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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根结底来说日本是更缺钱,大明则是更缺铜,如果大明朝有足够的铜矿或者纯铜供应,完全可以把这些不正的风气给扭转过来,而且日本与大明朝之间的勘合贸易并不是所谓的坑大明朝,双方都有各自的利益诉求。
幕府派出勘合贸易使去大明朝求永乐钱,大明朝就让他们贡献纯铜,当然不给点甜头幕府是不会愿意的,所以才有了破扇子、烂打刀去宁波市舶司换来生丝再贩运回日本赚取暴利的因由。
从这位年近六旬,白发苍苍的苏我太兵卫的嘴里得知,他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跟随同乡前往北九州学习探矿、采矿以及冶炼技术,并扎根在北九州、西国居住三十余年,直到去年年末大内家被闹的乌烟瘴气,才带着家人返回家乡。
他的长子苏我与兵卫是一位比他父亲更优秀的矿冶高手,三十二岁就有一身非常厉害的锻造手艺,据说灰吹法的工艺也是苏我与兵卫做学徒时,偶然间从一位流落山口馆的明国工匠手中学到一门名叫灰吹法的工艺,得知这门工艺可以提高矿石中提取纯金银铜的比例,而后便依靠这门工艺成为大内家的冶炼工匠,他的父亲也随之成为大内家的御用工匠。
但当他学会灰吹法之后不久,不甘寂寞的苏我与兵卫又放弃优渥的待遇,跑到备前国的长船地方,学习长船著名的锻造武器的工艺,在长川国一待就是十三年,若不是他的父亲看他一直痴迷刀工,连个妻子都没娶强拽着他回到堺町,他可能一辈子都会呆在那里不走。
苏我太兵卫还有个小儿子名叫苏我平兵卫,今年刚满二十岁也继承了他父兄的天份,而且在冶炼工艺上有着超越其兄苏我平兵卫的天赋,不但跟着学会家传的灰吹法,还学他的兄长十几岁就离家出走,跑到九州平户跟着南蛮人混在一起,据他自己说在平户待的五年里,南蛮话和明国话都能听懂。
这是很有趣的一家子,吉良义时决定雇佣他们父子三人,为此还特意在坂本城北部靠近山道町並设立一座铜屋,让父子三人负责冶炼铜钱提取铜料,在他们冶炼的时候吉良义时得以现场参观,才弄清楚这个灰吹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灰吹法看起来很神秘,其实就是借用金银铜铅的熔点不同,借着高温加热的过程通过空气氧化和沉积逐渐分离出液层,然后再打开一个缺口用大铁棒将上层的铅液及杂质排出去,可以得到纯铜溶液。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提炼金银铜的方法,就是在金银铜混合的金属里加入纯铅,通过铅的加热融入再沉积分离,可以把金银铜一点点析离出来,这已经属于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技术,也难怪他们这一家子要离开家乡河内国五条村大老远的跑到九州、西国去学习。
有了足够的铜料只能保证他不亏本,但是永乐钱该哪里来?总不能卖纯铜换永乐钱吧?于是他又开始为足够的永乐钱开始发愁,吉良义时又在堺町寻找明国的商人看看有没有工匠可以翻铸永乐钱,但是这些明国商人大多胆小怕事,一听他露出点话锋就摇着脑袋说这不行那不行,让他觉得束手无策,有铜料不铸钱就是浪费,但是到哪里去找会铸钱的人。
二月底的某天,吉良义时正坐在铜屋外发呆,铜屋所在的町並成为鐚钱的仓储地,如此要地自然要派出西条备专门守卫,这些天吉良义时都在为永乐钱而发愁,从西国来回贩运永乐钱的成倍太高,而且一路上山高水远,遇到不长眼的野伏、海贼打劫可就是个坑,不说被打劫这么不吉利的话,路上的大名抽税也能抽死他。
苏我平兵卫鬼鬼祟祟的走过来,对着吉良义时问道:“坂本殿下是不是在为永乐钱的问题烦恼啊?”
