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找我干什么……”男孩的声音就像这冬雨一样凉意渗人。“幸谨言,我不会像你一样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栽两次,对你,也一样……”
“等等……”就感觉他马上要挂断电话。“楚征铭,我不想解释太多,我只说一句,就一句,我没出卖过你,也没利用过你,我也是被凌涛利用……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就这一句话……你信,就不要挂断电话……”
沉默——
楚征铭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挂断电话,她在电话这边能听到雨声嘀嗒嘀嗒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楚征铭,你在哪儿……”谨言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海边……”
轻轻的两个字,谨言不自觉的笑了笑。“我马上过来。”
大雨滂沱的海边,游玩的人已经全都离开,偌大的海平面似乎与黑沉的天连成了一块儿,不边处一个高高的岩石上,一个身影迎风站着,谨言拿了一把手奔过去。
“楚征铭……”她把伞遮在他的头上。“谢谢你相信我。”
楚征铭并没有回头,谨言去握着他的手,才发现一片冰凉,想想也是,这么冷的天,他也不知道在这儿站着淋了多久的雨,海风又大……
“你知道吗,我的妈妈也像你一样,是他的情妇……”
谨言静静的听他说。
“她曾经也幻想过,凌涛会娶她,会让她成为凌夫人,可是呢,她生下我,以及可以母凭子贵了,却没有等到想要的承诺,凌涛告诉她,他要娶一个对他事业有助力的女人……”
“妈妈不甘心的留了下来,一过就是两年,而凌涛的老婆肚子却没有一点动静,他们去检查,医生却告诉他,他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
“二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的父亲,但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一点印象也没有,我被母亲抱着和他一起去了医院,妈妈说那天晚上他很开心,他甚至抱着我一次次把我抛上天……”
“后来我被带回来凌家,我的母亲,还是没能冠上凌夫人的尊荣,甚至,她不被允许进入凌家,我一个月可以出去看她一次,之后有了记忆,就是无穷无尽的学习和课程……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当我是他的儿子,我只是他的继承人,他的工具……不合格就打我骂我,合格了,也没有好脸色给我瞧……”
“可是我八岁的时候,连我妈妈也去世了,她不甘心一个人就这么过活,她去找凌涛,她想要回我,结果和凌涛吵架,回去的时候出了车祸……”
“从此,这个世界上就剩下我一个人,十五岁的时候,我受不了凌涛给我的压力和责骂,跑了出来……”
一时无言,这个世界上的快乐是一样的,那痛苦呢……其实也是一样的……
谨言左手拿着伞,右手轻轻的把他搂进怀里。
“都过去了,你不会再是一个人的。”
他没动,过了很久才轻轻的抱住她的身体。
“谨言,你的身体很暖,我记得我妈妈的身体也是暖的,她抱着我的时候,就感觉春天来了,什么都不用怕了……”
谨言怔了怔。“臭小子,我可不是你老妈……”
他笑了笑。
“你真的没有利用我。”
“没有,是凌涛想利用我,他还想找你道歉,不过被我拒绝了……”
“谢谢,谨言……我想,我应该学着长大了……”
欲二十四
楚征铭感冒了,头疼,半夜的时候猛敲谨言家的门,谨言被他闹醒了,拿过一旁的手机一看,一点多,猜到是这小子,微微有些不悦,披了衣服去打开门……
“怎么了你……春天到了……”谨言看着他通红的脸便肯定了心里的猜想,白天淋了这么久的雨,让他去医院看看也不去,让他吃点感冒药预防着也不吃,最后谨言佯装生气,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喝了一碗姜汤,喝下去之后还大言不愧的嫌她多管闲事。
