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中传来几声轻笑：昨天萧晟峰给我打电话，说你回来了。
“他就说这些？”
还有别的，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
孙彤云屏息等待后面的话。
要结婚的不是我，是小纶。
他听见“结婚”两个字，便一时神分，过了一会儿才明白整句话的意思。
“苏小纶？”
是。
“那老萧昨天怎么……“孙彤云有点迷糊了，莫非他们要来一个突然袭击，讹一份厚礼？不过萧晟峰也有要结婚的一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姚雁紫沉默了一会：是和张可。
“张可？”
他彻底混沌了。
张可不是连孩子都有了？
他从一开始就搞不懂苏小纶和萧晟峰的爱情，或者说他们是否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他不明白，也懒得明白。当他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觉得凭二人的性格，顶多是在一起玩玩，过不了多久就会分开。
的确，这两个人也都是“爱玩”的人，萧晟峰依旧会跟陌生的女子搭讪调笑，苏小纶也和别的男子一起吃饭跳舞。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却没有分手。
他们腻在一起时，会不顾旁人的说些肉麻的话；独自时，虽然自称并非单身，却让人感觉像是玩笑。
孙彤云想，这或许是真正的“臭味相投”。
姚雁紫却说，他们也是有感情的，只不过相处的方式有些怪异。
他信了，虽然不曾表示过关心，对他们的爱情却是乐见其成。
张可结婚后，有了自己的家庭，脱离了他们这帮未婚大龄青年的圈子，尤其是做了爸爸之后，他们基本没有联系过，但他认为，张可是幸福的。那样温柔体贴的男子，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也就没有理由不幸福。
今天不是愚人节。
张可和苏小纶却要结婚了，两个属于不同爱情的人……
那么，那个曾经让他憧憬和祝福的幸福新家庭呢？
姚雁紫告诉他，张可的老婆死了，怀孕时就得了严重抑郁症。现在，苏小纶决定跟他结婚，却不知道怎么和大家解释，便用了这么一个方法。
他问，萧晟峰知不知道。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实在愚蠢，老萧怎么会不知道呢。
姚雁紫也没有回答，随便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最后一句嘱托道：既然知道了，还是送份礼物呢，萧晟峰也送了。
知道要结婚的人不是姚雁紫，孙彤云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倦意就又袭来。他突然想到自己昨天和萧晟峰说的话，什么“后妈”“填房”“不守妇道”，要是老萧真的喜欢苏小纶……自己真是混蛋！
为什么和老萧做朋友，为什么跟一起工作，他也有些顿悟了。身边的这些人，包容着他的任性，自己却很少为他们考虑。
嘴上已经说出喜欢，却又能对别人做着温柔的事，背叛曾经的誓言。这是他少年时痛恨的事情。自己最尊敬的父亲，伤害了两个女人，两个家庭！他不能原谅……
但是成人之后，他渐渐深刻地懂得了一件事情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只要活着就会有不能如意的地方。自己觉得受到了伤害，所以变得任性，那只会反过来伤害更多的人。
若是十年前，他会痛骂苏小纶水性杨花，自己的两个朋友都是白痴，他们的爱情还不如一个屁！
如今，尽管他还是不理解他们的感情，又或许他能够明白，只是不想明白，他都能平静地面对了。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然后去做明天该做的事。
56
“男人可能因为看见别人父子一起踢足球，很羡慕，就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女人却是把组建一个家，当成自己的梦想。”
这是结过四次婚的对孙彤云说的，他还说，自己是真的喜欢每一个跟他在一起的女人，她们也爱他。
当时，孙彤云啐他道：“你还真是个自以为是惹人生气的家伙。”
老惊呼：“我能要回自己的房子，但总不能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吧！”
孙彤云无语。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本难收。
他却不知不觉的来到这里。
应该来。
一定要来。
手里的那条蓝色丝带已经被攥得湿热，虽然洗得很干净，可是边缘有些破损，颜色微退，上面全是怎么也抚不平的弯曲。
就是它，曾经编织成少年的梦。
当孙彤云把发带交给沈旖灵的时候，她仅是笑着，然后说：“小云，伸了手，我也要还给你一样东西。”
无名指戴着银环的柔荑在覆盖薄茧的掌心慢慢落下，又轻轻离开。
手中空无一物。
“这是？”孙彤云满眼疑问。
“是你的心意。”沈旖灵推合上他的手掌，“因为无缘接受，所以这些年，我很珍惜的小心保存着，你的爱……依旧无暇。”
谢谢。
他能说的，只有这两个字，连“对不起”也无法吐出。
沈旖灵点点头，没的挽留，含笑目送他离开。
此时，隔着一堵墙壁，另一个女子因那句“谢谢”，缓缓出了一口气，心跟着落下。
是感谢，而不是道歉。
真是太好了……
“看，你们多有缘。”沈旖灵关上门，走进客厅，对自己的客人笑道，”不来时，这几年便全见不到人影；来还东西，还都挤在一天……其实那也是阿姨给的东西，你不用来也行……“
”嗬嗬，我是办事路过这里，没有料到他也会来。”姚雁紫说。平时他回来，萧晟峰都会自动放假，留他一个人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
