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有些抖,妞妞举起薄薄的手机当武器。
红光掉到地上灭了。“是我。”
她松口气。“你来干嘛?”
“这么晚才回来?”
“嗯。”越过他身边时闻到酒味,他喝酒了?
覃为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两根手指捏起他的衣袖,“放手,我要回家了。”
他没松手。“为什么相亲?”
“找男朋友啊。”
“为什么?”
这人是不是喝上头暂时性失忆啊?“我现在年纪大了,相亲就是为了找个男朋友,看顺眼的话就结婚过日子。这么解释懂了吧。”
覃为没说话,抿着唇直直地盯着她,幽深的眸子里映着不知哪里的光。看不清,但妞妞能想起他比女孩还要长翘的睫毛,刷过手心时痒痒的,眉头一定皱着,中间有个浅浅的川字。
“松手啊。”
“你到底想我怎么样?”紧抿的唇间终于迸出一句话。
怎么样?怎么样?“你不是有叶岚吗覃总?”
“别叫我覃总!”
“哦……覃先生。”
“我跟叶岚不是你想你的那样,她……”
“没必要跟我解释!”
“你听着!”他耐性顿失。
“我为什么要听?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听你的事!”妞妞叫得比他更大声,“走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我告诉你覃为,你爱上哪上哪爱跟谁一起就跟谁一起,我管不着,你也别来打搅我的生活!我相不相亲是我自己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没资格管!”手腕被握得生疼,她用力甩,“你放手!”
他偏不放,眼里寒光乍现。“你还要跟别的男人相亲?”
“关你屁……”早就说过不能学丁一一的口头禅,最后一个字还没吐出来,一股力道猛地把她撞到墙上,砰!后脑勺肯定要起大包。周身燃起熊熊怒火,妞妞在愤怒和疼痛中张口大骂,(炫=UМDtxt。còm书=网)“你他妈……”
余下的诅咒被柔软冰凉的唇堵上。她愣了两秒才想起反抗,曲起双肘隔在他胸前,却使不上劲。覃为只手抓住她的双手手腕扣在身后,另一只手掌住她的后颈不让她动弹。很用力,牢牢地将她锁在他与墙壁之间的狭小空间,不在意她低低的痛呼。
吻密不透风,烟味和酒味浪一样涌上来冲走所有空气,让她大脑缺氧不能呼吸。他狠狠在她唇上辗转甚至啃咬,刻意让她疼,带着焦躁,愤怒,欲望,疯狂……她分不清。颈后的手移向前,急切地扯开一粒扣子覆在胸口。
手心空空。
像是演奏到最高处琴弦突然断裂,他猛地放开她,退后两步怔怔地立在原地。妞妞险些摔倒,撑着墙站稳,一只手抓牢散开的衣领,很久才能发出声音。“你……”喉头哽住,其余的话根本说不出来。
覃为笑了一下,眼里的火渐渐熄灭。“对不起。”
“你走。”
“你先上去。”
“你滚!”
“我叫你先上楼!”
眼眶渐渐泛红,妞妞狠狠抹了一把脸朝前走。
“妞。”他突然抓住她的胳膊。
她甩了一下没甩脱,另一只手顺势扇过去,到了他脸侧又硬生生顿住。黑夜中那张脸还是跟七年前一样倔强,看着她哭,只是皱眉却不哄人。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巴掌吗?等着扇下去就能扇掉所有前尘往事?她不能。“你别再来找我。”推开他冲进楼梯间。
“你回来了。”听见摔门声,明月穿着睡衣从卧室跑出来。“啊,怎么了?”
妞妞捂着脸靠在门板上哭得像个小孩。
“怎么回事?给谁欺负了?老娘我打不死他!”明月咬牙捋起袖子,唱念做打俱佳。小孩还是掉着泪不说话,她眉头一挑,“老大?”不会吧,出手了?
妞妞一声不吭奔进卧室扑到床上。
明月没跟进去,蹑手蹑脚地搬了把椅子守到门口。这丫头终于当着她的面哭出来了,是好事,哭代表宣泄,痛也好怨也好,宣泄完了可以再重新开始。
哭了很久妞妞终于抬起头,发现门口的守门神……“你怕我自杀啊?”
“靠……”明月不自在地站起身,跺了跺有些发麻的左脚。刚才她是有这想法,N年没掉的眼泪攒在这一天掉了,心里一激动搞不好什么事都能做出来。而且哭了……眼睛瞄向桌上的电子钟,好家伙,哭了半小时。
“你放心,我不会的。”妞妞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
“知道你不会,我看风景。”
“你眼睛能透视?”
