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莫不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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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落尽莫不静好-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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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岳飞的双臂紧紧环住她,沉稳的嗓音就在耳边:“洛儿。”她的脸紧紧贴着他胸膛,还能感受到暖意,这一切让她相信这不是梦境,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抱住他,洛儿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轻唤:“五郎。”环住她的双臂益发圈紧,洛儿将头轻轻靠在岳飞宽阔的肩上:“你不是去剿灭叛乱了么?”岳飞放开她,手却依然放在她肩上,道:“我今日傍晚回到家的,睡至半夜,很想念你,便忍不住来了。”原来,他也是这样地思念着她,一阵暖意从心底蔓延开来,洛儿抱住他:“我也很想你,特别想特别想。

    岳飞亦回抱住她,用力点头。洛儿察觉到他衣服有些潮湿,又侧耳听外面雨声大作,惊问道:“这样大的雨,你……”岳飞轻声道:“别担心,我来的时候雨并不大。”两人都不再说话,窗外风雨大作,室内却悄然无声,原来,有他在身边,就是这样风雨交加的天气,她亦会无比安心呢。忽然,洛儿心念一动,突发奇想道:“五郎,我总觉得是在做梦一般,你咬我一口或者掐我一下,好不好?叫我知道我并不是在做梦。”岳飞低头吻一吻她的鼻子,轻声笑道:“我舍不得。”洛儿忽然觉得自己傻气。怎么这样傻呢,连自己都不好意思,要笑话自己了。她脸色通红,如同漫天火烧云灼在脸上,只直羞得低下头去。岳飞就这样一直含笑看着她,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如云歌轻扬响彻万里云霄。

    洛儿静静地靠在他怀里,默数他的心跳声,才觉得这几日她确是太劳累,此时连动也不想动,只想这样依在他温暖的怀抱中直到地老天荒细水长流,一时又觉此刻的安宁太过梦幻,继而忆及赵构对桐儿的暗算,不免又联想到将来的风波亭,心中忽而欢喜忽而悲伤,不自知地滴下泪来。滚烫的泪珠落在岳飞的手背上,将他吓了一跳,低头瞧见洛儿面上珠泪盈然,睡袍下未及遮住的锁骨微凸,自己抱了她许久,纤腰不盈一握,比往日清减多了,不禁大是心疼,抬手拭去她面上泪痕,柔声道:“怎么了?”洛儿将他抱得越发紧,只是不语,一会儿才道:“五郎,我很怕。”

    岳飞闻言皱眉,忽然忆起当年围城之时作乱的禁军,急声问道:“可是谁欺负你了?”他语气焦急,几乎是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一旦事情和洛儿牵连上,自己的思路便全然无序,犹如一团乱麻,大失平日里的冷静沉稳。洛儿抬头见他神色又是担忧又是焦急,急忙软语道:“并没有人欺负我,你不要担心。”洛儿本不欲对他讲赵构的险恶用心,可又担心赵谌的安危,思前想后不知该不该说出口。岳飞见她犹疑不定,似是在斟酌,随手捡起放在床头的外袍为她披上,道:“有什么为难之事不妨说出来,做什么一个人打这闷葫芦!”

    洛儿见他隐隐有担忧的神色,只好说出实情:“桐儿的事,不是偶然,我是怕谌儿也……”她话未讲完,已被岳飞断然打断道:“不可能,洛儿,定是你多心了!”岳飞所处的环境使他决不愿去怀疑君主是这样的卑劣小人,尤其是他这样年轻有本事又有抱负的人,在这样的危局中只盼遇到一位中兴英主,决不愿相信赵构能做出这样龃龉之事。洛儿闭目,任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滴下,泣道:“我也不愿相信,可桐儿在昏迷中的呓语便是‘姑姑没见过哥哥’,你叫我如何信他!九哥和谌儿都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又叫我如何不心痛!”说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

    岳飞由起初地不可置信到此时震惊地无以复加,眼中惊惧、沉痛、失望之色纠结交织在一起,口内喃喃道:“谌儿只是个孩子,陛下他怎能……怎能……”后面半句再也说不下去,一手紧紧握住床边的鹅梨帐,将一团流苏扯得凌乱。洛儿亦是无声饮泣,多日来一颗心如在滚油内煎熬,此刻讲出来,只觉异常疲惫,双臂环膝,头枕在自己膝上,半晌才低声道:“从来都将史书上的杀伐争斗当作故事看,如今终于到了自家,若有来世,但愿……但愿莫再生于帝王家!”

