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姨本想先提着保温盒跟水果先进病房里去,听到于玲的话,那调调就让人很不舒服了,敢情这女人怎么这么目中无人,她并不知道于玲的身份,她纯粹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认识来看待这件事,受欺负了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她之前大半辈子都在乡下里生活,但是也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遇到事情得采取正当手段。
“警察先生,这事你一定要好好处理啊,哪有人这么嚣张跑到别人家家里去伤害人的,最无辜的还是我们家少夫人,这女人本来是要打我的,但是她恼羞成怒之后就牵连到我们家少夫人身上了。”
珍姨言辞恳恳,要不是手上提着东西,她估计应该会极其热情地握着年轻警察的手絮叨着,这样的话刚刚在路上警察们已经听了好几遍了,虽然有点烦,但是碍于身上这套制服赋予的使命,他们还是异常认真慎重的点头。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秉公处理的,不过到时候还需要你们少夫人出面录个口供,一定会给这位小姐一个教训的。”
吴娟清眼皮一跳,倒也没开口说话,只是这案子对于玲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案子,小然受了轻伤,就算认真起来,也顶多是让于玲赔礼道歉,再拘留个几天,但是她会被拘留嘛,呵,于正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留案底。
而且,于玲也确实道歉了,至于赔偿,宋家还不缺那点钱!
宋家跟于家并没有任何矛盾,虽然认识了许多年但也一直都是保持着淡淡之交,要不是今天因为于玲的事情,吴娟清觉得这种淡淡之交应该还会一直保留下去,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看来以后,还是算了吧。
但是珍姨不明情况,听了警察同志的庄重承诺忙不失迭地点头,恶狠狠地瞪了于玲一眼,换来的却是于玲的嗤笑声,她并没有犯实质性的罪,警察怎么可能奈何得了她。
她根本就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到大院里去找季微然,只是想让她离开宋辰翊而已,当然她也知道无缘无故季微然又怎么会乖乖妥协,所以就有了那些自导自演的话,就算不能赶走她,也足够让她心里不好受。
可是这女人跟别的女人还真的不一样,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让她气到抓狂,因为从那些动作里她隐隐能看到宋辰翊的影子,他们已经亲密到一举一动都有了相似的味道,人跟人在一起久了,是真的可以互相影响的。
并且,她都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季微然却还是不急不躁的,真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假淡定。
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要出手伤人了的打算,她还没蠢到跑到别人家去动手打人的地步,只是那保姆实在是气人,每一句话都在挑战她的底线,不过有一句话倒是被说对了,她确实是恼羞成怒,才一时起了念头,动手推了季微然一把。
可是,看到她摔在地的那一刻她的心里也是慌张的,这女人有那么多人护着,就意味着有那么多人会谴责她!
“警察同志,我已经向当事人道过歉,至于赔偿,我愿意承担,而且当事人摔倒只是我们发生口角时而产生的意外,性质并不像这位女士说的那般恶劣。”
珍姨皱了皱眉,“但是那一推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你就是故意的!”
“你?你是宋家的保姆,你做得了证人吗,你当然是替你们家少夫人说话了。而且要不是你满嘴胡言乱语,我也不会因为一时气愤,失手伤了季小姐。”
于玲不急不慢地反驳,说完便走到一旁打电话,她的话堵住了珍姨的满心不甘,也让她心里腾腾地冒出了怒火,她这是将事情都怪到她头上了?也不想想她自己说的那些话是人听了哪个不会生气的,真是不要脸!
她还真想把那些话抖出去,但是也知道这是宋家的私事,不方便对外人说。
双方僵持不下,吴娟清微微地叹了声气,淡雅的目光扫向对面的警察们,意有所指地问道:“警察同志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理?”