谨言侧身让他进来,看他垂着头的模样不禁有些莞尔。“是谁给我保证不会感冒的,是谁嫌我多管闲事的,是谁说自己是金刚不坏的童子身的,是谁……”
“好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悻悻的,十分不甘愿的模样。他的个头比她高,这么微瞪着她,倒仿佛是她做错事似的,谨言气弱的闭嘴,站离他几步。
“念念还不行,现在的小孩子真难伺候……”谨言转身去厨房给他倒水找药。
楚征铭盯着谨言的背影又坐到了沙发上,她的身影就在他的眼睛里转来转去,翻箱倒柜的模样,看说明书的表情,被开水烫着的模样,中和温水的细心举动……
仿佛一个妻子对丈夫的体帖。
楚征铭收回视线,心里酸酸的,像是舌头在醋里浸里一圈,无论再吃什么,都成了酸的。他有些无力的捧着脸,窗外的天空一片黑沉,那种黑,似乎就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沉淀淀的压得人很不舒服。
老师说仿佛是一个假设的词,是一种虚拟的场景,所以她也只是仿佛成了他的妻。
谨言在他面前一直叫他小孩子,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意思,她何其聪明,就算没有十分之十的肯定,却一定有所查觉,可是她却佯装一点也不明白,却又时时提醒着他,她只把他当成一个晚辈在照顾……
没有刀锋的刀子割在人身上,不会破皮流血,却仍然只有一个感觉,疼。
别人说感情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幸谨言呢,连一个尝试水温的机会都不给他,他晚出生了几年,这就成了一种原罪。
于他,又何其公平。
谨言把药和水端出来,对上他微微疼痛的眼神,怔了怔。
“感冒药,退烧药都有……快点吃了……”
他接过来的时候看见她抽离得相当迅速的手,连指尖都没有碰到,杯子上只有她留下的浅浅温度,这一点余温,也很快消失……
一把药塞进嘴里,咕咕的灌下一大杯水,谨言对他的听话有些意外,又怕他说出什么让她无法回答的话来,赶紧道:“你先回去睡一觉吧,明天早上起来要是还没有退烧,我就带你去医院看看……”
早上的时候果然还没有退烧,谨言从他腋下把温度计抽出来一看。
“这什么药,一点用都没有,看来还是要去医院了。”
楚征铭点点头表示没异议。
“如果要打针,打针的时候不要跑……”谨言警告的看着他。
楚征铭沉沉的看了她两眼,眼里某种情绪一闪而过,他突的站起来,伸手勾住她的腰,用另一只手紧握着她的双只手,然后紧紧的贴在后腰上,空出来的手迅速的抬起她的下巴,眼看就要吻下去,她眼里一闪而逝戒备却仿佛一根针一般扎进了他的心里。
楚征铭紧紧的盯着她。
“你干什么……”谨言把头偏向一边,眼里闪过一丝惧意。
他深吸了口气。
“第一……”楚征铭慢慢的挪近了距离,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谨言脸色一下变得通红,楚征铭莞尔,更起了捉弄她的念头,刻意压低的声音透着张狂的危胁意味。“以后不要再我面前叫我小鬼,小孩子,小混蛋,或者小盆友,总之,任何一个带小的称呼……我都不想听到,知道吗……”
这小混蛋,谨言挣了挣,没挣脱,腰上的手臂还是得像钳子似的。“你退远一点我就答应你。”
楚征铭缓缓的把头抬起来几分距离。
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我答应你了,你放开我。”
楚征铭毫不犹豫的摇遥头。
“楚征铭,不要让我对你反感……”
他笑了笑,妖孽极了,浓黑的剑眉扬了扬。“为什么要反感,我一没强了你,二没暴了你,三没吃你豆腐,我只是跟你谈谈而已……基于平等地位的友好磋商,这是人权,谨言……”
“有你这么谈的吗?”谨言炸毛。“你给我放开,我是你姐姐,我是长辈。”
“我不觉得这样谈有什么问题。”楚征铭云淡风清的回答。
“你……”谨言内伤。
“第二,不要在我面前自称我的姐姐,我的长辈,最好心理也别这么想……答应吗?”
