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一又开始忙了,月子还没坐完全又烦恼孩子的乳名,就因为谨言说不着急取,于是大伙乱叫一气,外太公叫孩子“铁蛋丫丫”,爷爷奶奶跟外公外婆叫“宝宝贝贝”,明月叫“小哥小妹”,妞妞简化了嘉宇的意思叫“二二三三”,覃为想不出,干脆叫“嗨……嗨……”。幸好两个小朋友整天睡了吃吃了睡,要是听得懂这些大人的话,肯定跳脚。一一也跳脚,有时候大家图简单跟着叫“二二三三”,跟她自己的名字合在一起多么令人捧腹。她说得取个有意义的。
“有意义?”妞妞托着腮帮她想,“一般都是纪念大事件什么的,要么根据当时的天气来取。小雨点啊小雪啊。”
“啊,叫月月亮亮?”那天刚好农历十五。
月月听见这么随便的名字马上哭起来,亮亮也跟着哭,保姆把冲好的牛奶塞进他俩嘴里,哭声马上止住,哼哼唧唧吮了几口睡着了。
妞妞蹲在小床边看得入迷,生命真是个奇迹,从最开始的一粒小精子和小卵子相遇,在妈妈肚子里慢慢变化,最后成长为能哭能笑,有思想的“人”。
“怎样?”一一递给她一罐雪碧,“想生孩子了吧?”
“嗯,挺好玩的。”
“那赶紧跟老大结婚吧,别蹉跎岁月了。”
她就知道!起身走到阳台喝了口饮料,盯着楼下的花坛没说话。
一一跟过去靠在栏杆边看她。“我问你啊,你跟老大到底想怎么办?”
怎么办?她也说不清。这阵子基本上没见到覃为的影,可能工作挺忙的吧,只是每天打个电话聊聊家常,吃饭没有?在上班呢?三言两语结束。“不想说这个。”
“不说……”一一掸了掸她耳垂上的耳环,“老大送的吧?天天戴。”
“……我自己买的!”
自己买的用得着脸红吗?这孩子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妞妞啊你别怪我罗嗦,有些话你不爱听我也得讲给你听。其实人这一生很短,开心是一生,不开心也是一生,为什么偏偏要选不开心呢?过去了的就是过去了,重要的是将来怎么样,快不快乐,幸不幸福,老想着从前其实是为难自己。雪莱同志说:过去属于死神,未来属于你自己。阿甘同志练习慢跑时也说:要往前走,就得先忘记过去。”
“但是列宁同志也说了,忘记过去等于背叛。”
“现在是和平年代。”
妞妞好笑地瞟她一眼。“我怎么发现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哲理了?以前傻呵呵的。”
“那是,人都是会长大滴……”
“丁一一女士你现在才长大是不是太晚了点?”
一一气得伸手挠她,慈母的形象完全败坏。“跟你说正经的呢你扯哪去了!”
妞妞嘻嘻哈哈地躲开,打闹一阵坐到躺椅上沉默良久。“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就是……”她说不上来。
“就是什么?就是放不下呗。”一一一语中的。“你放不下从前的事,总在想为什么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为什么事先不跟你好好沟通?为什么七年时间从不回来看你?连个电话都没有。现在他回来了,偏偏又带着个副产品叶岚,你替叶岚心痛,觉得她花了五年时间陪着老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好意思去跟她抢。但是妞妞,感情的事不是说谁陪着谁就能有的,要看自己的心,明白吗?”
妞妞瞪大眼,以看外星人的眼神看她。
“小看我了吧?”她嘿嘿笑,膨胀得厉害,“我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哪是花瓶,充其量就一塑料瓶,摔不烂的那种。”
“去……跟我扯淡!”弹她脑门一下,她撑着栏杆仰头吁口气。“我知道有些事旁观者不好发表议论,但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站到老大的立场考虑问题,也许心里会好受点。我不是在帮他说话,只是想让你快乐一点,你看你这几天又瘦了好多。”
眼眶忽地热了,妞妞搂住她的肩。“一一……”
“去去,演琼瑶呢。我说你俩啊真愁人,愁得我晚上睡不着。”瞟一眼自己不算伟大的胸部,“你看,连奶都没了,宝贝只能喝奶粉。”
刚涌出的泪花又被迫憋回去,妞妞嗡着鼻子哭笑不得。“你想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这人平时喳喳呼呼没个正型,但疼起人来是真疼到心坎里,以前为了陈方背叛明月的事,她听说后捋起袖子非要跟他拼命不可,把他们都吓坏了。也难怪谨言一头扎进她这一亩三分田里死不肯挪窝。
站在他的立场?仔细想,有时妞妞觉得对他是不是太苛责了,正如一一所说,过去的就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为难他的同时难道不是在为难自己?
