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鉴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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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鉴泥心-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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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大的罪,怎么样也得养好才行。
但这两天黎昕却很执拗,高俊明也说,让她适当做点事,多和家人呆在一起,更容易从忧郁情绪中走出来。黎妈妈想想有道理,便让黎昕坐在旁边择菜,洗是不允许的,溅湿了衣服容易感冒,她现在的抵抗力应该还不太强,得小心些。高俊明回来看见,也热情地要求加入,可惜没一会儿,二人就一起被黎妈妈赶了出来。
让他剥番茄皮,他在番茄上挖了张娃娃脸,还插上几根韭菜叶,然后悄悄地叫:“黎昕黎昕,快看你害羞时的模样。”黎昕捡起另一个待剥皮的番茄扔过去,叭,又一个番茄软软地趴在地上淌泪!
高俊明还愁眉苦脸:“黎昕怎么转眼又哭啦?”
今晚的番茄炒蛋,算了吧!黎妈妈笑着摇了摇头。
递了两个土豆过去让他削皮,身后安安静静的,等她切好了肉转身拿土豆,两个怪异的物事举到她面前:“阿姨,你看我准备送给黎昕的花,是不是比玫瑰漂亮?烤烤还能吃喔。”
黎妈妈瞪着眼前淡黄淡黄的削了皮的“土豆”,两根筷子作枝,绑了几片芹菜叶,黄黄绿绿的,“嗯,倒有几分拙朴,出去献花吧。”毫不犹豫地把二人推出去,“啪”,关上了厨房门,开玩笑,让这俩家伙继续呆在这儿,今天的晚餐就只剩碗米饭了。
高俊明也不生气,笑嘻嘻地牵了黎昕去她房间。正好李静怡接了洛儿回来,小家伙一眼就看到他手里拿的两个怪里怪气的东东。
“高叔叔,这是什么?”
“这个么?”高俊明故弄玄虚,严肃地道,“这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洛儿眨眨眼,很困惑:“谢完腌……可是这个东西还没有谢呀,叶子也还很新鲜呢,是要做腌菜叶吗?”
高俊明气得咽住,李静怡和黎昕“扑哧”笑出声来。
被二女嘲笑,高俊明故意沉下脸:“哪儿跑出来个小傻瓜。这是叔叔的杰作,杰作!你懂不懂?没文化,真可怕,来来,让你长长见识,它叫……嗯,叫心意,对,就叫心意。”
洛儿伸手摸摸那淡黄的一坨,疑惑地转头:“妈妈,高叔叔不认识土豆吗?他为什么把土豆叫心意?”
李静怡笑翻了,抱着黎昕直摇晃。
高俊明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继续:“小傻瓜,土豆经过叔叔精心雕琢,它就不再是普通的土豆,它已经脱胎换骨,升华为心意,叔叔是要把这个心意献给你姑姑的。”
洛儿狠狠地闭了一下眼,表示彻底的无语:“我姑姑又不爱吃土豆,你要献就献巧克力什么的,你献这个……”对着那两坨淡黄撇了撇嘴,“是说我姑姑长得就这个模样?”
这下,连高俊明也气得扔了“心意”要去抓他,洛儿小脚丫一踮,转身就跑:“爸爸送妈妈玫瑰说妈妈像玫瑰一样,你送土豆,不是说我姑姑长得像土豆吗?”
黎昕笑眯了眼,连沙发上看报纸的黎爸爸也抬起头乐呵呵地看这一大一小追逐嬉闹,李静怡……原地石化,这这这,这小家伙那么晚没睡着么?
晚饭后,阴阴的天色已完全黯淡下来,屋外沥沥淅淅飘起了雨。高俊明拖了黎昕的手去她房间,从包里抽出几页英文资料,让黎昕给看看。黎昕接过来看得很认真,过一会儿,才说:“有些药品的名称是专业名词,得查查。”
高俊明问她:“能翻译吗?”黎昕瞥他一眼:“这个,还难不倒我。”打开电脑,开始查那些名词。
看她专注的模样,高俊明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她或许可以做一做,只要控制好工作量,不让她累着,有件事做做,生活充实一些,对她的情绪应该有帮助吧?
黎昕在网上查查找找,又拿笔作记录,神情认真投入,高俊明也不扰她,拿了本书翻看。室内一时寂静,轻微的鼠标点击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高俊明有些着迷,望着她的背影,坐姿一如年少时端正,双肩平直,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露着修长白皙的脖子,纤细得让人心悸,仿佛又回到大学时代,在图书馆里,或教室自习,二人各自专注于手中的书籍资料,偶或抬眸凝视,对方必然会很快感应到,也抬起头来,四目交汇,无须言语,那样的和谐相知,心意相投,同学们总打趣他们如老夫老妻,他也常想,相识相随这么些年了,是不是真如老夫老妻了,才会如此安宁如此情意契合?这几年,有时候看黎昕难受得厉害,他甚至想,是不是老天嫉妒人间两情相悦,才要生生将他们用这样的方式隔开?
