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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大地吞吐出蚀骨的寒气，舔食着这条阴冷连绵的街道。日落之后，这里变得更萧条冷落，连流浪猫狗也盘在暗处不愿出来觅食，只有阴渠里，偶尔发出簌簌几声老鼠的躁动。
一个身形弱不禁风的男人正在暗街里踱步，因为寒冷，脑袋缩进了围巾内，显得他更加瘦小，也更加鬼祟。
兜里的大【】麻只够撑到明天，今晚本想出来弄点“粮食”，谁料一直未见毒头的踪影。不会是给捞了吧？！……警察哥哥啊警察哥，你们好歹给我补上这票粮才儆恶惩奸哎，不然我这个线人有啥三长两短，你们以后也闲不下来……
男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在风里瑟缩流涕。
衣兜突然震动起来，他颤着爪子掏出手机，哦？是串陌生的号码。
细眉挑了挑，警惕地按下通话键：
“喂……”小心翼翼。
“苍蝇吗？”电话里头是把磁性的男中音。
男人一听对方直呼自己的外号，便更加戒备起来。“大哥您谁？”
“我是谁你不用理会，你只要告诉我，知不知道萨丁悬赏的事。”
那个叫苍蝇的男人，瞳孔里精光一闪，溢出贪婪的光。他吃吃笑了两声，“这档子的事，如果我说不知道也是忽悠您老人家呀……”
“很好。现在就关照你个大卖买，一个叫‘冰寰’的人，他就是刺杀萨丁的主手，现在正藏在南环沐阳屯……”
“等等等等，慢着慢着，我可没本事去干掉那种人。”苍蝇同志很诚实。
对方却冷笑两声，“谁要你去干掉他，你只要把这线报透露给警方就行。”
“嗯？把他交给警方也能拿赏？”
“能。只要他落到警方手上，我自有办法处理。”
“哦……”男人又挑了挑眉毛，眼珠子咕碌咕碌的转，“那么……小弟我，有什么好处？”
“一千万赏金，我七，你三，您老人家还能顺带在警方邀个大功。”
瘦小男人兴奋得哆嗦了一下，然后又复沉默。他忽然吃吃的笑，牙缝里都是讥诮，“这位大哥呀，既然您已经知道地址，又咋操心来关照小弟呢……”
无缘无故掉下来的馅饼，他还怕给砸死呢。
可对方却回复得很坦然，“你是警方的‘老线’，业绩一直良好，由你去通知出警效率会更高，而我去举报，他们还得来去核查。告诉你，冰寰明晚就会离开C城，我们时间不多。”
“这样……切，他跑出去之后，你再动手就成了呗！”谨慎的男人继续不依不挠地质疑。
想不到，这回电话那头沉默了。
寒气冻得让人难受，苍蝇同志跺着脚，忍不住咳了两声提醒，对方才慢慢重新开口，语气却显得不甘不愿，“如果我亲自动手，就拿不到赏金了。”
苍蝇愣了愣，眼珠子又咕碌碌的转，精光一闪，“呵呵，你是萨丁的人吧！”
给他这么一说，对方那语气即刻变得更加不耐，阴冷中带着怒意，“反正识趣的你就听好！地址我只说一遍，至于怎么向警方解释它的来源你自有办法！如果你他妈不想攒这钱，还大把人想攒！”
苍蝇同志被吼得一个激灵，立马扯开个坏坏的笑容，握住电话不断虾腰，“诶诶，您老别怒嘛，识趣，识趣的，小弟我从来都非常识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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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心，便有利欲，便有见利忘义不择手段。
萨丁悬赏杀凶这事发酵至今，已经搅起满城腥风浊雨。上至龙头、下至鼠辈，无一不知，更无一从容。
在外，明暗各道上狼虎窥视，蠢蠢欲动；在内，顶头老板冷眼袖手，甚至枪口一反过来也难保迟早的事。如果要用个人力量与整个时势对抗，那是愚蠢的英雄主义。所以离开，变成了唯一的选择。
逃跑的方式选择了船。
——硕大的货轮上，布局繁复，人员混杂，那些屯积起来或者不断上落的货物，更是帮助逃亡的最好工具。
