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砌下落梅如雪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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砌下落梅如雪乱(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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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俊南被父亲骂惯了,也不以为意,低下头道:“儿子天生这种性格,也没有办法。”
林海正道:“改了罢。”
林俊南默然半晌,道了个“是”字。
林海正命他出去见母亲。林俊南告辞出来,往后面去见林氏。林海正性格严苛,夫人却温柔敦厚,当日听说林俊南受了伤,哭得死去活来。此时见了林俊南,不免搂在怀里问长问短。林俊南出来时,天已黑下来。刚要去见谢晓风,一帮子狐朋狗友早候在府门外,派了小厮进来传信。林俊南在角门处默默听了翠墨捎的话,半晌没有言语。
翠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唤道:“少爷!”
林俊南弹苍蝇般将他的手拨开,手往怀中一伸,取出临别时褚连城交给他的锦囊。当日褚连城曾嘱咐他“万不得已时,打开锦囊”,他心里别有计较,也没有十分将褚连城的话放在心上。如今婚期逼的这样紧,不由得心慌。
淡青的锦囊,锈了一朵清丽的兰花。
林若南在家时也曾给林俊南绣过东西,她的手工林俊南是认得的。锦囊半新,边角处有磨损的痕迹,自是常用之物。
林俊南轻轻抚摸锦囊,眼前浮现出褚连城的身影。这个人他真是看不懂。他对林若兰有情,对卓青有情,对梦隐有情,对小谢有情……这个人顶顶多情,却又顶顶无情。没有什么不可以利用,没有什么不可以放弃……然而你又不能说他的情是假的。林若兰待字闺中时即有女中巾帼之称,卓青更是千伶百俐,而小谢,人虽单纯固执,分明也是个冰雪聪明的人。能将这些人的心收入掌中已是不易,更可怕的是,卓青跟了褚连城十年……十年啊,岂是虚情假意能收得拢的?
翠墨小声道:“少爷,过堂风最厉害了,你换个地方想事好吗?”
林俊南“嗯”了一声却不动。松开锦囊上的线头,取出折得整整齐齐的短笺。打开短笺,凑近灯笼,就着枯黄的灯光看去,开篇第一句话便是“从古至今,最难得者为两全之法。”林俊南心头微微一动,移目往下看去。信不长,寥寥数语,却看得林俊南心头狂跳。
翠墨奇道:“少爷,你怎么了?”
林俊南低头半晌,缓缓抬头看向翠墨,眼中微光闪动,“我今儿个交待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已派了人出去,话还没有回过来。又不是大事,少爷放心就是。”翠墨嘻嘻一笑,拉了林俊南的袖子,“少爷!我跟了你几年,也算是少爷的心腹了,可这一次无论如何想不明白,少爷买小孩子干什么……”林俊南一把捂了他的嘴摁到黑影儿里,怒道:“给人听见,我剥了你的皮!”翠墨咿咿呀呀叫着,一口气喘不上来,直翻白眼。
“这种事你都知道,褚连城啊褚连城,难道你竟是个妖怪托成的?”林俊南喃喃,忽然对着粉墙微微一笑,“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来个双管齐下吧。”
***
赶走了翠墨,林俊南打听明白给谢晓风安排的客房位置,也不提灯笼,一个人悄悄地过去了。房里点着灯,门关着,没一点声音。林俊南在门口站了片刻,悄悄推门而入。谢晓风正坐在桌旁发呆,听见推门声,慢慢抬起眼睛。林俊南笑了笑,反手关上门,“怎么还不睡?”谢晓风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没言语。
他侧身坐在那儿,溶溶烛光下,面如冠玉,目若寒星,真真是好看。林俊南走到他身边,托起他的脸轻轻吻了吻。
谢晓风长长的睫毛闪了闪,忽然站起来,一把揪了他往床边拖去。
林俊南心中一跳,伸手便也去脱他的衣服。转眼间,衣服除尽,林俊南还未怎么动作,已被谢晓风压倒在床上,吓了一跳,脑中清醒起来,“你干什么?”
