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当机立断:快,马上回宫。
六 另立新帝(6)
8、徐府大门
一阵马蹄声急急而来,徐珵跳下马,直奔大门。
徐夫人迎出来:老爷,你回来了?
徐珵:快,快收拾东西,离开这儿!
徐夫人吃了一惊:怎么啦?老爷?莫非瓦剌真要攻打京城了?
徐珵点点头:我刚得到消息,也先挟持皇上往京城而来。
徐夫人:是吗?这……这可怎么办?
徐珵:眼前的局势,正应了天象的预兆,京城就要灾祸临头了!
徐夫人哭起来:老爷,你……你是说我们也要逃难?这拖家带口的,还有这么多东西,怎么说走就走啊?
徐珵恼怒地:少废话,快去收拾细软,能带的带上,不能带的就扔了,保命要紧,啊!
徐夫人:那……那老爷,咱们去哪儿啊?
徐珵:你们先回苏州老家,我嘛,在这儿见机行事,等有机会,我会来找你们的。
徐夫人哭着点头;是是,老爷,我……我这就去收拾。
9、午门朝房
大臣们都已得到兵临城下的消息,惊慌地聚集在大殿下,默不作声看着大殿的上面。
郕王朱祁钰和孙太后的位置空空如也。
于谦奔进来:殿下,太后――
王直焦急地迎上来:于大人,老臣等已得到急报了,殿下和太后还没上殿啊!
于谦:马上请殿下和太后临朝!
10、郕王府
朱祁钰正在埋头读《资治通鉴》,神情很专注。
郕王妃汪氏过来,细声细气地:殿下,你都看了一天了,也该歇歇。
朱祁钰头也不抬:去去,别打搅,让我再看一会。
汪氏关切地给他披上衣服:入了冬,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殿下天天读书用功,也得当心身体!
朱祁钰似听非听地唔了一声。
汪氏感叹地:天下的读书人寒窗苦读,为的是功名,你贵为殿下,如此用功,却又是为何呢?唉。
朱祁钰一声叹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汪氏仍唠叨着:殿下不愁吃不愁穿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臣妾已经够满足了。
朱祁钰苦笑着摇摇头:你们女人哪,就是目光短浅,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下去吧。
汪氏谦恭地:是。
正在这时,侍女过来禀报:殿下,太后那边的兴安公公求见。
朱祁钰:什么事啊?
侍女:听兴安公公说,也先挟持皇上破了白羊口。
朱祁钰大惊失色。
汪氏则惊叫起来:啊――
朱祁钰指着侍女:你说的可是真的?
侍女:兴安公公就等在外面,殿下不妨请他进来问话。
朱祁钰点点头:知道了,太后这是请我上朝议事。
汪氏焦急地:殿下,那你快跟兴安公公去啊!
朱祁钰略一沉吟,连连摇头:别忙,我还是不去为妙。
汪氏惊讶地看着朱祁钰:殿下,这怎么行?你是监国啊,朝廷等你……
朱祁钰苦笑着:这种时候,我是说什么都不合适,搞不好倒落得一身埋怨。还是不见为好,先避一避吧。
汪氏急了:太后与众大臣对殿下信任有加,殿下怎可避而不去?
朱祁钰:唉,现今局势混乱,朝廷上有太后,下有皇太子,我这个徒有虚名的监国原本只是临时替皇上看管看管,如今夹在中间,实在不好办哪。再说,我非太后亲生,太后对我多有戒备,上次于爱卿提议让我摄政,总领百官,太后颇不乐意,我又何必再让太后多心?
汪氏:殿下这话是有几分道理,可事态如此严重,殿下只怕推让不得。
朱祁钰:暂且先避一避再说,等太后拿定主意,我再出面不迟。
朱祁钰说着就要溜出边门。
汪氏大急:殿下――
朱祁钰头也不回地溜了:就说我不在,啊?
兴安带着几个太监进来:太后懿旨,请郕王即刻上朝。
汪氏慌乱地:哎呀,公公,你来得不……不巧,郕王他……他出去了。
兴安:出去了?不会吧?这几天朝政繁多,郕王不可能外出的呀!
汪氏尴尬地:是……是出去了,他……他说有点事……
兴安从汪氏朝向边门的慌乱的眼神里悟到了什么:那倒巧了,刚走?
汪氏:是……是……
兴安果断地:来人哪,给我找,找遍郕王府,也得把郕王爷找出来。
太监们:是。太监们分头去找。
兴安从边门穿出,在走廊上大叫:郕王爷,郕王爷,太后有旨,请你速速上朝!郕王爷――
四周根本没人答应。
一个使女过来,兴安赶忙拦住:看见郕王爷了吗?