    她语意凄婉,声音里透着苍凉无奈。只是她说出来了,岳飞却陷入煎熬痛苦中,此时神思纷乱,虽是听到了她的话,却无心作答,他几日前上折子奏请赵构长驻汴京,被赵构驳回,虽是无奈,却可以对自己说汴京如今形势并不稳定,皇帝一身系国祚,不留下来也是合理。只是他平生最鄙夷杀害老幼妇孺之人,如今却偏偏听说赵构心心念念要对血脉相连的侄儿下手,自是惊痛万分,若是旁人便也罢了,他大可以不信,可却又偏偏是洛儿亲耳所闻,他如何能不信。忠君报国的思想和他的君子本性在他脑海中就像两个小人儿打架,况且赵谌与他相处多日,又是他的徒弟,他已完全将赵谌当做自家孩儿看待,人之本性亦在此刻发挥作用。

    然而,他终归是岳飞,忠君爱国是本分,但他骨子里却是忧国忧民之人,赵构为人虽为他不认同,但他是国家象征,他岳飞忠于国家,非为赵构一人,宋朝士大夫中不乏这种思想之人,岳飞军中文人日益增多,与他们交谈时这种思想亦深深影响了他。因此神思纷乱、迷惘痛苦也只是一时迷障,他眼神渐渐清明沉定,对洛儿道:“你放心,我就是拚着一死,也会保护好谌儿。”

    话甫一出口,唇便被一只温软香滑的手掩住,洛儿眼中露出深深的惧意,话也冲口而出:“不要!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谌儿也活着。”岳飞不解她为何如此担心如此害怕,只觉得她的手都在颤抖,显然是怕到了极点,洛儿盈泪于睫,颤声道:“你若死了,我立时跟了你去。”岳飞一听她此话出口,心痛神痴,当即不自觉地点头道:“好,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你不要我死,我便不死。”这话说得十分自然,只因心中早有,在他看来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此刻说出来,便如话家常一般了。

    洛儿凝眸望他,怔怔地流下泪来,她本就容颜甚美,此刻又是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惹人怜惜,更何况她又是岳飞心上最爱重的女子,几乎是鬼使神差的,岳飞低头吻去她的泪珠,洛儿亦不由自主地抱住他的脖子,待吻渐渐下移的时候,主动吻上他的唇,温暖而安心,他温暖的气息伴随着温柔的吻铺天盖地的覆盖下来,她亦是不愿去想不愿动弹,沉浸在这样的气息中,寝衣还带着她温软的体香,可以察觉他的手已有些颤抖,解到一半的时候,岳飞停下来,问道:“洛儿,可以么?”洛儿没有说话,吻住他温暖的唇,解开他衣裳的扣子,脑海里想起看过的一句话“拚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便是如此了吧,于是,他也不再迟疑。窗外雨声越来越密集,室内却是暖意融融,她和他,在此刻融为一体。

    欢好过后,身体的痛楚尚未散尽,身旁的人闭着眼沉睡,洛儿轻轻吻上他的眼睛,谁想他却忽然睁眼,洛儿扯起锦被盖上,嗔道:“你做什么装睡!”岳飞亦拉过她的被子盖上,在她耳畔轻轻笑道:“这会儿已经晚了,方才已经看过了。”洛儿大羞,闭了眼睛不去看他,双颊却艳若桃花,益发娇美绝伦。岳飞抱她在怀里,轻轻吻她的小巧的耳垂,语气温柔低回,低低地唤她名字:“洛儿。”洛儿亦低低地“嗯”了一声,只听岳飞继续道:“我不知我这样是对是错,我本不该对你……对你……,可是我又很欢喜,看着你睡在我身边,我才觉得你是我的,不是长公主,是我的洛儿。”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欢喜又带着几分自责,洛儿睁开眼睛,把玩着他的一缕头发,温柔道:“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怎么能怪你。无论我是不是长公主,我都是洛儿,只是你的。”岳飞叹息了一声,拥她在怀里沉沉睡去。
85。…第83章  释然
    今年的夏天来的格外早,才四月的午后便有浅浅的暑意蔓延上来,窗下阔大的芭蕉叶子翠的似乎要滴下水来,离那晚的事情已过去半月,洛儿想到时仍旧脸颊绯红,害的初夏几次以为她怯热中暑。这日午后,桐儿与安娘、银瓶熬不住困意已安然睡去,洛儿却殊无倦意,拈了针伏在绣架上绣一幅《听琴图》,这幅画原本遗失,她手中只有赵楷当年的摹本,洛儿近日来不时想念旧人,便绣了来打发辰光,针穿过上好丝绢发出“嗤嗤”的声音,衬得午后越发静谧。珠帘微响,初夏进来道:“长主,李夫人到了。”洛儿抬头,李氏笑吟吟地走进来,俯身行礼:“长主今日兴致倒好。”

