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父母知道,有一日儿女长大会离开,去到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所以对孩子,他们总是特别容忍珍视。”
“不,虽然我们也会有自己的世界,可是父母仍然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他们永远不会失去我们!”我纠正他的观点。
“是啊!”他开始欷殻В俺ジ改福够峋醯们Т倏椎奈颐鞘鞘郎献钛┌卓砂恕。縣ttp://。”
“真的,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面目狰狞,可恶!”我老老实实说。
“但我觉得你很可爱!”他突然接了这么一句。
他冷不防接一句,倒好似我前面那句话,就是为了诱他说出这句示好的话一般。
我窘迫极了,连忙掩饰,“是可怜没人爱吧!”
“是你自己暂时不需要而已!”他看着我,“你旧伤未愈!”
“恐怕已成顽疾,终生难愈了!”我苦笑。
“谁又没受过一两次伤?”他说,“可是,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时间是治疗感情创伤的良药,时间越长,伤痛越淡,仿佛不断稀释的茶,终有痊愈的时候。”
“但愿!可是伤痛会好,内里的疮疤却不知多狰狞难看。”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不疼就好!反正这伤疤一定藏得很深,谁也看不见!”
“可是,自己总归是知道的!”
“时间越久,这疤痕会变得越淡,终有一天,连当事人都会忘记当初受过伤、流过泪、有过的揪心之痛!”
“真的吗?”
“真的,否则人类文明早就断裂,这多情的物种已经灭绝!”他扬手喝掉手中的酒。
“是啊,人类不断进化,已经没有人会为了一段感情的错失而动辄寻死觅活,理智逐渐占了上风,连离婚这样大的事情,大家都可以坐下来客客气气,谈好条件再一拍两散。”我不禁怅然。
“人类开始明白,在感情上投入再多,人类也不会进步,于是科学日益发达,物质文明更加繁盛,人类更加强壮。也许有一天,爱情会彻底成为古老的传说。”他悲观地说。
“也不一定,也许到时候,会有人专门拨出时间,研究如何拥有爱情。科学家会发明某种药片,服下便可拥有半小时爱情的感觉,多好!安全可靠!”
“是啊,药效让人心跳加速,膝盖发软,喉头发干,手心冒汗,精力旺盛,内心充满喜悦与甜蜜,觉得整个世界布满七彩阳光和芬芳玫瑰。可是副作用是,让人觉得忐忑、彷徨、无助、牵挂、伤心,甚至患得患失!”
“没关系,药效过后,一切都恢复正常。”我笑。
“可会上瘾?”
“恐怕比任何毒品更让人上瘾!”我叹口气,“不然,怎么会有人,到了八十岁,听到情话依然觉得心驰神往……”
居然,同他聊得忘记时间,一餐饭吃了许久。
饭后,又喝了不少酒。
出门的时候,风一吹,便觉得头晕目眩,脚步发虚。
孔金诸一直陪我走到我家楼下,他望着我的眼睛,即便在漆黑的夜里,也有异样的光芒不断渐变。
我不敢与他对视,低下头说道:“我上去了!”
“不邀请我上去坐坐?”他看着我,很专注,我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热度。
有多久没有感觉到这种灼人的目光了?
6 电梯里的尴尬春色(6)
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真的想让他同我一起回家,空荡荡的房间至少多了一个人的声音。
有时候,适当的放纵未必是件坏事情。
不是说,越堕落,越快乐吗?
我有多久没有快乐过了?
这样自律,有何好处?
不过是苦了自己。
可是,另一个声音却跳出来,对我说:“江绍宜,人必自毁,而后人毁之!”
我打了个冷战,清醒过来,摇摇头对他说:“夜已深,大家早点休息,明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他叹口气,不甘地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那你还问?”
“至少赌赌运气!”他笑起来,“可事实证明,我已经人老珠黄、魅力全无!”
我笑,“那么,没有魅力的人,晚安!”
“绍宜,你令我信心全无,挫了我锐气!”
“拜托,我才请你吃完饭!这顿饭可不便宜哦。你还不满足?都说吃人的嘴短,在你身上可不奏效哦。”我轻松地笑起来,他半真半假地说话,我也半真半假地回应。
他缠着我,又多说了几句话,才放我上楼。
不知是喝过酒,还是其他原因,我心情愉悦,连上楼都觉得脚步轻盈,仿佛踩在半空中。
上了楼,不知为何,我忍不住偷偷往楼下看,他竟然还留恋着没有归去。
我轻笑出声,用力捏捏自己的面颊——
好痛!
