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吕布左右一看,令道:“来人啊,奉上美酒。给太后和弘农王压惊!”
穆顺和两名宫女都将目光投向何太后身上,何太后面色微变。微微点头。吩咐道:“去吧,多拿两个酒樽来,征北将军两位夙夜辛劳,哀家也当赐酒才是。”
“诺!”
穆顺答应一声,转身走得不紧不慢,吕布招来一名亲兵。乘人不注意,将手里的小纸包塞到他手里,下巴朝穆顺一努,令道:“去。看着!”
片刻后,穆顺双手托出一个托盘,其上放置着一把黄灿灿的金制酒壶,高颈,大肚,壶嘴和把手纤细修长,另有四只酒樽,脸上带着激愤,双目泛泪,吕布的亲兵则紧紧地跟在他身后,长刀扬起,竟似是在押运一样。
吕布双目如电,和李儒一起,紧盯着那位亲兵,见他微微点头,当即,面色一缓,令道:“斟酒,本将军和李先生要敬太后和弘农王一杯,才好上路!”
穆顺双唇颤抖,就连吕布这个知情人,都看不出丝毫的破绽,见他半天不动手,吕布手一挥,另一名亲兵上前来,一把夺过穆顺手中的酒壶,轻轻巧巧地斟满四个酒樽,恭敬地递给何太后,弘农王,吕布和李儒。
吕布端起酒樽,哈哈大笑,示意道:“太后,弘农王,请满饮此杯!”
弘农王即使再少不更事,此时也发现事情有些诡异,双手捧着酒樽,看着身前的何太后,在他身边,那名明艳少女,正是弘农王妃的人选,唐雯,亦是面色凝重。
何太后面色数变,最终还是平静下来,手里端着酒樽,看向吕布和李儒,展颜笑道:“这杯酒,可是骠骑将军之意?”
李儒不便吭声,吕布则不置可否,哈哈笑道:“太后多心了,长夜漫漫,太后还是早喝早上路吧!”
何太后轻叹一声,内中的婉转悲凉处,就是吕布,听了也心中一动。
“太后……”
穆顺悲呼一声,双膝跪地,有他为例,两名宫女,也簌簌发抖地跪下,弘农王刘辩此时终于明白过来,与唐雯齐声哭喊了声:“母后!”
“你们,退下吧!”
何太后语调平缓,仿若眼前端着的,并非是毒酒,而是琼浆玉液。在她的吩咐下,穆顺抹着眼泪,与两名宫女一起,倒退着离开。
这个时候,何太后反而平静地转过身,对着弘农王刘辩,平静地说道:“皇儿,母后一时不察,害了大将军,才有今日之报。皇儿莫怕,睡一觉,就没事了。”
弘农王刘辩嚎啕大哭,双手发抖,酒樽里的酒,也泼洒大半出来。
吕布和李儒则毫不为之所动,只是目光阴冷地看着这对母子,既不催促,也不吭声,仿佛眼前的一切,压根就跟他们毫无关系。
何太后则一发而不可收拾,自顾自地在那里唠叨着,从她一时心软,以致自家兄弟大将军何进为宦官所杀,失去了宫外这个最大的外援,才被董卓这个外姓逆贼乘虚而入,掌控了朝廷。
足足说了将近一刻钟,何太后才算是说完,在她身后,弘农王刘辩和唐雯已是哭倒在地,泣不成声。
这时,殿外的喧闹声再起,其间夹杂着七嘴八舌的惊呼声,吕布听到的,有喊“走水了,走水了”的,有喊“救火,救火”的,虽然隔得远,听得不真切,却嘈杂得很。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人奔进来,对吕布禀道:“禀将军,永安宫内,多处起火……”
“哈哈哈……”
何太后面露得色,哈哈大笑,笑得胸前颤巍巍的,笑声中带着无比的悲凉,快意,还有疯狂,和控诉,可即便如此,她的笑声仍旧如银铃般,并不如何阴恻恻。
“将军,这个……”
李儒有些沉不住气,这个时候,他已发现,殿内也可见到火光,显是这座偏殿也起火了。
吕布不满地回头瞪了李儒一样,端起手中的酒樽,遥示何太后,冷声道:“太后,请,上路!”
何太后止住笑,冷冷地瞪着吕布半响,突然一仰脖子,将酒樽的美酒一饮而尽,猛然将空的酒樽掷向吕布,骂道:“畜生!”
吕布轻轻巧巧地伸左手一抄,将酒樽接在手中,随手掷在地上,而后将右手端着的酒樽递给两名亲兵,一努嘴,吩咐道:“去,敬弘农王一杯!”
