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就听不懂他的意思,但是他弄得她很疼,全身没一个地方不在尖锐的刺痛着。其实每一次和欧阳做口爱她都很疼,那种疼痛不再是来源于身体上的痛楚,而是心,胸腔里某一个地方一直急剧的收缩着,撞得她胸口一阵发疼。她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书上说男女间的这种事情应该是美好的享受,除了第一次会有些微的疼痛,可是她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每一次都会比上一次更加痛苦,那痛仿佛已经渗进了骨髓,习惯性的提醒着她。
一切完事之后,欧阳起身坐在床沿抽烟,薄薄的丝被整个都裹在她一个人身上,她本来伏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他吞云吐雾,俊美的侧脸在烟圈中变得虚幻而不真实。她慢慢地坐起来,把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他没有动,就背对着她坐在那里。她穿好了衣服,就去拉药屉,将一个小匣打开,里面有个白色的药瓶,她拿出来,里面还有没吃完的大半瓶药,倒了一颗在掌心里就要吞下去,却被欧阳眼疾手快抓住了手腕。
自从她意识到避孕问题后,就一直嘱咐安妮提醒她吃长效避孕药,药就放在床头的药屉里,并没有瞒着欧阳,她想他应该也是默许的。可今天他很反常的掰开她手心,将那一整瓶药都扔在了地上。
药片噼噼啪啪洒了一地,她有点愤怒:“你干什么?”
欧阳静静的审视她,看了很久,才说:“这药不知放了多久了,我让安妮给你重新准备。”
“没那个必要。”她挥开他的手,蹲在地上拾起药瓶,想在里面找找有没剩下的药片。
可是欧阳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我听说你最近胃不舒服,待会叫医生给你检查下。”
她蓦地回头,有些不可置信的打量着欧阳。她不止胃不舒服,而且例假也已经迟了大半个月了,这些不知道安妮有没有跟他如实报告呢?昨天在药店门口听到小女孩的话,她已经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不敢去确认。
但她不会在欧阳面前露出任何马脚,她的目光跟箭一样毒,毫不留情打碎他的希望:“你别做梦了,我不可能怀孕的。”
他攥着她不松,手腕强硬的力道中带着某种痛楚:“那你为什么怕医生检查?如果真是胃病,吃点药就好了。”
“我怕什么?”她好像听到什么笑话,“自从上次生日你叫医生给我检查过后,我就一直没有忘记吃药,”她指着散落一地的白色药片,“难道这吃下去的半瓶都是糖丸?难道这样还有可能生下孩子?”
他手上的力道渐渐松开了,可是剜着她的目光愈加沉痛,宛如在痛恨什么。
韩笑反而慢慢镇定下来,平静的说:“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种兄妹乱口伦辱没家族的孽种出生的,我们俩的关系见不得光,将来生下来的孩子一样见不得光,我不会让他这么痛苦的。”
这话彻底激怒了他。他握紧的拳头上早已青筋暴突,差一点就扬起来,她嘴角还有被他咬破的红肿,额头也不知在刚才的挣扎中撞到了什么,乌紫了一块,白白的床单,零零碎碎散落的,都是被他揪下来的她的头发。他突然觉得心痛,在心口的位置上,仿佛有一把手伸了进去,缓慢得捏紧。
他终于放下手来,只觉得累,全身上下都疲倦极了。
“笑笑,”很久没这样叫她,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都记不太清了。自从决定将她圈禁在身边之后,就一直把她当成一个女人。有时候也想像过去一样和平的温馨的相处,但每次看到她那双充满恐惧和厌恶的眼睛,他就不得不收起自己所有的宠溺。
再也回不去了,本来就是一种奢望,他选择了这样极端的方式,还怎么能奢望过去那种幸福?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你也许……是真的怀孕了。我让安妮给你吃的药,早就换成了维生素钙片。”
韩笑茫然地看着他,仿佛还不太懂他的意思,只是那样睁大眼睛看着。
他说:“去医院吧,听听医生怎么说。”
*
韩笑坐在医院长椅上,欧阳还在里面跟妇产科医生交谈着。她只想笑,早就猜到了的结果,却还是报了一丝希望,也许她没这么倒霉,也许真的只是胃病,直到检验报告上明明白白写着“阳性”两个字,她就像是挨了一记闷棍,重新陷入绝望。
这世界真是越来越荒唐,她跟自己的哥哥每日乱口伦相处就够了,现在还多了一个身份尴尬的新生命。
她无意识的抚摸着还平坦的腹部,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很快攫住了她的全部感官!她才十八岁,她才读大一,她的人生还有好长好长一段路……却怀孕了,她有了欧阳的孩子……
未婚先孕!道德败坏!兄妹乱口伦!……所有的词眼像针尖一样刺过来,密密麻麻让她崩溃!她只想像普通的女孩一样,学习玩耍,在大学里有个要好的朋友,再谈一场平平淡淡的恋爱。T大校风严谨,绝不会允许未婚先孕这种事传出,可是欧阳未必会让她如愿的拿掉孩子。这种时候,她倒是希望欧阳能对她狠一点,再绝情一点,最好现在就直接把她推进手术室,监视着她拿掉这个孽种!
