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一定会有的！我对你的心意，就是绝对！」
莫东升轻咬下唇，一向自信满满的脸庞忽地闪过一抹易碎脆弱。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什么意思？莫，你说清楚点……」范越黎紧紧盯着他，嗓音如羽毛落地般轻声询问，深怕不小心惊吓到他。
莫东升半垂眼眸，声音苦涩异常：「打从你严词拒绝与李氏财阀联姻的那时候起，我就感觉怪怪的了^」
「哪里奇怪？」范越黎喉咙干哑，整个身子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心脏这里。」
范越黎脑中一阵轰然，狂喜泉涌而上。
「你是说…你对我有一点点心动了吗？」
「不是！不可能的！」莫东升脸色一白，惊慌失措地否认他的猜测。
「莫……」
「绝对不可能的！绝对……」
「莫，你先别急着否认，也别去深想，我们慢慢来，好不好？」范越黎勉强压抑住想跳起来大声欢呼的冲动，小心翼翼地环抱住他，柔声安抚着。
天哪…天哪……难道奇迹真的降临到自己身上了？
「……我不知道。」莫东升低着头，一脸迷惘。
「不知道也没关系，总之你别听我妈的话，也不要理会她说了什么，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抛下你的。」
莫东升缓缓抬起头来，颤着嗓音道：「范范，你别忘记你曾经说过的话……若你日后违背今天的誓言，我不晓得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这番话，无疑间接承认了自身对范越黎的情意，纵使，非常不愿意坦承。
莫！范越黎觉得自己快高兴得死去了。
「不会的！我不要别人，这辈子，我只要你！」范越黎神情既认真又欣喜若狂，百分之百的真心话。
「甜言蜜语，人人都会说。」
「我说真的！我绝对不会骗你！」见莫东升一贯的面露狐疑不信，范越黎竟急得流下两行泪来。
「好，我相信你就是了……别哭了，又不是小孩子。」莫东升轻斥，凑近搂住他，伸舌舔去他眼角的泪珠，神情爱怜至极。
「莫…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范越黎克制不住地痛哭起来，喜极而泣。
抓住了，他终于抓住了这个心思始终像谜一样的男人了吧…？
「范范……你真是个史上绝无仅有的笨蛋耶……」莫东升张开双臂紧紧回抱着他，隐隐约约间，仿佛如是嘀咕。
而无声叹息中，莫东升凝视着范越黎脸庞泪水的温柔视线，隐隐有一丝诡谲光芒闪烁不定，暗地里为两人终于开花结果的感情投下极大变数。
没察觉莫东升眸底变化的范越黎，此时此刻，真的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最、最幸福的人了！
「范范……」莫东升轻唤抱着自己的男人。
无声，没有回应。
***
凌晨三时二十三分，惯性失眠的男人应该是熟睡了……反倒是向来嗜睡的自己，居然反常地失眠了。
可恶，该不会是良心不安了吧……难道自己没想像中来得坏心？莫东升暗暗自嘲。
稍早前，会转变性子地对范越黎展现出情意，不过是想增加自己在范越黎心目中的份量，藉此让范家母子间的对立更激烈罢了。莫东升是个很会记仇的人，既然范母敢用极尽毒辣的言词来侮辱他，那么他便玩弄那老太婆的宝贝儿子百倍报复回去。也就是说，告白、装可怜什么的，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其中放了多少真心还有待商权。
然而，在演戏的途中，自己该不会愚蠢地过分认真投入了吧……
见范越黎开心如孩子的笑颜，莫东升突然觉得自己很糟糕，从没这么自我厌恶过。
莫东升打从一开始就预知两人的最终结局是绝望的了。也就是说，傻瓜才会呆呆地放真感情下去。为了保护自己，莫东升总是用游戏人间的轻率态度，去看待这段乌鸦飞上枝头当凤凰般的遭遇，仿佛自己是局外人。
然而，人的心毕竟不是石头做的，将范越黎的真心一一看在眼里，要不产生动摇真的太困难了，而这也逼得生性不愿被人束缚的莫东升忍不住想逃，宁愿伤害对方来保全自己。
范越黎激烈的爱情以及执著，对莫东升而言，是一种恐怖到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旦敞开心胸接受了，而范越黎旋即又将之抽离的话，莫东升不晓得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自尊心极强不愿出丑的他，不断地踩下煞车。
