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厉也还拧着眉,“别拉我,我还没回过神来,他这是小时候被抱错了还是厉老爷子老眼昏花认错人了?”
秦嫣也不知道,她和钟炫认识也十几年了,从没听季闵和钟炫提起过他的身世,只说领养,却没说从哪里领养的。
在英国这么多天,钟炫对自己的身世也没有透露过半个字,秦嫣突然觉得五味杂陈,她以为她和钟炫算得无话不谈的了。
厉家、玉玺、白玉尊,秦嫣也摸不清钟炫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了。
秦嫣暗暗吐了口气,松开挽着严厉的手,“我过去看看。”
端着酒走向钟炫,浅笑着叫了他一声。
钟炫抬头看到她,眉眼里也带了笑,“秦嫣?”
歉然地和其他人道了声歉,走向她,“什么时候过来的?刚才竟一直没看到你。”
秦嫣不以为意地笑笑,“这里人多嘛,看不到我很正常的。”
钟炫笑笑,抬手自然而然地拨了拨她的刘海,“这身打扮挺衬你的。”
他的手指触到她额头时秦嫣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僵硬,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背后突然有了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被人盯着的发毛感。
秦嫣微微侧开头,避开他的手,借着低头抿酒的机会,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御璟的二公子了?还是你只是混进来?”
“你觉得呢”钟炫答得含糊,刚应完便被秦嫣白了一眼。
钟炫无奈一笑,“我们到花园去,这里人多。”
秦嫣点点头,先走了出去。
钟炫看着她出了门,歉然地冲身旁的宾客道了声别,也不动声色地跟着秦嫣出去了。
陆仲谦将两人的举动收在了眼底,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去,眼睑慢慢微敛下,长指轻轻摩挲着杯沿,面色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
程筱蔓敏感察觉到陆仲谦的神色变化,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仲谦,怎么了?”
他微敛着眼眸,她也看不到他眸中神色。
“没事。”陆仲谦淡应,转身将手中杯子搁在了了路过的服务生手中的托盘上,“我出去一趟。”
☆、26
秦嫣和钟炫去了外面的花园,在八角亭上停了下来。
秦嫣转过身,望着漫步而来的钟炫,开门见山,“钟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成了厉家多出来的儿子?我们十几年的朋友了,怎么就没听说过你和厉家有什么关系?”
她从十岁认识钟炫,除了这两年多没联系过,从来就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是厉家的儿子,也一直没见过有人找上门来,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孤儿。
而且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厉家的儿子,玉玺据传现在厉家,白玉尊的事原本是她负责追查,但从那日在英国的事来看,明显他也在找,是为公,还是为私?
钟炫走了进来,望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就是你现在看到的那样,我是厉家失踪二十几年的儿子。”
“……”秦嫣突然不知道是否该对他表示祝贺,“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四年年多前。”钟炫淡应,声音清朗略低,在月色下便带了些怅惘的味道,“两年多前我们最后见面的那个晚上我已经决定回来了。”
秦嫣是记得那个晚上的,却也不是很愿意记起,只是觉得那个晚上的自己有点难堪。
“我二姐呢?”秦嫣抿了抿唇,侧头望着他,“她知道你是厉家的二公子吗?”
钟炫好看的唇角勾了勾,勾出一个无奈的弧度,“你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你看到我和你二姐在一起了吗?”
秦嫣沉默了下来,这两年来她确实没看到他和秦妃一起回来过,她一直觉得秦妃是怕三个人见面了难堪,才从没把钟炫带回家里。
其实她介意的,从来就不是秦妃和钟炫在一起,只是那种被欺瞒的难堪,让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两人面前来回乱窜,因此那天晚上后她没再联系过钟炫,和秦妃一夕之间也突然有了隔阂,明明不是多大的事,但是时间长了,距离得远了,就突然再也回不到曾经了。
“秦嫣,”钟炫叫了她一声,“当年……”
“钟炫。”秦嫣打断了他,早已时过境迁的事,她最不愿听到别人再回来告诉她,当年的事另有隐情,有不得已的苦衷,她更宁愿是当时就明明白白地被告知。
“你现在是什么立场?”秦嫣望着他,把话题导回到工作上,“你明知道我们都在调查玉玺的事,若是玉玺真的就在你们厉家,你会怎么做?”
