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珵等人:臣等犯下大罪,请皇上以国法论处,千万不要冤枉了王先生。
徐珵等人说着,扑通跪下:皇上,我大明朝廷万万不可没有王先生啊!
英宗闻言,威严地扫视着众大臣:你们都看到了吧?要不是今日在廷上审个明白,朕差点要对不住先生了!
孙万山又恢复了趾高气扬的神态:现已真相大白,皇上该明白孰是孰非了。
英宗端起脸来,指着樊忠:还不快给朕放了王先生!
樊忠看看孙太后,见孙太后面无表情,只得将王振放开。
王振恭敬地朝英宗跪下:万岁爷救命之恩,奴才感激不尽!
英宗走下龙椅,亲自将王振扶起来:先生受委屈了,快快请起。
王振:谢万岁爷隆恩。
英宗转过身来,阴沉地瞪着于谦:于爱卿,你还有何话说?
于谦痛心地:皇上,你让王振给骗了,这里面,是个大阴谋啊!
英宗大怒:好啊,事到如今,众大臣都看得明明白白,你还敢诬陷王先生,你这到底是何居心,啊?
孙太后见局势危急,忙咳了一声:皇上,此事多有蹊跷,请皇上先别下论断,容日后再议。
英宗顺水推舟地:那好吧,既然是太后发话,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列位爱卿,你们还有何事要奏?
不等众大臣作出反应,王振抢先一步跪下:万岁爷,奴才有一事请奏。
英宗:说吧。
王振:万岁爷登基以来,政绩卓著,天下钦服,朝中大臣联名上疏,请太后还政于万岁爷。
于谦和孙太后又是一惊。
王振掏出劝进表呈上:列位大臣们的心意,请万岁爷和太后过目。
孙太后虽已料到这廷上是一场生死搏杀,但见王振明目张胆逼宫,仍是始料未及,浑身一震。
英宗假惺惺地推辞着:这个……朕可不敢答应了,太后为朝廷日夜操劳,功不可没啊!
王振:万岁爷亲政,乃是众望所归,请万岁爷万勿推辞,否则,让朝中大臣们寒了心哪!
王振说着,扑通跪下,众大臣见状,也跟着纷纷跪下。
没跪下的只有于谦和王直等寥寥几人。
英宗喜形于色:太后,你的意思呢?
孙太后强压着悲愤:皇上不是早拿定主意了吗?还问哀家干吗?
王振一声大喝:来人哪,送太后回宫!
马顺奔上前来:太后,请吧。
孙太后气得发抖:好,哀家走!
女贞激愤地瞪着英宗和王振,一只手按在了剑柄上。
孙太后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女贞只得忍住了,慢慢扶起太后。
孙太后朝殿外走去,她的步履一下子老态了许多,有些颤巍巍的。
樊忠极为愤怒,大喊:你们……你们这是逼宫!
樊忠嚷嚷着,就要上前,却被几个锦衣卫制住,动弹不得。
女贞扶着孙太后,连连回头,看了于谦几眼。
于谦已不顾一切奔上来:等等!
英宗一愣:于爱卿,怎么又是你?你还有完没完啊?
于谦怒目圆睁:太后是我大明朝廷中流砥柱,听政多年,恩泽万民,多亏了太后不辞辛劳,才造就我大明今日这番基业。皇上,你现听信王振这个奸贼之言,罢黜太后于朝政之外,实是中了王振的奸计,其后果就是皇权旁落,祸及江山社稷。
英宗怒不可遏:于爱卿,你诬陷王先生,朕还没跟你算帐呢,你倒一而再,再而三跟朕过不去,哼,朕对你够客气了。
三 翻云覆雨(14)
于谦直指着英宗:臣真为你感到羞耻,皇上,你……你好昏庸啊!
英宗如被当头打了一棒,气得发抖:你敢骂朕!
众大臣们全吓得缩起了脖子,大气也不敢出。
于谦却将生死置之度外,正气凛然地:今日臣愿冒死直谏,皇上,你宠信宦官,贪图享乐,致使奸佞当道,朝中表面歌舞升平,实已大难将至。
英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王振乘机挑拨:哼,皇上都敢骂,反了不成?
于谦对王振置之不理,继续指斥英宗:上有所好,下必趋之,朝廷如此享乐成风,穷奢极欲,视民脂民膏为粪土,从上到下的各级官吏亦跟着腐败糜烂,卖官鬻爵,贪污受贿,无所不为。更有甚者,皇亲国戚、权贵豪绅四处圈地,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全国各地,流民已达百万之众。现今皇上又公开支持王振走私火炮,还美其名曰:以夷制夷,却惘然不知战祸临头!似这般骄横自大,为所欲为,随时会有亡国之灾啊!
