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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既可以保持将军的威仪不失,亦可让御相伴众、御连判众在将军不在或者明确表示不会发言的时候畅所欲言,源义时就是要借助这个体系倾听每个人的看法,他还有另一双耳目物见奉行望月吉长、服部正成为将军服务,可以轻易的辨别哪些人会议上夸夸其谈,暗地里却喜欢干一些蝇营狗苟的卑劣勾当。
对于贪婪逐利的跳梁小丑、心怀不轨的阴谋家,源义时的态度是既不制裁也不指责,而是拿着小本本记录在案,想动手的时候就是雷霆一击彻底粉碎,掌握情报引而不发以为震慑。如雄狮打盹乍看无害,其实到底是真睡还是假寐尚未可知。
帷幕外御相伴众激烈的辩论着,帷幕里父子俩的气氛非常轻松,讨论着一些胆大包天的御连判众也不敢轻易讨论的话题,御相伴众的激烈辩论对精擅政务的足利义泰不算个事,更不用说他的父亲源义时经过大风大浪的英雄人物,而这对父子正围绕着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讨论,那就是称臣与征朝。
足利义泰皱眉说道:“父亲大人的意思是,征朝乃欺世盗名之徒大言欺世吗?可是孩儿总觉得他们说的没有错啊!幕府麾下二十五万精锐士气高昂斗志顽强,若这么养着不消三十年就变成一群没上过阵的废物。而且武士们立功求赏的心情……”
源义时摇头道:“错了错了!幕府立御家人本意是维护武家的利益不失。维持天下稳定安定。这二十五万精锐早晚要跟随余去天国,他们的后代也早晚是一群不知兵的骄妄之士,这是天道至理非人力可扭转,不信你可以看看源平时代的名门后代。又有几家依然勇猛无畏?八幡太郎的子孙依然会堕落,你又焉能阻止二十五万精锐朽烂的一天?
余设置世兵考核制度就是尽量拖延朽烂的时间,让你的子孙后代有充足时间努力调整策略,不要被眼前的太平盛世假象所蒙骗,也不要被满仓铜钱的富饶迷惑,一旦发动征朝之役,这一切都将白白葬送在朝鲜的土地,二十万精锐命丧异邦导致幕府权威大失元气大伤,余辛苦积攒的威望全部丧尽。相信余的判断从没有错过。”
足利义泰思考一会儿似有明悟之意,但又纠结着不知该如何表达,源义时微微一笑道:“你可知余为何要一力放弃征朝,其一不愿意看到幕府元气大伤,又结仇大明帝国坏了海上贸易来之不易的良好开局。
其二不想让幕府重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悲剧。为征朝打的自己元气大伤权威大失,你的子孙后代再出个不贤不孝之徒做将军,说不定就是新的应仁之乱,而你的子孙就会被新动乱的黄雀给啄死。
其三日本与大明交恶是百弊而无一利,空耗国帑死伤精锐却只收获死仇一份,贸易中断反而让南蛮人和大明北方的胡人当上另一只黄雀,所以,这征朝之议乃狂悖之言,尔后再听到有人提及就把此人逐出去。”
“孩儿大概明白了!所以父亲派出策彦周良大师、南光坊天海大师前往大明帝国称臣纳贡的吧!”足利义泰沉吟片刻,说道:“那么武士们求恩赏的渴望战功和恩赏又该怎么办呢?如果只是驻守训练的话,时日一久会有人心生怨气的。”
源义时轻笑道:“那就去开发虾夷,几年前余就定下开发虾夷的决断,他们渴望恩赏就给他们恩赏,虾夷岛广阔的平野足有千里,只要自愿放弃御家人的身份,跟随各地自愿报名的地侍前往虾夷岛开发土地,所得土地皆归自己所有,如果不舍得放弃御家人的身份,就耐心的等待幕府出兵虾夷的行动,虾夷岛至少需要一百年的开发,这是余为你多争取的一百年安定太平之日。”
“那一百年以后呢?”足利义泰苦恼地说道:“一百年后土地分光了,纵使有边边角角也不会很多,幕府又要有难的了。”
源义时淡淡地说道:“*是宇外天魔释放的毒咒,每个人从出生那一刻就中了这种毒咒,优秀的武士必须学会克制*的诱惑,借用*的力量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也看过许多剑豪用真剑对决,可知道为何林崎甚助要把太刀收在鞘中引而不发?”