甚至故意玩弄范越黎，说些暧昧不明的话，让他误以为自己动心了……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可是，自己好像不小心自食恶果了。
莫东升痛苦地闭上眼睛。
就如他曾说过的话，自己输不起……
若输了，后果不是莫东升可以承受得了的，而他也不想承受。
觉得有点热，想稍稍推开男人的身体，却发现范越黎像只八爪章鱼似的，将自己牢牢圈在怀中，连翻个身都困难地动弹不得。
这到底是不信任我，还是太爱我的表现呢？莫东升好笑地猜想。
「范范，你这个笨蛋最好不要太爱我……」
小心翼翼地伸臂圈住他的腰杆，莫东升的真心话，唯有在这一片睁眼漆黑的寂然中才敢说出口。
「会受伤的……受很重、很重的伤……」
「莫……呼……」
莫东升闻声一惊，后来发现那不过是男人的梦呓，不禁暗嘲自己胆小。
过不多久，他终于也抵受不住睡神的招唤，沉沉陷入梦乡之中。
第十八章
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
历经七年多来反反覆覆的不安、疑心、与猜忌，范越黎终于拨开云雾见明月，守到莫东升的真心，面对整个范氏家族及范母的强势进逼，两人见招拆招，合作无间，竟益发浓情蜜意起来。
以前范母来访时，通常都会由范越黎一人出面挡驾，而莫东升则是上去楼上将自己关在房内，避免与之发生正面冲突；但现在，范越黎态度落落大方，毫不避讳让范母见到莫东升一只手臂大刺刺地搂住自己腰杆的亲昵情状，表示他已经充分做好与整个范氏家族打上一场长期硬仗的心理准备了。
但，范母这只老狐狸历经多次挫折之后，今天也是有备而来。三名如花似玉的美女跟着她进门，手上拎着大包小包，一行四个女人一副打算长期住进范越黎私人住宅的模样。
「妈，请问她们是？」范越黎隐忍不悦神色询问道。
母亲突然想来这边住上一阵子，做儿子的自然非常欢迎，但……她身后那三个花枝招展的「累赘」是怎么回事？
「你未来的老婆人选。」范母简短回答，朝莫东升投去示威一瞥。
「老、老婆？」范越黎惊讶地瞪大眼，结结巴巴起来。母亲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啊？
变相版的「婚前同居」吗？还一次来三个女人，这招真可谓狠绝了！莫东升赞赏地吹声口哨，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呵，看来你这位『朋友』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喔。」范母面露一丝冷笑。
「莫！」范越黎寒起脸，范母摆出这等阵仗已经够令他紧张了，偏偏莫东升却突然死性不改地猛扯自己后腿，令他胃疼不已。
「知道了，我认真一点就是。」莫东升收起一贯满不在乎的神情，转而变得十分严肃，沉声道：「范伯母，你直接说出心底的打算吧，我接招就是了。」
这家伙好像有哪里变了！范母内心一凛，不过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道：「呵呵，其实经过这几个礼拜的观察下来，我已经发现越黎和你之间情深意重，的的确确是分不开了。」
闻言，范越黎登时面露喜色，却又有丝不敢置信，不由试探地询问道：「妈，你的意思是说……」
「但是，我就只有越黎这么一个儿子而已……」范母迅速打断范越黎的话，看着面无表情的莫东升，继续道：「我万万不能让范家的香火断绝在他身上，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吧？」
「嗯，我当然明白。」莫东升附和地点头。
「妈……」范越黎面露不安神色。
「越黎，后面这三位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好女孩，只要你成功让其中一名女孩怀孕，让我抱孙子，我就放过你和他，从此不再过问你们之间的事。」
「什么？」范越黎闻言悚然一惊，他万万也猜想不到母亲是打着这种主意。
「我不是逼婚，而是想要一个孙子而已，你仔细考虑一下。」范母语气顿了下，眯起一双精明眼睛又道：「千万别忘了，你在公司的职权已经被我和董事会联手逐渐架空了，手边的部分持股也被我拿了回来，再过不久，你就会变得一无所有。到时候，你能不能保得住这位莫先生对你的『忠诚』，恐怕会是一个大疑问呢。」