使女见兴安脸色焦急,不敢撒谎,指了指远处:看……看见了,奴婢刚才过来,见郕王爷进茅房去了。
兴安赶忙奔向茅房。
茅房外。
兴安冲着茅房叫喊:郕王爷,太后请你来了。
茅房里面毫无声响。
兴安一不做二不休,就要推门进去:郕王爷,你不答应,奴才这就进来了。
里面终于响起朱祁钰惊慌的声音:慢着,慢着,我还没完呢,急什么急?
六 另立新帝(7)
兴安:太后懿旨,奴才不敢不从,还是请郕王爷快点出来吧。
茅房里却又没了声音。
兴安大急:来人哪――
太监们应声赶来:公公有何吩咐?
兴安指着茅房:郕王爷在里头还没完事呢,太后可要咱们的脑袋。快抬轿子,把郕王爷连同马桶一块给我抬进宫去!
太监:是。
茅房里面的郕王终于呆不住了,提着裤子出来:兴安公公,你也太急了,这……这种事能说完就完吗?
兴安有几分得意地忍住笑:你不完,太后可要拿奴才没完,奴才没完,郕王爷你也就没个完……
朱祁钰哭笑不得:什么完不完的?我都给你搞糊涂了。
兴安:甭管糊不糊涂,走吧。
11、午门朝房
孙太后已坐在殿上,朱祁钰的位子却仍然空着。
于谦和众大臣等在殿下,都是万分焦急。
徐珵也已从家里赶回,心情不宁地立在殿下。
孙太后的脸上有一丝愠怒。
朱祁钰终于姗姗来迟:太后和列位爱卿久等,本王来迟了。
孙太后冷冷地哼了一声。
朱祁钰打了个哆嗦,赶紧在椅子上坐定。
于谦看着朱祁钰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的样子,似乎突然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皱紧了眉头。
孙太后:也先挟持皇上一路夺关而来,京城危急,列位爱卿想必已得到消息了。
众大臣都是鸦雀无声。
朱祁钰强作镇定地:太后问你们话呢,也先进犯京城,列位爱卿可有应对之策?
胡滢:京城的军马全让皇上带走,现今这京城里头,老弱之兵加起来,尚不足十万,军械兵器更是短缺,十不存一……
陈循:十万羸弱之兵,又没兵刃之利,这哪是瓦剌的对手!
大臣们一阵恐慌,纷纷议论起来:
――是啊,没兵没马的,拿什么去打啊?
――那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瓦剌真的要来,看来京城是守不住了。
――瓦剌兵一到,京城里玉石俱焚啊!
胡滢捶着胸脯,泪流满面:天哪,我大明的气数就这样完了吗?老臣死不足惜,老臣痛心的是京城不保,老臣有何面目去见先帝,去见列祖列宗啊!
胡滢的哭喊引来廷下一片唏嘘声。
孙太后的眼睛也湿润了。
于谦看着束手无策的大臣和哀伤的孙太后,正待上前启奏,徐珵已抢先一步,突然跳了出来。
徐珵先是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然后趾高气扬地指指大臣们:别哭了,哭能顶什么事?京师十万疲卒羸马,固然难挡也先精兵,可我大明也不是无路可走。
朱祁钰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徐爱卿,那你说怎么办?
徐珵:北京守不住,咱们不是还有个南京吗?当年高祖爷开创大明,就是定都南京,这北京还是成祖皇帝给迁来的。照臣看来,眼前的出路只有一条,就是迁都南京。
王直大惊:你……你这不是逃跑吗?
徐珵得意地:古人云:识事务者为俊杰。北京城守不住了,南迁有何不可?不瞒各位说,前些天,臣夜观星象,确见北京气数已尽,惟有南迁一条路。
胡滢带着哭腔:不不,老臣就是死在北京城,也绝不南迁。
徐珵嘲讽地:你死了,朝廷可不能跟着你完蛋啊!列位大臣,你们说呢?
于谦怒视着徐珵,突然一声大喝:住口!
徐珵吓了一跳:于大人,你这是干吗?卑职难道说错了吗?
于谦正气凛然地:京师乃天下根本,大明的宗庙、社稷、陵寝、百官、万姓、币藏、仓储均集中于此,国家危难之际,如京师一动,人心涣散,大势便去!瓦剌长驱直入,这山之东西,河之南北,就不再是我大明的天下了,到那时候,真正是国破家亡啊!宋室南渡的教训难道忘了不成?
徐珵:天意如此,岂是我徐珵一人的主意?
