的长榻上冲着麻卡帕因招手:“托尼回来了!好晚!”
向山也躺着,正对着玻璃屋的门,在一大棵绿意盈盈的植物后面。
一共有四张长榻,还有一个就是那个麦加利,他没有出声,只是点头致意而已。
麻卡帕因也脱掉鞋子躺了上去。
可以望到天空,上面是透明的玻璃,在室内灯光的照射里,无数雨点哔哗落下,湖水拍岸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没有音乐也没有宴会,更没有外人,安静而如此融人了这个湖滨的一个生日的庆祝!蛋糕就着红酒和香槟,佣人们静静的待在角
落,酒杯空了就会静静上前添满。没有音乐,没有话语,雷声很大,雨声嘈杂,时不叫共同举杯,共享这个安静又喧哗的时刻。
麻卡帕因喝着杯中的酒。是年份不久的葡萄酒,雪梨是个讲究这些的人呀?为什么会用这样的酒?问了问,雪梨只是微笑,而向山那种望着天空淋漓的雨的神色竟也是带着一点点笑意的。闭上了眼睛他回答:“只是跟我一样大的酒而已。”
啊。的确雪梨是会在这些地方用心思的,笑着称赞着她的体贴。
而向山用右手握着自己的左手,不,他用右手摸索着自己左手的断指处,用一只拇指摸着那应该是有一只指头的地方,嘴角和整张脸泛起了温和的微笑。
盯太久很不礼貌吧?
麻卡帕因想抬起眼睛,却碰到另一个也正在抬起的视线:麦加利。
这个男人黑色的眼睛刚刚也在盯着向山的手的动作啊!
雪梨的笑声打破了沉寂:
“你们两个不要那么好奇啊!刺探『残疾人士』的隐私是不道德的哦!”
向山睁开眼睛露出了更深的笑容。他面对雪梨时,真的笑的非常开怀,睨尔一笑,稍纵即逝,见惯了他那张时常冰冷无表情只透过他的眼睛存留一点笑意的脸,这个夜晚的他,微笑的频率竞如此之高。
不仅麻卡帕因,连麦加利似乎都被他的不同往常所吸。
雪梨弯起了手指,叫人换了一瓶醇酒来,然后催促他们两个都端起酒杯:
“祝阿义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麻卡帕因也说道,喝干了这杯酒,雪梨放下酒杯,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脸:“阿义你就跟他们讲讲吧,好奇心会杀死猫,杀两只就有点太残忍啦!”
“倒不是什么隐私。”向山坐起来一点,调整着躺的姿势一般动了一动,然后举出了左手,侧着,然后“噌”,轻轻的响声里,他把手腕一转,那截刀刃就弹了出来、恰好从断指的地方伸出而略长于他的手掌。他的话就是从这柄不离身的匕首开始的:
这把刀的名字是:白刃。
它跟一般的日本刀比起来要短,比一般双刃的匕首略长,只是单刃。
我的手指是那年从美国回到日本的时候,整合东京的势力之后为平息全国联合会的怒火而自己切下来的。
向山轻描淡写地说着,还笑了一声,从胸口发出来的笑声一般空洞:
“就在切下之后,我消灭了在场的所有老头子们。”
他的冷笑声,那的确是冷笑,远比夏天的雨更让人浑身冰冷。
雪梨走下了长榻,与他碰杯。转过身,黑色的无肩长裙贴着她的高细身躯和黑发和黑夜融化在一起,笑容和语言都是无比骄傲的:“阿义是我最最能干的宝贝!”
麻卡帕因看到麦加利脸色惨白。
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什么颜色?
只感觉到肌肤是烫的,从心口一直到喉间都是滚热而激动的烫灼!
向山的存在似乎就是个奇妙的汇集,表面冰冷内部灼热又或者根本就是相反的?!滚烫沙漠上通体冰冷的响尾蛇?又或是潮湿大地上丛林中的眼睛蛇?
如果可以的话,不知道他的肌肤会是怎样的温度?血呢?流动在他身躯中的血一定是冰冷有毒的吧?