从藏身地到达码头，徒步十五到二十分不等，视乎路障多少和你的速度。
手枪别在腰间，刀收进靴筒内。屋内照明灯光早已熄灭——应该说，日落之后也没有亮过。
冰寰走近窗边，抬头，只有树影朦胧，难见星月之光。四野死一般阴沉寂静，隔着玻璃，连吱吱虫鸣也透不进来。
花满溪有事先走一步，现在只有他自己一人前往码头，找到那21号货台。
冰寰活动一下手脚，打开门，轻轻跳落草坪。可足尖刚一触地，又马上翻身跃回屋内！整串动作行云流水，轻灵无声。
他紧紧贴在门后，屏气聆听……
只听见黑暗的林中传来一阵异响，窸窸簌簌，正从四方八面迅速压来！
冰寰瞳光一凝。
他轻轻推开一道窗缝，外头的动静登时愈发清晰。借着朦胧夜光，兽一样的眼睛已捕捉到数个黑影，交替潜移，正在朝自己这方向密密挪动！
从对方的装备、着地声响和行进特征看……“兵”来了。
贴在门背后的“毛贼”，右手慢慢探入腰间，抹出手枪。
咔嚓，子弹上膛。
然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只听“砰！”——壹声巨响，身旁整块玻璃窗轰然碎裂！
夹杂着玻璃碎片，一颗坚硬的东西拖着滚滚浓烟砸到身旁，冰寰瞳孔猛地一缩。
——催泪弹！
可就在他一握拳头的光景，距离自己更远的地方又射进一颗。灰白色的烟雾打着旋儿在屋内迅速升腾膨胀，一下子淹没了一切！
这是逼迫猎物弃巢现身的伎俩，对方能施展这玩意儿，就说明已经掌控了周边一切。
冰寰当即撕下一块窗帘，勾来桌上一罐啤酒，扯开拉环，浇湿布条绑住口鼻。当然，这是催泪气体，不是一般烈火浓烟，没到几秒，整个人已经呼吸困难，泪液狂飙，连视线也模糊起来。
无孔不入的烈性气体瞬间堵满整栋房屋，外头的动静更是越来越大。已经没犹豫的时间，冰寰向投来烟弹的反方向退去，推开窗，翻身跃出屋外。
刚一着地，三十米外便有人大声吆喝：“不许动！警【】察！”
好笑，这小子又岂是这么听话呢……只见冰寰曲膝一跃，蹬上木栏，左右几个腾跃便翻到了屋顶。
“再动我们就开枪了！”
下面的人更加使劲大喊，同时传来举枪上膛的声响。可冰寰看也不看，凝神蓄势，全力一跃而起！
这段日子，他天天都在默记每棵树木的分布和长向，就是为这一刻。当时，虽星月无光，他却灵猴一样在林木间飞跃闪跳，几个起落便已经百米之远。然而，枝叶抖动的声响还是惹来下方一阵紧张，“砰砰砰！——”连续几声枪响，他身侧的树木应声爆裂，枝叶飞溅。
真他【】妈开枪了。
视线快速在昏暗的林间扫射，冰寰选中一处，纵身落回地上，一瞬未停又继续向码头方向奔去。
……
如夜兽穿林，只有哗哗的风响刮过双耳，以及枝叶摩擦的声音急促飞逝。这时冰寰的速度已是惊人，但身后那穷追不舍的动响竟然依旧凌厉。
听声辩形，他蹙起眉头，默默将枪收回腰间，就在这个时候，那团危险的气息已经压到身后！
警狼！——无论视觉、嗅觉、还是速度都比人类远高出百倍，而在夜间更是杀势凶猛！
开枪只会暴露自己的方位，于是冰寰步法一变，低身从靴里抹出匕首，转身！划出一道凌厉的长弧！
“嘶啦！”——
有温热的粘液喷洒到脸上，随即才扑来一阵浓烈的腥气！
“啪哒”兽类巨大的身体沉沉砸落在地上。
削铁如泥的短刀，有齿状利刃、放血槽沟。一刀下去，挫筋断骨，血如泉喷。那头畜牲一声呜咽也没有便栽在地上垂死抽搐。
一击得手，可冰寰丝毫不曾停顿，对准另一个方向又是一刀！
紧随其后扑来的警狼也闷哼一声摔落地上。
这次一刀不是开膛破肚，而是插在兽只的背脊椎上，转动匕首，甚至还能感受到椎骨断裂的钝挫感，那头庞然大物没抽两下便直接咽了气。
成败于此分秒尤关，冰寰还没转过脸去，贴身的树干忽然“砰砰”两声爆裂开来！树皮连同枝叶激烈四溅，尖利的木屑划过他脸庞与臂膀，登时火辣辣的痛。
可冰寰已经无暇顾及，一纵身，便向旁边更深处的灌丛滚去，而身后那棵树干一瞬就被枪弹射开了花。
飞身，翻滚，匍匐爬行，已熟记的路线在脑海中不断迸发闪现。数十米之后，跳下一条阴涧，淌着冰冷混浊的沟水又继续往前。再跃上来的时候，已经看到码头围栏和远处海傍刺目的灯光。