两人上前,扶起弘农王刘辩,不顾他的哭喊挣扎,强行将酒灌进他的嘴里。
李儒站在吕布身后的阴影里,听着殿后殿外传来的喧闹声,以及虽然细微但却清晰可辨的噼里啪啦声,心中带着无比的快意,还有得意,他浑然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扭曲着,牙齿也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吕布面不改色,心不跳,朝向自己的亲兵,令道:“将殿内的内侍宫女,尽数斩杀,至于太后……”
随着吕布的沉吟,众人的目光,尽数随之集中到太后身上,只见她坐在那里,面色呆滞,嘴里咕咕隆隆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至于太后,留他们一个全尸吧。”
说完,吕布转身就走,李儒紧紧跟上,刚刚走出不过十来步,身后就传来接二连三的惨呼声。
来到殿外,永乐宫各处的火头,已成火势,被吕布的亲兵弹压下来的内侍,宫女,还有宿卫,此刻重又惊乱起来,各处都可见到四处乱窜的人影,惊呼声,叫嚷声,此起彼伏,嘈杂非凡。
吕布和李儒站立在殿外石阶上,默然看着宫内各处的火光,好半响后,李儒方才恨恨地来了句:“太后,这个疯子,竟然,竟然拿整个永安宫来为她陪葬!”
“嗯!”吕布应了声,幽然道,“人之将死,行事疯狂些,也可理解,可惜了,太后虽然已过而立之年,可风华绝代,不愧是先帝的专宠美人啊。”
李儒嘿嘿怪笑,扭过头,看着吕布,打趣道:“怎么,将军动心了?”
吕布哈哈一笑,不置可否,答道:“在下可是知道,太尉,对太后可是更为动心呢。”
李儒的怪笑声戛然而止,面色不虞,默然不语,显是吕布此话,并不是虚言,而是他知道,岳父董卓的确有这么个心思,只是碍于顾虑重重,外加独掌朝政不久,就突然身死,所以才没有得手而已。
如若岳父董卓没有死,独掌朝政时候一久,又没有毒杀何太后,李儒相信,以岳父董卓入主洛阳后,沉迷于女色的程度,何太后十有**会被岳父董卓染指。
就在李儒沉思缅怀之际,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正是吕布留在殿内的六名亲兵出来,李儒转头看去,此刻他们个个身上染血,长刀上,犹自鲜血滴落。
领头的伍长来到吕布身前,躬身禀道:“禀将军,内侍七人,宫女八人,尽皆斩杀。”
“嗯,办得好!”
吕布赞上一句,殿内,火势已蔓延开来,吕布和李儒缓步下得石阶,亲兵紧随其后。
突然,吕布站定,猛然转身,看着殿内隐现的火光,怔怔不语,似是想起什么事来。
李儒大奇,顺着吕布所见看去,没有看出一点异常来,不由好奇地问道:“将军,你这是……”
吕布突然面色一沉,似是下定了决心,猛然急窜而出,三两步窜上石阶,就往殿内奔去。
在他身后,他只撂下一句话来:“护好李先生,我去去就来!”
129洛阳的大事。大汉的大劫
李儒看着吕布窜入殿内的背影,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吕布到底是要干什么。他看得分明,殿内已是火光闪现,如若吕布不能及时出来,只怕就要葬身火海了。
他回头看着吕布的一众亲兵,两人抬着吕布的方天画戟,其他人则各手持长刀,全神戒备,见刚刚出殿来的六名亲兵虽然也有些呆滞,可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担心,显是对统帅吕布的安危,并不如何担心。
吕布窜进殿内,透过充斥满殿的烟火,见到殿后,穆顺正扶持着弘农王刘辩,两名宫女则左右扶持着唐雯,至于何太后,则只能靠自己,正在那里跌跌撞撞地往殿后行去。
只是几步间,吕布即窜了过去,低声道:“我是吕布,不要惊慌,穆顺!”
众人齐齐转头,经历过方才的血腥场面后,就连两名宫女,胆气也壮了许多,见到吕布突然出现,没有惊呼出声。
不待穆顺出声,吕布即低声道:“我已安排亲兵,候在殿外,记住,遇事不要惊慌,不要露面,将唐姬交给我!”
吕布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迎上何太后愕然的目光,吕布咧嘴一笑,轻声解释道:“我带唐姬走,掩人耳目,情势紧急,不便多言,太后入城东大营,即可放宽心。”
何太后转念间即明白过来,虽然脸色还是有些不豫,却迅快答道:“好,唐姬就交给将军了,事急从权,将军当心。”
吕布也不避嫌,直接接过人事不省的唐姬,将她横抱在手中。朝太后点头示意,低声道:“快走,我先走一步!”
