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鉴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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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鉴泥心-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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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俊明正牵着洛儿跟在她身后,赶紧对黎妈妈又递眼色又做口型,黎妈妈会意,温和地拍拍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女儿,轻声问她:“为什么开心呢?”
黎昕的声音确实是开心的:“我看到了那两个孩子,他们好可爱,玩得好高兴。”笑着站在黎妈妈身后的黎爸爸看见黎昕眼里有泪在闪动,赶紧拍拍女儿的肩:“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她是谁

接连好些天,高俊明都早早地过来黎家陪着黎昕去幼儿园。黎妈妈和他们一起去接洛儿,每次都慢吞吞地故意拖延着,估计孩子走得差不多了才带着洛儿从楼上下来,所以洛儿一直只以为姑姑是出来走走。
而黎昕,每天黄昏去看孩子,已经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克制老想抱抱他们的冲动。她也不再默默流泪,白天,她又恢复了上下午的翻译工作,甚至,偶尔主动和黎妈妈聊聊天,说说她的翻译,也说说洛儿或是那两个孩子。这个转变让黎妈妈很激动,很欣慰,手术后,黎昕一直寡言少语,更别提主动聊天了,这么长时间了,她也应该好起来了吧?
快到六月下旬,高俊明对黎昕说不能老去看了,万一影响了别人孩子的生活不好。然后他附在她耳边低语,说那两个孩子真是越看越可爱呀,你快点养好身体,结了婚我们也去领养个这么可爱的孩子,那就是咱们俩自己的孩子,随便你怎么疼爱怎么看,都没人能说你一个字。他的气息吹在耳后,有些痒痒的,脸上的笑意在眼前放大,黎昕的脸有些烫,眼神闪烁地移向窗外,高俊明哈哈笑出了声,然后补充了一句:“所以现在,对别人的孩子,不可以有贪念,我们只能偶尔去看看。”
黎昕很不愿意,不能去看孩子,想想她都觉得不开心,领养么……她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又没有理由反驳,望着他,嗫嚅着:“可是……”
高俊明眼神闪了闪,促狭地附在她耳边低语:“我的昕长大啦,是该穿了嫁衣当妈妈啰。”黎昕脸一红,一丝羞涩还未及展开就蹙起了眉,心里突然有苦涩铺天盖地漫过,她很疑惑,这是怎么了?
高俊明敏感地发现她的神色变化,揉揉她的头:“不急。现在我们该出发啦,不然孩子就放学走了。”
黎昕的注意力马上转到要去幼儿园,对刚才的异常没作多想,跟他一起出门了。
不能每天去看孩子,黎昕明显很郁闷。但是她没有理由反驳高俊明的话,总不能因为自己喜欢,就完全不管别人的感受吧?两个孩子每天看起来都开开心心的,万一受了自己的影响就不好了。可是她的心里仍然很郁郁,两个小小的身影老让她牵肠挂肚。
她每天继续着翻译工作,甚至主动和爸妈一起聊聊天散散步,高俊明一点儿也不惊扰她,只安静地等着,哪怕是为了能去看孩子这个理由,只要她能主动将养身体,调适心态,高俊明发现自己竟然……也不排斥!
坚持了一个星期,黎昕终于期期艾艾地提出,想去看孩子。
黎妈妈没有反对,能克制这么多天,已经不容易了。高俊明来接她,看她雀跃地出门,一脸的急迫,心下黯然,大学的时候,热恋中的情人正对生活有着各种美好的憧憬,他也曾附在她耳畔说过“我们的孩子”,那时的黎昕,眼里心里,都是羞涩和愉悦。若不是生病,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黎昕,得会多喜爱他们的孩子啊!
他摇摇头,赶走这样的想法。最重要的是她一切安好,他有些想笑,因为此时自己心里竟然只想祈求白落梅写林徽因的那一句话: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我深深珍爱的黎昕,这一句安好于你,为何竟这般艰难!