“玉玺不在厉家。”
秦嫣拧眉,“确定?”
“不确定。”
“……”秦嫣停了停,“如果在呢?甚至,如果你们厉家就是当年行窃的元凶,你是要大义灭亲吗?”
“秦嫣,这个问题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钟炫神色也换上了工作时的严谨,“秦嫣,现在一切都只是传言,没有任何的证据直指玉玺在厉家,或者厉家曾参与了当年的案子。”
秦嫣笑了笑,“也是。”
往外面望了望,“我先回去了,出来太久了。”
转身就要走,钟炫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秦嫣。”
秦嫣回过头,冲他微微一笑,“钟炫,其实我一直都挺希望你能成为我二姐夫的。只是现在……”
笑着摇了摇头,秦嫣很轻易地便将手从他的掌中抽了出来,突然觉得如果现在秦妃跟钟炫在一起,似乎并不是那么好的事。
秦嫣刚回到宴会大厅,严厉就走了上来,“情况怎么样?”
“态度不明。”秦嫣唇角挂着浅笑,压低了声音应道,“他的身份让他现在的立场变得很微妙。”
“那现在……”严厉拧眉问。
“原计划进行。”秦嫣依然是浅笑着,不动声色地瞅着就近的宾客,眼眸微微眯起,不着痕迹地一个转身,很不“凑巧”地与离得最近的宾客撞了下,那名宾客手中正端着满满一杯红酒,这么不经意地一撞,宾客握着红酒的手一个不稳,杯中的红酒便洒在了秦嫣纯白色的礼服上,酒红色的酒液从侧腰肋骨处往下蔓延,秦嫣面露尴尬地抬手捻起那块湿漉漉的地方。
一时间这边动静不小,不少人望向这边,身为主人的厉璟也被惊动了,走了过来,看到她衣服上的污迹,皱了皱眉,扭头对厉琳便道,“你带秦小姐去收拾一下。”
“好的。”厉琳俏声应了声,走上前来,秦嫣连声道谢跟着厉琳上了楼。
厉琳是厉家最小的女儿,年纪和秦嫣差不多,性格也比较活泼好动,虽然和秦嫣是初次见面,人反倒成了人来熟,走到楼梯口就很自然而然地挽着她的手臂,“你也认识我二哥啊?”
刚才钟炫和秦嫣打招呼时间她也在附近,明显看到钟炫眉眼间流露出的熟稔。
秦嫣笑着点点头,也不避讳,“对啊,他的养母以前是我老师,所以挺熟的。”
“好巧啊。”厉琳惊喜道,“以前二哥小时候是怎么样的人啊,是不是也和现在这样,对人特别的彬彬有礼啊?”
秦嫣点头,“嗯嗯,一直都这样的,人特别好。”
厉琳一听眉眼间都带了笑,似乎对钟炫的事情特别感兴趣,挽着秦嫣的手臂,喋喋不休地问起钟炫的事,秦嫣也就避重就轻地应她。
“其实我觉得我二哥能有这样的性格挺好的,你看他才两三岁就和家人走失了,好不容易终于认回了家人,也订婚了,都要结婚了,新娘子却突然出事了,说没就没了,二哥也挺可怜的。”
秦嫣微微拧眉,“结婚?”她果然和钟炫是渐行渐远了,竟不知道他要结婚,新娘子还不是秦妃。
“对啊,本来去年是要结婚的,都在筹备婚礼了,我准二嫂突然就出事了。”厉琳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个了,都过去了,我带你过去收拾一下吧。”
秦嫣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怎样的心情,她今天收到的震撼大概是她这二十几年来的总和了,不过两年多没联系,曾经亲如大哥的男人突然摇身一变成了黑道大佬的二公子,预期中的二姐夫也要娶别人了,而新娘子在成婚前夕去世了。
秦嫣怀着一种无比复杂古怪的心情随厉琳去洗手间把自己身上的酒液清洗了下,而后随着她去了休息室,厉琳给她拿来了电吹风,让她将衣服吹干。
秦嫣低头望了望湿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裙子,朝厉琳道,“你要忙先下去忙吧,我在这里慢慢吹,湿了这么多要吹干也得花些时间。”
厉琳也是今晚酒宴的主人,也不好离开太久,因而也就笑着道,“好,那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儿,有事可以给我电话。”
拿出手机和秦嫣互留了姓名和电话这才下去。
秦嫣粗略地吹了吹衣服,放下电吹风,不动声色地来到门口。
厉家的保全力量基本都在外面院子里,为避免不方便,楼上并没有安排保镖,也不会特意在过道上装上监控,这让秦嫣方便了许多。
秦嫣将别在脑后的发夹稍稍移到耳边,手指轻轻摁下藏在发夹中的细小按钮,“小由,我现在休息室,书房怎么走?”
