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善接生的太医,当然少不了方正豪的一家,先皇后的娘家人也以太子娘舅家的名义来参加了,因为怕惹着赛飞不高兴,后宫的嫔妃一个也没有叫露面,就是住在昭阳宫的成平苑里的张凤仙也没有让来。就这样昭阳宫的余阳殿里也坐了近两百人,赛飞气呼呼地瞪着他的儿子,以及她儿子的老子——这得花多少钱呀!
“娘,儿子算了,要花三万七千四百贯钱!”玮儿很善解人意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仔细地指给赛飞看。
“收起来!不嫌丢人啊!”方正君眼尖地看见玮儿掏着本子跟赛飞嘀咕什么,赶紧走到跟前提醒着。
“娘,其实咱们赚了!光八叔送的礼就值一万贯!大哥的三个舅舅,两个姨父加起来也有一万贯!还有小舅舅、小姨父、单表舅公、秋表舅、风表舅他们加起来足有四万贯呢!你看,加上八叔的一万、大哥他们边亲戚的一万,这都有六万了呢!咱们还赚两万!你就别心疼了!”玮儿当方正君不存在,自说自划地跟赛飞比划着。
“娘知道了,快收起来吧。”赛飞看着方正君的脸都快成猪肝了,不得不打断玮儿。
“哦。”玮儿很乖地将小本子收好,端起桌子上的果汁喝着。
“翠儿姨!不能给十弟喝那个了,他都喝了一大杯了!”瞧见翠儿一个劲地给本善喂果汁,玮儿装模装样地朝翠儿喊。
“八,哥!”本善听到玮儿在说自己,摆弄着自己还不太灵便的舌头,含糊地叫着玮儿。
玮儿哈哈一笑,跳下凳子,跑到翠儿旁边,拍着手对本善说:“十弟,走,八哥带你玩去!”
坐在方正君左下手的方宏皱起了眉,低着声音说:“八弟,小心着点,不要再把十弟给磕着了。”想起那次玮儿将本善带出去玩,出去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满脸都是血,可把方宏给吓着了。一打听原来是御花园的杏子掉青果给砸的,气得方宏把跟着的奴才狠狠地训了一顿,最后还是赛飞看不过去劝了好一阵他才消了气。
“娘!”玮儿发觉他在大哥的心中越来越没地位了,现在成天没事老训他。
“今天你十弟是小寿星,你就不要带他出去玩了。”不等赛飞说话,方正君直接拒绝着。
“娘!”玮儿根本就不当方正君说的话一回事,任旧固执地喊着赛飞。
“天色也不早了,黑灯瞎火的带到哪里去玩?摔着了你大哥又得揍你!”赛飞伸手让他过自己这边来,玮儿牵着本善慢悠悠地走过来,赛飞将他拽在自己旁边坐下。
赛飞大病初愈,方正君怜惜赛飞的身体,早早地让他们散了。安顿好了本善,遣走了方宏,赶走了玮儿,方正君觉得他的世界终于安静了,媳妇终于属于他一人的了。
赛飞身体刚好,方正君当然不敢有任何逾矩的行为,很好脾气地给赛飞洗了澡,擦干头发,很知足地抱着赛飞软软的、香香的身子——睡觉。他觉得这世上最幸福的一件事就是能够抱着赛飞睡觉,那种踏实的感觉就算朝上有再大的麻烦,只要抱着赛飞睡一觉第二天一切的烦恼就迎刃而解了。
第 9 章
赛飞这段时间表现的虽然很安静,但心头总是有股阴影罩着她,她总觉得方正君瞒了自己什么事。转
眼间春去夏来,赛飞的身体经过四个多月的调养总算大好,方正君也不再限制她的出入,有时间还主动提
出让她去宫外转转。
五月二十九是夏至,方正君早早地下了朝唤来马车拉着赛飞带着自己三个儿子出了宫。一路上方正君
都神神秘秘的,无论赛飞怎么问他都不说要去哪里。马车颠簸了差不多近两个小时终于停下,方正君率先
下车,然后把本善从车里揪了出来,玮儿也紧接着跳下车来惊叫着冲向自己眼前一片奇景之处。
“怎么了?”赛飞听得玮儿一阵惊叫,那惊喜之态让赛飞为之好奇,掀开车帘问着方正君。
方正君不言语,只是拉开车门笑着向赛飞伸手,赛飞躬着腰钻出车内,也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喜到了。
看着那些姹紫嫣红的世界,赛飞感觉自己进了童话之中,激动得久久不能言语。
“走,里面还有呢!”方正君很满意赛飞的表现,牵着她的手笑着走。