他知道身后那帮人正死死咬着尾巴追来，于是纵身翻越围栏，寻找21号货台的标识奔去。
……
深夜，空无一人。
身边是被白炽灯照得白晃晃的阔道和平台；远处，却是漆黑无际、一片阴沉怒吟的大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浪声，满带腥咸与不安。
冰寰游蛇般在货堆里左右穿行，依照路标指示很快就找到目的地。他环视一周，没有花满溪的影迹，只看见卸走货物之后空出来的大片平台，和一地绳缆。
冰寰疾步转身，正打算闪进一列货柜，前头却突然飚出四个穿着警服的人！
“站住！别动！” 四把手枪同时举起！
Fu【】ck！冰寰往后一跃，翻入另一条窄道。刚才那方向马上炸起连串急促的脚步声，远处也同时传来密集的动静和警笛呜呜长鸣。
冰寰皱了皱眉，抬头打量，发现自己正好身处两组货柜的夹缝之间——高约三米，两距不足一米半。正好！他当即提气一跃，撑住两边柜壁，壁虎过墙似瞬间便攀到了顶上。
趴在柜顶，继续环探四周。虽然下面的追兵暂时不会发现自己，但他心里明白，其实现在身处这块地方更加危险——偌大的码头，比柜顶更高的地方多得是，安保“天眼”更加不会少，所以这时候可以说自己是完全暴露人前。
冰寰的目光快速向四方扫视。
嗯，看到了。
前方百米开外有一座白色平房，窗户亮着光，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隐约晃动的身影，应该是办公室或值班室之类。
冰寰匍匐来到边沿，在柜顶与柜顶之间几个腾跳，选中下方一块暗地便轻轻跃下。足尖一碰地，整个人又飞离一样向那所平房掠去。
“他在那！他要进入办公室！”
身侧有人吆喝，同时涌起密集而有力的脚步声。
冰寰用眼角余光略微一扫，边跑边掏出手枪，在贴近门前时发力一蹬，飞身便撞进了屋里！
其实，在状况未明下这样撞门而入是挺风险的。幸好，现在屋里只有两人……
更好，两人都脸露惊恐之色。
冰寰一抿嘴，举枪，首先打中远处一人的小腿，那男人立即倒在地上翻滚嚎叫。
然后，伸手将身边早已吓得双腿发软的女人扯过来，箍住她脖子押到窗前——把枪口顶在人质的颅侧，好让外头那帮警察见到。
这招很见效果，那帮正围堵上来的警察叔叔立即停止前进，但马上分班列序地守住了所有要害地点。
冰寰唇角轻轻一勾，突然偏转枪口，对准墙角的电闸一扣扳机！
“砰！”——
黑暗，瞬间吞没了一切。
……
【 第四十八章：一场游戏 】（完）
【 第四十九章：花火 】（待续）
【 第四十九章：花火 】
“他在那！他要进入办公室！”
身侧有人吆喝，同时涌起密集而有力的脚步声。
冰寰用眼角余光略微一扫，边跑边掏出手枪，在贴近门前时发力一蹬，飞身便撞进了屋里！
举枪，首先打中远处一人的小腿，那男人立即倒在地上翻滚嚎叫。
然后，伸手将身边早已吓得双腿发软的女人扯过来，箍住她脖子押到窗前——把枪口顶在人质的颅侧，好让外头那帮警察见到。
这招很见效果，那帮正围堵上来的警察叔叔立即停止前进，但马上分班列序地守住了所有要害地点。
冰寰唇角轻轻一勾，突然偏转枪口，对准墙角的电闸一扣扳机！
“砰！”——
黑暗，瞬间吞没了一切。
……
窗外警笛声愈发密集起来，好几辆警车列阵以待，红蓝交替的光影照亮了屋前整片空地。
几台射灯对准了白房子，盛大的灯光穿透玻璃窗投到人质的脸上，冰寰就紧紧贴在她身后——两人背后的屋内，一片漆黑浓重。
小腿中枪的倒霉蛋仍躺在地上，偶尔发出几下痛苦的呻吟声，然后一动不动，不断地喘气。
在更阴暗处，无声无息蹲着一只黑猫，浑身墨似的毛色，几乎完全融进了黑暗。猫，高傲而冷漠，优雅而残忍，它只露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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