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枪看起来并不如何迅捷,马玩心念急转时,自觉有几种应对之法,可是,就在他动念之际,躯体刚刚有所动作,猛然感到胸前剧痛袭来,然后自觉身子一轻,茫然低头看时,才发现他已被挑离马鞍,正在空中倒飞。
而在他身前,马超的长枪正在收回,自他的战马旁擦身而过。
这个时候,他才来得及高声惨呼,因为他醒悟过来,他是被马超一枪给挑飞的,只是刚刚动念,意识已被一片黑暗笼罩。
马超是以一千精骑对杀马玩的一千五百精骑,数量上居于劣势,可是马超却怡然不惧,一枪挑杀马玩,长枪连摆,拍落两人,整个人如一把尖刀,势不可挡地切入到滚滚而来的铁骑洪流之中,仿若是刀过水分。
而在他身后,一千精骑将他切开的缝隙撕扯开来,只不过没有马超这般的武力,是以对冲之时,不时有精骑冲撞到一起,战马连嘶鸣一声都没有,就颈骨撞折,马背上的骑士,则同时被抛飞到空中。
尽管是这样,这些精骑在空中,就已扭缠在一起,展开你死我活的争夺。
宽敞的横贯东门霸城门和西门直城门的驰道,立时成为惨烈的血肉战场,就在两支西凉精骑舍生忘死地冲杀在一起时,西门直城门外,马蹄声大作,一条火龙迅快扑来,自洞开的城门径直进入长安城。
火把光亮掩映中,一骑如闪电般闪现,暗红色的骏马,高大壮实,马背上的骑士,手持方天画戟,身披暗红披风,在疾驰时,披风如一朵红云,飘扬在他的身后。
留守西门直城门的五百精骑,不少人当即屏息静气,因为他们在随少主马超对战关东联军时,就已见识过吕布的勇武,胯下赤兔马的神骏。
吕布身后,则是名震天下的并州精骑,声名之响亮,尤在西凉精骑之上。
“杀!”
吕布将方天画戟往前一指,喝令一声,压根就不待身后的精骑聚集,直接率众顺着马超精骑所杀的方向,挥众掩杀。
黑夜之中,为便于识别,吕布已与马超商议好,此刻只要放眼一看,就能分辨得出来马超的西凉精骑,以及吕布麾下的并州精骑,见到吕布已然入城,马超留下的五百精骑,可不愿就这么傻呆呆地站着,而是跟在吕布身侧,与并州精骑合兵一处,顺着大道往前冲杀。
吕布带来的,足足是三千精骑,顺着洞开的西门直城门,鱼贯而入,仿若水流般,注入到长安城中。
只不过最后的一千精骑,没有加入到冲杀的行列,而是牢牢地控制着西门直城门。
可怜马玩麾下的一千五百精骑,在与马超所率精骑对冲拼杀过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到吕布率众冲杀过来,刚刚被马超率众蹂躏过一顿,又如何挡得住吕布所率的并州精骑,以及马超那五百养精蓄锐已久的精骑。
在吕布看来,杀透敌阵,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在他马前,正是马超所率精骑,他不由放声高呼:“马超贤弟,此时不赶紧出城,赶返陇西,更待何时?!”
吕布这么喊,是有他的道理的,在城外,尚有他麾下的精锐步卒赶来,只是离入城,还有段距离,这么个空档,刚好可以让马超率众离城西去。
果然,虽然吕布还没有看到马超的身影,却听到他的高呼声:“好,多谢奉先兄,弟就此告别!”
西凉精骑纷纷策马转身,吕布终于见到马超的身影,哈哈大笑道:“好,为兄就不多留了,弟此去西凉,如有所需,尽管着人前来告知一声即是。”
这一句,马超却没有贸然答应下来,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他向吕布求援,今后西凉,可就不会姓马了,而是会姓吕。
故而马超只是哈哈大笑作答:“弟谢过奉先兄!”