仿佛知道他所想,黎昕转过头来:“盯着我看什么?就快好了。”高俊明干脆起身站到她旁边:“别急,又不用赶时间的。”黎昕十指翻飞,在键盘上继续敲击,几页资料倒真是很快就译完了。
高俊明忍不住称赞:“不愧是我的黎昕呢,这么专业的药品说明书也可以三两下搞定。”黎昕微抿着唇,唇角有浅浅的笑意,高俊明心头掠过一丝怅然,黎昕,此时应是唇角飞扬,眼神流光溢彩,得意地攀着他的肩,拧他的耳朵:“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定定神,提醒自己,慢慢来,切不可操之过急。
拍拍黎昕的肩:“让让,现在该校对员上岗了。”黎昕浅笑着让他,高俊明认真地看着资料核对,一行一行,像个检查小学生作业的老师。一会儿核对完,高俊明打开手机翻出一个邮箱地址,鼠标一点,发了出去,黎昕讶异地望着他:“这不是你要用的资料吗?”
“不是,是一个朋友的。嗯,做完了,累不累?歇会儿吧。”敲门声响起,李静怡端了碟水果进来,洛儿的小脑袋从她身后挤出来:“姑姑,草莓是洛儿一个一个刷的哟。”
黎昕拉过洛儿揉进怀里,眉开眼笑:“谢谢洛儿,今天的草莓一定很甜的。”拈起一颗,喂进洛儿嘴里,只有面对洛儿,她的笑容才能展得开些。
李静怡看她一眼,没有说话。也不知道高俊明的努力,会不会有效果。一转头,看到电脑屏幕,有些惊讶:“昕昕,有邮件啦。”
黎昕努努嘴:“是俊明朋友发的吧?”
高俊明对李静怡挤挤眼,举起沾着草莓汁的手:“黎昕,你帮我打开一下。”
黎昕放开洛儿,坐到电脑前点下鼠标,邮件打开,几行字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黎昕愣在了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

☆、言笑晏晏

正在给洛儿擦嘴和手的李静怡见她不动,高俊明又含笑不语,疑惑地走过去看看究竟,这一下,连她也“呀”一声呆在了那儿。
洛儿好奇地挤过去:“妈妈妈妈,怎么啦?”
李静怡拍拍他的头:“快去叫爷爷和奶奶,姑姑成女翻译啦。”
洛儿似懂非懂,却转头冲着客厅就喊:“爷爷奶奶快来。”黎家爸妈赶紧过来,看见的是电脑上显示着的几行醒目的文字:
黎昕女士,您已通过了我公司考核,特聘为我公司文字翻译。请于明日来我公司面谈相关事宜并签定协议。
黎昕愣怔地回头看高俊明,高俊明眼睛亮亮地,笑着对她点点头:“祝贺你,黎昕女士。”
苍白瘦削的脸颊上泛起轻红,黎昕有些不敢置信,眼睛在屋内众人脸上逡巡:“我,可以吗?”
黎家爸妈笑着对她点头,李静怡激动地拍拍她的手:“当然可以!你的英语那么好,同声翻译都难不倒你。”
洛儿不明所以:“姑姑要干什么?”
李静怡捧着儿子的小脸,在他额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洛儿,姑姑有工作啦。”
有云彩飞上了洛儿的脸,小家伙的眼睛瞬间亮如星子:“姑姑挣钱了,就可以给洛儿买巧克力了吗?”
黎昕微红着脸,对洛儿点头。洛儿开心得又蹦又叫:“喔喔,姑姑有工作了!姑姑有工作了!”
黎妈妈不动声色地扯扯高俊明的袖子,高俊明看看正被洛儿缠着的黎昕,会意地悄悄从房里出去。黎妈妈小声问他:“俊明,现在工作,昕昕能吃得消吗?”