英宗终于忍无可忍,拍了下龙椅,猛地站起来:于谦,你太过分了!
众大臣吓得都直打哆嗦。
于谦一吐为快:你身为九五之尊,堂堂大明皇帝,把江山社稷、天下苍生视作儿戏,你……你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皇上!
英宗气得浑身发抖,眼看就要大发雷霆,但他却突然把脸一扬,哈哈大笑起来:好,骂得好!
于谦悲愤交织,以手捶胸,热泪夺眶而出:苍天有眼,臣悲痛万分哪!皇上,你可以借庆典之名,在皇宫里以荒嬉玩耍为乐事,居然还拿紫金冠当要饭的破碗恣意取乐,有朝一日,你也许会真的沦为一个乞丐!
英宗铁青着脸,慢慢坐下:来人,拉下去!
几个御前侍卫一拥而上,将于谦拖住。
走到门口的孙太后见于谦被抓,便站住了脚步,跟在她身后的女贞见状大吃一惊,差点叫出声来。
一直在殿下默不作声的王直忍无可忍,挺身而出:皇上,于大人一向耿直,忠诚为国,万不可因出言直谏,就将其治罪,请皇上……
王振耀武扬威地拦在英宗面前,对着王直:万岁爷有旨,还不快快跪下!
王直迟疑着,他身后的那帮大臣已纷纷跪下了。
王直也只得跪下。
王振大声宣布:于谦心怀不轨,妖言惑众,诽谤圣上,目无皇威,罪不可赦。万岁爷圣旨下,即刻将于谦押入死牢,秋后问斩!
跪在地上的王直和邝野对视了一眼,又想站起来为于谦说话。
王振已看在眼里,冷笑一声:谁敢冒犯圣威,一律以谋逆论处!
王直和邝野只得忍住。
于谦傲然而立:皇上,你听信王振之言,毁了大明社稷,也毁了皇上你自己!再者,瓦剌已蠢蠢欲动,我朝毫无防备,国难临头,臣死不足惜,请皇上早作应对啊!
英宗暴怒:把这个不吉之人快押下去!
御前侍卫狠狠推了于谦一把:下去!
于谦铁骨铮铮,摔开侍卫,步履从容:我自己会走!
王直跪在地上,难过地“嗨”了一声。
孙太后表情复杂地看着于谦,无奈又哀伤地叹了口气。
女贞目送于谦的身影一步一步离开,再次被他大义凛然的气势折服,泪水夺眶而出。
四 御驾亲征(1)
1、死牢
于谦被关在死牢里,头发和胡子长了许多,乱蓬蓬一团。
他的面容憔悴不堪,可双眼仍然炯炯有神。
窄小的天窗射下一缕阳光,照在死牢肮脏、破败的墙上。
一切似乎都是静止的。
终于,牢门哐当响了一下,一个狱卒进来了。
狱卒默默将牢饭搁在栅栏外头。
于谦扑向栅栏,急迫地看着狱卒,似乎想说什么。
狱卒已悄悄从袖口里掏出样东西,塞给于谦:于大人,你要的东西。
于谦的眼睛忽然一亮,一把接过狱卒递过来的东西。
狱卒走后,于谦打开狱卒送来的东西,那是一本《孙子兵法》。
于谦急切地翻开书看起来。
搁在栅栏外的牢饭已经凉了。
天窗射进来的阳光移到了死牢的角落,死牢里显得昏暗起来。
于谦合上书,沉思着,用指甲在墙壁上刻了条道道。
墙壁上已画满了代表着日子的道道……
2、王振府上
马顺来向王振禀报:先生,瓦剌也先太师所遣使节已到京城,正候等先生召
见。
王振:他们来了多少人?
马顺:回先生,足有三千余人。
王振大为不悦:三千余人?朝廷核准的不是一千人吗?
马顺小心翼翼地:朝廷厚待来使,白吃白住,还有封赏,也先太师与先生又有交情,他是精明人,自然多多益善。
王振:哼,这个也先,老夫看也是靠不住得很,上回火炮换战马,他送来的五千匹战马,老弱病残,惨不忍睹,哪儿上得了战场?倒让他白白得了三百门神机火炮。要不是万岁爷信任老夫,没追究此事,老夫的脸上如何挂得住?啊?
马顺:那是那是,万岁爷对先生信任有加,嘿嘿,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王振:对了,也先遣来使朝贺,不会就讨要点封赏吧?
马顺:先生猜得没错,也先太师这回又是请皇上恩准和亲。
王振断然拒绝:不行!我堂堂大明公主,岂可远嫁到漠北荒蛮之地?想得美!