    洛儿忙扶起让座:“早都说了姐姐不必如此,反显得生分了。”自桐儿出事后,李氏常常过来,在照顾孩子之处给予诸多帮助,洛儿心里感激,待她十分不同,李氏亦不推让,大大方方地落座笑道:“长主这里人多口杂,叫人看了不像话。银瓶在这里可扰到长主不曾?”洛儿招手,初夏端上两杯今年新下的龙井来,递给李氏一杯,才道:“也不知姐姐怎样教的孩儿,这般乖巧,瞧瞧桐儿,人小鬼大,什么顽皮淘气的点子都想得出来,害得我一颗心七上八下。”李氏微笑:“银瓶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静了。”洛儿见初夏侍立在一旁,面上微微有些倦色,推一推她:“若累了便去歇息罢,把茶吊子摆着这里,我们不用你服侍。”

    初夏无奈道:“若是长主不喝凉茶,奴婢早就去了。”洛儿讪讪不言,李氏瞧着洛儿边说边笑:“初夏姑娘尽管去就是,我在这里,长主自然不敢喝的。”洛儿仰天长叹,为什么她这个公主当的这样没威信。初夏退下,李氏瞧这绣架上的半成品,再瞧瞧赵楷的摹本,奇道:“绣的可是这幅画么?”见洛儿点头,又细细瞧了那画,笑道:“抚琴之人凝神聚思,听者悠然入定,倒真应了那句此时无声胜有声。”洛儿笑道:“姐姐素日只说不懂画,说得却这样好。”李氏摆手:“若要我说作画手法技巧,我可就一窍不通了。”

    洛儿的神思全注在画作之上,手指轻轻触碰抚琴之人的衣袖,幽幽叹道:“只可惜物是人非罢了。”李氏更是惊讶:“这画上之人长主都认识么?”洛儿手指微动,拂过轻柔的丝绢,轻轻道:“这画中抚琴之人是我爹爹,其余两人却是大大的误国之人。这幅画叫做听琴图,是我爹爹亲笔所绘,原本在靖康年间遗失,面前的这一幅是我三哥哥的摹本。”李氏微微吃了一惊,轻轻“啊”了一声:“原来与先帝和三殿下有关。”亦是扭头去看画中人,赞叹道:“先帝丰姿,果然不同。”洛儿收回神思,亦是微微一笑:“爹爹风姿儒雅,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眼界才学亦是绝高,画师不过绘出十之二三罢了,只可惜,只可惜……”她本想说“只可惜不爱江山爱丹青,终是误国之君”,又咽了回去,她身处这个时代久了,也带了些这个时代的印记,不便议论长辈。

    李氏怕她忆及往事伤心,便岔开道:“孩子们睡了几时,可该醒了么?”洛儿看一看时辰道:“才睡下三刻,还要等一会儿。”不再绣这幅听琴图,拿起旁边未做好的鞋纳了起来,李氏见四下无人,才问道:“长主可是给……”洛儿点头:“谌儿不在我身边,我能做也唯有这些罢了。”李氏闻言却有些沉思,提醒道:“长主一片心自然是好的,只是毕竟人多嘴杂,走漏了风声就不妙了,谌儿若有需要,我做更方便些。五弟没有提醒长主么?”“五弟?”洛儿一愣,李氏见状微笑道:“便是岳家兄弟啊。”

    洛儿更是惊疑,她一直觉得姚老夫人有将李氏许配给岳飞的意思,难道是她理解错了么?李氏了然一笑:“长主,我不会嫁给他的。”洛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姐姐怎么看得出来?”李氏“扑哧”笑了:“长主,你今年才十八岁,这样的心事又怎么藏得住?”洛儿平日里甚是聪明,此刻却十分迷茫地看着李氏,李氏笑得坦然:“一开始我并不像现在这样坚决,长主晓得,如今的世道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有多难,老夫人曾同我提过,当然是在遇到你之前,我当时答应了。”洛儿完全说不出话来,只傻傻地看着她:“可是姐姐你怎么会又改主意?”

    李氏笑了:“因为我见到了你。”洛儿手足无措,她自然想李氏幸福,可是如果那人是岳飞的话,她无论如何却也不能赞同,又想到如果没有她,李氏和岳飞才是一对,心里不免又内疚,心虚道:“对不起。”李氏反而十分惊讶:“长主,你想到哪里去了?”啊?洛儿抬头,十分费解,李氏正色道:“长主,我现在不嫁他是因为我晓得他是怎样思念你的,我官人待我也如同他待你一般,当时年轻,有许多事不曾细想,如今经历的多了,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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