说话之际,二人已是在马背上相互拱手道别,擦肩而过。
马超率西凉精骑如潮水般退去,吕布则率军突进,奔至南北向的华阳街与横贯驰道相交的三岔道口处,正碰上急急赶往西门直城门的大队精骑,他二话不说,直接率众掩杀过去。
这支精骑,正是皇甫嵩麾下的两千骑卒,是以阎行所率三百精骑为核心,仓促间建立起来的,在华阴诱杀吕布一役中,统帅阎行被吕布所杀,精锐精骑也在追杀吕布及帐下三百精锐护卫的途中,损耗颇巨,如今的这两千骑卒,连精骑都称不上,只能称为骑卒而已。
在吕布的冲杀下,只是一个照面,就溃不成军,统领正是皇甫坚寿,幸好没有碰上吕布,逃过一劫后,率残兵自横贯驰道转入到未央宫的废墟之中。
因为他很清楚长安城内的地形,继续顺着横贯驰道往西,就是西门直城门,要说那里吕布没有留下重兵把守,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吕布没有分兵追杀皇甫坚寿的残兵,而是继续率军突进,直到长安城中心的十字大街处,他才勒马停下,稍作停留。
这里,是贯穿东门霸城门和西门西直门的横贯驰道,与贯穿北门厨城门和南门安门的章台街交汇处,转往南行,直至南门安门附近,左右正是昔日的未央宫和长乐宫,以及武库和丞相府等要地,如今,却是一片废墟;往北,则是如今的长安城繁华之处,继续往前,正是东门霸城门。
就在这个当空,一彪人马鼓噪而来,总数约莫有数千,只是均为步卒,火光掩映下,马腾认了出来,领头老将,可不正是朱儁。
他在率三百护卫自河内入长安时,朱儁正驻军于弘农,二人还相谈甚欢,只是吕布没想到,皇甫嵩诱杀他的筹谋,朱儁显是早就知情的,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迹象显露出来。
这让吕布甚是不寒而栗,觉得他和皇甫嵩一样,都是那种已成人精的老将了。
既然如此,吕布干脆就率军在此等候,待朱儁率军近前,吕布策马上前数步,沉声道:“朱老将军老当益壮,真是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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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关中之战。吕布不杀(下)
吕布的问候声中,带着一股森然的冷意,不光是朱儁一听就明,吕布身周的护卫,也都齐刷刷打了个冷颤。
朱儁带来的步卒总数在五千上下,长安城的两大纵横主道虽然宽敞,可也摆不下如此众多的人马,故而显得有些挤挤攘攘的,他面色不改,对着吕布拱手道:“好,奉先世侄果然是非常人,能够这么快进到长安城内来,不过……”
“不过什么?”吕布略带着些讥讽,冷笑道,“你还以为凭这些兵卒,就能将吕某逐出城外?”
话音刚落,吕布目光越过朱儁,对着他身后的兵卒高声喊道:“我是车骑将军吕布,与我为敌者,杀无赦,诛族!拿下皇甫嵩、朱儁者,无论死活,赏千金,位列封侯!”
前半句,吕布是在威胁,后半句,则是**裸的诱惑,矢志要攻破长安前,吕布就费了些工夫,收集不少皇甫嵩和朱儁所率诸部的情况,知道朱儁还好些,帐下兵马随他多年,皇甫嵩帐下兵马,则多是拼凑起来的,虽称之为关中军,但实际上凝聚力并不够。
尤其是如今关中已被吕布的强力所震慑,只需拿下长安,所有人都知道,关中三郡诸县乡,必会传檄而定,故而当他踏马长安城内的驰道,说诛族杀无赦,给皇甫嵩和朱儁开出千金封侯的赏格,没有人不会相信。
朱儁亦是脸色大变,双目炯炯,紧盯过来,吕布则缓缓举起方天画戟,以作回应,在他身后。并州精骑同样缓缓举起手中的骑枪,火把光亮掩映下,犹如一片闪着寒光的枪林,散发出一股凛然的杀气。
如此引而不发,无边威势所形成的无形压力,才是最为庞大的,朱儁双目紧缩,暴喝一声:“杀!”
可惜,在他身后,传来的附和声并不如同往常那般齐整响亮。只有簇拥在身周的一众亲卫,不管情势如何,仍旧与他同仇敌忾,齐声呼应。
虽然隔得远,火把光亮下。朱儁身后的兵卒情形看不太清楚,可从人影憧憧来看。该当是有不少士卒开始犹豫起来。
这也难怪。对这些普通士卒来说,如果长安城不失,他们当然可以死战到底,可如今,吕布已经入城,在他们看来。长安已是保不住,此时再要他们陪着朱儁和皇甫嵩等人一起死,当然会有犹豫。
“杀!”
吕布心中冷笑,方天画戟猛地往前一挥。赤兔马应声窜出,率先杀去。
两千精骑齐声高呼,声势震天响,比之方才,不知强了多少倍。这股庞然气势,就成为压倒很多人心头的一根草,朱儁只听到身后轰然炸响,不用回头,他都知道,这是兵卒不战而溃,四散奔逃。
无边的失落,疲累,心酸,悲怆,一起涌上心头,朱儁喉头一甜,差点就一口鲜血喷吐出来,勉力压抑住之后,他悲呼一声:“杀!”
