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上知道她取消了婚礼的人,都是一个表情,一定以为周南抛弃她了。
抛弃,她曾经历过一次,难道历史会重演?她不相信。她的阿南,那个放她在心尖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好不容易一个星期过去了,她等到了周南的电话。他说想带她出去玩,说两人最近很久没有出去玩了。
安静请了一天的假。她找出了新买的连衣裙裙,浅橘色,V型领,束腰,将她婀娜的身材勾勒的一览无余。
对着镜子,原本的中发都及肩了。她竟然留长发了。记得上次的长发,还在四年前,后来,就再没留了。
最近气色不是很好,她找出口红,点了下,基本挑不出刺了,才下楼。
周南的车就停在院子里,见她来了,和以往一样,他打开了车门。
坐在他身边,安静忍不住问:“阿南,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南笑了笑,“能有什么事?”
是啊,他说了是单位有事,赶不回来才取消的。可有什么事在他心里比结婚还重要?
直觉告诉她,周南一定有事。可她却开不了口再追问了。不过是一个星期,看着他,却有些陌生了。
车子一直在行驶,来到目的地停下了,安静只是愕然地看着他。
周南下车了,他坐在篮球场边的石凳上,看着空无一人的篮球场。
安静在他的身边坐下。
“阿南,你怎么突然想来海川制药厂?”
“我第一次打篮球才八岁,那时你就坐在石凳上看着我,为我呐喊助威。一开始我并不是很喜欢打篮球,可每次听到你嗓子都快喊哑了,我就想,一定得打好,不让你白喊。”
“后来,你是药厂子弟里技术最好的前锋,你喜欢穿二十三号球衣,那是你的偶像乔丹的球衣号。”
“十岁那年我打球受伤,膝盖摔破了,流了很多血,你吓得大哭,眼泪一滴一滴就落在我膝盖上,和着血水,流下来了。安静,你知道吗?那时,我一点也不痛。”当然不痛,那眼泪是最好的药,滴在他的心间。
“我记得,后来变成你安慰我了,你帮我擦去眼泪,哄我,像大哥哥一样。”
“大哥哥,是啊,大哥哥,我在你心里可能就是一个大哥哥。”周南依然看着球场,“十八岁那年,我以为可以换个身份,不过,事实证明我错了。”
安静不安地看着他,“阿南,你想说什么?”
周南淡笑,“我想再打一次球,你再帮我加油,就像以前一样。”
球场上有俩个小男孩在玩篮球,周南走过去,借到球,他熟练地运球,投篮,身姿矫健,有一种张扬的力量。不管是在篮下,还是三米外,次次都命中。
安静起初只是象征性地鼓掌,后来,忍不住起身,大声喊,“阿南,好棒!”和小时候一样。
那两个小男孩也看呆了,眼珠子都舍不得转了。
周南最后将球扔给男孩,走回安静面前,看着她,许久,说了一句话,“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打篮球。”
安静升起不祥的预感,“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不想再打了。”周南摸摸她的脑门。
周南开车来到了海川一中。和十多年前一样,校园依旧绿树成荫,以前的教学楼还在,不过又新建了一栋。
“我记得,你刚上初一的时候,贪玩完不成作业,结果被老师痛骂,下课的时候就躲在树下哭。”周南站在柳树底下,目光悠远。
“那时候,你就会给我巧克力,知道我是个好吃鬼,有好吃的,什么都忘了。”
“你何止是好吃鬼,你还是爱哭鬼,讨债鬼。”
“那你还喜欢我?”
“如果让我选,我宁愿从没有喜欢过你。安静,你知道我一个人在大学的时候,看着别人成双成对,是什么心情吗?我从来就不敢去情侣出没的地方。心里想着你,念着你,可是不能说出来。”
安静的心往下沉,宁愿从没有喜欢她,周南到底怎么了?
“安静,我是一个执着的人。我坚信只要努力,一切都会有的。对工作,对感情,我都是这个态度。”
“那没有什么不好啊?”