这都是什么人呐,警察们各个面面相觑,都不明白现下是叫什么个情况,今天闹事的出事的都是看着比较有背景的女人,他们还是得温和对待点,要是换成往日里的那些地痞流氓,早就二话不说直接扣走了。
“嗯,确实这位小姐说的不错,这位女士你的话证据力是比较薄弱的…”领头年长的警察同志还没说完,眼前就出现了一部手机,于玲将手机往他跟前凑了凑,示意他接听。
“你好,啊,是朱局长啊,额,嗯,是是,这个…好的,一切听您指挥。”
警察先生接完电话后就将手机递还给了于玲,冲她点头致意微笑,那神态较之之前礼貌了不少,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吴娟清,不过话是对着珍姨说的,“今天这事没办法立案,有什么困难的话我们还是很乐意帮助。”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谁能想到这女人是于部长的千金!
珍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就看到那几个警察像是遇到鬼似的离开了,跟在领头身后的两名年轻的警官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领头的还不许他们多问,直接让他们回去待命。
吴娟清微微眯起了眼,于正的位置坐大了,他女儿的性子也跟着大了,或许,很快……她慢悠悠地看向于玲,冷声出言:“记住刚刚我说的那些话。”
“于小姐你走吧,这里不需要你。”
她的话音一落,于玲的脸色就煞白了,不仅是因为她的逐客令,也是因为想到了回于家的话,若是被于正知道今天的事,指不定会怎么责怪她。
略带怨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但是于玲也知道这时候她没资格再说什么,这里没有一个人会高兴看到她,辰翊的心思完全在季微然身上,她都懂,但是却不肯认命。
珍姨心里愤愤不平,她想吴娟清是因为不知道这女人都说了些什么话,要是知道了的话,肯定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于玲了,只不过她错了,既然小然没有大碍,吴娟清是不会追究的,先不说追究的后果也不会让于玲吃多少苦头,更何况的是她有她的考虑。
宋老爷子退任多年,虽说威严还在,但如今这世道人心的攀龙附凤变得太快,而于正因为后面有慕家支撑,难免有不少人会站在他那一边,虽然不知道慕家能为他帮到什么地步,却也是要小心行事。
于玲没脸面再留下来了,转身要离开的瞬间,身后传来门被打开的‘咯吱’声让她脚步一顿,一回头,就看到了那抹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少爷,少夫人怎么样了?”
珍姨离门边最近,所以她一跨一步就想走进去,不过被宋辰翊给拦住了,回头看了看屋内正安睡的女人,他慢慢地走了出来,又轻轻地将门带上。
“小然太累了,已经睡下了。”
“那这些…”
珍姨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还在纠结中就被宋辰翊一手接了过去,冲她笑了笑,“交给我吧,一会我拿进去。”说罢又看向吴娟清,商量道:“妈,你跟珍姨先回去带点生活用品过来,我这几天就留在医院。”
吴娟清扬眉问他,“那你睡哪?小然的手受伤了…”言外之意就是不能挤在一张床上睡。
宋辰翊俊逸的面容一僵,掩饰尴尬地轻咳了几声,缓缓道:“里边的沙发够我躺了…”
“那好,我们先回去,晚点再跟你爸过来,顺便带晚饭来。”
难得瞧见自家儿子窘迫的模样,吴娟清暗暗发笑,又见他挺直的身脊和坚定的眼神,知道这孩子是劝不过了的,只得深深地叹了口气,点头应下,拉过珍姨默默地离开。
经过于玲身旁的时候她甚至连个眼角都没有给她,相信辰翊处理事情起来,应该会比她更干脆果决一些,倒是珍姨满脸不爽,嫉恶如仇地瞪着于玲,不过于玲这会的眼跟心都在宋辰翊的身上,外界的任何因素都没办法干扰到她。
一只手提着圆滚滚的保温盒,另一只手上则是一袋新鲜的水果,这样居家好男人的形象在他身上并不显得突兀,反而给人更为亲近的感觉。
“辰翊。”
于玲有些干干地唤着他,缱绻的目光毫不克制地流连在那张俊逸淡雅的脸上,她多看一秒,宋辰翊的脸色就更加沉了一分,最后,嘴角浅笑的痕迹再也找不到一点影子,整张脸黑的跟什么似的,只是陷入迷恋中的女人没有丝毫察觉,依旧露骨地看着他。
宋辰翊提着手上的东西往外走了几步,于玲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低声解释道:“辰翊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打算伤害她的,要不然我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他依然没说话,走着自己的路,没得到回应,于玲心急,为了更有力证明自己说的话,都有些口不择言了起来。
“我可以发誓,我去大院里真的不是为了去对她动手的,如果我真想伤害她的话,那么她现在就不仅仅只是手腕骨折而已!”