连着两天覃为没打电话过来,有点失望,却又不肯主动打过去,暗骂自己真是抹粉上吊死要面子。周五晚上跟同事出去吃饭,出了饭馆发现离莫梓彧的酒吧不远。说不定他在02喝酒呢?
酒吧里还是很安静,视线扫了一圈没看见认识的人,蔫了,叫了罐苦瓜啤酒坐下闷闷地喝,心想这下好了,再来几次就快变成酒鬼了。服务生过来说:“有位先生请您上二楼。”先生?!心跳了两跳,顺着手指方向望去,楼梯栏杆那儿一双桃花眼狂送秋天的菠菜。
以为他跟朋友聚会,妞妞探头往小房间里看一眼,没人。“怎么没人?”
“我这么大个人难道是鬼?”莫梓彧的笑脸立即杀气腾腾。
“呵……我说你怎么一个人喝酒。”
“没人陪我呀。”语气还跟往常一样半真半假,不过神情好像有点落寞。“美女反正你也一个人,陪我喝一杯吧?”
妞妞跟在他身后进去,刚坐下,他抓起杯子就跟她碰杯,也不管她喝不喝,自顾自咕嘟咕嘟全灌进嘴里。“哎,”她有些发蒙,“你别喝这么急。”
“还是小琪琪关心我……知道我今天生日来陪我呀?”
又犯病了。正准备K他一顿,听见后面那句话及时收回行凶的手。“你生日?”
“不信?要不要看身份证?”
“我信,就是想你怎么生日一个人。”看样子他也不打算解释,干脆举起啤酒罐,“生日快乐。”
莫梓彧道声谢谢,抓起酒瓶喝了一口,突然盯住她神情戒备。“哎我告诉你啊,你少喝点,别醉了又发疯想勒死我。”
没印象,但好像他没骗人。妞妞不好意思地抹抹嘴笑:“不喝多少。”他还直勾勾地盯着看,一只手挡在她右脸前。她竖起眉毛,“你干嘛呢?”
莫梓彧啧一声。“不像……”
什么毛病啊这人!
血液里酒精浓度一高莫梓彧的话也多,嘻笑怒骂手舞足蹈像个大龄儿童,说起妞妞上次来酒吧差点用领带勒死他的事,听得她面无人色,连连追问真的吗?原来人格分裂的不只有莫花花一个,还有她,看来跟覃为说的那些醉话应该是真的了。天哪……撒把土埋了她吧,活这世上也是让人看笑话……放在战争年代,她就一卖国的大汉奸。
“喝酒喝酒。”起开啤酒罐推过去,不让他唧唧呱呱说她闲话。“过完生日你几岁啦?”
“别打听男人的年龄跟荷包。”他装酷,“你几岁了?”
“女人年龄也别打听。”
“不打听我也知道,24呗,不年轻了呀孩子……过几年就30,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
妞妞气煞:“二十四还是一朵花,你才老的像嘎嘛(癞蛤蟆)。”
还挺押韵呢。“小琪琪呀你听我说,女人嘛最美丽的时段在25岁之前,”莫梓彧指尖敲着玻璃桌循循教导,“过了25就要保养,但保养也保养不出个啥,皮肤出现皱纹,毛孔粗大,黑眼圈,发胖……所以说女人最好在25岁前嫁掉。”
“那我还有一年时间可以挥霍。”
“这一年不是用来挥霍的,是用来找男人的,有男人愿意娶就别犹豫赶紧嫁,年纪再大都没人要了。”
妞妞闭上嘴,觉得他接下来的话肯定更不中听。
“哎,你跟覃为到底怎样了?”
好极了,就说他怎么这么替女同胞着想呢。“真的莫总,我觉得你还是当娱乐记者比较在行。”
“副总。”他纠正。叹着气喃喃道,“我家兄弟算是被你折腾完了,好端端一个帅小伙跟疯了似的,又喝酒又抽烟不要命,上次还进医院,英年早逝也不奇怪啊……”
“说点好听的。”妞妞心烦意乱,抓起桌上的啤酒喝了好几大口。
“说正经的,覃为下星期回意大利。”
“去就去呗跟我说干嘛。”这人总神神叨叨的,她觉得在这方面莫梓彧跟一一很像。
“不信?靠……不信问上官谨言,他明天就走。”
脑子里轰地炸开,她愣住了。
47 醉之夜
“还不信?那你自己打电话问他。”
“他真要走?”
