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隔了这么久……”料想凌铭一定有苦衷,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谨言为了你……”
“我知道。”他打断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诚恳的道:“谢谢,谢谢你。”末了又补充道:“这次,我是真心的。”
冉士锐怔了一怔,然后微微笑了一笑。
回到家里后,幸父幸母也激动了好久,他们两个都还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动,可一看见凌铭,还是站了起来,幸母拄着拐杖几乎要朝凌铭奔过去……
“妈……”他看着白头发又多了些的幸母便觉得哽咽。“让你担心了。”
“回来了就好,你没事就好。”
凌铭点点头,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他们都还在,都还活着,这是最重要的。
安静下来后,幸母又连连说谢谢老天,一切总算苦尽甘来,又说要去庙里烧香还愿,凌铭说等她腿伤好后陪她去,幸母自然又是开心极了。
这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谨言躺在凌铭怀里,他的体温熨烫得她很舒服,他的手还搁在她的肚子上,轻轻的抚着。谨言几次闭上眼睛又睁开,完全没有一点睡意,索性把卧室的灯打开,对上他微笑的眼。
“我睡不着。”她说。
“我知道。”他回答。“我也睡不着。”
她笑了一下,伸手就可以摸到他的脸,他终于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谨言重新躺下来。“你不知道,我真怕一睁开眼睛,你就不见了……”紧紧握着他的手,谨言的语气透着几分忧伤。“我怕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所以的一切,都是一场美好的梦,第二天太阳出来,就会回以现实,到时你又不在我身边,我该怎么办……”
她说什么他都觉得心疼,就连听见她的声音,他也觉得心疼,那巴掌大的脸,没有因为怀孕而变得丰腴些,反而下巴变得尖尖的,那双眼睛,就像戴了一层黑布似的,所有的光彩都被藏到了深处,他想起自己以前,要很久才能见到妈妈一面,那时他也不敢睡,就怕一睡醒,妈妈不见了,他又得回到那座大宅。
“谨言,对不起……”他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真的对不起……”他查过,那场车祸的确是意外,不过凌涛原本已经策划了另一桩事来拆散他们,凌涛答应他们订婚,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只是车祸却更好的成全了凌涛的想法,那天晚上他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结果凌涛却心生毒计,骗过谨言把他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去,其中的心酸,这几个月经历的种种,谨言,不知道也罢。
“没事。”她往他怀里靠,一副无所谓的语气。“没事了,都过去了……”她说着,极轻松的感觉,他却蓦的感觉皮肤一烫,那液体,更像烫进了他的心里,便是一阵无以名状的疼痛。
“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她点头。“真的很辛苦,你以后要补偿我,不然我就带着儿子离你远远的。”
“不会了。”他郑重承诺。“等这件事过去之后,我再也不离开你……”
她点头,把他圈得更紧了些。“现在想起来,这段时间,真像是一场恶梦,我在美国时,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那时宝宝又小,我整天整天的吃不下饭,现在想来,如果不是这个孩子坚强,大概真的会……还好那时有小美陪着,不然,我大概真的会撑不下去。”
他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嗯,我去谢谢小美。”
“回国后,看着家里的一切,想起曾经的种种,这房子里,全是你的景像,那时,我真的想过去陪你的,可是爸爸还有妈妈,他们两个为我操尽了心,我没办法那么自私,更何况还有宝宝,他是你的骨血,他们让我找到活下去的动力,可是,之后爸爸妈妈又出车祸,我怨恨过,不甘过,我一遍一遍问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处罚,身边最亲近的人,全都离我而去,我甚至害怕这个孩子,会不会也有什么意外,我不敢把内心的想法告诉任何人,连小美都不敢,她要骂我,我知道,可是我怕她一骂我我就会崩溃……”