前面高大挺拔的身影蓦地一顿,于玲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所以也条件反射地停了下来。
宋辰翊骤然转过身,看了看已经离了有段距离的病房,觉得这样说话不会吵到在里面休息的微然之后,这才将视线挪到跟前一脸焦急的女人身上,清越的嗓音带着疏离的冷意:“那你还想怎么样,你应该庆幸她没事,要不然…”
本能地将尾音拖得长长的,宋辰翊从来都不屑去威胁别人,也不会,但是这一次,是他第一次,对着一个女人用这般危险的语气警告她。
他的声音太过平淡跟清冷,平淡到听不出一丝感情来,于玲一直都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个无情的人,却原来,他的无情只会给她,而将所有的温柔跟疼爱保留下来,倾赋在另一个人身上。
他知道于玲很骄傲,能说出那样的话也很正常,可是很不好意思,这样的话用在他妻子的身上,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辰翊,你不能因为她就这样对我。”
她是深爱着他的,所以才受不了他对她的无情跟狠心还有不在意,也受不了他一转身就对别人温柔相待,这样一个男人,如果能入了他的眼,那真的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运,偏偏,为什么不是她啊?!
她只知道一味苛责别人对她的不好,却没有认真想过凭什么人家要对她好,她只知道明明是她先认识的男人,怎么到后来就属于了别人,这不公平,也不科学!
宋辰翊听得有些头疼,以前认识的于玲虽然有些任性,却也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总感觉她变得不可理喻甚至过于敏感,说可爱比不过素素,说漂亮优雅比不过他的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于玲,我们都不知道这近五年来你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却知道,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是的,我没有,我还是我啊辰翊,你不要这样说,难道你都忘了,我们是从小就认识,那一年我们去爬山,可是我不小心脚腕脱臼了,还是你们轮流背着我下山的;还有那一年冬天,我们一起去哈尔滨看漠河,坐火车的时候遇到色狼,也是你们帮我出气的…”
“你明明,对我是不一样的。”
于玲断断续续带着哭腔地回忆,说起这些的时候她泪眼含笑,她想这应该是自己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了,果然生活越过越不舒心,要怎么样才能回到从前?
“没有不一样,你也说了是‘你们’,当时一群人里就你一个女的,那么多次帮你的不仅仅只有我,还有小三跟司徒他们,你不必把功劳都挂在我身上。”
宋辰翊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缠绵味道,低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淡漠,就像一盆冷水泼进烧得正旺的火堆里,一下子就将火扑灭,只留下一点一点的火星子,却也很快就变成一点黑墨了。
“都是因为季微然对嘛,如果没有她。”
“就算没有她也不会是你,我自认为对你的态度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如一杯白开水,却足够让于玲冷到心里去,是的,他的态度很明显了,可是只有她自己以为只要坚持就可以,从小到大的骄傲不允许她轻易认输,她的人生在她的委曲求全里已经灰败了一个角落,她不能,让她的心都陷入黑暗里,那样的话,她要怎么过活?
对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样的话更让人心碎断肠了,于玲有些怔愣的看着他,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恍然大悟。
于玲终于失去了理智:“怎么可能,你们从认识到现在才几个月而已,辰翊,你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她到底哪里好了,她根本不够爱你,她都不为你的前程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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