“骗你的不是人!”莫梓彧捶着桌子一副诅咒发誓的样。
妞妞怔怔地看着他,不像开玩笑的。“那他……去那儿干嘛?”
“回去啊,被你弄死心了呗还能干嘛!回意大利赚钱去,金钱可比女人实在多了。唉,你这孩子吧真不干脆,喜欢他就上……就说出来啊。他这一去恐怕不回来了,以后见面都难,你真舍得?”
他要回意大利?不回来了?怎么没听他说起?妞妞心乱如麻,抓起啤酒往嘴里猛灌,眼神渐渐变得迷惘。
“哎,你就不想留下他?”
“怎么留……”
“打电话叫他别走啊。”半天没听见她吭气,莫梓彧鄙夷地啧啧出声。“我就知道,不敢说是吧,没胆……胆儿小得跟针尖似的……”
砰!她猛一拍桌子,酒精的催发下老鼠也能变成猫。“说我没胆?!好,我就给他打电话。”瞪着牛铃大的两只眼睛翻包,“手机呢……在这儿。炫=UМDtxt。còm书…网我打了有什么好处?”
“以后你来店里喝酒不用花钱。”叫覃为买单。
“成交!以后我带朋友来你也不能收钱,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举着手机瞪了好一会,糟糕,里面没存那人的号码。
他不是君子他就一小人。莫梓彧暗暗替覃为的荷包哀悼,掏手机翻出号码递过去。
妞妞盯着手机发楞。
“怕了?”
“怕你个头!”雄赳赳按下通话键。
“喂?”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里,妞妞脑门呼地热了,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大声叫:“喂,你在吧?”
“……妞?你在哪?”
她一时语塞,莫梓彧凑过去说:“在我酒吧。”
“莫梓彧你搞什么鬼!”
“没啥,就是我家小琪琪想问你件事。哎,你说话。”
“……啊,啊。”妞妞回过神来。
覃为听出她有点大舌头。“妞你喝酒了?”
“喝、喝了一点。”
“在那儿等着,我马上过来。电话给莫梓彧。”
她慌忙把烫手红薯扔出去,抱着晕乎乎的脑袋蹲到墙角。咦,刚刚在干嘛?为什么打电话给他?好像想不起来了……总之肯定是莫花花那个大变态又逗她玩!!
此时大变态笑得嘴角直抽。“……兄弟啊我给你逮到人了,江南的预算再给我降个百分点吧。”
覃为漠然:“下班时间不谈公事。”
“不谈?你女人在我手里,你不谈我就灭了她。”口气像收保护费的小混混,不给钱我就砸你家店。
“莫梓彧你是不是皮痒?”
“呜呜……你过河拆桥。”
“你别灌她酒,她要再喝醉了我拆你的店。”
覃为来得快,进了酒吧几个熟识的朋友朝他打招呼,他寒暄几句直接上二楼。拉开小隔间的玻璃门,里面正上演拉力赛,妞妞一只手冲着门口拼命挥舞,莫梓彧在后面扯着她另一只胳膊,看见他大呼:“拦住她,别让她跑了!”手一松。
拉扯的力量突然消失,妞妞收不住脚一头扎进刚进门的人怀里,捂住鼻子大呼痛,看清楚来人又赶紧折回去躲到沙发背后。
“想跑?”莫梓彧一脸杀人相,“没门!”
“她喝了多少?”覃为担心她喝醉耍酒疯,跟到沙发边蹲下。“妞?还认识我吗?”
妞妞捂着鼻子不吱声,跪坐在地上手指猛抠沙发背后的布。我抠我抠,抠烂你的东西!莫花花我叫你逗我玩!
半天没等到回答,覃为急了:“妞?”
她还是不说话,莫梓彧直犯嘀咕,这丫头没喝多少呀,刚才逃跑时行动敏捷着呢。探头一看,赫然发现她的小动作。“抠我沙发?!”
妞妞挑衅地斜视他。
死丫头装醉!他摸着被抠得稀松的布大哭:“赔钱赔钱!没钱覃为你赔!”
“别抠了挺贵的。”覃为抓开她的手哭笑不得。
“那些也算你账上!”莫梓彧指着桌上的瓶瓶罐罐趁机劫财。
“你自己喝的凭什么我付钱?”
“她请我喝的!”一根手指指向半醉之人,语速飞快,“是不是是不是你看她没摇头没否认就是她请我喝的!”
“你妈的。”欺负人嘛,覃为给他一闷拳,抱起妞妞拉开门。
“我不干我不干!”他耍泼了,长手长脚缠住他俩,楞是从他口袋里摸出皮夹子。
“我没、没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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