“阿姨,我问过陈医生,他说做一点文字类工作没问题,只要别太累。要翻译的资料每次我去拿,我每天只给她几页,就能控制好她的工作时间了。而且我跟那家公司说好了的,不让她翻译急件。”
黎妈妈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我听说文字翻译是很幸苦的,劳神劳力,昕昕……不用急着挣钱的。”
高俊明望着她,语声带笑:“阿姨,我早就说过,黎昕一辈子都可以不上班不挣钱,我能养得起她。九月开始,我虽然仍然读博,但是导师说他会想办法安排给我一些工作,以后我和黎昕的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黎妈妈反倒有些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
“我知道。”高俊明打断她的话,“阿姨,你和叔叔都担心的是她的身体。其实我不只是问了陈医生,我也咨询了心理医生,黎昕目前的情况,看书和翻译只要适量,都没有问题。而且,对树立她的生活信心很有帮助。阿姨,她不仅仅是您的女儿,还是我的人生伴侣,选择这个工作,我认真了解过,是深思熟虑了的。但是,我需要你们的支持和配合,黎昕目前不只是忧郁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她对生活容易以悲观的心态对待。心理医生也说,如果有一个她力所能及又愿意去做的工作,她更容易感受到生活的阳光。”
黎妈妈听他一番话,紧张的心情总算略微放松。几年前李静怡因为怀孕生产在家里待了一年,整个人性情都变了,她知道年轻人没有事情做很容易产生心理问题,黎昕这几年病着,还一直坚持学习英语,也是被无聊逼的,所以有时候明明很想让女儿放下书本休息,却又于心不忍,如果连看看书都不行了,那孩子还能干什么呢?想通了这一点,黎妈妈强迫自己放下担忧:“好好,我们会支持你的。只是,你每天给她的资料要尽量少一点。”
高俊明理解地笑笑:“我知道的,阿姨。你注意她的作息,让她每天分上下午各工作一段时间,就不会太累的。”
“嗯,好,”黎妈妈终于笑眯眯地点头,又想起一个问题:“要不,分为早中晚三次翻译,应该更轻松一点?”
高俊明满脸委屈,眼神作无辜状:“阿姨,晚上,是我的时间。”
黎妈妈愕然,回过神来,又忍不住笑了,边转身边笑着嘀咕:“这孩子……”
黎昕的新生活就这样从第二天开始了。但她其实只是由高俊明送去那家公司签了个协议,剩下的就只是在家里翻译文字了。这样的工作,对她的身体恢复的确没有产生负面影响。
高俊明很细心,坚持每天拿一部分资料过来给她。虽然黎昕说她自己可以控制每天的工作量,但高俊明毫不动摇,开玩笑,就当年那个学习狂,做什么事情不是高标准高质量高效率?那时他还为此腹诽其为“三高人士”,大学里因为她时常沉湎于学习冷落自己,七尺男儿居然生过闷气……当然,没让她知道。
几次翻译文件交回公司后,公司里发现黎昕的翻译准确流畅,打算给她增加些工作量,都被高俊明直接拒绝了。虽然工作中的黎昕专注投入,心情明显发生了变化,但高俊明丝毫不敢大意。她澄澈的眼底的笑意让他恍惚觉得从前那个开朗的人儿又回来了,但他时刻提醒自己,信心也好,开朗也罢,前提条件是,健康的身体!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黎家这几年来少有这样温馨又充满希望的日子,病魔似乎就这样被工作赶走了。每日晚餐桌前,老老小小言笑晏晏,黎昕也常愉悦地主动参与话题,疾病似已远去,忧郁……正被淡忘。
饭后的时间,高俊明与黎昕或携手散步,或静坐阅读,他偶尔的亲吻,黎昕也不再条件反射地抗拒,岁月静好,这样的宁谧充实让高俊明前所未有地踏实,以至于高妈妈好几次听到他边淋浴边哼着歌。
“这小子,好事近啊。”于是高妈妈坦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波澜

宁静美好的生活静静流淌的时候,主宰万物的神总爱悄悄地在平静的水面扔个石块,让这一石激起千层浪,让这人间演尽离合悲欢。
黎昕平静的恢复状态在“六。一”节被彻底打乱,高俊明和黎家的安宁与希望也跟着被硬生生掐断。
那一天似乎和每一个日子一样平凡,只是洛儿将在“六。一”庆祝会上登台表演。小小的孩童骄傲着自己的首演,于是能去的人都被他叫着闹着拉去了幼儿园。
黎昕手术后已经半年,这样晴和喜庆的日子去走走已经没有影响,何况,洛儿的期盼明明白白地挂在圆圆的小脸上,于是,黎昕欣然前往。
幼儿园里一派热闹欢腾,许多家庭似乎都是倾巢而来,黎洛的亲友团更是庞大,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还有被一个电话催来的外公外婆,呼啦啦坐了一长排。黎家爸妈和亲家有段时间没见,拉着家常,黎恪夫妇忙着应对洛儿从大班队伍里传递的各种要求,黎昕很久没经历这样的热闹场景,嘴角噙笑看着孩子们的表演。
然后,当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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