于谦斩钉截铁地:徐珵,你再敢言南迁,罪当斩!
王直大声附和:对,敢言南迁者斩首!
胡滢:京师万万不可动,就是玉石俱焚,老臣也要拼上一命!
不少大臣都附和着:
――于大人说得对,逃命不是办法。
――我们跑了,也先还不是追上来,照样无路可逃啊。
徐珵被大臣们的议论和斥责弄得慌了手脚:不听我徐某人的,你们……你们会后悔的!
于谦大怒,指着徐珵:徐珵,你这贪生怕死之徒,妖言惑众,扰乱人心,你根本就没资格在这儿谈论国事,滚出去!
孙太后大声地:把他轰出去!
大臣们一片义愤填膺的声音:出去,出去,出去!
徐珵犹如过街老鼠,在众人的呐喊声里,灰溜溜出去了。
孙太后庄重地:一言可以兴邦,一言亦可以丧国,今日就是个教训。
于谦:去掉一颗老鼠屎,这儿反倒干净了!
大臣们大笑起来,气氛又开始振作了。
朱祁钰干咳一声:经过这场风波,坚守京城列位已无异议。只是这一次,也先是挟持皇上而来,情况特殊,非同小可,我们光作好迎战的准备,恐怕还是难于应对。
朱祁钰此言一出,众大臣又都呆住了。
六 另立新帝(8)
大家都是面面相觑,六神无主。
于谦也皱起了眉头,一时竟拿不出主意。
12、郕王府
朱祁钰心事重重地在书房里踱着步。
汪氏担忧地打量着他的脸色:殿下,今日议事结果如何?
朱祁钰叹了口气:唉――
汪氏:朝廷还是没有应对之策?那瓦剌挟持皇上,岂不长驱直入了?
朱祁钰:这件事实在太棘手了,也先打的旗号是护送皇上回京,边关守军不敢拒驾,挡不住啊!
汪氏看着朱祁钰忧心如焚的样子,安慰地:殿下也别太心焦,太后会拿主意的。
朱祁钰想说什么,想了一想,没说出来,又长叹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侍女进来禀报:殿下,于大人求见。
朱祁钰倒愣了一愣:于大人?
汪氏想起白天时朱祁钰躲避上朝的情景,自作聪明地:殿下是不是再避一避?让臣妾……
朱祁钰却断然地:不,快请于大人进来。
侍女答应一声退下。
朱祁钰又朝汪氏摆摆手:你先退下。
汪氏:是,殿下。
汪氏刚走,于谦已大步进门:臣叩见郕王殿下。
朱祁钰亲切地:于爱卿,快起来,在我这儿,你就不必多礼了。
于谦:谢殿下。
于谦和朱祁钰分宾主坐下。
朱祁钰:于爱卿夤夜登门,不知有何要事?
于谦:也先挟持皇上一路夺关而来,京城危急,朝廷至今拿不出办法,殿下,我大明已祸在咫尺了!
朱祁钰摆出为难的样子:于爱卿哪,我也是忧心如焚,可……可事出突然,我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于谦:殿下身为监国,负有总领朝政之责,在此非常时期,该担当起朝廷重任才是。
朱祁钰愁眉苦脸地叹着气:都怨我无能,不能替朝廷分忧解难,让众大臣失望了!
于谦霍地站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朱祁钰:殿下,恕臣直言,国难当头,大丈夫当挺身而出,报效国家,何况殿下身系朝廷安危,更不可洁身自好,畏首畏尾,示弱退却,否则,如何向天下苍生交代!
朱祁钰脸一红,尴尬地:于爱卿一番好意,我自然心领,可我也有难言之隐啊。
于谦期待地凝视着朱祁钰,诚恳地:臣今夜登门,就是想听听殿下的心里话,殿下请直言。
朱祁钰看着于谦诚挚的眼神,被深深感动了:于爱卿,实不相瞒,我确有难言之隐,当今朝廷,上有太后,下有皇太子,我虽为郕王,不过是暂替皇上监国摄政,许多事情实不好作主。
于谦:殿下这样想就错了,国难当头,惟有以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为重,殿下岂可耿耿于怀个人得失,以一己私利舍弃朝廷利益,而保自身平安?
朱祁钰被于谦的直言震住了,一时羞愧万分:也许于爱卿说得对,我是对自己的进退……
于谦:殿下,现今朝廷的重担在你肩上,为了大明,你可不能辜负天下人的期望啊!
朱祁钰感动地点点头:于爱卿,我明白了!
于谦:天下百姓尚以舍身报国为己任,殿下身上流淌的是先帝的血脉,更当为挽救大明,有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