马顺迟疑地:可是先生,据说皇上曾经有言在先……
王振骄横地:老夫说不行就不行!
马顺连连应诺:是,是。
王振:马顺,你即刻去见来使,把他们打发出京城,不可在此纠缠。
马顺还是有点害怕:也先此人颇有雄才大略,先生,得罪了他,万一他孤注一掷,与我朝为敌,那……
王振自负地:小小瓦剌,与我大明为敌,岂不是自讨没趣?哼,老夫谅他也没这个胆量!
3、徐珵府上
徐珵心烦意乱地对着镜子,抚弄自己的胡子。
过了一会,他咬咬牙拿起剪刀,就要往胡子上铰去。
徐夫人急忙阻止:哎,老爷,你这是怎么啦?平白无故的,铰胡子作什么?
徐珵:唉,夫人,你有所不知,我这胡子……
夫人:老爷的胡子长得好,人人都称老爷是“美髯公”,上次相面的先生说,
老爷的胡子比得上关公,是福相啊!
徐珵气恼地:还福相呢,我只怕留着是个孽障!你可知晓?王先生每次见我的胡子总是大大不乐,昨日个还当面嘲讽我……
夫人:哼,他是太监,当然见不得男人的胡子!
徐珵:你……你小声点好不好?让王先生听见,掉脑袋的差使。
夫人小声地嘟哝:他王先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那也不能不让人家长胡子嘛。
徐珵:你知道什么,我徐珵虽然学富五车,上通天文地理,下知四书五经,可要是没王先生的提携,就算满腹经纶,也休想平步青云!
夫人:老爷,王先生不是最看重你吗?你还担心什么?
徐珵颇为失落地:王先生与皇上设计,夺了太后的权,现今王先生大权在握,就是皇上也怕他三分。今儿个晚上,宫中举行庆典,这节骨眼上,我可不想扫了他老人家的兴。王先生一欢喜,说不定明日一早,就升了我的官职。
徐夫人:那……老爷有把握吗?要是王先生他……
徐珵断然拿起了剪刀:我徐珵岂能久居他人之下,老当这个小小的翰林侍讲?要讨王先生喜欢,还得先把这孽障给剪了吧。
徐珵说着,手上一用力,胡子纷然落地。
4、奉天殿前
英宗与文武大臣们正在一块欢宴。
奉天殿前的舞台上,宫女们围着英宗在翩翩起舞。
宫女万春红抱着琵琶,千娇百媚地弹唱着曲子,琴声和吟唱声不绝如缕:……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英宗举着酒杯,醉醺醺地在宫女中间穿行,时不时喝上一口:朕就是要跟你们这些美人一晌贪欢哪,哈哈。
万春红的弹唱在继续,说不尽的缠绵悱恻: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曹吉祥献媚地给英宗倒满酒:万岁爷亲政的这些日子,天下太平。来,来,万岁爷,满上,满上。
英宗将酒一饮而尽,左右环顾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哎,王先生呢?他怎么没来啊?
让英宗这一问,众大臣都鸦雀无声,不知如何是好。
四 御驾亲征(2)
英宗的目光落在剃光了胡子的徐珵身上……
在徐珵身后,那块“内官干预政事者,斩!”的御牌,在灯火下隐约可见。
5、王振公事房
王振在悠闲地逗着一只鹦鹉玩。
喜宁小心翼翼地凑上来:万岁爷正在宫中与众大臣欢宴,不知先生为何不去一同欢庆……
王振淡淡地:哦,老夫是内官,岂可参与君王廷宴,啊?
喜宁一愣:可是先生,你老人家对朝廷功劳最大,皇上对你更是信赖有加。
王振:喜宁啊,老夫问你,奉天殿前,立有一块御牌,那上头刻着哪几个字,你可记得?
喜宁:回先生,奴才当然记得,那御牌为太祖所立,上头刻的是:内官干预政事者,斩!
王振点点头:这就对了。
喜宁仍然不解:奴才还是不明白,虽有太祖这块御牌在,可以前先生不是也……
王振笑着摆摆手: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这一次……
喜宁看着王振颇有深意的微笑,恍然大悟:先生的意思莫非是让皇上亲自来请先生?
王振却倏忽把脸一板:哼,老夫最厌恶那块御牌,每次见到它,都如芒刺在背,那分明就是老夫的紧箍咒,御牌不除,老夫纵然是大权在握,也是寝食难安哪!
喜宁:先生高明,奴才先给先生道喜,这一天迟早……
喜宁话还没说完,有太监进来禀报:翰林侍讲徐大人求见。
徐珵拜见王振:卑职叩见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