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假如辛勤工作真正能促使我脱离这种悲惨的生活,那它当然是。
“等梅吉多醒来时,我轻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他,这无疑是我们在迈向巴比伦途中一道生命的曙光。那天下午,我们抵达巴比伦城墙边,看见一排又一排的奴隶,像黑色的大蚂蚁一样在陡斜的坡路中爬上爬下。当我们再挨近一些时,赫然看见成千上万的人正在做苦力:有些人在挖护城河,另一些人将沙土混进泥砖里,其余大多数人都在挑一篮一篮的砖块,沿着陡坡方向艰难行进,准备挑到坡顶的建筑物中去。
“监工们不断咒骂动作缓慢的奴隶,并且猛抽鞭子,笞打那些跟不上队伍的人。有些可怜的、疲惫不堪的奴隶,越发步履蹒跚,终致气力不支瘫倒在地,再也无法爬起来。假如鞭笞仍无法让他们再站起来的话,他们便会被拖到路旁,蜷曲着身子蹲下。但是过不多久,他们就会被拖去与另一堆同样的奴隶集合,等着被丢进坟墓。看着这些阴森恐怖的情景,我禁不住浑身颤抖。假如我父亲最终无法将我赎回去的话,他的儿子也许就只好等着承受这些苦难,然后悲惨地死去。
“戈多索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我们被人带着穿过城门,进入了关押奴隶的牢里,第二天再关进奴隶市场的围栏内。在这里的奴隶都恐惧得胡乱推挤,总是要守卫的皮鞭才能逼迫他们往前移动,好让买主打量。这时的梅吉多和我,都迫切地希望向每一个允许我们沟通的买主表明心意。
“卖奴隶的商贩,先是带了国王卫队的军官前来,结果挑上了海盗,士兵将他铐上时,他拼命反抗,士兵立刻毫不留情地用鞭子抽打他。当他们把海盗带走时,我替他感到难过。
“梅吉多感觉快要轮到我们了。没有买主挨近我们时,梅吉多便热切地以‘工作对我的未来是多么重要’之类的话来安慰我,他说:‘有些人讨厌工作,把工作当成敌人。但是你不要在意工作的辛苦和艰难。当你想到自己已经盖了一幢多么漂亮的房子时,你又怎么会在意当初搬那些栋梁有多沉重,为了混合泥灰挑那些水回来有多遥远呢?答应我,小伙子,假如你被买走,你就尽心尽力为你的主人工作。假如他一点也不感激和欣赏你所付出的辛劳,也不要介意。记住,你只管把工作做好,并且协助其他人做好他们的工作,这样你便会成为更出色和更幸运的人。’梅吉多不再多说,因为这时有一位粗壮的农夫来到我们这个围栏,仔细地打量着我们。
“梅吉多询问农夫有关他的农田和收成的事之后,便立刻自荐,说服农夫买他。农夫与奴隶贩几经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从袍子里拿出鼓鼓的钱袋,付了钱,便带走了梅吉多。
“那一个早上还有许多奴隶被买走。到中午时分,戈多索偷偷告诉我,奴隶贩子己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懒得再折腾到明天晚上,所以可能到今天傍晚,就会把所有的奴隶全部交给国王的部下。我正感到有些绝望时,一位看上去较为和蔼的胖师傅走到靠我的这一边,询问奴隶当中有没有面包师傅。
“我立刻对他说:‘为什么像你这样好的面包师傅必须以如此的方式,到这种地方来找帮手呢?找一个乐意学做糕饼的人,不是比找一个现成的面包师傅更容易吗?你看看我,我年轻力壮,并且非常愿意为你工作。请给我一个机会吧,我将尽力为你赚进更多的金银钱财。’
“我这样的意愿和表达显然令他印象深刻,于是他开始与奴隶贩子讨价还价。从未注意到我的奴隶贩子,这时开始口沫横飞,夸耀我能力好、身体健壮、个性也好,让我感觉自己好像一头肥牛,正要卖给屠夫。最后终于成交了,这令我非常高兴。我跟着我的新主人离去时,我心里在想,我真是全巴比伦最幸运的人了。
第二部分 奴隶和自由人的灵魂第12节 赚钱从辛勤工作开始
“我的新家很适合我的胃口。我的主人叫纳纳奈德,他教我怎样利用后院的石磨研磨小麦,怎样升起灶火,以及怎样磨出做蜂蜜蛋糕用的上好芝麻面粉。主人储存谷粮的仓房中,有一张供我睡觉的卧铺。老奴婢史娃丝蒂常常煮一些好东西给我吃,因为她非常满意我帮她做了许多粗重的家务。
“在这里,我终于拥有了我渴望己久的机会,可以让自己在主人面前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我也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够找到办法赎回自由。
“我请教纳纳奈德,让他教我如何揉面团做面包,如何烘焙面包。我乐意学习的态度令他非常高兴,他也乐于倾囊相授。等我学会这些之后,我又请他教我怎么烘焙蜂蜜蛋糕,我也一学就会。因此,以后所有制作和烘焙的工作便主要由我来完成。主人很高兴他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但是史娃丝蒂对此却很不以为然,她摇头晃脑地说道:‘没有工作做,对任何人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感觉该是思考如何赚钱,争取赎回自由的时候了。我想我中午做好面包和糕饼之后,假如再去做另一份赚钱的工作,纳纳奈德应该不会反对,而且他可与我分享我下午赚来的那笔钱。于是我想到,何不多做一些蜂蜜蛋糕,拿到街上去向那些饥饿的行人兜售呢?