“唔,你看出来了?”吉良义时苦笑两声,他整日愁眉不展三天两头跑到铜屋,不被看出来才怪。
“小的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不知道坂本殿下的意思……”
“不要卖关子。”吉良义时揉揉额头,看到苏我平兵卫一脸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又笑着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苏我平兵卫赔笑着说:“是!小的曾经听一位明国工匠无意中提到母钱翻砂法,不过小的去问的时候那人就死活也不开口,还说自己酒后乱言,可那天他明明没有喝酒,小的一直把这句话记在心里,不知对坂本殿下有没有帮助。”
吉良义时连忙问道:“那人是九州的工匠还是堺町的工匠?”
“九州平户港的工匠。”
“你特么逗我呢?”吉良义时终于忍不住骂人的冲动,说了半天等于白说,九州平户那么远我飞过去啊。
“诶?坂本殿下在说什么?”苏我平兵卫没听清,觉得吉良义时刚才说的应该是种明国话,只是语速太快不知所云。
“没什么,没有别的事情就回去吧!”
苏我平兵卫连忙躬身告退,走到一半犹豫了下,又转头说道:“小的在堺町见过那位工匠的同乡,好像是一位九州的明国大商人,小的见在九州的见过他很多次,这位商人经常来找那位工匠打造铜器,小的还记得那位商人的名字叫王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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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塚原卜伝
苏我平兵卫提供的信息很重要,给吉良义时很大的启发,第二天就命令服部保长,派人前往堺町搜集来自九州的明国商人王旦的情报。
二月里京都一片安宁,幕府和朝廷获得大量的献金和税收,就开始忙活起整修京都的计划,各大寺社也忙活着争夺那份赏赐,吉良义时也忙着练习弓术,弓术修行宜迟不宜早,过早练习脊椎会出现畸形,一他这个年纪也只能练练基础站姿射箭,十五间的标准距离射二十箭,每天两壶箭就不准继续。
塚原卜伝上洛的消息经过一冬天的发酵在近期进入高潮期,这位鹿岛剑圣仿佛是率领旅行团旅行,带着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大剌剌的穿越紧张的国境线,哪怕关东正早闹天文之乱也不会影响这位剑圣的脚步,出常陆经东海道一路西进,穿越三河尾张北上美浓进入走东山道入近畿,在三月初来到近江观音寺城,受到六角义贤的隆重接待。
在六角家作客一日便启程继续东进,大家都以为这位老剑圣会直入京都的时候,他却在途径琵琶湖突然北上来到坂本城,当时吉良义时正拿着木剑与山冈时长对练,见到一名须发皆白,身体壮硕的老者无声无息的闯进来,又看到一群数百人的队伍个个腰胯太刀吓了一跳。
“什么人!”山冈时长拿着木剑指着那老者。
老者根本不理山冈时长,对着远处的山本时幸大喝一声:“勘助!”
“师范!”山本时幸丢下木剑连忙走过去,恭敬的行礼:“时隔二十年,师范的身体依然健硕啊!”
老者白胡子一翘一翘,上下大量山本时幸,突然闷哼一声:“你到是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老夫可是记得你以前腿没瘸,手指也没断……你这几年没少上阵吧?”
“说来话长不提也罢……”山本时幸苦笑一声又说:“几年前我勘助终于出仕成功,现在添居吉良家家臣。”
“嗯,老夫也听说了,还做了兵法师范?就你现在的样子,还舞的动太刀吗?”老者似乎怀疑山本时幸的剑术,后者也不生气,淡淡笑道:“不是兵法师范,而是传授军略的先生。”
老者叹息道:“唔?你的军略已经大成了吗?这到是个好消息,只是可惜你这一身天赋,若是当初跟着老夫潜心修行剑术,到如今老夫这剑圣之名早就传给你了,可惜啊!”
