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
徐有贞:唉,看来怕是我命中注定如此了,这辈子只能忙忙碌碌、平平庸庸,再无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徐夫人:老爷胸怀大志,有经国济世之才,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徐有贞痛心地:不不,是我的命不好。夫人啊,你想想,从太上皇到当今的皇上,这几年朝中发生了多少大事,又有多少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就没我的份。皇上对我是成见已深,他是不会重用我了,我就是把名字都改了,也不过当了个御史。唉,我徐有贞这辈子,难道就没有拜爵封侯的命吗?
徐夫人:老爷万勿心焦,我们慢慢来,总会熬个出头之日。
徐有贞不甘心地仰头望着星空,牢骚满腹地:熬?能熬成吗?夫人,你不知我心中的痛苦,我对这星象了然于胸,夜夜观望,朝廷乃至皇上的凶吉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可就是看不到我徐某人自己的将来。夫人,你说我这心里头是何等滋味!
徐夫人一时语塞,难过地看着徐有贞:老爷――
正在这时,仆人过来禀报:老爷、夫人,武清侯来访。
徐夫人高兴地:武清侯上咱们家来了?快,快请啊!
徐有贞却摆摆手:慢,回武清侯话,就说我已经歇息了。
徐夫人不解地:老爷,你这是……
徐有贞对仆人:去吧。
仆人:是,小的这就去回话。
徐夫人看着仆人的背影,大急:老爷,你……你怎么能把武清侯拒之门外呢?
徐有贞:唉,你有所不知,武清侯现在可是……
徐有贞话音未落,石亨已闯进门来了:徐大人,徐大人――
仆人阻拦的声音:武清侯,我家老爷睡了,你……你明日……
石亨:放屁,睡了也给我叫起来!徐大人,徐大人――
眼看石亨已快闯进院子,徐有贞只得迎上去:武清侯,在下在此。
石亨怒气冲冲地:好啊,徐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存心让我吃闭门羹不成?
徐有贞:在下岂敢,是……是下人误会了,嘿嘿。武清侯请。
石亨冷冷地扫视着院子:徐大人好兴致,这么晚了,还在院子里乘风凉,哼!
徐夫人忙端上茶:武清侯喝口茶,消消气。我家老爷是……是身体不太舒服,要不,哪敢怠慢武清侯。
石亨不吭声了,接过茶一饮而尽。
徐有贞淡淡地:武清侯那天大义灭亲,一刀斩了石彪,在下看了真是佩服!满朝的文武大臣,对武清侯也是刮目相看啊!
石亨:徐大人,这还不是你的主意?当初要我杀了石彪的,除了你,可没别人。
徐有贞:这么说,武清侯心里又后悔了?是找在下……
石亨不耐烦地打断:实话对你说吧,我觉得皇上对我们好像有所警觉,私铸铜钱这个案子,只怕还没完。我问你,会不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徐有贞冷笑:皇上不放心的是武清侯你吧?我徐某人不过是个小小的御史,皇上那儿还挂不上号呢。
石亨:那天处斩石彪,皇上让文武大臣都来观看,徐大人,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一点杀鸡惩猴的意思吗?别忘了,我早说过,我跟你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蜢。
徐有贞:那你想怎么样?
石亨:我刚去见过曹公公,想从他那儿探听点皇上的动静,可这位曹公公,嗨!
徐有贞:曹公公自恃是皇上的心腹,最是目中无人,未必把你这个武清侯看在眼里吧?
石亨默然。
徐有贞:不过,武清侯这一步棋还是走对了,我们要趋吉避祸,皇上身边可不能没有人哪!
石亨:我也是这么想,可这个曹公公不好对付。
徐有贞:光用银子是打不倒他的,曹公公这样的人,除非是在皇上面前栽了跟斗,失了宠信,他才会改换门庭。
石亨为难地:这……这可太难办了。
徐有贞:武清侯稍安勿躁,机会还是有的嘛。皇上生性多疑,喜怒无常,曹公公难保没有一天……
石亨:不行,我可等不及了,于谦已对我起了疑心,万一让他再抓到什么把柄,皇上那边……
徐有贞却轻描淡写地:武清侯如此心急,在下也是爱莫能助!
石亨的脸色又阴沉起来了。
12、于谦公事房
于廉还是念念不忘私铸铜钱那桩案子。那张有关石彪案子的纸条:“于大人,万……万……”现在贴在公事房的墙上。
二十一 割袍断义(5)
于谦在翻阅私铸铜钱一案的卷宗,彭坚立在旁边。
于谦:都在这儿了吗?