“因为出奇制胜吗?好像不对!难道是……”足利义泰对居合术不甚了了,思考一会儿依然表示不解。
源义时抽出自己的佩刀髭切,亮出明亮的刀刃又缓缓的还刀入鞘,在足利义泰迷茫不解的注视下,说道:“两名剑豪以真剑对决,毕竟不是战场杀敌抽刀挥砍,双方交手只有一个刹那,而一把锋利的太刀明晃晃的亮出来便给人造成极大的威胁。武士在拔出太刀的那一刻提前暴露敌意而失去出手的先机,使人心生防备之心,进而琢磨拔刀武士的破绽趁机击杀之。
同样一把锋利的太刀收入刀鞘里,让人看不透隐藏多少后招,琢磨不出刀鞘里太刀会在何时爆发,只要对方轻忽大意或者自以为取得优势而暴露破绽,就是一刀制敌的决着之时,余束缚御家人就如同将太刀收入鞘中,虽然光芒不显平淡无奇,但是敢小看幕府这二十五万御家人的力量。就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引而不发。谓之威慑力!”
“孩儿终于明白了!多谢父亲大人指点!”
源义时笑着说道:“三年前余派出策彦周良大师、南光坊天海大师去明国一行。拜见明国刚登基的皇帝,并进献银币一万枚,金币一千枚,请求勘合贸易五年一贡。再过两年就是勘贡之日,你就代表余去明国拜见大明皇帝陛下,带着余的亲笔国书,告诉大明皇帝陛下,我源义时一族愿世袭罔替代代忠于大明,为大明戍守东海剿灭倭寇,求一个准许正常贸易的资格,当然,谈不成也无所谓。只要表达这个含义,相信明国的宰辅一定会注意到幕府的意愿。”
足利义泰躬身道:“孩儿记住了。”
“年初,朝廷与幕府沟通定下天皇东狩的日期,五年后的三月,将是天皇东狩江户之期。东京御所可以开催修建了。”源义时盯着足利义泰稚嫩的面容,缓缓说道:“届时,余将会宣布辞去征夷大将军,把这个幕府完整的交给你。”
“父亲大人!您春秋鼎盛怎能……”足利义泰惊的手足无措,愣神半天不知该如何表达正确的态度,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决定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源义时轻拍足利义泰的肩膀,安慰他不用紧张,笑着说道:“马上要当将军的人应该高兴些……”
“父亲大人这么突然的决定,孩儿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啊!您可是幕府的大将军,这整个天下都是您打下来的啊!”足利义泰沮丧地垂下脑袋,再抬起头的时候眼里满是崇敬、孺慕、不舍和恳求之意,年轻的他还不知道离开父亲的庇护能飞多远。
“雄鹰总有展翅翱翔的一天,余不可能永远坐朝庇护着你,幕府早晚是属于你的!”源义时的眼里闪过一丝丝回忆,当年的小小婴儿转眼间成长为十七八岁的少年,不禁感叹时光飞逝毫不留情。
他已经是三十五岁的中年人了,再过五年便是不惑之年,前半生征战二十年早已身心疲惫,如今天下太平人心思安,幕府经历草创的混乱和不适应,到这时也已渐入佳境,该扶上马送一程的都做好了,是时候停下脚步休息一下了。
想到这里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源义时对嫡子安慰道:“世兵考核、御家人、御连判众、御相伴众、两府体系、亲藩拱卫、钱粮俸禄体系、京都江户大番役、奉行驻军轮换等等这些构成幕府的每一个环节,而余退位将是这整个链条里的最后一环,这最后一环就由余来起一个头吧!”
父子俩正在悄声交谈之时,帷幕外的争吵忽然停止,一名侍从快步走到帷幕外撑地俯身道:“启禀公方殿下,一支庞大南蛮船队向江户港请求靠岸,据港口奉行所述,这支南蛮船队所持旗帜为白底红十字旗,自称是依照公方殿下的约定而来……”
“原来是她!”源义时的嘴角向上微微翘起,露出欣然的微笑:“她终于来了……”
天正八年(1580年),在幕府御家人三万精锐的护送下,天皇带着中宫源辉子、和仁皇子,以及朝中文武百官数百人,侍女、僮子、仆役数千人,香车步撵前呼后拥离开京都东狩江户,这是自传说中的日本武尊以来,天皇第一次离开京都东狩关东,其意义格外重大。
天皇和公卿们惊讶的发现印象里蛮荒的关东大地上,竟然崛起一座规模数倍于京都的超级巨城,心中的惊讶和震撼溢于言表,在幕府的热情款待下,天皇当即决定从今日起每五年东狩江户一次,坐落在江户西南的涉谷町的东京御所成为天皇的寝宫,由此江户改名为东京都。
源义时向朝廷请辞征夷大将军,随后被朝廷任命为従一位太政大臣,随后便带着家眷跟随天皇的车架返回京都隐居,其嫡子足利义泰继任征夷大将军、正二位右大臣、源氏长者,成为江户幕府的第二位征夷大将军。
在这一刻,江户时代的大幕被徐徐拉开,由此进入和平安宁的太平盛世。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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