原来都是真的!
我江绍宜,仍旧有让异性流连忘返的魅力。
唉!
原来,再独立、再能干、再坚强的女人,也需要有异性的目光来追捧,才能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如果每个女人都是一颗钻石,那么男人的目光就像阳光,就算是价值连城的“非洲之星”,在黑暗中,也不会闪光吧!
如同开在无人岛上的玫瑰,再美,没人欣赏又有何用?
难道美给自己看?
那太悲哀了。
也许,再美丽的女人,都需要男人的目光来烘托。
我飘飘然,浑然忘记自己吃够了爱情的苦头。仿佛忽然陷入恋爱中,整个人都焕发出新的光彩。可是我自己很清楚,我并没有爱上老孔。我只是爱上了,被人欣赏被人珍视的感觉。这种感觉,令我充满信心,连离婚的挫败感都暂时被一扫而光。直到躺上床,我还仿佛觉得有双眼睛,在脉脉含情地看着我。我连翻身上床的姿势,都尽量保持着一种优雅的仪态。等我察觉自己这荒唐的举动,与下意识的愚蠢想法,忍不住狂笑出声。
有时候突如其来的感情,会让你觉得不真实,仿佛一场奇妙的幻觉。
而孔金诸就是那个不断为我制造幻觉的男人。
早上,刚到公司坐下,孔金诸忽然在MSN上给我发信息,“冰箱里有一块蛋糕是给你的。”
我扑到茶水间,打开冰箱,最里面一层放着一大块精致的提拉米苏。节食太久,这甜腻芬芳的蛋糕立即捕获了我整个身心。
虽然知道吃下去,所有忍饥挨饿换来的裙头那一点点松动就会前功尽弃。可是在强大的食欲面前,我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自制力,立即丢盔弃甲。
我颤抖着双手将蛋糕捧到嘴边,整张脸埋下去,嗡的一声,世界一片澄静,唯一的感官只剩唇齿间那点滑腻香甜。
待吃完整只蛋糕,我才意犹未尽地喝口苦咖啡,让自己安静下来。
后悔已经来不及。
原始的欲望被扼制太久,一旦爆发,势如破竹。
对于禁食已久的人来说,食物的诱惑最是难挡。就如一个久未被爱情临幸的女人,一旦瞥见一点爱情的影子就会立即奋不顾身猛扑上去,顾不得姿势有多么狼狈迫切。
6 电梯里的尴尬春色(炫)
从某种意义来说,食欲与情欲都是越压抑,越蓬勃的。
我终于明白,为何我会被孔金诸突然而来的殷勤,迷得晕头转向,飘飘然。
而这个蛋糕,只是所有飘飘然的一个开始。
接下来,他使出了十八般武艺,简直令我无力招架。
每天早上,我一到办公室,必然有一杯楼下星巴克外卖的滚烫拿铁放在桌上。
冬日早晨,从热被窝中爬起来,冲到刀刀凌厉的寒风中上班,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进公司第一时间能喝到一杯烫掉舌头的热辣咖啡,简直可救性命一条。
我甚至怀疑孔金诸在我身上放了定位仪,否则这杯咖啡为什么总是刚好早我一步到公司?
下午茶的时候,茶水间的冰箱里,常常会出现一些别致的食物,有时候是一小杯朗姆酒味的哈根达斯,有时候是一块芝士厚得可让人增肥十磅的蛋糕,或者小份蓝莓酸奶和手工黑巧克力,甚至还有浇着厚厚酱汁的意大利面。我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都能在里面找到。
我的减肥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好在,这份工作出奇折磨人,部分客户的脑袋,仿佛一生下来就被门夹过,思维方式之奇特,简直匪夷所思。常常气得人口吐白沫,眼冒金星,四肢痉挛,食欲全无……所以,补充进去的那些热量,又在源源不断、晨昏颠倒地与客户斗智斗勇的过程中,被消耗干净。
某日清晨,拿错以前的旧裤子,居然一不小心就塞进去了,连拉链都非常顺滑无阻地拉上了。
像所有突然来袭的意外一般。
我先是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继而明白过来,又转为不可自抑的惊喜。
我几乎疑心,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我连忙扑到镜子前,那个招摇过市、有碍观瞻的双下巴,真的不见了,本来被肥肉挤得隐形的眼睛,也一下大出许多。
我激动得就差没有痛哭流涕地去叩谢那群折磨人的客户了。
结果,我一整天都不断跑到体重秤上去看自己的新体重,每看一次,都想抱着体重秤狂吻一通。
我从来没有觉得这苛刻严谨、铁面无私、六亲不认、专揭人疮疤的体重秤,这样可爱可亲过。
我忍不住反复捏自己的腰部,那三层赘肉也消失了。
我一整天都抿着嘴窃喜,像中了彩票一样高兴。
老孔MSN上问我:“什么事情,笑得嘴角含春?”