谢晓风望进他的眼睛里,缓缓道:“这一次我在上面。”
林俊南苦笑:“上面辛苦,需要技巧。”
谢晓风哼了一声,“我不怕辛苦……而且,我早学会了。”
林俊南无法,只得趴在床上任他弄,嘴里低声调笑:“相公,你要疼惜奴家。”
谢晓风窝在林俊南颈中细细吻了一遍,又去吻林俊南的耳朵。林俊南闭目感受,心里觉得这个夜实在是不寻常,然而又摸不着一点头绪。被谢晓风在腰间抚弄了几下,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正感觉美好,胸前突然被狠狠地拧了一把,痛得他险些跳起来,却被谢晓风一把摁住。痛感中有一缕极细的快感突兀地升起,细而韧,钢丝一般。林俊南呻吟着,下面的性器已硬起来,挣扎着想翻身去压谢晓风。
谢晓风伸了一只手上去,一把将他的脸摁进被子里。林俊南一口气喘不上来,正头晕眼花,股间突然一痛,仿佛被插进了一把钢刀,疼得他“嗷——”的一声,整个身子都往上弹,却被谢晓风死死压住,一动都不能动。
林俊南嘴里倒抽气,两眼往上翻白,仿佛被抛上岸的鱼。谢晓风不再动,搂住他,安慰地在他背上吻了吻。林俊南仍是疼得不辨东南西北,后庭一阵阵地痉挛。谢晓风略停了停,缓缓地继续往里面送。
林俊南额上早布了一层冷汗,呜咽了一声,忍不住伸手推他。谢晓风摁住他的手,继续往他身子里面挤,挤了一会儿,觉得难耐,索性长驱直入。那一种痛仿佛是要把人活生生劈成两半,林俊南啊了一声,手指插进棉被里,全身都痉挛起来。
谢晓风又动了片刻,觉得顺滑许多,摁住林俊南腰抽动起来。初时还控制着,后来动作变得异常爆烈,仿佛是带着某种强烈的占有欲,又仿佛是带着某种憎恨似的。
林俊南疼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什么也顾不得想,身子被谢晓风充满,意识被谢晓风所给予的痛楚充满……那一种痛如锅中崩出的油星子,滚烫、炽烈、鲜明!又如奔腾的江水,波浪相接,永无止境。好在谢晓风在这上面没什么经验,不能长久,终于浑身一颤,疲倦地伏在了他身上。
林俊南没得着一点快乐,痛得几欲昏死过去。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想: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下半截身子几近麻木,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闭着眼趴了一会儿,睁开眼,见谢晓风躺在自己身旁,正盯着自己看,眼光意外的清冷。林俊南心里一阵微麻的凉,唤道:“小谢……”
谢晓风看了他片刻,缓缓凑过头去,浅浅地吻他的嘴唇。他吻得细致,给林俊南的感觉却是漫不经心,仿佛带着什么心事。
林俊南莫名地觉得害怕,轻声问:“想什么呢?”
“你呢……你想什么呢?”谢晓风反问,纤长瘦硬的手指抚上林俊南胸口,轻轻划着没有任何意义的图案,指尖掠过乳尖,林俊南轻轻吸了口气,略动上一动,全身都叫嚣着疼。谢晓风的手越动越慢,最后只余拇指在动,若有若无意,按在林俊南的膻中大穴上,轻轻地打着旋。
林俊南记得师傅曾说过,这是人身上的死穴,绝对不能落在敌人手中。可谢晓风不是敌人啊,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怕呢?
“小谢……”林俊南低唤了一声,“你今晚有点奇怪。”
“是你奇怪吧?”谢晓风头微微后仰,望着他笑了笑,似是要看进他的心里去。
林俊南觉得压在胸口的指尖微微一沉,心里一寒,脑子里数个念头激烈交缠,渐渐清晰起来,浮出水面,终于叹息一声,问:“你知道了?”
谢晓风目中寒光一闪,半晌点了点头。
林俊南问:“你还记得今儿我和你说过的话吗?”谢晓风迟疑了一下,手指又是微微一沉,林俊南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刚才麻木着,是钝钝地疼,这时静下来,疼痛渐渐清楚而尖锐,躺着不动也是难以忍受。林俊南觉得有点累,轻轻吁了口气,闭上眼睛,将手覆在谢晓风的手上。他的手底下是谢晓风的手,谢晓风的手底下是他的心脏。每一只手都想握住自己的命运,然而谁又能真的把握自己的命运?褚连城不能,林海正不能,卓青不能,徐明春不能,谢晓风和他,也不能。
躺了一会儿,林俊南忽然微微一笑:“你这死小孩儿,又骄傲又凶狠……其实你就是条小笨狗儿。被人拿小石头砸了一次,后来见了石头就害怕。”
谢晓风微微一震,手指徐徐伸展,掌心平平按在林俊南胸口,感受他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隔了很久很久,谢晓风轻声道:“你愿意舍了这里的一切跟我去天山吗?”林俊南道:“给我点儿时间。”谢晓风微侧着头盯住他,神态认真,仿佛要将他的样子永永远远记在心里一般。半晌微微一笑,笑得颇有点出尘的味道。林俊南微有些心寒,刚要说些什么,谢晓风忽然凑过来,在他唇上浅浅地吻了一吻。
“小谢……”林俊南轻唤了一声,唇上突然传来一股剧疼,他忍不住啊了一声,刚要挣扎,已被谢晓风一把推开。
林俊南微微一惊,顾不得嘴上伤得如何,叫道:“小谢,你听我说!”