不对,他的血明明是热的,那天曾经流了自己一身而感觉到的热。
纷纷扬扬的夏天的雨夜,淋漓尽致在所有人的心头。
***
麻卡帕因那个夜晚在那张虽然柔软但是仍然不太舒服的长榻上做了许多个梦。
梦里有着晃来晃去的人影,有一张会微笑会冷笑的唇。自己依旧是想追着那张唇去的,却怎么也追不上,却又想挣扎着渴望着那唇。
猛的醒来了,是因为有一个人刻意在耳朵上方大喊一声:起床!!
一醒来,感觉满脸都是水。
抹了一把脸,才感觉到全身似乎都泡在水里了一般!
向上看,玻璃屋早就不见踪影了,连花草都不见了。桌子也没有了,只有自己睡的一张长榻就这么淋在清晨的冷雨里!
旁边,同样全身上下水淋淋的向山弯着腰笑着,他的笑,他真心的快乐的笑时,眼睛会这样遥远而眯起来看着人。
麻卡帕因看着他的眼睛,好近、好近。
“雪梨这个坏心眼的家伙!”向山笑着,似乎还是跛着驮痪着的,然后脱离开背后的支撑,向着他倒过来:“扶我一下!”
整个草地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人睡的长榻,花房、草木、玻璃和所有的一切,雪梨和麦加利,连佣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撤离,而就把他们两个留在了这大雨里!
忍不住苦笑,爱整人的个性也是跟小时候一样。
从两个人衣服潮湿的程度来看,被丢在空地里淋雨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吧?向山这么总结着。
麻卡帕因几乎是抱着他,搂着他的腰支撑着他,向山腿上依旧留着笨拙的石膏,根本走不快。雨小了点,向山衬衣也都湿透了,薄而细的白色布料下面,麻卡帕因冰冷的躯体可以感觉到他肉体跃动的每分肌肤的热量,正在一丝一丝、湿润而颤栗的传过来……
他没有麻卡帕因高,微微一低头,就能看到他后颈里黑发下的脖颈,那纤细的颈子下面,蓝绿色的纹身攀爬着,一路向下。
妈的,好远!
向山低声骂着。
这里距主屋还有一段距离,天色还早,没有佣人过来接他们,两个人身上也没带电话。
麻卡帕因感觉到熟悉的热量从下腹升起……
如果被发现了那才叫尴尬呢!他找起了话题,然后不着痕迹的加快了向前的速度。
“上次在医院你的纹身实在是让那些护士开了眼界!那是什么花纹呢?人?”
闲闲问起,向山也就立刻回答了:“那叫YASHA,”看到麻卡帕因一脸茫然,向山歪了一下头,蹙了下眉头,似乎在想用英文怎么说的样子:“一种日本古代传说的、鬼吧?”
鬼?
麻卡帕因回想起自己那一现即逝的印象,明明是个人的脸色呀!向山停了下来,石膏也湿透了吧?他喘息着,站立不稳。却推开了麻卡帕因的手:
“看看就知道了吧?解释起来真不好理解,”
回去再看吧,麻卡帕因想说这句话,但是声音却哑下去了。
那张白色的人面是一张无表情的苍白面具,眼睛部分是两个无敌的漆黑深洞,散乱的黑发飘动着划过脸孔和眼角。什么都没有的漆黑眼瞳里却又仿佛包容万物。右下侧发缕间露着一角青色的鬼面。冰冷面具的苍白柔魅和鬼面的青森。在那些散开的发丝间,无瞳仁的眸子冷冷的凝视着麻卡帕因的眼与心。
雨很大,淋漓着,从那苍白和青蓝上滑下来。
肩胛骨正小间,那两团漆黑和大片的苍白就诡异的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
仿佛,是活的。
仿佛,那YASHA是活的。
那个雨天的早晨,麻卡帕因奔回了自己的房间的浴室。在热水时,拼命揉搓着自己的器官。这种激动和疯狂,那活动的肩胛之间,突然因为伤口而靠了过来,不得不让那个身体靠在自已怀里:有一点涩的烟味酒味的发和肌肤,带着昨夜里玻璃房里的花香,还有雨的冷气!