赛飞傻傻地由他牵着自己走,脚踩在软软的草甸上轻飘飘的感觉。随手摸着从自己身侧飘走的花总瓣
,鼻孔里吸着那淡淡的花香,赛飞一次又一次地回首看着方正君笑。
“水鸭?”赛飞站在小土桥上,看着前方水塘里的一群野鸭惊喜地叫道。那鸭子听到她惊呼,都嘎嘎
嘎地叫了起来,好似在跟她俩打招呼。
方正君牵着赛飞绕过那片水塘,踏着青草穿过一小丛树林,印入赛飞眼前的世界既熟悉,又陌生。那
一道道的田坎,那一片片水田,那一陇陇的红薯秧苗,还有那高高架气的黄瓜架……所有的,所有的都那
么熟悉。更让赛飞感觉欢喜的是,那片水田旱地的旁边有一丛郁郁葱葱的竹林。方正君牵着她钻入竹林,
那高高的竹笋尖时不时轻挂着赛飞的衣裙,每一次方正君都很轻柔,很细心地给摘下。
“我们中午吃竹笋成吗?”赛飞看着一棵刚冒出土的笋尖,渴望地问方正君。
“好。”方正君微笑着回答,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小金刀,麻利地将赛飞看中的那株竹笋从地里头刨出
来。
“拿!”赛飞连忙从袖筒里掏出自己的手绢递给方正君,方正君接过手绢将竹笋放在里头,还好赛飞
的手绢够大,方正君连挖了两棵又牵着赛飞的手往前走。
“啊!正君,我把咱们儿子给忘了!”穿过竹林赛飞看到一片茅屋,一拍脑袋懊恼地叫着。
方正君戳戳她的额头,无奈地笑道:“你啊,宏儿早就把本善与玮儿带进去了。”摇着头笑着赛飞糊
涂,却也很幸福地牵着她往茅屋走去。
“娘!呵呵!”玮儿抱着一只还没有退黄毛的小鸭子从里头跑了出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那个小短腿
的本善,本善的手里也抱着一只,不过不是鸭子,而是小鸡。
“你看,我没有骗你吧?”方正君抚开赛飞额前的碎发轻笑着说。
赛飞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自顾自地走到孩子们身边,从本善的玮儿的手头接过小鸭子玩,那小鸭子
嘎嘎嘎地叫着没完,只是还很小那声音却不比成年的鸭子难听。那绒毛软软的,细细地摸在手上相当地舒
服。
“娘!娘!”本善见赛飞只接玮儿的鸭子,有些不甘地直朝赛飞嚷嚷,踮着小脚,伸长了小胳膊要将
手中的小鸡递给赛飞。
“本善今天真乖!”赛飞蹲下身将本善搂在怀里,提提劲想要将他抱起,不想方正君却不干了,一把
将本善从她的怀里夺出来,黑着脸说:“身子不好你抱他做什么?小心又累着。”
赛飞瘪瘪有些生气地说:“我都已经好了。”
“不行!”方正君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一把将本善从地上捞起来往玮儿背上一放,拍拍玮儿的小
肩膀,笑着说:“去,带你十弟玩去!”
“哦!”玮儿双手反背过托着本善的小屁屁,欢喜地应着,一连小跑地往院子里走。
“等再养一段时间我就让你抱他,别生气了!”方正君见赛飞看着玮儿他们的背影,眼睛的泪水直打
滚,心头不由得心疼。
“我那是累病着的吗?”赛飞呼地将他甩开,气冲冲地就往里头走,甩下方正君一个人在后面自责。
进得院来,赛飞再次惊叹,方正君可真是用了心的。院门内是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各处随意地散落
着一丛两簇花丛,有名贵的也有普通的,一点匠器的气味也没有。两股从北向南流的溪水沿着院子的边沿
流淌着,叮咚的流水声让赛飞好生沉醉。小溪的两边也随意地长着青草,偶尔有一两朵黄的、红的、紫的
、粉的花朵儿嵌在绿草清水旁。在院子的正东边有一几株高高壮壮的槐树,其中两棵树干的直径足有两米
,那宽大的树冠将院子的上空遮去了1/5。连着两棵槐树的是一个秋千架,赛飞欢喜地坐在上面,轻轻地
一荡,她好似回到了童年。
“喜欢吗?”不知道何时方正君已经走进院内,站在秋千的旁边,伸手轻轻地推着秋千,将赛飞悠悠
地荡了起来。
“嗯。”赛飞很诚实地点着头回答。
方正君与赛飞坐到一起,揽着她的腰,将她的头伏在自己的肩上,轻声地说:“里头还有更好的呢!
要不要去看看?”