幼儿园门口依然挤满了家长,大门一开,黎妈妈就跟着人群挤挤挨挨地进去,门口瞬间便冷清下来,高俊明和黎昕安静地原地等候,空旷的门前站着的两个人突兀地落在马路对面欧茝兰的眼里,她几乎立即就认出了黎昕,“六。一”那天对星星和辰辰伸出手,然后哭着离开的女人。
她是谁?如果是来接孩子,为什么不进去?站在她旁边的男人不是那天带她离开的那个,那个男人几乎是半抱着她走的,明显关系很亲近,但今天这个很自然地环着她的腰,那是丈夫或恋人才有的举动。
但是无论如何,欧茝兰可以确定两点,这个女人的生活应该是幸福的,她和安德馀没有关系!那么,她为什么会对星星和辰辰……
园里已经陆陆续续地有家长领着孩子出来,门口再次喧闹起来。欧茝兰半隐在树后,看看里面出来的人,又看看黎昕,有些急迫。黎昕和高俊明一直望着楼门口出来的孩子,没防备两个小男孩追逐着跑来,前一个边跑边回头,嘴里得意地嚷嚷着“追不到追不到”,然后“嘭”一声,撞到了黎昕腿上,高俊明环着黎昕的手臂条件反射地猛一收紧将她抱在怀里,才阻止了她后仰跌倒的趋势。
但高俊明已经吓得变了脸色,扶着黎昕往后退了一步,情急中伸手就按着她心脏部位问:“没事吧?”黎昕被撞得有些惊慌,再被他这一按一问弄得脸腾地红了,拉开他的手嗔怪地道:“你干吗呢?我没事。”她蹲下/身去扶起跌坐在地上的男孩。高俊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很不妥,瞬间也闹了个大红脸,“喔—喔”着讪讪地转过头去,却正看见星星和辰辰被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一手一个牵着出来,脑子一激灵,闪身挡住黎昕的视线,口里叫她:“黎昕,看看孩子的腿和手有没有受伤。”
黎昕应一声,又查看已经站起来的孩子的腿和手。孩子的奶奶已经赶了上来,一迭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孩子没撞到你吧?”又回头教训孩子:“叫你们别跑别跑,就是不听话,还不快给阿姨道歉?”两个小男孩同时一弯腰:“阿姨,对不起。”摔倒的男孩手一伸:“奶奶,疼。”黎昕和奶奶一起看他的手,细嫩的小手掌边缘有浅浅几道擦痕,奶奶心疼地拉过他的手吹了吹:“回去奶奶给你搽药。叫你别跑别跑就是不听,下次还跑不跑?”老人对着黎昕点点头,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高俊明一直挡在旁边,等黎昕抬起头来,安德馀已经带着两个孩子走远了。黎昕看看周围,又望向楼道出口,问高俊明:“他们还没出来吧?”高俊明做贼心虚,嘴里含混地嗯了一声,也装模作样地和她一起看。楼里出来的人渐渐减少,洛儿也已不耐烦地拽着奶奶的手从楼上下来,看到高俊明,缠着他荡秋千去了。黎昕有些着急,但仍坚持等到楼里不再有孩子出来,才很失望地牵着洛儿回家,黎妈妈不明就里,一个劲儿安慰她:“可能他们今天有事没来,或者是提前接走了。”连洛儿也注意到他们的对话,好奇地问:“姑姑要找人吗?”
“嗯……”黎昕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姑姑要找谁呢?在我们幼儿园吗?”
“找一个朋友。”黎妈妈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洛儿今天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洛儿却明显不上当:“姑姑朋友的娃娃在我们幼儿园上学吗?”
黎昕嗯了一声,有些为难,她不习惯对洛儿撒谎。
“也是大班吗?可以和我玩吗?”
黎妈妈再次转移话题:“姑姑不是没找到吗?乖,吃不吃冰淇淋?”
“姑姑干嘛不给他打电话?打个电话就找到了,他的孩子是哥哥还是弟弟?能和我玩吗?”
高俊明不由得感叹,真是个孤独的孩子,也来给黎昕解围:“姑姑跟那个朋友失去联系,没有电话。叔叔陪你玩,我们比赛跑步?”
洛儿撅着嘴,没了兴趣:“我要吃冰淇淋。”
几个人一路前行,都没有注意到远远尾随的欧茝兰。                        
作者有话要说:

☆、纵妙手,能解连环?

欧茝兰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一件事,黎昕来幼儿园的目的,不是接那个五六岁男孩,她的目的,应该就是星星和辰辰。但是她很疑惑,因为她清楚地看到,高俊明在两个孩子出来的时候刻意挡住了黎昕。欧茝兰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仍然想不明白既然来找孩子,这个男人又为什么要故意挡住她。
而且,欧茝兰确定,安德馀明显不认识他们,他从黎昕身边走过的时候,还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但他没有任何反应。那么,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对两个孩子感兴趣?
