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飞心头真的害怕了,想着翠儿、娇儿、蓉蓉以及自己那些娘家人的每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会给他们惹上这般劫难。方正君感受到赛飞的害怕,轻吻着她说:“你的那些娘家人是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的。”不言而喻,若是他们做了这般的蠢事,那些娇儿们还是一样的会有这样的下场罢。
方正君十月初三到的开封府,并未有直接进开封城,而是在赛飞的西郊庄子里歇下了。赛飞先带着孩子连夜回宫,派銮驾在初四夜里趁黑到了西郊。初四,方正君在西郊的庄子上安排了青夫人一家,初五早上方正君才坐上了銮驾回了京。方正君回銮的路线是由万胜门往东,到大佛寺祭祀存放放北征的亡魂,从大佛寺沿着西大街往南,一直走到南熏门。赛飞携着太子、玮儿及众文武在南熏门外的迎祥池迎驾。
“来了,娘娘,来了。”金鼓声音越来越近,钟山兴奋得都快要跳起来了。
“宝贝,怎么不高兴?不想爹爹吗?”赛飞见玮儿瘪着嘴在一旁嘟啷着,捏捏他的脸儿轻声问道。
“没有。”玮儿在为赛飞自己一个人跑去找爹爹生气呢,娘不疼自己了,以前到哪儿都要带上他的。小东西不满地瞥了眼正在咿咿吖吖又笑又喊的小鬼,都是他夺了娘的宠爱。
他的这个小东西被站在一旁的太子看在眼睛,用广袖掩着脸偷笑起来,心道这个八弟可不是一般的醋坛子、醋缸就能形容得了的,简直就是造醋的作坊嘛。看不过意,轻轻碰碰他:“八弟,那是咱们的十弟!忘记咱们说好的话了吗?”
“没有。可是娘都不疼我了。”玮儿搓着小手轻声回答。
“过了年八弟就六岁了!”方宏皱了皱,不明白他这个八弟为什么那么粘着母后,虽说自己也很喜欢跟母后一起说话聊天,可也没有他这样粘吧。
玮儿闷不吭声地好一会儿才吱声:“哦,我不会跟十弟争的。”方宏听了噗滋一笑,这样的问题也只有他的这个八弟才会这般正儿八经地想这许久。
“好了,不要多想了,父皇的銮驾快到了。”见着远处一抹明黄方宏小声地提醒着。
玮儿正了正身子站好,不一会儿又猫着腰钻到赛飞身边,拽拽赛飞的明黄的凤袍,轻声喊着:“娘。”
“怎么了,宝贝?”赛飞低头正与玮儿明炯炯的大眼睛对上,不明白他究竟要干什么?
玮儿扯着嘴笑笑,指着本善笑着对赛飞说:“娘,一会儿我可不可以抱着十弟去接父皇?”
记得那年赛飞刚进宫时就是当时的贤妃领着四皇子去接的方正君,赛飞没有想到这个环节,想了想低着头对他说:“等咱们迎了你父皇的车驾后,你就抱着你十弟过去。”
“娘,我没有想跟十弟争您的宠!”不晓得玮儿是怎么想的,没头没脑地蹦了这么一句。
赛飞呵呵一笑,摸着他的小脑瓜说:“娘知道,就是你跟你十弟争,娘也不会不喜欢你的。”
玮儿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娘不会有了十弟就不要我的,他们都骗我呢!”
赛飞听了心中一结,暗骂这些多事之人,想着那西郊庄子上的青夫人,赛飞感到脑仁儿都在疼。都说该来的还是要来,这话一点也没有错。赛飞以为她现在带着众人迎接的只有方正君而已,不想方正君从銮驾上下来后走到后面的车驾里,牵出一个人来,此人正是害得赛飞脑仁疼的青夫人。
“臣妾领众卿恭迎陛下得胜还朝!”赛飞硬着头皮双膝跪下,拜道。
“臣等恭迎陛下得胜还朝!”听到赛飞沉稳且有力的声音,众文武才从自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齐齐下拜迎接方正君。
方正君放开青夫人的手,移步上前轻抬着说:“众卿平生。”等众人都起身后,方正君又走到赛飞跟前拉着赛飞笑着对众人说:“朕能专心北征,全耐皇后贤德,梳理后宫,外拒权臣。今赐皇后与朕同撵,同受百官百姓圣瞻!”