凌铭手停住。
“妈妈在医院里,我一点忙都帮不上,连帮他们换一个好一点的病房都不行,那段时间,我想,如果你在,你一定很快就可以解决好,可是你不在……还好后来士锐帮了我很多,他给爸妈换病房,又陪我产检,还当了宝宝的干爹,凌铭,等孩子也生后,谢谢他……”
他知道,他都知道,他知道她的国内受了很苦,每次看到那些相片,他都恨不得马上出现在她身边,可是他做不到,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站都站不起来,然后是复健,可是那时他的身都跟着很多人,他知道,就算他完全好了,凌涛都不会让他离开。
这一切,都是凌涛造成的,都是那个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
凌铭的手握成了拳头,眼底滑过一抹阴狠。
“谨言……”他唤她。
“嗯。”
“谨言……”他又唤她。
“嗯。”
“谨言……”
她抬起头来不解的看他,却捕到他眼底的一抹促狭,唇,紧接就压了下来。
“真想这样叫一辈子……”
她微笑。“那就叫一辈子吧。”
“谨言,爸爸妈妈的伤怎么样了……”他问。
“都还需要调养……”谨言道。“他们都是老年人了,国内骨科的水平又不怎么样……医生说爸爸还要在轮椅上呆几个月,然后是几年的复健……”
“这样吧……”凌铭垂下眼眸,眼底一抹暗沉,道:“你和爸爸妈妈到美国去休养一段时间,我一个朋友在那边,他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这样好是好,但是父母的语言不通,她又大个着肚子。
“不用担心……”他说。“签证的问题我都能搞定,你过去就行了……”
谨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的,感觉有些遥远。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没回答她,只是把她的脑袋摁在胸前,道:“谨言,你相信我,很快就没事了,很快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既然他这么说,谨言便不再问什么,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谨言……”他抬起她的头,道:“等所有的事情解决之后,我们就在那边结婚……然后永远在一起……”
“好。”有他一句话,便是最隆重的仪式。
第二天谨言约冉士锐和小美出来吃饭,吃饭时把他们决定去国外住一段时间并结婚的打算和他们说了,小美倒好,乐滋滋的支持她,倒是冉士锐,多了一个心眼,他看着凌铭,凌铭闪开了眼睛。
“谨言,你问清楚凌铭他要做什么没有……”冉士锐有些不放心,他在凌铭眼里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愤怒和阴狠,这个凌铭,仍然是那个凌铭,可是又多了一点什么,倒不是说对谨言怎么样,只是觉得他的这种变化必然会发生什么事,而这件事的后果,对谨言有多大的影响,他并不清楚。
尤其是他还把谨言支到国外去,这么明显的举动,谨言不笨,不可能不明白的,可是她还一副开心的样子,凌铭一回来,她是不是就开心得晕头了。
谨言可以装傻,小美可以什么都不明白,而他,不可能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
谨言却对他没的紧张什么太大的反应,朝他微微笑了笑。“士锐,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这段时间,你都很关心我,也很照顾我,但是我想说,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他,我没有任何意见。”
冉士锐叹了一口气,谨言沉浸在凌铭回来的愉悦里,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她整个人,已经痴狂了。
“谨言……”冉士锐不放心的继续劝他。“你问问凌铭,问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你不能由着他乱来,你发觉没有,他……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冉士锐,你不用找谨言,我们谈谈……”面前突然一道人影横进谨言和他之间,他一下看不清谨言的表情,只看见面前这个男人,阻断一切的决心。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冉士锐点了点头。