彭坚:跟石彪有牵连的罪犯的供状都在这儿了,请于大人再过目一遍。
于谦:这个案子不查清楚,不揪出背后的主使,我心里总是不安。
彭坚:于大人深谋远虑,这个隐患不除,只怕会时刻威胁朝廷安危。
于谦拍拍供状:石彪挥金如土,他把钱花在哪儿,花到哪些人身上,彭御史,
你们再细细查一查。
彭坚从中翻出一份供状:于大人请看,这里有一份供状,说的就是这些事情。
于谦:哦?
他打开供状,飞快看了几眼,目光落在“万春红”三个字上,不由一愣:万春红?她是何许人?
彭坚:她曾是太上皇的宫女,土木之变后,流落京城,好像是做了妓女吧?
于谦:此人来历不凡啊!
石彪的亲信都交代,石彪曾经认识一个京城名妓,对她情有独钟,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银子。
于谦看着墙上的纸条,点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彭坚:是。
于谦细细翻看供状,沉思着,似乎找到了什么线索,神情越来越兴奋:于大人,万……万……石彪说的这“万”字,莫非跟万春红有关?
女贞兴冲冲直闯进来:于大人,于大人。
于谦:女贞,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女贞笑嘻嘻地:兵部重地,莫非我来不得是吧?
于谦看着女贞的神情,已猜出了几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找我,一定是有了好消息。
女贞: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于大人你的火眼金睛哪,嘻嘻。
于谦:快说吧,发现什么线索了?
女贞:有个叫万春红的妓女,你可听说过?
于谦一愣:怎么啦?
女贞:她是石彪的相好,石彪在她身上花过不少银子。
于谦失望地:就这些?
女贞:你可知这个万春红现在何处吗?
于谦摇摇头。
女贞:万春红一直住在石彪府上。
于谦吃了一惊:你说的可是真的?
女贞:那还有假?石彪早就把万春红接到他府上,金屋藏娇,石彪因圈地获罪,贬往边关后,万春红仍常住在那儿,直到你把石彪下狱,又抄了他的家,这万春红才躲了起来。
于谦:她现在何处?
女贞:我已替你查到了,万春红殃在秘密藏身在郊外的一座尼姑庵,我猜想,这万春红肯定知道石彪的不少秘密,所以她才要躲起来。
于谦沉思着:我这儿的不少供状也提到这个万春红,看来这是条重要的线索啊!
女贞:还有呢……
于谦:还有什么?快说。
女贞:石彪临刑前不是向你喊了半句话?于大人,万……万……我在想,他说的这个万,会不会指的就是万春红?他有证据放在万春红手上?
于谦突然将桌子一拍:走,马上将万春红拘捕到案!
13、尼姑庵
尼庵中,原本风情万种的万春红已削发为尼,面对着青灯黄卷,正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念经。
木鱼声悠扬地传向四周。
尼姑庵外草木幽深,一片寂静。
在清脆的木鱼声中,于谦和范广带领一队官兵突然包围了尼姑庵,女贞也跟着来了。
一老尼慌张地迎出来:请问施主是……
女贞:你是这庵里的住持吧?我等奉兵部尚书于大人之命,特来搜捕嫌犯万
春红。
老尼一惊:万春红?本庵并无此人啊。
女贞:那你这庵里头,有无新近落发为尼的……
老尼:哦,是有一个,贫尼也不知她是否叫万春红。
女贞:住持,快带我们进去吧。
老尼战战兢兢地:这个……本庵清静之地,刀光剑影的,恐怕……
范广已把手一挥:快,跟我来!
官兵跟着范广,一拥而入。
老尼目瞪口呆,急得大叫:哎呀,罪过罪过,不可动刀,不可动刀。
庵堂上,脱胎换骨的万春红正在虔诚地打坐、诵经。
一个小尼姑急步来到她身边,轻声说了句什么,万春红大吃一惊,赶忙站起
来。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万春红沉思了一下,恢复了平静,然后又慢慢坐下。
于谦、范广领着官兵围住了万春红。
女贞突然一声大喝:万春红!
万春红睁开眼睛,目光从女贞脸上掠过,然后停留在于谦脸上。
于谦:请问,你就是万春红?
万春红点点头:来的是于大人吧?