说完,他已是怡然不惧地纵马迎上吕布,手中的长槊,高高举起,奋尽全身气力,怒吼连连,迎着吕布,猛然砸将下来。
只是他这般举动,在吕布眼里,跟自杀并无二异,其实在朱儁身后一众护卫眼中,也是如此,是以在朱儁催马窜出时,身后传来的,是声声疾呼。
吕布心中亦是感慨连连,手上却丝毫不慢,方天画戟如出海蛟龙,抢在朱儁的长槊砸下之前,一头扎了进去。
此时,朱儁的长槊,才刚刚挥舞过头顶,蓦然全身气力尽失,长槊只是顺着惯性,飞脱出手,吕布左手闪电般探身,一把抓住长槊,眼含热泪,怒吼道:“降者不杀!”
对吕布的格外开恩,策马奔杀过来的护卫,充耳不闻,虽然只有区区百来人,气势倒是不减,见到统帅朱儁只是一个照面,就死在吕布的方天画戟之下,个个双眼通红,悲愤交加,嗷嗷叫着,一窝蜂地朝吕布杀来。
吕布哪会惧怕他们自杀式的冲杀,扔下朱儁的长槊,一抖赤兔马缰绳,杀上前去,在他身后,宋宪已率一众精骑杀至,宛如一道滔天巨浪,只是瞬间,即将朱儁帐下百来名护卫给淹没其间。
至于朱儁带来的近五千兵卒,此时毫无斗志,正在四散逃窜,逃不掉的,也不知是谁带头,扔下手中的兵刃,高举双手,就地请降。
从兵卒,到将校,都是如此反应,实在是因为今夜的情形,已然超出了他们的心里预期,他们万万没想到,吕布一直围而不攻,却突然就攻进城来,再想到伴随着吕布这个名字的种种传言,就更是令他们斗志全无。
接连击溃皇甫坚寿所率的关中骑卒,以及朱儁所率的步卒,长安城内,虽然仍有万余兵马,可已然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当吕布麾下的精锐步卒开进城内时,就更是如此。
如今,摆在吕布面前的,已是维持城内的秩序,捕杀四处作乱的溃兵,至于皇甫嵩,吕布在探知他仍旧待在府邸里后,并未立即率军前去围攻,只是亲自率军驻扎于附近,就近监视。
至于入城的大军,则交由徐晃、张燕、韩暹和杨奉等将,分别在城中各处绞杀溃兵,收拢降卒,维持秩序。
看住皇甫嵩,有他和典韦以及宋宪在,吕布自信皇甫嵩根本就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天色逐渐明亮起来,在徐晃四人率军的强力镇压下,刚刚兴起的溃兵作乱狂潮,就被迅疾扑灭下去,其间捕杀的溃兵之多,比吕布率军攻入长安城内时,所杀的关中军人数还要多得多。
接获徐晃四人的回报,吕布知道,收拾皇甫嵩的时候到了。
皇甫嵩的官邸,就是昔日的京兆尹府衙,正位于尚冠前街和杜门大街的交汇处,尚冠前街东通东城的清明门,西抵华阳街,乃是长安城内与横贯驰道平行的一条东西向大道;杜门大街则是南北向大道,与章台街平行,分别连通北城的洛城门和南城的夏盎门。
故而京兆尹府衙所在,同样是交通便利,亦是昔日长安城内除却皇宫之外的要紧之处,如今未央宫和长乐宫等残破,京兆尹府衙就俨然是长安城的中心所在。
刚刚率军将京兆尹府衙团团围困,就有亲卫来报,言及以司空杨彪为首的朝臣求见。
吕布淡然一笑,挥挥手道:“先引杨司空诸位去暂歇,待我忙完要事,即会过来。”
说完,吕布策马上前,对着大门紧闭的京兆尹府衙内喊道:“车骑将军吕布,有请皇甫嵩出来答话!”
典韦所率百来名壮汉,在吕布马后一字排开,齐声复述吼叫,这般声势,比起数百人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是者三,大门仍旧紧闭,一点打开的意思都没有。
就在这时,亲卫再至,对吕布禀道:“报,杨司空执意要见主公!”
吕布对司空杨彪,颇有些无奈,一方面,杨彪乃是大汉重臣,家世显赫,声名卓著,吕布立弘农王刘辩为帝,想要让他成为大汉正统,在攻下长安后,杨彪的去向,就很重要;二来,杨彪之子杨修,在华阴时曾冒险提醒过吕布,让他逃过被皇甫嵩诱杀之大劫。
故而于情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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