“此诸事都是臣妾份内之事,陛下当众夸赞,臣且愧领!”赛飞含羞带笑盈盈下拜。
“皇后不必自谦,快快请起与朕同撵吧!”方正君笑着将赛飞扶起,牵着她走入御撵。等走到青夫人旁边时方正君一手又拉着青夫人,转身对众人说:“此人是谁,朕想有些老臣都认得。朕之生母胞妹蒙难二十余年,今日为慰其心,也一并与朕同撵。”
“皇上,万万不可!”一白发老臣颤巍巍地站出列来,用响彻去霄的声音大喊着。
“为何不可?”方正君不满地挑挑眉道。
“帝后同撵已经有逼祖制之嫌,此妇人身份不明有什么资格与圣上同撵?”另一个白发老臣也站出列来阻止道。
方正君听了怒不可谒,声色俱厉地说:“朕已经说过了,她为朕之生母胞妹,朕的姨母!你,卫介石!你,郑浩白!你们难道不认得吗?”
二人对视一眼,低着头走到队伍前面,仔细地将青夫人打量了一番,摇着头,由卫介石开口说:“臣只认得她是先帝朝逐出宫闱的宫女,臣所还知道的是王太后才是陛下的母亲。就算是如皇上所言,她是您生母胞妹,也断没有乘龙撵之说。”
“你……你……”青夫人颤抖着手指卫介石两人气不可声,转眼间又泪眼蒙胧起来。
赛飞看了看方正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之间将青夫人推出来,明明在长子城县外的别庄上已经说好了的,怎么突然之间变了封。
不等赛飞想明白,方正君已经气得脸色铁青了,与青夫人一般颤指着卫介石质问:“你,你们,是要悖逆朕吗?”
赛飞见那二人脖子一梗,知道他们又要气方正君了,立马将方正君扶住开口劝道:“皇上息怒,这二人只是遵循祖制。待回了宫中再行商讨吧,就让夫人与臣妾乘凤撵吧。”听赛飞这般说了卫介石与郑浩白还要梗起脖子反对,赛飞将耳一瞪,声严色正地对他们说:“二位臣工就是有心也要在朝堂上说,今日陛下还朝你们就着这事闹什么?是觉得本宫无德吗?”
“臣等职责就是体察帝后言行德佩,臣等无过!”那郑浩白声音如洪地回答。
“你,无过就到一边找过去!”赛飞也被他气得没有办法,转身朝方正君福福身,然后扶着青夫人朝自己的凤撵走去。那青夫人狠狠地剜了赛飞一眼,意思是说不该她多事。赛飞此刻才明白,方正君之所以突然之间变卦,估计跟这个人脱不了关系了。
第 47 章
上凤撵时赛飞故意让她先上,只道她会假意推辞一下,不想她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大大方方地蹬上大红的御阶,进了凤撵大刺刺地坐在正中的位置上。
“看来,皇上要当一个明君以后是有些难度了。我要做一个贤后,也是不易的。”赛飞进了凤撵在她旁边坐下,轻声说道。
青夫人噌地转头对着赛飞,怒目圆睁瞪着她,不阴不阳地笑着说:“听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我拦了皇上圣明的道,娘娘贤德的路?”
赛飞哼了地声,平静地看着前面淡淡地说:“姨母以为呢?”说完顿了一下,轻咳一声笑着说:“姨母莫要忘了,皇上还没有加封您,在皇上与孤面前还是要注意一下自称。孤与皇上听着倒也无妨,只怕让有心人听了去,受苦的人还是您。”
“你!”青夫人冷冷发笑,“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看不上我。皇上还说你是个极孝顺的人呢,依我看,你的孝顺恐怕只针对那王氏吧?”
到了现在赛飞也没有什么害怕的了,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了,想了想说:“你还是莫要再说了,不管怎么说皇上也是太后带大的。而且他是先帝亲封的皇后,皇上亲册的皇太后。您还是不要张口一个王氏,闭口一个王氏吧。”趁着青夫人愣神的空档,赛飞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我。打我看见你第一眼起,我就感觉到了,你不喜欢我。不知道你清楚不清楚我与皇上的事,我很爱他,所以不管你曾经是什么身份只要你是皇上的姨母,我都会一样孝顺你。就算是为了他我也会那样做,你又是何必非得对我像对仇人似的呢?”