“于是,我告诉纳纳奈德:‘假如我能在为你烘焙糕点赚钱之后,利用下午的休息时间出去多赚些钱的话,这样我就不仅可以拥有自己的钱,去购买每个人都想要和需要的东西,而且还可以和你分享我所赚的钱。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说这个想法很好。当我告诉他,我的主意是到外面去兜售我们做的蜂蜜蛋糕时,他非常高兴。他说:‘就这么办吧。你以一个钱两块蛋糕的价格兜售,每赚得一个钱,你就付我半分钱算做面粉、蜂蜜和柴火的成本费。剩下的半个钱,我们再各平分一半。’
“我很高兴纳纳奈德能够这么慷慨,愿意让我保留整个收入的1/4。那天晚上我工作到很晚,我做了一个托盘来盛装要兜售的蛋糕。纳纳奈德也把他一件发旧的袍子送给了我,好让我兜售蛋糕时不至于像个奴隶般寒酸,史娃丝蒂则替我补缀并清洗了袍子。
“第二天,我多烘焙了几份蜂蜜蛋糕。下午我用盘子端着这些褐色、熟透、令人垂涎欲滴的蛋糕上街叫卖。起初没有人有兴趣购买,我感到有些气馁。但是我继续耐主叫卖,直到临近傍晚,许多人饿了,开始有人来买蛋糕,整盘的蛋糕立刻就销售一空。
“看到我卖得那么成功,纳纳奈德非常高兴,他把我应得的钱分给我。我也很高兴终于开始拥有了自己的钱。梅吉多说得对,主人一定会欣赏为他好好工作的奴隶。那一夜,我对自己的成功实在感到太振奋了,一夜难眠,满脑子盘算着我一年可以赚多少钱,得花多少年才能赎回自由。
“我每天继续这样叫卖蛋糕,我很快便发现,自己已拥有了一些固定的主顾。其中之一就是你的祖父阿拉德·古拉。他是个地毯商,卖地毯给家庭主妇,他经常骑着一匹驮运地毯的驴子,并带着一个黑奴进出各个城市。他会常来买蛋糕,两块自己吃,两块给那个黑奴吃,他还经常留下来一面吃着蛋糕,一面和我聊天。
“有一天,你祖父对我说了些话,让我永远难忘。他对我说:‘小伙子,我喜欢这些蛋糕,但是我更喜欢你以如此良好的经营方式贩卖这些糕点。这样的进取心,将会让你大踏步迈向成功的!’