“嘿嘿……”明月把椅子放回去,走到床边坐下轻抚她的背。“现在好点了吗?”
“没事。几点了?”
“快一点了。洗澡吗?我给你烧水。”
“嗯。”眼睛刺痛,枕头也湿了一大块,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一副什么狼狈相。妞妞摸了摸脸,猛然想起楼下那个吻,唇齿间似乎还留着浓重的烟味和酒味……酒?“明月!”她突然坐起来,“明月!”
“怎么了?”声音从厨房一路飘来。
“我……他喝了酒,在楼下,你问问。”
这番吞吞吐吐语无伦次的话明月居然听懂了,抓起她床头的手机翻号码。咦?找不到。跑回自己房间拿了手机拨过去。一会儿回来说:“他到家了。”
松了口气,妞妞重新趴到被子上。
“担心他就自己问问啊。”明月坐到床头轻轻理着她的短发,以前她头发留得很长,他们几个老喜欢摸,缎子一样很舒服。老大一走她就狠心剪了。“你啊,你看你连他的手机号码都不存,名字也不叫,有你这么钻牛角尖的吗?这世上这么多烦心事,一个一个钻哪钻得过来。”
“我不是钻牛角尖。”只是没法忘记他突然的消失。
“刚刚老大问我你睡了吗,他还是关心你。”
“不稀罕。我洗澡去……啊!”后脑勺一阵钝痛。
“怎么了怎么了?哪儿痛吗?”明月吓一跳,继续在她脑袋上按来按去,弄得她更疼。“靠……好大一个包。”终于摸到疼痛的来源。“在哪砸的?”
“野兽撞的。”她咬牙切齿。
野兽?视线扫过她的脸停在嘴唇,红艳欲滴,令人产生不太纯洁的想法。两手手腕一圈红印,明显是人为,衬衫领口敞开着,扣子掉了一粒。
没敢迎接面前暧昧的眼神,妞妞窘迫地扭开脸。
明月倒抽一口气。“老大你个禽兽……”
37 丁一一的激将法
会计送来报表,总帐与明细帐不符,被骂。
小妹打印的策划书,大标题出现错字,被训。
总监传来调研报告,比预定时间晚了半小时,被批。
业务部经理送合同签字,衬衫扣子松了两粒没扣上,被瞪。
U盘拷文件,拷到一半出现错误,被摔……
十六楼的老总办公室这两天气压低到令人呼吸不畅,来访者个个噤若寒蝉地踏进来,九死一生地逃出去。大老板端坐于黑色大班椅上,脸色晦暗眼神冰凉,活像旧社会的恶毒地主对付可怜长工,挑出一丁点错误就恨不得把人从窗户扔下去。
“李姐!”
里间办公室又传来喊声,李秘书忙不迭答应:“马上就好……”端着杯子进里间办公室,门咔哒一声打开,差点撞上走出来的老板。“茶、茶泡好了。”对方阴恻恻的脸色让她忍不住结巴。
“谢谢。”
明明是一句道谢的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渗人?“不不谢。”
茫茫然接过茶杯抿一口,覃为眉头突然打成结。“这是咖啡吗?!”
啊?李秘书傻眼,小声喃喃:“对不起,我忘了,你以前只喝茶不喝咖啡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想喝不行吗?”
“……行,我马上换。”怎么跟个小孩似的,平常闻见咖啡味都皱眉,现在又要喝。李秘书自己习惯了喝速溶咖啡,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跑去饮水机旁拿了一袋撕开。
“算了,就茶吧,反正咖啡我也喝不惯。”
不早说,都撕开包装了。秘书大姐拎着袋子没敢吭声,怎么办?自己喝呗。
“我歇会,有电话来就说我不在。”覃为端着茶杯进自己办公室,盯着底下的茶叶看了半晌,又返回去。“还是换杯咖啡。”
“……”半口咖啡含在嘴里来不及吞下,李大姐好想哭。
“就喝了?”动作真快!“算了算了。”搓搓脸出去在走廊走了一圈,冷冷清清。“人呢,都跑哪儿去了?”