我发给他一个笑脸,并不回答。
“可是因为我?”他厚着脸皮问道。
我还是笑而不语。
难道我要告诉他,因为我的双下巴和三层奶油不见了吗?
就让他误以为,我是因为他而容光焕发吧。
我宁肯他误解,也不愿他知道真相。
真相往往比想象残酷许多。
带着些许误会,孔金诸的目光变得更加滚烫灼热,一双眼睛像红外线外泄的烤箱,我走到哪里,他便烤到哪里,只恨不能把我就地烧得直冒青烟。
他的目光中,隐形的红外光波,在空气里流动,让整个办公室都变得暧昧不清。
我真怕这暧昧不清的磁场被人窥破,故此与他说话,变得更加客气生硬、公私分明。
这就是所谓的未做贼,先心虚吧?
不像有的人,永远理直气壮。
比如温某人!
咦?
我忽然发现,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想起这个人,哪怕是面对唐美妍的时候。
也许,上一段婚姻的创伤,正式开始愈合了吧。
因身体轻了几分,下班便忍不住去逛百货公司。
刚逛了几家店,就被一件宝蓝色的大衣吸引住。
此刻它正试穿在一名女子身上,简洁大方,衬得那女子低调而优雅,那细细的腰,裹在大衣里,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折了。
6 电梯里的尴尬春色(8)
尽管只看到一个背影,已引人无限遐思。
我不禁被吸引,趋上前。
一名英挺的男子,正体贴地替她拂平衣服的一角,那男子看起来有几分面熟。
我再走近几步,那男人正好侧过脸,令我目睹他全貌。
我立即觉得晦气,那男人竟然是莫运年。
此刻,他唇角微微上扬,呈现一个完美的弧度,右颊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一闪而逝,殷勤得恰到好处。
若不是深知此人斑斑劣迹,我一定也会被他的笑容吸引。
难怪子晴对他始终无法忘情。
不知道哪家的飞蛾,又扑入这无边的火坑。
我轻轻叹口气,为那窈窕腰身的女子不值。
我退后一步,欲转身离去,可是恰巧,那女子也转过身,对着莫运年温柔地笑道:“这衣服有点窄,我快喘不过气了。”
晴天霹雳?
当头棒喝?
如遭雷击?
不,不,不!
这些感受统统加起来,也没有我受到的惊吓大!
那蒙昧无知的飞蛾,竟然是我的至亲好友汪子晴!
我张大嘴巴,即便有苍蝇飞进来,也无力闭上了。
子晴浑然不觉三尺之外站着一个我,此刻她眼中只得一个莫运年,那目光似一池刚刚http://。消融的春水,青碧《炫》浅绿,还漂着桃《书》色花瓣,被他《网》一看,便温柔地漾开,泛起连圈的涟漪。
莫运年正好脾气地回应她,目光中笑意如同四月熏风,直可让人消融成醉泥。
但我知道,这男人即便对着一张毫无生命的桌子,也是笑得这般温暖。而他的一颗心,却比桌子还要冷硬无情。
然而,在外人看来,这买衣服的二人,进退默契,眼波流转,不知多令人艳羡!
可是,只有我知道这一幕有多么凶险。只有我知道,这两个人的前尘往事有多么千疮百孔、狰狞不堪。
忽然间,像有人举着烧红的电烙铁,狠狠地冲我背脊烫下来,顿时一片焦臭,还滋滋冒烟。
汪子晴,怎可如此糊涂,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偏偏还要自动扑上去,再上贼船?
我深深体会到鲁迅笔下所说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满腔怒气腾地升起,熊熊的怒火不可抑制。
我只觉眼前的一幕无比讽刺,需要极大毅力才能克制自己,不挥手上前棒打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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