“我也一直这样认为。就算是知道了你和沈顺平在一起后,我也没有放弃对你的那份感情。我对自己说,只要你一天没结婚,我就不会放弃。也许是上天可怜我,让我等到那一天了。”
“那你为什么取消婚礼?”
“安静,你别那么无辜地看着我。这一切,你应该很清楚。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爱不爱我?你又爱不爱沈顺平?”
安静看着他,几度想张开嘴,可还是闭上了。
周南摆摆手,眼神无限疲倦,“丫头,我累了。我不想再玩猜心的游戏了。我也只是一个凡人。都说爱是不求回报的,可我不行。我不想我的老婆睡在我身边,可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个人。”
安静脸通红,愤怒地问:“你在质疑我的人格,还是我的道德?”
“我不怪你。感情从来就无法控制的。就像明知道你喜欢沈顺平,可我还是喜欢你。而你明知道沈顺平喜欢权力,可你喜欢他一样。我今天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我们分手吧!”
“我不同意。凭什么你说结婚就结婚,你说分手就分手。”安静眼眶红红的。
“随你。明天我回去你那拿回我的东西。”周南说完这一句转身就离开你。
安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泪就哗哗哗往下流。她蹲在树下,放声大哭。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离她而去。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追求爱,也错了。她不去追,也错了。
周南说她是个爱哭鬼。对,她就是爱哭鬼。只是,以前,他会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的泪珠。可现在,她就算是哭破喉咙,也没有人会理。
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园里很安静,她的哭声很突兀。可安静不管,她只想哭,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我自己都有点感伤。我酝酿酝酿,给大家一个又惊又喜的结局。
30
30、结尾了 。。。
一年后。海川夜色酒吧。
安静和徐茵坐在角落里,俩人叫了瓶红酒,已喝去大半。徐茵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可惜了,那么好的长发你都舍得剪掉。”
“有舍才有得,我现在很喜欢短发。”安静端起酒杯,喝了口。
“安静,周南和你联系过吗?”
安静看着酒杯流动的液体,晃了晃,“他怎么会和我联系?他这是彻底和我了断,断得干干净净。”
“就算分手,可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做不成情人还可以做朋友。周南,做得也太绝了。”
安静喝光杯中的剩酒,放下酒杯后,用手背擦去嘴角残余的酒,“曾经的恋人做朋友,是件很残酷的事。他不联系,也好。”
“那沈顺平,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你,怎么现在也没动静了?”
“我和他早就过去了。他现在人在香港,公司在香港也上市了,过得顺风顺水的,何必还和我搅在一起?”
“这些个臭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个个都像是情圣。分开了,转身就左拥右抱,我前几日在网上还看到沈顺平的照片。”徐茵恨恨地说。
“不谈这些扫兴的话,咱们今晚不醉不归。”安静接着灌下一杯酒。
徐茵心疼地看着她,陪着喝了一口。
回去的时候,安静几乎起不了身,倒在徐茵怀里。
“阿茵,我想回家,我想妈妈。”
徐茵开车送她回海川制药厂,安母开门,见安静醉醺醺的,忙搀扶着她进了房间,嘴里埋怨,“这是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
俩人架着她到了床上,安母脱去她脚上的靴子,摊开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悄悄地走到客厅。
“伯母,今天是我拉着安静多喝了几杯,都是我的不是。”
安母看着徐茵,“哎,这孩子心里苦,不关你的事。不过,还是谢谢你送她回家。她脾气倔,要不是真得撑不住,她是不会回家的。”
半夜的时候,安静渴得紧,轻喊声,“阿南,我要喝水。”可始终没有人给递水。实在耐不住口干,她挣扎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客厅,倒了杯水,咕噜噜就喝进肚里,因喝得急,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内衣上面。