“今天星期六。”大姐脸色死灰,难道老板到了更年期?做事这么颠三倒四的。
后面更傻的一句“星期六你怎么在这儿”及时咽回肚里,他想起是自己打电话叫她来的。“行了,没事你先回去吧。”
四月的天气还有些凉,路上不少行人还穿着厚厚的大衣。风从敞开的窗口灌进房间,有点冷,覃为却觉得燥热,心里火燎似的像搁了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扯松领带,转身开了空调调到十几度猛吹,想起那天在咖啡厅的情景。
莫梓彧的女朋友?什么时候的事!那家伙也真变态,水没喝上一口好意思叫他帮忙付帐,恶劣性子还跟小时候一样。服务生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生怕他赖帐,他只好付了钱,追出去一看,两人早不见影了。心里闷得慌,又找家酒吧喝了杯酒,本来准备打车回家,不料鬼使神差地报出妞妞小区的地址。
是太震惊太挫败了,才会想要问个明白。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人,却看见她跟莫梓彧仍然卿卿我我眉来眼去,圣人也会跳脚对吧?何况他从来不是圣人。他知道自己过分了,也知道妞妞心里并不是嘴上说的那样绝情,不然也不会过后让邓明月打那个问平安的电话。傻孩子,她以为他是自己开车去的吗?然而覃为却不知道是否还有资格去帮这个傻孩子擦泪。人就是这样,越长大顾虑的东西越多,远比不上年少时的轻狂莽撞。
桌上手机响,谨言问他在哪儿。他说公司。谨言说声我上来,电话挂掉。五分钟后没见到人先听到叫声:“老大老大怎么周末还加班?”
“大个肚子到处跑干什么?”覃为看着丁一一那颗快撑破天的大肚子好笑。
“带她产检,刚好经过你楼下。”谨言像小太监扶慈禧太后似的扶着老婆进门,只差没躬身喊喳。“让让。”一掌挥开房间主人,推过大班椅给太后坐。
“你俩别在我面前秀。”夫妻恩爱看得覃为眼热。
“老大你的椅子比谨言办公室的椅子软。”一一没正型地歪着坐下,还想把两条腿翘到扶手上,被家里将军瞪了一眼,扁着嘴坐端正。
“叫你家老公买。”覃为故意气她,坐到沙发里翘起两条长腿,“哎……舒服。”
“你看他气我。”一一委屈地看着老公,她妊娠期间脚肿,只有翘起来才舒服点,问题是肚子像吹了气的大皮球,想翘脚不是那么容易。
“乖,别跟他计较,他孤家寡人火气大了点。”谨言轻轻给她按摩双腿,话里藏刀。
“火气大就吃黄连上清片呀。”
“不对症。”
“那什么对症呀?”
“没得药治,解铃还需系铃人。”
覃为冷着脸看夫妻二人唱双簧。“有话直说,别阴阳怪气的。”他从兜里摸出烟,想想还有个大肚婆又收回去。
“唉……老大好像不太欢迎我们,谨言我们走吧。”一一起身长吁短叹,“本来还想跟你卖点情报的,既然你不想听,那就算了。”
“不送。”覃为眼皮都懒得抬。
“真不想听?这关系到你后半辈子的幸福。”
“谨言带你老婆回家。”他知道她肯定憋不住话。
果然这丫头脑袋里还是一根筋到底,最受不了别人的无视,两手撑在后腰转回来大叫:“你不想听我也要告诉你,老大!还不快行动你这辈子都别想抢回妞妞了!”
“哪这么严重。”谨言给她倒了杯水过来。
“怎么不严重?”她叉着腰的模样像火烧上了房顶,“老大你也知道莫梓彧什么人,花花公子对不对?长得不错嘴巴又甜,多少女人就吃他那一套。你知不知道他今天又约妞妞出去了?据我所知他们都单独行动两次了!两~次~了……”
“不是你介绍的吗?”覃为冷眼看向谨言。
“我?没有啊。”
他一怔。“没有?”那他们俩怎么凑到一块儿的?
目光在两个大男人脸上转一圈,一一猛一拍手掌:“老大你完了,这次是莫梓彧主动出击,据小道消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他拿不下的。”
“妞妞不同。”谨言唱白脸。
“再不同也是女人对吧?需要安慰需要一个坚实的胸膛给她靠,现在好了,莫梓彧出现了,刚好弥补她的空虚和寂寞。”
“写诗呢。”覃为想孕妇是不是都这样神神叨叨啊。
“反正你完了你完了,这下你是没机会了,我痛心啊我……”
谨言忙着给她顺气,叫她别那么操心。
“我能不操心吗我,眼睁睁看着我们家如花似玉的妞妞掉进狼窝里,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唉,我看算了,其实莫梓彧跟妞妞他俩看上去也挺登对的,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