于谦:正是,本官想找你问点事。
万春红叹了口气:罢,罢,于大人既然来此,贫尼就是要躲也躲不过了,请于大人吩咐吧。
女贞:万春红,少罗嗦,快跟我们走一趟。
万春红却不理女贞,缓缓起身,然后捡起地上的那只蒲团,交给于谦:于大人,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拿去吧。
于谦接过蒲团,掂了一掂:多谢!
万春红惨然一笑:我的身世,于大人想必知晓。我本是宫女,却流落京城为妓,石彪对我还算有情有义,现在他死了,我已是万念俱灰,只因石彪生前有托于我,心事未了,故落发为尼,苟且偷生罢了。现于大人追查到此,贫尼再无隐瞒,也算替石彪有个交代。
二十一 割袍断义(6)
于谦:本官都听明白了。
万春红双手合十:贫尼已一心向佛,于大人见谅,请勿打扰了贫尼的清静。
于谦也拱手施礼:本官告退。
女贞不满地看着于谦,不知道他为何不将万春红带走,生气地哼了一声。
于谦:走!
官兵跟着于谦退出尼姑庵。
14、军营地窖外
苍茫夜色中,军营中闪出几条黑影。石亨领着宋城、孙镗等一帮心腹来到军营的地窖,低声命令:打开。
地窖的门打开了,里面漆黑一片。
有手下举着火把在前面引路。
石亨:各位弟兄,请进。
几个心腹跟着石亨走进地窖。
地窖四周摆满了许多大箱子。
心腹们狐疑地看看石亨,又看看这些箱子,似乎不明白石亨带他们来的用意。
宋城:武清侯,你带弟兄们到这地窖里头……
石亨指着箱子:把这些箱子通通打开!
几个心腹上前打开箱子,全都惊呼了一声:啊――
箱子里是堆得满满的银子,白晃晃的,刺得这些人都眯上了眼睛。
石亨:弟兄们,这些银子你们人人有份,一人一箱,啊!
心腹们惊呆了,大喜过望,齐齐朝石亨打躬作揖:多谢武清侯。
石亨: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些银子都是
我苦心经营多年,提着脑袋得来的,现今全分给你们,让弟兄们也好好享享福,不枉了跟我石亨结交一场。
孙镗:武清侯大恩大德,我等铭记于心。
宋城:哎,武清侯对咱们比兄弟还亲,咱们也别说客气话了,以后只管听武清侯差遣就是。
众心腹:对对,武清侯,兄弟们甘愿听你驱使,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石亨哈哈大笑:好,好。各位弟兄,只要你们听我的,我保你们日后荣华富贵,受用不尽。
宋城:武清侯请吩咐,现在要弟兄们做什么?
石亨:哦,这个嘛,倒不忙。各位都是京城三大营的将领,我今日把你们叫来,只有一句话,带好你们的军队,有朝一日,我可是要派大用场,明白了?
众心腹:明白了,请武清侯放心,我等誓死效忠武清侯。
石亨阴沉地:记住,只要军队在我们手上,什么祸事我们都不怕。
众心腹:是。
石亨:对了,还有一事,你们回去后,给我挑选一批能征惯战的士兵,送到我这儿来。
宋城:武清侯的意思是……
石亨:我要组织一支精兵,随时听候调遣,以防不测!
众心腹似乎猜出了石亨的用意,都有点紧张。
石亨:好了,你们都给我分头回去,这些银子嘛,留着慢慢花,要是谁走漏了风声,可别怪我不讲兄弟情义。
众心腹:遵命!
15、坤宁宫前
景帝慢悠悠穿过回廊,向坤宁宫走去。
曹吉祥一步不离地跟在旁边:万岁爷,走好了。
景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哎――
曹吉祥:万岁爷是不是要吩咐奴才了?奴才听着呢。
景帝:明日就是皇太子生日,朕倒差点忘了,曹公公,你快给朕准备准备,
等会朕还要跟皇后好好商议商议。
曹吉祥一愣:万岁爷,你记错了吧?皇太子生日可不是明日啊,奴才记得
是……
景帝不知为什么突然脸色大变:混账,朕会记错皇太子的生日吗?
曹吉祥仍没反应过来,打躬作揖地:奴才确实记得明日不是皇太子生日,皇
太子生日是在……
景帝勃然大怒:不中用的奴才,呸!
曹吉祥完全呆住了。
景帝怒气冲冲往前而去,结果差点在门槛上绊了一跤,狼狈不堪。这使他更为恼怒,大吼一声:来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