深秋夜里温度很低,安静双手环抱,跑进房间,钻进被窝,心也是凉凉的。
没人疼的女人真可怜。她记得以前周南在的时候,晚上她肚里饿了,只要一句话,周南就连忙起身给她冲牛奶。有时吃腻了,她就发脾气,周南就变着花样,有时是小米粥,有时是面条,总之她满意为止。
可现在,就连一杯水,也没人给递了。
安静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上铺的安昊翻来覆去的,发出吱嘎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得响亮。可听在她的耳里,却是分外得亲切,也不再那么孤单了。
或许,男人,爱情,什么的都是浮云,只有亲情才是永恒的。
这以后,安静就在家里住下了。父母对她是格外的好,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也从不在她面前提起周南。只是,偶尔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母亲会独自唉声叹气,叹息她的运程不顺。
安静几次发觉,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生活就是这样,并不需要时时坦白,适当的隐瞒,善意的谎言,也许并不是坏事。
没多久,刘慧也结婚了,她的男友为了和她在一起,申请了公司驻海川分部的工作。看着婚礼上漂亮的新娘,安静满心祝福的同时,也感到造化弄人。
原本办公室的同事,都以为她会是最早结婚的。可这一年,一起工作的俩个女孩都有了归宿,剩下的只有她,还在飘飘荡荡。
搬回家住之后,母亲也曾找人给她安排相亲。可她始终提不起劲,有一次被母亲唠叨得没法,才勉强去了。结果当然是无疾而终。
安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异性,对婚姻都不抱任何期待。有时候她想,一个人过也没什么不好,她手边有点积蓄,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还有几个聊得来的好友,为什么就非得找男人?
不过看着刘慧幸福小脸,一向强悍的她小女人一样依偎在新郎身边,她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都义无反顾地投入婚姻。女人要的真得很简单,就是一份安全,一份珍惜,一份疼爱。
安静回家后,上了网,打开了海川市法院的网站,里面工作人员照片栏里,那个人还在那,模样和一年前一样,眼里盛满笑意,永远是那么得意气风发。他看来过得很好,升官了,调到市法院。安静伸出手指抚摸他的眉毛,还是那么浓。
关掉电脑,才想起两人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张单独的合影,她做别人的女友也太失败了。
她想起分手那天周南问她的问题,当时她无法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而今时隔一年,她看清了自己的心。既然忘记不了,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何必还要逃避?
第二天上午,她就坐车去周南单位了,在路上还买了一盒老婆饼,那是周南喜欢吃的。可她从没有给他买过。
喜欢一个人,然后记着他的一切,总想把一切给他,这种感觉她以为已经遗失了。却不想,原来不是遗失了,而是隐藏得深,就误以为没有了。
她手里还揣着温热的盒子,一如她的那颗心。她要给周南送的也不是一盒饼,而是她以为失却的爱,也许会是她的最后一份爱。
过了马路,就是海川市中级法院,门口几个大字分外显眼。
刚进传达室,守门的老人要求登记。安静一笔一划地写下周南两个字,写得时候,蓦然感到和他的距离又亲近了些,那每笔每划都像是写在她的心间。
“又是找周庭长的。”老大爷呵呵笑了笑。
旁边坐着一位身穿制服的中年女法官也笑着说,“谁叫周庭长长得帅,刚才进去的那位应该是他的女朋友,都来过好几次了。”
说完打量了安静一番,目光充满审视。
安静在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时,腿就发软,丧失了前进的力气。可她不能回头,身后两双眼睛就像是会咬人似的。
她挺直脊背,往前走,只是来到二楼民事庭长办公室时,再也走不动了。办公室是虚掩的,还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周南,伯母让你今晚回家吃饭。”女子的声音明朗,竟然很耳熟。
安静的手扣在门上,却始终不敢敲下去。
“姑娘,你找谁?”一位年轻的法官经过,停住了脚步。
安静收回手掌握成拳头放在身侧,“哦,找错了。”
也不等对方反应,就仓皇地转身离开下楼了,手里的饼盒跌落在地上。
“姑娘,你的东西。”
安静仿佛没听见,反而走得更快了。
小丁弯腰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