办公室的门推开,欧阳走了出来,他的脸色不太好,大约和医生谈了太久,显得有些疲倦,看着她,近乎吃力的说:“我想跟你好好谈一谈。”
她“哧”的笑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他仿佛沉住了一口气,平静的陈述着:“医生说你还太小,生育可能会有危险,最好能住院,方便时刻观察胎儿情况。”
她如释重负地看着他,笑了笑:“那正好,我反正不想要这个孩子。”
这句话说出来平淡如水,却像一把刀,狠狠地刺中他。他额上的青筋又跳动起来,一鼓一鼓的真是吓人。他努力的隐忍着怒气说:“要不要,还轮不到你决定。”
又是这种口气!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她的人,她的行动,他甚至还妄想控制她的心!她眼圈都要发红,这个人,她恨透了这个人。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你强暴了我,难道还要强迫我替你生孩子?将来这个孩子该怎么叫你?舅舅还是爸爸?”她自嘲般笑了笑,“哦,我差点忘了,法律规定近亲不能结婚的,你哪有资格给他(她)当爸爸?你想要这个孩子?没关系,那你就等着,等孩子生下来了就交给你这个‘舅舅’养着,我就怕你到时候受不了这个刺激!”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那些潜藏在心底的丑恶,如今被她面带笑容的全说出来,那些他加诸于她的痛苦,如今全部原原本本还到他身上,她看到他的瞳孔在急剧的收缩,浑身都气得发抖,她终于觉得畅快,好像垂死的人遇上了回光返照。
欧阳怔怔的看着她,在这私家医院的走廊上,偶尔有行人路过会好奇的看着他们。在这一刻他筋疲力尽,连声音都透着嘶哑:“韩笑,你知不知道,你很残忍。”
她一时间愣住了,她算到过他会有许多种不同的反应,唯独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她忍不住笑了:“你跟我说这两个字你不觉得可笑吗?我的残忍怎么敌得上你的千分之一?那些在商场上成为你的手下败将的人,那些被你轻易操控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你可怜过他们吗?全世界的人都配这么指责我,唯独你不配!”
他沉默了很久,才自嘲般笑了笑:“是啊,我不配。”
他收回手,整了整西装,就离开了。
韩笑蹲在地上,失声痛哭,欧阳虽然走了,事情却没有变。她被迫住进了一家私人医院的豪华待产病房,她才怀孕三周,住待产病房未免可笑。他把她关在病房里,不让她去上学,也不准她跟任何人接触。房门外加了锁,连窗户都被钉起来,每天定时有看护来照料她。
她整夜整夜的失眠,睡不着,然后又吃不下饭。她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有时候她也下床走动,拉开窗帘,盯着那一方雷打不动的景色。
欧阳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一个人坐在窗台上抽烟,然后习惯性的盯着窗外。每一次半夜里她被噩梦惊醒,睁开眼,看见的永远不过是他的那个一个冷冷的背影,没有温度,没有温暖。
有好几次,她在黑暗里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发呆,而他就夹着指间的红芒,静静望着窗外。她有时会在心中猜测,他到底在看什么呢,夜色浓稠如墨,窗外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后来,她在白天趁他走后,走到他夜晚坐过的地方,朝他面朝的方向看去,看到的不过是别墅园子下面的一片花圃,花圃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夜里的花圃有什么不一样?