小美送谨言回家,包房内,两个男人坐了下来,冉士锐一直看着凌铭,就见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背影有些萧瑟,过了几分钟之后,才回身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你是宝宝的干爹……”他说。
冉士锐并不明白他这样的开头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他轻声的道。
“有件事……”他顿了一顿。“我一个做不了,我需要你的帮忙……”
“就是这件事让你把谨言和伯父伯母送出国?”他脑袋已经转出了个大概。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
“那就说清楚……”他定定的看着他,就是在告诉他,不说清楚,别想他帮忙。
凌铭犹豫了一会儿,端起面前的茶轻啜了一口,道:“这件事对你来说绝对是有利无害……”
他这么吞吞吐吐,冉士锐有些烦燥的站起来,对他有利无害,对谨言呢,谨言经历了这么多事,再也受不起一次打击了,既然凌铭不说清楚,那他走就是了。
“等等……”凌铭叫住他。“这件事是关于凌涛,或者是关于凌氏的……”
他想过了,只有凌氏垮了,凌涛一无所有了,他和谨言,大概才能真的安定下来,无论怎么样,他都得去做,哪怕背上骂名。
冉士锐重新坐了下来,凌铭的目光很坦然,他决定做这件事,没有迟疑,没有不忍……
听凌铭说完,冉士锐考虑了一下,他是商人,这件事,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
“你我都知道,完成这个计划,至少要几年的时间……”
“所以我找你,我们可以把时间缩短一半……”
“好。”冉士锐的嘴角扯出一抹冷。“成交。”
完结
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出国的手续也很快办好了,凌铭看谨言大着个肚子,打算陪她去国外安顿好了再回来,结果凌涛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他还没走就被叫去谈话了。
“你应该有个分寸……”凌涛坐在椅子上,书房的窗帘全都拉上了,并不太明亮的房间,他的那张脸,更显得阴沉,再衬着他脸上的皱纹,怎么看着都像一个垂死挣扎的老头。
凌铭移开视线,拉了凳子坐下来。“我以为,作为一个已婚的男人,你对我,应该有一点信任才是。”他嘲讽的道。
凌涛被他不咸不淡噎了一下,很快又把这种不快掩饰下去。“婚礼就快举行了……”他说。“我不想出什么意外……”
“所以我才要把谨言送走……”他看着墙上的父子合照,眼睛有些疼痛。“我不想伤害谨言,而她如果在这里,势必会受到伤害……而你,大概也不愿谨言突然出现在婚礼现场给你带来麻烦吧……”
“你还真是怜香惜玉……”
“她现在有宝宝了……”
“又不是你的孩子……”
凌铭顿了一顿,不想再说下去,凌涛肯和他这么废话,也就是同意了他的做法。“我会过去陪她几天再回来……”
“希望你不会一去不返……”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在婚礼那天打一些媒体呢,有了大众的见证,我再怎么赖,也赖不下去了吧……”
“当然。”凌涛点头。“我正有这个打算。”
凌铭脚步顿住,垂在腰间的手指颤了颤,终是闭上眼睛,静静的拉开门出去了。他也很想一走了之,可是,一走了之比不上一劳永逸,再,忍忍吧,那些媒体记者,他有更好的用处,见证?当然得做个见证!
凌铭把谨言安排在LA的市中心,这里有他的一个朋友,隔不远的地方就是医院,步行五分钟就有一个公园,交通便利,她散步也方便,他又找了一个会国语的阿姨照顾他们……
才来的第一天,幸父幸母都不太适应,幸父行动不便,凌铭端了洗脚水出来,给幸父脱了袜子,然后放进去,问,爸爸,水烫不烫……
谨言和幸母在一旁看着挺感动,凌铭这段时间总是这样,对每一个人都无微不至的好,幸母有时候看着谨言会感叹,老天总算对你不错,伤了这么久,总算,一切又重归于幸福。
“凌铭,谢谢你……”谨言躺在床上,他给她捏着小腿,白嫩的小腿因为怀孕已经有些浮肿,他轻轻的捏着,抬头朝她笑了一笑。
谨言凑过去吻了他一下,他的眼睛便亮极了。
“谨言,好好照顾自己,我明天就回去了……”
她怔了一下,原本快乐的表情渐渐黯淡下去,她甚至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他。“凌铭,不可以不去吗?”她小声的道,她和凌铭好不容易才重新见着,他又要走,谨言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有阴影了,不由自主的就会想,他会不会出事,他会不会回不来,他会不会受伤……
如果是那样,她倒宁愿他在美国,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