吉良义时也曾听他说过,当年他离家放浪时才二十几岁,在京都求取出仕失败后,恰好路遇第二次出外修行的塚原卜伝,当时的剑圣正值壮年名声还没有今日这么大,一手杀伐剑术端的精妙无比,而山本勘助也是一个精通京流剑术的高手,两人相遇之后就结下半师半友的情谊谊,山本勘助跟随塚原卜伝游走西国、九州三年有余最后还是在塚原卜伝回返时与他分手。
“不说这个了,为您引荐我吉良家的家督,这位就是吉良家家督吉良侍从殿下。”
“塚原高干!”老者点头致意。
“吉良义时!”一老一小就这么简单的介绍而过。
吉良义时组织下语言说道:“我义时久闻鹿岛剑圣之威名,今日有幸得缘一见……”
“坂本殿下!这么称呼您没错吧?看起来您也在练习剑术?”塚原卜伝走到他身旁,对着他的身体拍拍打打,一会默默胳膊手臂,一会儿按按颈椎,身体的各部关节,最后绕一圈走回来摇头道:“坂本殿下的剑术天赋普通,如果这么修炼下去也只能修炼一些防身剑术,不过对于坂本殿下这样的名门武家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呃……我的剑术没希望了吗?”没想到期待半天却获得这个答复,吉良义时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塚原卜伝仿佛没看到众人失望的表情,接着说道:“以坂本殿下的天赋,也不尽然要在兵法上寻求巅峰之道,比如弓马之道、枪术之道都比兵法更适合坂本殿下,以吾所观,坂本殿下身体强壮远超同侪,身高臂长双脚扎实是修炼枪术的好天赋!”
“枪术之道吗?到是个不错的选择。”
“方才吾拍了几下都没让坂本殿下晃动半分,正适合修炼上乘枪术,吾之新当一流取自天真正伝香取神道流,以及鹿岛神流两大源系,其中古法便有枪术一流,吾徒光秀就留在坂本替吾传授枪术。”塚原卜伝对他点点头,唤来一名二十七八岁的武士。
“云林院光秀拜见坂本殿下!”
“唔!云林院殿免礼。”这人也叫光秀,和某金桔头不知有什么区别,塚原卜伝又于山本时幸谈了些陈年旧事,老剑圣与旧友叙旧期间数百名弟子安安静静一言不发,这份涵养和气魄也让三河的一干武士肃然起敬。
正当塚原卜伝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中条时秀急忙闯进来:“塚原殿!请稍等一下!”
山本时幸拍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噢!呵呵呵……差点忘记和师范提起,这位是吉良家的重臣,出自中条流嫡流的中条出羽守殿,这位出羽殿的中条流剑术精妙无比,以我多日观察其剑术天赋还要超越当年的我,本来已经答应出羽殿代为引荐给师范,谁知刚才一见师范就把这事给忘了!”
“嗯?中条流的高第?”塚原卜伝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中条时秀,然后走到吉良义时身边劈手夺过木剑丢给中条时秀,只听他对弟子们说道:“对面的这位就是中条流的传人,你们谁去试试?”
“我愿意去!”
“我来!”
“应该是我!”
一群弟子鼓噪着把手伸的高高的,这时有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武士从人群里走出来,大声嚷道:“你们都不要争,还是我来吧!”
看到窜出来的人,塚原卜伝也笑了,“呵呵……这是老夫十年前收的徒弟,名叫师冈一羽,他也是个天赋拔尖的天才人物,让两位天才试合一下也好!”
接过山冈时长递来的木剑,师冈一羽随意挥舞几下,就报出自己的名号,“师冈一羽,请多指教!”
“中条时秀,请多指教!”
中世日本的兵法主要流派无外乎念流、香取神道流、阴流,这三大流派都起始于南北朝、室町中期,距今足有上百年的历史,此三大流派限于活动地区不同而甚少有密切联系。
同时中条流又是别出机杼的一大流派,这个流派在后来被称之为一刀流,其源流名称的来源,就是以富田流、户田一刀斋的户田流等著名的一刀流派著称而得名。
双方对峙了片刻,师冈一羽微微一错步突然拔刀突刺,几乎在眨眼之间就越过几米的距离,那只在善次郎手中像玩具一样的木剑被舞动的“呜呜”作响,眼看就要砍到中条时秀的脖子,中条时秀冷静的进步提剑架在自己的脑袋上,这个方向正好阻拦在对方来势汹汹的必经之路上。
“啪!”的一声轻响,双方的木匠碰撞在一起,很显然师冈一羽的必杀一击被挡住。
吉良义时有些后怕的说道:“嘶!刚才那下全力一击,要是打在脖子上人就完蛋了吧?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有必要打的这么暴力吗?”
山冈时长嘴巴大张着,愣着半天才说道:“时秀殿下是怎么格下那一击的?我实在不理解啊!”
“谁知道,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技巧,要不善次郎去试试?”
“不不,在下还是算了!”山冈时长连忙摇头道。
“啪啪啪!”木剑撞击声不断传来,每一次撞击都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