“还有更好的?”赛飞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看着他。
方正君转过身子,轻吻一下赛飞的嘴唇,又轻吻一下赛飞的额头,然后又轻吻着赛飞的眼睛……就这
样他边亲吻赛飞,边用低哑的声音说:“当然,里面还有更好的。我抱你去看好不好?”
赛飞一听他说要抱自己去看,一把将他推开,羞涩地说:“不要,孩子们还在呢!”
方正君哼哼闷笑两声,站起身来笑着向赛飞伸出左手。赛飞唏吁一下将手与他的重叠一起,方正君温
柔地看她几眼,轻柔地搙搙她的衣领,笑着转身往里走。
方正君带着赛飞并未像赛飞想象的那般直接走正门,而是沿着院子边上的小土埂绕这面的大屋。顺着
水流一直往北,走了不到两分钟,他们来到内院。内院没有外院大,但却别有一凡景致,那婉延的溪水在
院子里盘旋着回流,溪水里头长满了青草,那青草蔓延了整个院子,若不是潺潺的流水赛飞都要分不出哪
儿是小溪,哪儿是旱地了。人们行走不用踩着那些青草,也不用担心自己失足会掉进水沟里,因为在离地
一米左右的高度架着一个镂空着的板子,那镂空板子架满了整个院子,直通到各处的亭子、小榭、小屋内
。这个镂空的板子做得很巧妙,它不是很密也不是很稀,反正本善在上面跑跳赛飞也不必担心会拐着他的
脚。更让赛飞觉得惊奇的是,虽然有板子的遮挡,下面的那些青草照样长得异常茂盛。
院子的东边架着一个高高的水车,慢悠悠地一圈又一圈地转动着,那清流的溪水被水车的竹筒带到老
高的一个平台里。平台的四面都有细小的水孔,刚被带进去的水,从小孔中蹦了出来,从赛飞这个角度看
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喷泉,那平台的下面是一个假山,假山上长着稀奇古怪的植物,红的、黄的、绿的
、紫的,在清凉的溪水滋润下煞是好看得很。
不用方正君牵着自己走,赛飞轻轻地移着步子上了北屋,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小竹屋的一切,看着某一
个角落里的青苔,赛飞笑了。掂起一本《论语》转头笑着问方正君:“这有了‘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廉青
。’那‘鸿儒’在哪儿?”
“鸿儒当然有,你夫君我是何许人也,找个把鸿儒还不简单。”方正君轻笑着回答,随手揽着赛飞就
往后门走。
看着后院的众人赛飞哑然失笑,这还真的有鸿儒啊。
“老爷!夫人!”众人见赛飞他们进来,都笑着向他们问安。
赛飞一听他们叫方正君老爷,哈哈一乐,笑着将方正君上下看了一遍,摇着头说:“还是换个称呼吧
,我怎么觉得嫁给了一个猥大叔!”
“猥大叔?什么是猥大叔?”方正君一听赛飞又蹦出新的词,好奇地问。
赛飞连笑着摆手:“没有什么,只是听着不好。换一个!”赛飞看着众人想了会儿,转头笑着问方正
君:“那老爷听着实在别扭,就把‘老’字给去掉吧。这样叫着也把我叫年轻些。”
“爷,夫人!”众人皆笑着重新见礼。
方正君也没有什么异议,拉着赛飞往他们站的小榭廊里走,摆着手笑着说:“都随意些,就是怕你们
拘谨才找了这么个地。”
赛飞一听不满地捏了他一把,压低声音问:“这不是专门给我备的吗?”
“当然是给你备的!他们只是陪客,陪客!”方正君讪讪一笑,转而又大方地回答。
赛飞娇嗔了他一眼,尴尬地逗弄着柱子旁边的青蔓。方正君看看她知道她又在害羞了,也不再逗她,
只是笑着说:“上次听说夫人与众位在便桥畔有一番大论,我是很遗憾啊!”
赛飞一听脸又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嗔了方正君一眼说:“你净笑话我,我能有什么大论!要听大论朝堂上去!”
“嗯,也对,现在是‘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在这样的天气,这样
的环境,又有这些样的鸿儒,是应该娱些丝竹,谈唱闲事。那大论还是摆在朝堂上去说的好,夫人言之理!”方正豪坐在方正君的对角笑着说道。
“既然是丝竹闲唱,那丝竹终就是不能少的了。八爷弹得一手好琴,不知今日可有那个雅情?”方正
君也笑着扯开话题。
“献丑,献丑。”方正豪抱着拳笑着朝众人打拱,转身走进另一小屋,从里头抱出一把七弦琴来。对
于这个玩意赛飞没有少见得,那个张凤仙整天在成平苑弄得叮叮咚咚地响,只是从未听见男子弹奏,很是
好奇方正豪能把这七弦音弹出什么花样来。
方正豪好似看透赛飞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