言毕,吕布即迅快转身,屏息的同时,即弓着腰身,双脚发力,朝着殿内窜去。
何太后神色复杂,看着吕布快速闪现的身影,直到两名宫女左右扶持过来。她才倏然而惊,轻叹道:“走吧!”
殿内,火光已将易燃的帷幕等物淹没,噼里啪啦声甚是吓人,烟雾弥漫。吕布屏住一口气,全神贯注。脚下丝毫不停。眼光扫过,透过烟雾,还是能勉强看清点周围数丈内的情形,顷刻间即选定一条妥当的行进路线。
至于被他横抱在怀中的唐姬,此刻已成为可有可无的角色,哪怕再艳丽。触手所及再柔滑,都被吕布无视掉。
吕布在殿内左冲右突,避开火头,眼见着大殿出口已就在眼前。不由心头大喜。
此时他屏住的一口气已浊,胸膛微微发闷,能再坚持的时间有限,可如若此时吐气吸气,烟雾入口,只怕连一会儿的工夫都坚持不住。
一咬牙,吕布当机立断,行险径直冲向大殿出口。
刚刚冲出十来步,身前数步外,突然呼的一声,一根梁柱带着火光,掉落下来,吕布大惊失色,差点就深吸一口气,惊醒之下,忙再次屏息,饶是如此,还是吸入一口烟雾,立时头晕眼花。
这个时候,吕布可没时间另寻出路,事实上,既然有第一根梁柱掉落,就很快会有第二根,第三根掉落下来,只要稍稍迟疑片刻,大殿出口就会被梁柱堵住。
吕布此时已没得选择,只能继续往前奔,当梁柱掉落在身前时,他飞起一脚,正中梁柱一端。
这根梁柱并不如何粗大,可也有两个碗口那么粗,吕布此时屏息已久,气息浑浊,脚上力度大不如前,虽然如愿将梁柱踹开,可也右脚发麻,带着微微的刺痛,显是已受了点轻伤。
头顶上,呼呼声接连响起,吕布不敢怠慢,大喝一声,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奋起余力,飞速窜将出去。
李儒在殿外,等的时间并不久,可见吕布迟迟未出来,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既希望吕布快点出来,又希望他就此葬身于火海,种种相互矛盾的念头,此起彼伏,相互冲突。
就在此时,殿内响起吕布的一声大喝,而后吕布挟裹着烟雾,猛然冲将出来,直接自殿门处腾空而起,跃下石阶,稳稳地落地。
吕布的亲兵立即围拢上去,李儒听着吕布剧烈的咳嗽声,还有喘气吸气声,定睛看去,不由腹诽一句:“这个吕布,竟然为了美色,连命都不顾了。”
他看得很清楚,吕布怀中抱着的,正是弘农王身旁的唐姬,美艳自是没得说,可要他为了这么个美人,冒着葬身火海的危险,去将她带出来,李儒是万万不会去做的。
吕布此时的形象,可是相当狼狈,满头长发已被火苗烤得焦卷起来,脸上带着污黑,身上还燃着火苗,被亲兵逐一扑灭。
他怀中的唐姬还好,没有什么损伤,只是一动不动,显是昏迷不醒。
“哈哈哈……”
就在李儒带着复杂表情打量着吕布的狼狈相时,吕布突然仰头哈哈大笑,状甚得意。
笑必,吕布吩咐一声:“去,找俩马车来,将美人安顿好,着人护卫,莫让其他人知晓了。”
此时的永安宫,各处火头已将半边天映得通红,吕布气定神闲,待亲兵寻来马车,将唐姬安顿好,他才来到李儒身边,低声道:“累文优兄久等了,海谅,海谅,嗯,这事还要劳烦文优兄为在下保守秘密才是,文优兄你看……”
李儒满脸的笑意,连连点头,一福“懂得”的模样,答道:“将军放心,此事儒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哈哈,哈哈……”
吕布大喜,拱手一揖,对李儒道:“文优兄大德,容在下日后再报。此事办妥了,咱们可以散了?”
见李儒点头,吕布手一挥,令道:“收兵!”
就在吕布和李儒联袂往永安宫外行去时,分散在各处的亲兵,也纷纷现身,汇聚到吕布身后,见他们的样子,都带着被烟火熏过的痕迹,不知情的人看到了,铁定会以为他们是因为忙着救火,所以才这么狼狈。
殊不知,永安宫内的各处火头,十有**,就是他们放的,只是堆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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