平时为着不惹人注意,同时又联络方便,秦嫣佩戴的发夹都是经过特殊制作,里面装有微型无线联络器。
“背对休息室门口,左转,经过三个房间,右转,第二个门。”
林小由的声音徐徐传来,秦嫣依着林小由的路线迅速往书房而去。
书房门没锁,只是虚掩着。
秦嫣戒慎地往四周望了望,而后小心推开书房的门,不着痕迹地闪身走了进去。
书房没有人,也感应和检查不到任何的监控。
“我现在书房。”秦嫣低声道,随意往书房扫了眼,很中式的布局,有种复古的雍容感,看得出来,书房的主人很追求格调和质感。
“左侧第二排书架……”林小由话没说完,门外已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但对于做这行的人而言,却足以引起警惕。
几乎想也没想,秦嫣身子快速一闪,弯腰躲入离她最近的书架旁。
门被轻轻推开,再被轻轻掩上。
有人进来。
秦嫣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不用躲了,是我,陆仲谦。”
低沉的嗓音,熟悉的语气,秦嫣屏住的呼吸陡地松懈下来,从书架旁从容走出,望向陆仲谦,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你怎么又在这?”
第五次,至少是第五次了,每次都这样,她前脚刚来,他后脚就跟着进来了,而且总这样,她在他面前完全无所遁形,她真怀疑他是不是在她体内植入了什么卫星定位芯片。
陆仲谦望她一眼,伸手将身后的门锁给锁上,眼眸往上一抬。
秦嫣也跟着他的视线往上看了眼,面色微微一变,却见陆仲谦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讥诮的,连带着唇角勾起的弧度也带着淡讽,然后便见他脚尖一抬,借着门锁的力道,身子轻巧腾空而起,手掌往那门栏上几乎与墙壁颜色无异的地方一摁,身子轻巧落了下来。
秦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来之前让林小由调查过的,刚才进来时也是确认过,确实没发现有任何监控的痕迹。
☆、27
陆仲谦拍了拍手上沾着的轻尘,没再望向她,径自走向书架那边,而走的方向就是刚才林小由指的地方。
秦嫣站在原处看着陆仲谦,总觉得现在的陆仲谦看着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总感觉态度疏远得莫名。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陆仲谦,即使刚开始那段时间,两人过招时,他性子虽冷峻,却不会有这样的疏离感。
秦嫣不确定是否和那天晚上有关,稍早前看着似乎都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变成这样,让秦嫣非常的不习惯,心里莫名就堵了起来。
“秦嫣,秦嫣,现在情况怎么样?”耳边传来的声音打断秦嫣的失神,秦嫣深吸一口气,将不该有的情绪压下,走向陆仲谦,人没走到他那儿,陆仲谦已突然开口,“秦嫣,我不管你是出于何种目的,玉玺的事你最好放手。”
他没有回头,即使是在和她说着话,也是小心地翻找着那里的书籍,这里摸摸,那里轻叩叩,似是在寻找机关。
秦嫣停了下来,盯着他的背影,“你们就能找得回来?”
“我势在必得。”
“你为什么突然会对这东西这么执着了?”秦嫣望着他,问道。
陆仲谦沉默了会儿,“这是我的职责。”
秦嫣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也不知道是笑还是自嘲,却也没再说什么,走上前,和他一起在那处寻找是否有什么机关,那里看着和别处无异,秦嫣找了会儿没发现异样,动了动耳边挂着的微型耳麦。
“小由,确定是这个位置吗?”秦嫣问道。
陆仲谦侧头往她望了眼,薄唇微抿着,也没说什么,只是停了下来,一双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