「她是说真的？」莫东升不敢置信地看向范越黎。处境糟到不能再糟了，而他竟没透漏半点风声给自己知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说，我只是不想让你担无谓的心……」范越黎朝他歉然一笑，即便敌人是名满亚洲的财阀大佬李清泉，他也不曾怕过，然而，当集中火力对付自己的人换作是亲生母亲时，范越黎只能处处挨打、忍让。若反抗的话，很有可能会和母亲立即闹到翻脸厮杀的地步……除非母亲将攻击对象换成莫东升，否则范越黎自认狠不下心。
「但是，若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不但范家的香火仍可以继续延续，公司也让你继承，而你也不用再担心破产后这个小白脸无情地离你而去，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真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老太婆呀……」以前真是小看对方了。莫东升喃喃自语，内心佩服至极。
「妈，让女人怀孕什么的，我实在是……」范越黎握紧拳头，矛盾不已，母亲所说的每一句话皆重重地击在他的心坎上，若是破产的话，一定会连累莫东升跟着吃苦的，他实在无法想像那种恐怖的情景。
「越黎，你手边还剩多少钱和资产？够养得起你和这个小白脸吗？况且……你要是不留一个香火给我的话，等我百年之后，怎么有脸面对你早早死去的父亲，他一定会责怪我的……」说着说着，两行眼泪便从范母的眼眶中流了下来，显然自责已极。
「妈！」范越黎震惊极了，从他有印象以来，母亲一直扮演着不让须眉的女强人角色，没想到今天会当众流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范母伸手抹了抹眼泪，叹道：「我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
范越黎为难地咬咬下唇，低声道：「我……好吧，再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
莫东升胸口一紧，无言地看向他处，半敛的眼眸巧妙地掩去复杂心思。
果然……你也破除不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千古魔咒……
呵，范越黎的母亲果然高竿……
就如同莫东升是范母的眼中钉一样，范母的存在于莫东升眼中，亦是一根拔不掉的心头刺。
即使察觉身旁的男人异常沉默，范越黎仍不敢去看他是什么表情，低下头来，颤着嗓音道：「莫…我只是考虑看看……并不是……」
「我了解。」莫东升叹口气，偏头吻他脸颊一口，随即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倏然站起身，往楼上主卧室走去。
见状，范越黎一阵惊慌失措。
「你要去哪？」
莫东升勾扬唇角，朝他洒然一挥手。
「我累了，先上去休息。」
他生气了吗？但，看样子又不像……范越黎皱紧眉头，总是因自己始终无法正确地捉摸到莫东升善变的心思而暗恨不已。
「越黎……」范母不悦地闷哼一声。
「呃，对不起，我想他刚刚并不是故意的……」范越黎脸庞一红，在生养他的母亲面前，他总是会不自觉地矮了一截。
「没关系，帮我们安排房间吧。」
仔细查看了下范母的阴沉脸色，范越黎暗叹口气道：「妈，你们想过来住我非常欢迎，但是……莫他喜欢安静，我希望你们没事不要去打扰他。」说得很隐晦，却不怕范母听不出来。
范母心头一惊，平常在自己面前总是乖得像只驯羊的范越黎从来没用此种口气跟自己说过话……可恶！都是那个小白脸教坏了他！
「他不过是在利用你，对你的钱有兴趣罢了。」范母再也难以压抑眸底对莫东升深深不满的鄙夷光芒。
「……不，我们是两情相悦，莫他渐渐对我有点感情了，我感觉得出来。」回想起这些天与莫东升共处的一点一滴，范越黎低沉的语调不禁洋溢一股甜甜的幸福味道。
简直中毒太深！
「越黎，我不希望你继续这样执迷不悟下去……」
那个小白脸不可能对越黎真心的！他一定别有所图！范母就是直觉地知道。
范越黎抬眸看向她，神情真挚地道：「妈，你是我这辈子最敬爱的人，但我真的爱他，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不可能。」
母子间的谈判第N度破裂。
***
是夜。
范母就寝前，寒声对带来的三女下令道：「按照计划行事，勾引莫东升出轨，顺利的话，酬劳加倍。」
「是！」三女自信满满地齐声应诺。
这回，恐怕没有人料想得到，范母施展的美人计，要对付的对象不是自己的儿子范越黎，而是莫东升。
根据资料显示，莫东升在搭上她儿子的七年多前，曾是个流连花丛的花花公子，照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