然而谢晓风不听他说。谢晓风抓了衣服,猛地跳下床去。这个动作决绝万分,不留一点余地!林俊南心头狂跳,惊怖欲绝,连忙伸手拉他,却只拉住一片衣角。谢晓风不和他纠缠,丢了那件衣服,将手里的往身上胡乱一披往外疾走。
林俊南赤着身子跳下床去追他。谢晓风略作环顾,一脚踢开窗子,燕子般穿了出去。谢晓风下手没个轻重,林俊南后庭受伤不轻,略动一动就痛得心尖儿都在颤,冷汗一层层地逼了上来。但此时,也顾不上这个,只得咬牙忍痛追出窗子叫道:“我跟你走!我跟你走!”四下一望,哪还有谢晓风的影子?连忙掠上房脊,于高处转头四顾,然而仍是看不到谢晓风的影子,只有积雪在弯刀般的月亮底下闪着寒光。
林俊南强忍疼痛,沿着高高的屋脊飞掠,往来转了个圈,仍是看不到谢晓风的影子。他出来得急,连衣服都没顾得穿,这一会儿的功夫,手足早冻僵了。冷风扑上他赤裸的胸膛,仿佛是拿刀子在一刀刀地割……冷啊,真是冷啊!全身的血液仿佛都生生冻结了,然而敌不过心里的寒意,胸腔被掏空了,只留暴风雪在里面呼啸!
林俊南站了片刻,忽然想到他要回天山去,自然是朝西走的,我在这儿转来转去干什么?他说要回天山,我陪他去就是了。收脚往回找衣服穿,只顾出神,也没看路,一脚踩空往下坠去。冻了这许久,身子已不似平日灵活,又带着伤,勉强提了一口气,没能提上来,只道要摔个结实,身子却突然一轻,被人捞了个正着。他还迷糊着,已被一团热意包裹起来,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
那人用衣服把他兜头裹住,眼前一片黑,什么也瞧不见,然而有些事情有些人是不用看的,用感觉就成了。林俊南一阵狂喜,叫道:“小谢——”
“嗯?”谢晓风脚下不停,鼻子里应了一声。
“你最好了,小谢。”林俊南笑道,声音里带出一丝哽咽。
谢晓风微一怔,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怎的,鼻子里不由得一阵发酸,寒气一浸,眼珠子冰得发疼。
***
林俊南后庭的伤一时好不了,谢晓风偷了一匹马,抱着他骑马飞奔。林俊南嘴上被谢晓风咬的伤结了痂,两天后脱落,再过几天,身上的伤也渐渐好了。他们把先前偷来的马扔掉,又偷了两匹快马,晓行夜宿,一路朝西。
自那晚之后,谢晓风再也不提在上面的话。林俊南吃过了苦头,晚上面对谢晓风的态度更加温柔。这一场长途跋涉梦一般地甜美而不真实。二月初七的夜晚,江畔的一间小客栈里,他们的美梦被一支响箭惊醒。夜色深而浓,窗外火光闪烁,红得惊心。林俊南披衣奔到窗边往下看,一支支的火把映得枪头林立,枪尖一抹银色亮得耀眼。密林般的长枪中,林海正一身玄色衣袍坐在马上,面色凝重,看不出喜怒来。早料到会有这一日,但这一日真的来了,仍是感到惊心动魄。
谢晓风从背后抱住林俊南,将头枕在他颈上,隔着他的肩膀往下望去。林俊南低声道:“我爹追来了。”心里的话是:“本来有更好的法子,这下完了”,但没有说出来。
谢晓风问:“你怕吗?”
林俊南道:“我怕——”回头吻了吻谢晓风,“我怕的是和你分开。”
谢晓风道:“我们冲出去。”
林俊南笑了笑。谢晓风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底下或许没一个能胜过他的人,但面对训练有素的士兵,他撑不下去的。
谢晓风望着林俊南,眼光清亮,“若是冲不出去,就死。”想了想,问:“你怕不怕死?”
楼下传来林海正的声音:“南儿,我知道你在上面。你出来。”声音不高,却充满威严,是惯于发号施令者的独特语气,在这寒冷的静夜里格外显得冷静、沉稳,不给人辩驳的余地。
林俊南和谢晓风四目相接,静静听着。
林海正又道:“我数到三,你若不出来,我就一把火烧了这里,只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儿子。”
谢晓风手一沉,扣住了长剑。林俊南手一抬,压在他的手上。谢晓风猛地抬眼,利刃般的眼光一瞬不瞬地定在林俊南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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