眼看他的唇又要凑到她的唇上来,谨言赶紧点了点头,用身高体力压迫她,胜之不武。
“第三,把我在你心里的年龄提高的二十五岁。”
谨言眼见他越说越不像话了。“放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第四……”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谨言干脆利落的提起腿,朝那个据说是男人最脆弱的部位撞去。
效果很明显。
“这是你自找的。”谨言去卧室拿了包出来见他还趴在沙发上。“反正都要去医院,伤了就顺便看下,大不了我出医院费……”
楚征铭抬起头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谨言打开门走得潇洒。
下了楼就见冉士锐倚在车边,左手提着维景的外带早餐,右手拿着电话似乎正要拨出,楚征铭毫不怀疑那电话将会拨给谨言,再看他呢,黑色的西装挂在手弯处,浅蓝色的衬衫刚好把男人上半身精壮的线条勾勒得若引若现,没系领带,解了两颗扣子,颈部的麦色肌肤,男人像征的喉结,再往上就是那张比他楚征铭只差一点脸……
眉眼柔和,嘴角微弯,楚征铭刚想伸手抓住谨言的手,却见谨言已经朝他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问得还真亲切,楚征铭有些不是滋味的想,被她踢过的地方越发的疼了起来,这就是两种不同的待遇。
“送你上班,还有维景的早点……”
她没有说话。
“谨言,我只想向你表明我的诚意。”
谨言顿了顿,接了过来。
“上班就不用了,昨天我炒了凌涛的鱿鱼……”
“那你这么早……”
“我带这个小……”谨言回头对上楚征铭不善的脸色,又想起他之前警告,生生的把小字给咽了回去。“我带他去医院,昨天淋了雨,感冒了,今天早上还没退烧。”不过这小子好像不会配合,谨言在心里想,又哀怨自己干嘛这么早就学着做别人的老妈子。
冉士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皱了皱眉。
“你不喜欢谨言做我的车。”冉士锐看见楚征铭盯着他车的眼神像块石头。
“是。”楚征铭倒也干脆。
“所以我说你还嫩了点……”冉士锐压低声音,微笑着看着他。“只有不成熟的男人才会在这些问题上斤斤计较,就像男人选老婆一样,聪明的男人会看是否和这个女人合得来,毕竟要过一辈子,所以外表是其次。而肤浅愚笨的,就只看女人的长得漂不漂亮……”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坐谁的车不重要,关健是她的心在谁身上,我想说,现在,我和你两个,谁在她心上都没有太大的份量,既然如此……你在害怕什么呢……或者,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他话还没说话,楚征锐已经绕过车,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谨言有些傻眼。“你怎么做到的。”她问。“他不像会听你话的样子啊。”
激将法呗,冉士锐微微笑了笑。“秘密。”他说。
冉士锐发动车子往后瞟了一眼还提着早点的谨言。“趁热吃,凉了就不好了。”
谨言偏过头就瞧见楚征铭一直盯着袋子瞧。
他也没有吃早饭。
谨言把袋子递给他。
楚征铭霍的一下偏过头。“我不吃。”
谨言瞧着他那样子就有气,不吃就不吃,她难道还要去哄着他。
“不吃也好……”谨言打开早点塞进自己的嘴里。“可能呆会要抽血化验,吃了反而坏了……楚征铭,看不出来你还挺细心的嘛,还把这事记得。”
他就听见前面开车的冉士锐低低的笑声。
一到医院,楚征铭迫不及待的就下了车,走了几步回过头,就看见谨言下了车,也不知道对冉士锐说了什么,他微微笑了笑,谨言也微微笑了笑,楚征铭有一瞬间的恍惚,谨言清淡的性子,冉士锐稳重成熟的个性,他们两个,看着挺配的……
他移开视线,绝不承认心里的想法。
远远的便看见两个人,楚征铭在心里唾弃了一声,真该洗洗眼睛再出来,一大早看见两只狗。
脚步移开,却仍然被看见了。
“楚征铭,你来医院干什么,告诉你,你不要这么嚣张,等老大好了,十倍还回来。”
楚征铭冷笑。“王仲磊还敢来,小心下次没命……”
谨言过来就听见他这句,心下当即有些不悦。“一大早的,又在乱说什么……呆会儿是不是应该带你去精神科看看……”
楚征铭瞪了她一眼,握成拳头的手缓缓入下。
他说了要长大的,他不能再这么冲动。
可是,冥冥之中,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人为能控制的。
欲二十五
楚征铭闯进去的时候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