没能看到孩子,黎昕虽眉宇间有些郁郁,但是她的情绪并没有低落,还笑着对高俊明说:“下周一我们再去看孩子,你要早点过来喔。”高俊明心头发酸,笑着点了点头,不管有多少顾虑,今天他都会答应,因为,今天黎昕终于在手术几个月之后,第一次用了肯定句而非询问!这是久违的黎昕式征求高俊明意见的语气,是仅只表现在他一个人面前的傲娇!他的心底有些酸涩,很想问一问,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自信在回归?或者,她在回归?
晚饭后,高俊明说今天接了洛儿步行回来,运动量已经不小了,于是二人取消了散步,安静地呆在家里和黎家爸妈一起看电视。李静怡陪着洛儿到楼下玩去了,黎恪呆在房里处理些文件。没一会儿,他出来招呼高俊明:“俊明,来帮我弄点东西。”
黎昕正看着电视,高俊明起身过去,顺手把房门关上了。黎恪拉开椅子让他坐下,开门见山地问他:“俊明,今天去幼儿园怎么回事?”
高俊明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伸手拿了他的烟在手里转动了一会儿,终究又放了回去:“哥,我有点担心。”
“吃饭的时候你就心不在焉,是不是有什么事?”
“今天是安德馀去接的孩子,我借故挡住了黎昕。”高俊明看着黎恪,声音压得很低。
黎恪愣了一下,望着他,没有说话。
高俊明伸手去拿烟,黎恪按住他的手:“别抽,昕昕会奇怪的。”
看着自己收回来的手,高俊明十指张开又收拢,收拢再张开,反复了好几次,终于又抬头对着黎恪:“哥,我不想让黎昕看见他。”
“嗯,”黎恪毫不犹豫,“最好是一直不见。其实包括孩子,我都希望能不见就不见。”
“哥,万一……”
“不要有这种万一。”黎恪打断他,“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就算没有这种万一的情况,我也不愿意。你要有信心,阻止这种我们都不希望发生的情况出现。”
高俊明的眼神里却明显泄露出担忧:“但是黎昕已经要求下周一再去。就算周一碰不到,只要老是去看孩子,就总有机会碰见的。”
黎恪深深地看他一眼:“俊明,黎昕就是黎昕,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只能是黎昕。每一个生命都应该以自己的意志,包括自己的情感生存。冯海燕已经离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不会再存在她的思想。没有任何科学依据表明心脏能主宰人的思想情感,我也不相信这一点。心脏只是一个器官,无论它多重要,也只是提供血流量,推动血液流动的一个器官而已,仅此而已!不要把它的功能神化。昕昕……短时间残留一点记忆,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我们不知道,即使有,我也不相信他会长时间存在。我们太害怕昕昕身体出状况,大家都小心翼翼,她的任何一点想法一点变化都让我们紧张,其实我们首先应该消除焦虑,以免把这种情绪暗示给她。她过分关注孩子,我们就转移她的注意力,前段时间你就做得很好,如果不是孩子的出现,现在可能已经有很好的效果了。这样的方法一次不行就换一种,大不了我们再来一次,手术之后需要半年的观察期,这个时间已经过去了,只要坚持服用免疫抑制剂,应该不会出现大的问题。你现在不要再一味顺着她,试试引导转移她的注意力,培养她别的兴趣,看看会不会有效果。”
高俊明眼神闪了闪,有些动容。
“下周,你陪她去,开门之前她一定会盯着大门,你留意观察一下,要是看到等在门口的不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就想办法带着昕昕离开。我上次给你看的照片还记得吧?包括欧茝兰和冯家妈妈。”
“嗯。”高俊明心头阴霾渐渐消散,回答的很干脆。
“俊明,”黎恪迟疑了一下,抿抿唇,“实在不行,你是不是考虑一下留学?费用我来解决。”
高俊明惊讶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哥,谢谢你。但是,如果需要,我想凭自己的能力去。”
黎恪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肩:“你小子!我解决黎昕的费用总可以吧?”
高俊明也笑了。拉开门出去,他没有看到,身后黎恪紧锁的眉头,也不知道,当他说黎昕今天差点看到安德馀时,黎恪脑子里再次浮现出了难解的九连环,俊明,希望你的真情,是那一双智慧妙手,能解连环!
周一,让黎恪和高俊明心忧不已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安家爷爷奶奶早早地等在门外,然后带着两个孩子高高兴兴地离开,黎昕心满意足地回家。表面上,一切顺顺利利,如果忽略再次远远尾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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