“我刚才看见小云，还以为见到了年轻时的孙叔叔，头发怎么那么长了。”其实，孙淼和孙彤云长得不是特别像，但是，一瞬间流露的气质竟然异常的相似，使她不由得一怔。
父子。
相似，却终究不是一个人。
走的道路也就不同……
“大概没时间去剪，嗨，反正他喜欢长头发，干脆自己留得了。”说完，两人都笑起来。
“你现在也挺忙的吧？身体吃得消吗？”沈旖灵脸上挂着几分歉意。
“没事。”
“我再去给你倒杯茶。”
“麻烦你了，谢谢。”
沈旖灵进厨房的空当，姚雁紫把注意力放在了墙上挂的婚纱照上。
她想起前几天在总公司开会，顺便陪叶谰珊去试婚纱的情景。
因为认识沈旖灵这样标致的美女，叶谰珊也就算不得最漂亮的准新娘。但是平时看惯了浓妆艳抹的她，突然见到她清清爽爽的面容，姚雁紫还是有惊艳的感觉。
想来也是，小丫头大学毕业没多久，正是水灵的时候。
叶谰珊去换第二套礼服，迟西问：“后悔当初没选我？”
这话多半是玩笑的意味，但她还是不客气的回敬道：“我是羡慕你，不光白得一大笔嫁妆，还捞了一个小美女。”
“呵呵，有我们家老爷子撑腰，愈发的不客气了。”
“不敢，实话实说而己。”
“我这么好的男人都入不了眼，你嫁人的希望可越来越渺茫了。”
姚雁紫不置可否，却暗忖，迟西非但入得她眼，还大大的敬仰，只不过全部无关情爱。此人天生成就大事者。要说“笑里藏刀”可怕，迟西则是笑眯眯地横扫千 军万马，连把刀都没有。去年他大方地低价收了“未来丈人”的公司，把老人家哄得开开心心，逢人便夸今生得此良婿死而无憾，亏得他懂得商人最重守诚，真的要 娶人家女儿，不然简直就一个霸占别人财产的白眼狼再世。
迟西看见她诡异的表情，信口道：“一年之内孙彤云娶了你，你的嫁妆我包了。”
姚雁紫瞥了他一眼，最近三年，自己和孙彤云相见次数不过五指，他这么说，是在嘲笑他们吗？
“无功不受禄。”
“就当自己哥哥疼妹妹。”反正父亲早想认她做干女儿，姗姗跟她关系处得意外的好。
姚雁紫叹口气：“你又如何知道，我们之间没有约定？”
“姐姐和孙彤云有过约定吗？”叶谰珊提着裙子走出来，试衣间不隔音，况且姚雁紫和迟西也没遮掩的意思，两人的对话自然被她听去了大半，“我做过他的‘女朋友’，怎么没听他说过。”
“你看珊珊都不信。”迟西帮自己未婚妻拉起裙子后摆，扶她坐下。
“严格说也不能算约定，但是凭我对他的了解，我可以等他十年。”
叶谰珊这次先笑了：“让女孩子等这么久？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愿意信他，能等下去，也真像你的性格。”迟西跟她一唱一和，配合得倒挺默契。
穿着白纱的准新娘极不文雅的一桌子：“三哥给嫁妆，我送人们五套婚纱照。”
叶妹妹，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喜欢照这些东西吗？
她可不想花钱遭罪。
于是姚雁紫说：“嫁妆、干妹妹、写真都免了吧，年底分红时，包个大红包就行了。”
迟西和叶谰现对她十拿九稳的态度感到好奇，不禁对视一眼。
沈旖灵也同样关心了他们的感情生活。
不是打赌，而是像长辈一样。
“年纪都不小了，你们不着急，家里也该急了。”
不晓得孙彤云家里有没有催，她的父母了解女儿的脾气，倒还真没多问过。
至于她自己急不急……
以前是曾经有过不字，不过，过了那段时间，焦躁消失了，反而能心平气和下来。
谁是谁的港湾，重要吗？关键是能互相依靠。她是女生，但不娇纵，也不想示弱，不愿空守白得的幸福，再品尝慢慢滋长的失落感。
毕竟这个年代，“爱情”像水稻一样高产。
三年五载，说得容易，真正过活其中，却何其漫长艰辛。
一非子，更是不易。
与其拥有同御空中楼阁般的爱情，不如许她一个永恒的承诺，然后自己给出一世的安稳。
她不是自信，只是相信……
从沈旖灵家出来，姚雁紫没有去公司，而是径直回家。
果不其然，已经有人等在那里。
孩童时代，会直接找喜欢的人一起办家家酒，会和要好的朋友手牵手；长大一点后，越是喜欢的人，越会找他麻烦，整天打打闹闹的；再年长些，又学会暗恋，连靠近对方都不敢……年少的爱恋，总是笨拙单纯的，有时适得其反，但终归美好。
当初有人一句玩笑般的“十年都不谈恋爱”，也就真的等了十年。
一声迟来的告白，并非没有意义，相反，因为从不轻易说，所以显得更为重要。
这，可以当作永远的承诺吧……
今生今世，一心一意，纯净无暇，永不相负！
“我爱你。”
从那人口中吐出。
然后她听见了。
他们没有再说别的。天下起小雨，这不知是今年的第几场雨，却和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年一样，红伞下的少女看见了风雨中的少年，城市有些潮湿，空气有些潮湿，眼睛有些潮湿，心情有些潮湿……盼望雨过天睛，什么东西便能开始发芽，将心装得满满的。
周末，美国，。
“你真的不过来？”
要是想去，前天不就和你一起走了，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我这头还要两个月，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了。”
嗯。下个月我才能开始休假，已经报了欧洲旅游的团，到时可能联系不了。
“是吗？现在正是联盟赛季开始，要不要到华盛顿看比赛！我出机票，食宿免费招待。”
我爸不喜欢看棒球了。
“这样哦……还有其他好玩的地方，干嘛非去欧洲。”
路线是我爸妈选的，已经定下来，钱都交了，你就安心做自己的事吧。
“这里到处都是金发碧眼美女，我这么有魅力，你不担心？”
拜托，我刚吃完东西！
“上次回去之前，有人跟我表白，说是等我回来听答案。”
男的女的？
“老萧这个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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