“你,你胡说,明明是你打我不上眼,还说我的不是!”被赛飞说中心事的青夫人显得稍许尴尬,不自觉地往旁边让了让位置。
赛飞稳坐在原处不动,用极淡极平静的语调说:“皇上是皇上,他不仅是您的侄儿,我的丈夫,更是天下百姓臣子的君父。万千子民需要他来养,万千子民也需要他来教导,他需要一个安静的、温暖、祥和的港湾,在朝堂纷争之余可以来歇歇,静静。”
青夫人此刻出乎意料地安静,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赛飞说的每一句话,心头有些触动。赛飞说到这里停下后她还转头看着赛飞,示意赛飞继续往下说。
赛飞笑笑轻咳一声说:“在我没有进宫以前,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叫‘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永远站着一个默默支持他的女人’,我很希望咱们皇上的背后站着的不单是我——他的女人,而是要加上您——他的姨母。人说一个男人在世上最亲近的女人只有两个,一是生养他的母亲,二是默默支持他的妻子。咱们的皇上虽然不仅一个妻子,但我希望我能做为那个最用心的一个。您虽不是皇上的母亲,总也不想人家说您这个姨母拖皇帝侄儿的后腿吧?”
“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我面前提王,王太后,我不爱听!”青夫人这次倒没有直呼太后姓氏,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以前的刻薄,估计是赛飞刚才那一番倾心之谈打动了她。
赛飞点点头也不再接着往下说,坐着撵上静静地看着御道两旁的百姓,时不时回给那些疯狂的子民一个微笑。
“你,往这边坐坐,那老百姓在拜你呢!”青夫人见有许多的百姓追着赛飞的凤撵拜,还有些人对奇怪地看着她自己,不好意思地扯扯赛飞的明黄衮服,低声说着。
赛飞也不矫情微笑着往中间挪挪,对着她笑笑。青夫人别扭地别过头看向众人,指着一处问赛飞:“他们那是在干什么?”
赛飞一瞧,见数个百姓被几个当兵的困绑住撕扭着,这时一个青年从人群中蹿出,高举着一个东西喊着:“冤啊,娘娘,冤啊!”他一出声立马就有官兵将他拦住,他拼着命也要奔向赛飞的凤撵。
“住手!”赛飞见一官兵持着长矛就要刺那青年男子,厉声吼住。同时排排凤撵的横杆,大声对抬撵的侍卫说:“停下,停下。”待凤撵停下后又对撵旁边的梅瑞说:“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梅瑞轻声应下朝那处走去,不一会儿拿着一卷纸走了过来。
赛飞并未展开看纸上的内容,只低头问梅瑞:“他是来告状的?”见梅瑞点头称是,又说:“开封府尹来了没有?”
“回娘娘,已经来了。”玉珠扫了眼后面的官员后轻声问赛飞:“要不要奴婢传他上来?”
赛飞摆摆手道:“不用,现在皇上已经还朝,我再涉朝政别人就有说道了。这样,你去把这状纸递给皇上,看他怎么处理吧。”
梅瑞迟疑了一下,接下状纸小跑着向前,不一会儿就追上方正君的龙撵。方正君也听到了后面的动静,但并没有命人停下,而是按照正常的速度继续朝前走着。所以梅瑞要追上他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不能急了,也不能慢了,急了有惊驾之嫌,慢了追不上。
“昭阳殿婉仪梅瑞有事奏请陛下。”梅瑞追上龙撵,将状纸递给李德海,李德海将状纸举过头顶代梅瑞奏请。
方正君接过状纸看了一遍淡淡地说:“着开封府尹将一干人等收押过堂。”说完就将状纸递给李德海,并给他了一个让他与梅瑞同去的眼神,李德海会意,带着梅瑞返回赛飞所处。将方正君的意思给赛飞说了一遍,赛飞点了点头,轻拍撵辕凤撵轻启。李德海与梅瑞去给开封府尹传旨,开封府尹按方正君的意思将那一干人等都收押。
第 48 章
赛飞前脚一走,后面百姓就开始议论开来,说什么的都有,只是碍着有官兵在场声音比较小罢了。
其实这个案子也不是一件什么大的案子,只是王显有一个儿子叫王进,此人长得一表人才,也通一些词赋,若不是仗着他家的家势欺压一些人的话应该还可以算做是一个人才。但是此人很聪明,不像那个单知性一样明晃晃地去欺人,他一般都要用些智慧,将人欺了没有三五月,半年的回不过来神。他做事谨慎,行事周密,手段狠毒,素来得王臧的喜爱。这许多年来朝里朝外的那些大臣不少听命于王家,虽说有些是得陇望蜀不安份,但有些也是受了王家的要挟。
赛飞事后得知那个告状的年青人叫常宽,是中书舍人常赋的儿子,上轻车都尉萧安生是他的岳父。年前王家为了加快和巩固对朝政的控制,使计将常赋与萧安生算计了进去,还没有来得及使唤二人就被太后与赛飞给弄死了。这王家、史家虽说还没有正式定罪,但九族内所有人都拘禁起来了,所以与两家有一丝相连带的人都活动了起来。有的人为了撇清自己与两家的关系,位高些的就将位阶低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