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有点明白。那不过是被囚笼困住的人对自由和解脱的一种向往,她从没有刻意去看过什么,只是习惯性的一醒来,就走下病床,站到窗边看一会。
那么,狂傲如欧阳,又有什么囚笼能束缚住他呢?
几天下来她就苍白得不像个人样,连精神仿佛都有些恍惚。她常常会长时间的瞪着某处,那样漫长的过程中,一动不动,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却又会在某一刻,突兀的尖叫起来,叫声撕心裂肺,仿佛用尽了生命的力气。她开始摔东西,把房间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摔累了她就躺在那一地碎片上发呆。
医院的看护把这一切报告给欧阳,欧阳听了只是云淡风轻的说:“换一套新的给她摔。看着她,别让她伤到自己。”
最后她终于想通,看护来送饭的时候,她说:“我要见欧阳。”
欧阳到来的那天,她正在睡午觉。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有一束金光的光芒射了进来,让她的睡意渐渐敛去,朦胧着睁开眼睛,看见的仍是病房那满目的白,手腕上微凉,原来自己还在打着点滴的营养针。
欧阳正好站在她常常站的窗台前面,正午的阳光斜洒在他负手的背影上,将他整个人笼罩得影影绰绰,仿佛能生出光斑来。
她觉得可笑,像欧阳这种人怎么可能被束缚住无可奈何?这世上还有人有这个本事吗?他多半是在想如何在商场上将对手置于死地吧。
窗前的那个背影突然动了动,然后慢慢地转了过来,正好对上她探究的目光,一时间两人相对而望,却无言。
她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似冷,似热,似复杂,又似毫无无谓。
“你要见我。”欧阳突然移开了目光,是肯定句,而非询问的语气。
他坐在病房的会客沙发上,修长的脚架起,姿态优雅的像一幅画。
“是。”韩笑点点头,在心中默默把考虑良久的话又过了一遍,“我想和你谈个交易。”
欧阳修长的指尖一下一下极有节奏的拍打在沙发的靠手上,那深沉的目光看着她,淡淡的说了四个字:“我没兴趣。”
韩笑以为他至少是在乎这个孩子的,才会逼迫着她生下来,可是如今从他的话语和表情中都透着漠不关心,她反而有点拿不准,以至于先前想好的话都说不出口。
漫长的静默让人窒息,过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他才说:“孩子才三周,就算要拿掉也还不到时候。”
韩笑猛然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你的意思……是要我拿掉孩子?”
“怎么,你又舍不得了?还是想通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讽刺,韩笑紧紧攥着盖在身上的薄被,指尖泛白。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为一个根本不可能和我结婚的人生下私生子!”
欧阳看着她,眼神亮了亮:“如果……我可以给你婚礼,你是不是就愿意生下这个孩子?”
“开什么玩笑,我们的户口本是写在一起的!”她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欧阳的眼神顿时冷如寒冰。他的嘴角动了动,似乎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出声。
许久,他起身,踱步到她床前,看着她说:“怀孕六到八周才可以做人流。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医院里养着吧,到时候我会让医生安排手术。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他说话的时候,伸出右手,似乎想摸摸她的头发,可是韩笑本能的向后躲去。
手心落了个空,韩笑有些害怕,正想说些什么道歉的话,他的手已经自然而然的滑下去,隔着一层单薄的被子停在她的小腹上。
那里,平坦如初,才怀孕三周,根本看不出任何迹象。可是欧阳却像真能摸到什么一样,掌心长久的停留在上面,半晌,闭着眼睛,好像十分认真的在感受着什么。那表情,真的好像一位慈父,在认真的倾听襁褓中婴儿的声音。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一个好父亲,那样温柔的抚摸,不过是一种道别,和这个还来不及出生在世上的婴孩道别。
她还是禁不住一颤,整个人都僵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