“但是,哈丹·古拉,你能了解这些激励的话对于当时的我是多么重要吗?那时,我只是一个孤苦伶仃流落在大都会中的小奴童罢了,正在全力奋斗,努力寻找着各种门路解脱当奴隶的耻辱。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每天起早贪黑辛勤地工作,继续赚钱存钱,这时我的腰包开始有些份量了。就像梅吉多所说的那样,证明工作果然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感到很高兴,但是这时的史娃丝蒂却显得非常忧虑。
“她解释说:‘你的主人花在赌场上的时间太多了,这让我很担心。’
“有一天,我在街上巧遇了梅吉多,真是令人喜出望外。他带了三只驮运蔬菜的驴子来到市场。他说:‘我把工作做得非常好,主人也非常赏识我,我现在己经是个工头了。你看,他托付给我重任,负责将蔬菜带到市场来卖,他并且派人将我的家人带来与我团聚。辛勤工作已帮助我从过去的困境中慢慢走出来了。总有一天,工作将帮助我赎回我的自由,并且使我再度拥有自己的财产。’”
第二部分 奴隶和自由人的灵魂第13节 运气只偏爱辛勤工作的人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纳纳奈德越来越盼望看见我结束叫卖蛋糕,回到店里去。他一直焦急地等着我回去,好算一算我当天赚了多少钱,然后分账。他同时敦促我寻找更多的市场,以便增加兜售蛋糕的数量。
“我经常跑到城外,向监督奴隶建造城墙的监工们兜售蛋糕。我真痛恨回到这种地方,目睹那些令人讨厌的情景,但是我发现这些监工还算是很慷慨的顾客。有一天,我非常惊讶地看见萨巴多排在奴隶队伍中间,等着用篮子挑砖块。我看到他那样的境遇非常难过,于是拿了一块蛋糕给他,他立刻像饿狼吞食般,将蛋糕一口塞进嘴巴里。看着他眼神中那种贪婪饥渴的模样,未等他来得及寻索我的行踪,我于心不忍,便迅速躲开了。
“有一天,你祖父阿拉德问我:‘你为何那么拼命地工作?’他问话的口气就像你今天问过我的一样。我如实告诉了他梅吉多曾经说过的话,以及后来我自己如何证明工作果然是我们最要好的朋友等事情。我骄傲地拿出钱包给你祖父看,并且解释说我打算用这些钱赎回自由。
“他追问:‘一旦你获得自由之后,你打算做什么呢?”
“我回答:‘到那时候,我想做生意。’
“这时,他偷偷告诉了我一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情。他说:‘你不知道,其实我现在也是个奴隶,正在跟着主人合伙做生意。’
听到这里,哈丹·古拉惊了一跳,急忙抗议道:“停!停一下,我可不想听到诽谤我祖父的谎言,他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奴隶!”他说话时眼中充满了怒火。
萨鲁依然很镇定,继续说道:“我非常尊敬他能从不幸的遭遇中解救自己并取得成就,成为大马士革的杰出子民。你身为他的孙子,不是和他一脉相通吗?难道你没有足够的男子气概来接受这样的事实,或者说你宁可活在错误的假象中呢?”
哈丹从骆驼鞍上挺直腰来,用努力压抑情绪的声音回答道:“我祖父深受众人爱戴,他一生积善施行不可胜数。叙利亚发生饥荒时,他不是花许多金子到埃及(Egypt)购买粮食,运回大马士革赈灾,才不致于有人饿死吗?而现在你却说,他只不过是一个被人唾弃的巴比伦奴隶。”
萨鲁·纳达回答:“假如他一直留在巴比伦当奴隶,那可能真的就非常遭人唾弃了。但是当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大马士革的杰出人物时,诸神早已经免除了他的不幸,并且对他敬重有加。”
没等哈丹开口,萨鲁又接着说:“他告诉了我他也曾经是个奴隶之后,又解释他多么渴望能赎回自由。此刻他己拥有足够的钱赎身,但是关于自由之后究竟要做什么,他仍感到非常困扰。他害怕将不再拥有好的业绩,也害怕脱离主人的支持。
“我对他的犹豫不决深不以为然,并告诉他:‘不要再依附你的主人。重新去享受当自由人的感觉吧!像个自由人一样地行动,去追求成功!你应该决定你想完成什么目标,然后再让辛勤的工作协助你达成目的!’听我这样直言数落他的怯懦,他说他很高兴受到启发,然而就离开了。
“有一天,我又到城门口兜售蛋糕,却惊讶地发现那里聚集了许多人。我问一位老兄怎么回事,他回答:‘你没听说吗?有一位脱逃的奴隶杀了国王的一名卫兵,所以被交付审判。今天他将遭鞭笞的死刑,国王也将亲自到现场观看行刑。’“鞭笞台周围挤满了人群,我不敢靠近拥挤的人潮,以免我装满蛋糕的盘子被挤翻。因此我爬到尚未完工的墙垣上,越过众人的头想看个究竟。我很幸运地找到了一个位置,可以清楚看见巴比伦国王尼布甲尼撒本人坐着金色战车而来。我从未见过那样豪华的场面,那样华美的龙袍和金缕衣,还有那些天鹅绒的装饰布料。
“尽管我能听到那个可怜奴隶的惨叫声,但我还是看不见鞭笞的情景。我真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