快疯狂了!
喘息着,看着自己迸发出来的液体,想着,那个人青蓝色的背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和森然的鬼面,交错着,就在这双手的拥抱里、就在伸手可以一把揪进怀中的距离之中、是否就这样一口气吞下他去?
***
因为湿掉而不得不提早敲掉石膏,雪梨派飞机来接他回纽约休养。
这个度假似乎让他心情愉快,在道别时他仿佛朋友一般说下次来美国一定过来做客。
如果心里没鬼的话,麻卡帕因觉得自己就根本不需要为他这么一句普通的话而心跳。
再见。
有些矛盾的心情和话语。
如果就这么不再见到他的话,也许一切就正常了吧?
可是飞机飞上天空之后,却感觉到那种席卷了全身的、想再见到一次他的YASHA的疯狂念头铺天盖地涌满了整个心口,是多么不正常的一种感觉!从未有过的强烈渴望。
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要什么。
麻卡帕因咬住了自己的手指,苦苦思考却不得其解的压抑和愤懑,愤怒一般想用牙齿去撕咬开包裹着自己内心的无形窒息。到底想要什么呢?喜欢金发女人的自己,为什么,会对那样一个东方的男人产生情欲?令人无法继续思考下去的剧烈震撼,美儿从浴室走过来了,抱着自己的未婚妻,麻卡帕因仿佛才感觉到真正存在的现实。怎么了,托尼?摩挲着他的头颅,美儿歪着小小的脸孔感觉着他满溢到肉体之外的烦躁。什么都没有,麻卡帕因拥紧了她:结婚戒指,明天我们一起去选吧!
十月的时候出了件大事,从其他国家发现了大量的伪美金,制作水准是前所未有的精良。在紧急召开的参议员会议上,主席将那些假钞传阅。纸张和雕版的水准绝对是一流的,另外特别引人注目的是油墨:主席特别说明,油墨调配方式和真币接近到几乎百分之百,防伪标志的技术是早就被攻陷的,美金的特别调配油墨是一直以来引以为荣的抵抗伪钞王牌,但是现在这种伪币的油墨很难检验出真伪来!
“量大概有多少呢?”有人提问,主席迟疑了一下,“保守来讲,我们估计在三千亿左右。保守来讲。”
会场顿时一片哗然。
“这些,是在哪里印刷的呢?”麻卡帕因端详着手里的货币问道。手感和肉眼根本无法分辨真伪,印刷和油墨的缘故吧?
可是没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散会之后,熟悉的FBI的处长走了过来,问候了之后,他主要是想询问下参议员联席会议的结论。麻卡帕因挑适合的部分告诉了他。皱着眉头敲着手里的黄色档案袋,大声叹着气的处长愁眉苦脸抱怨着:一上会就马上走漏风声啊!现在都根本没有个头绪,让我怎么对局长交代!
也许是他敲的太用力了,也许是那袋子本来就快被敲的破了,处长手中的纸袋绑口的绳子突然从中间脱落了,里面沉甸甸的照片立刻哗啦啦的涌出来,全部掉在了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走廊的角落里谈话,但这么大的声响也会引人注意吧?
麻卡帕因蹲下来帮他一起收拾那些大幅的黑白照片。
一辆白色的法拉利。
虽然是黑白照片,但似乎是非常精良的数码系统拍下的,很清晰看到车牌还有那车上麻卡帕因非常熟悉的、曾经用手摸过的刮痕和撞的凹处!
只有一张。
“这些是什么照片?跟事情有关?”麻卡帕因将自己的烟拿出来,两个人走到靠近露台的角落,麻卡帕因问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烟,不经意的点一下头:“老实说,我们追查到了雕版的线索。是个退休的工艺师,有线报他似乎雕刻了印钞的钢版,我们追去的时候,他已经被杀了。后来我们把他死亡之前之后三个小时经过距离他住的地方最近的高速公路的监视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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