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朋友多少钱一晚?”那人叼着烟,出来打量林泽。
许辉马上道:“他们不是的!别乱说话!”
林泽瞬间就炸了,司徒烨起身要走,林泽道:“等等!”
司徒烨站到门外去,简直是想咆哮,林泽道:“许辉!”
许辉出来了,那两人还轮流洗澡,在家里磨磨蹭蹭的,林泽简直是一肚子火,想动手揍他,许辉看两人脸色不好,司徒烨连话也不想说了。
“我先回去住着。”司徒烨说。
“等等。”林泽道:“我还有几句话跟他说。”
他们在走廊里等着,直到那人走了,林泽本想当场发火赶人,但对方有三个人,万一动起手来害司徒烨受伤不好,况且今天司徒烨回来时,许辉也帮忙跑上跑下地留他,记得这点好,林泽还是没有当面与他撕破脸。
“司徒,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林泽说,他下楼去取钱,把许辉的房租押金都拿出来,再上来时那俩人已经走了,林泽摔上门,朝许辉道:“你在我家里接客?!还接3P?”
许辉说:“不好意思,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林泽:“对不起,我不想惹上麻烦,也不想因为这个感染上什么病,押金和房租退你,你明天搬。”
许辉说:“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林泽:“没得说的,我不想跟你多扯,说多了伤害你,没意思,你搬家吧。给你一天时间,这个没商量的。”
司徒烨进去提了包,林泽拿了钥匙,跟在他身后,两人下楼去。
林泽道:“真的不关我的事,司徒,我只是随便找了个房客,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我保证跟这个人不熟……”
司徒烨哭笑不得道:“我就这么小气?”
林泽意识到自己也太神经质了,无奈笑了起来。
司徒烨转过身,两人站在北城天街中间,林泽过去牵起他的手,走进了夜晚里。
“后来呢?”我只关心一个问题。
林泽举起照相机拍照,说:“后来我们就回他的出租屋里睡了一晚上,那人搬走了呗。”
我说:“你们做了吗?”
林泽看看我,坏笑。
我知道肯定做了,我又问:“你做1还是0?我指大多数情况下。”
林泽道:“当然是1,我本来就是个1,嘿奇怪咩?偶尔会0。5一下吧。”
我心想司徒烨一次都没做过,就这么提枪直出直进,不会产生什么阴影么?又问:“你搞得定他?”
林泽奇怪地看着我:“是撒,老子技术好得很哦,你有啥子好怀疑嘛?嗯?”
我开始没回过神来,半晌后才知道自己被调戏了。
“那天晚上……”我又追问。
林泽:“这不是你要写的内容吧,小同学。”
我说:“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当然,不写进去了。”
林泽说:“他租的房子就在这里后面……小心点别被挤着。”
磁器口人很多,我们旁若无人地说这些事,反正都闹哄哄的,也没几个人会注意到,林泽指指后面,说:“就在那里,又闷又热,一张小床,跟个囚笼一样,我们在那里做了第一次,抱着睡了一晚上,半夜被热醒的时候,就出来江边坐着打瞌睡。那个MB也算帮了我个很大的忙……”
我说:“你也真不体恤零,久别重逢,没有什么铺垫就直接上了,用润滑了没。”
林泽嘴角带着狡猾的笑,边低头看相机,说:“大宝。”
我点点头,大宝是出了名的KY临时替代品,林泽又说:“我是有点野蛮了,不过忍不住,太想他了。”
我又问:“后来呢?继续后来。”
林泽带我找到一家奇怪的店,进去掏耳朵按脚,里面有个帅小哥,专门帮人掏耳朵,长得有点像王力宏,林泽边被他掏耳朵边说:“后来第二天,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的人就搬走了,你随便给他起个名字吧,不用写太多关于他的事,我就觉得很神奇,连这种人都能碰上,他居然在我家接客,还接双飞……”
我说:“送货上门都好啊,估计他也有很多故事,我还没采访过那个呢。”
林泽说:“我不是说把房子租给当……当那个的就怎么了……但是他万一带嫖客回来,别人又手贱去用我们的刮胡刀……”
“唔。”我一边被掏耳朵一边心想为什么给林泽掏的就是帅哥,给我掏的就是个大叔……又说:“你能联系上他吗?”
林泽:“你花钱叫个上门,盖棉被纯聊天,让他给你讲故事。”
我:“算了……万一他把我压了又不给我钱,我还要倒贴他钱这样鸡飞蛋打的很不划算,话说后来呢?”
林泽:“后来我回去把洗手间里的公共用具全扔了,他床单上还有爆出来的那个,应该是被双龙了……”
我:“够了不要再说了。”
林泽:“你不是很重口的吗,你也有不行的时候?”
我:“好吧,那床单上有蛔虫吗?或者没消化的空心菜,金针菇?描述一下。”
林泽果断道:“我错了。”
我说:“我问你,司徒回来以后呢?”
林泽:“哦,司徒回来以后就辞职了,在家里调养了一段时间,渐渐长好了点,胃病被我灌中药灌好了,过完春节以后,我让郑杰帮他找了个工作,在教小孩子。”
我:“你们吵架吗?”
林泽:“前段时间天天吵,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吵,下班晚回家吵,教我学车的时候吵,做的菜咸了点,吃不完也要吵,冬天迟进被窝要吵,淘宝快递忘了拿都能吵,每次吵完都是我去道歉,妈的,老子就这么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真是碰上克星了……这几句别写进书里,被他看到我要挨骂。”
我打算还是不把吵架的盛况写进去了,不过林泽和司徒的相处模式,倒是很吻合每次我家里动火干完架之后,猪熊乖乖过来道歉的模式。
给林泽掏耳朵的帅小哥说:“夫妻都是要吵架的撒。床头吵,床尾和。”
林泽又享受着帅小哥的掏耳朵,说:“是撒。”
我又问:“那你爱他什么?”
林泽:“我也不知道,很幸福吧,有一个家的感觉,每天回家可以吵架。我就是被他吃得死死的,要不是因为相爱,也不可能会吵架。生活里也不会有些很贴心的事,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比如说下班回来,看到茶几上有我喜欢吃的水果……然后月底算账的时候,坐在桌子前商量这笔钱怎么花那笔钱怎么花,去哪里旅游,看攻略订路线,从敦煌一路做爱做到西藏……这句话也别写进去,反正跟他过一辈子,会很快乐。”
掏耳朵的小哥笑了起来,说:“有意思,你媳妇乖得很咧。”
我:“去马德里了么?”
林泽:“还没,房贷没还完,太多花钱的地方,不敢乱用,去一次最起码也要两三万。”
我说:“完全可以找他妈哭穷,让她支援一下嘛。”
林泽:“哎,男人没本事也就算了,怎么能让丈母娘支援?以后有钱再去吧。”
我问:“你们有没有考虑以后出国结婚?有张婚姻纸,会保险一点。”
帅小哥似乎明白了什么。
林泽道:“不用吧,你看我们这样,怎么可能会分手?都被对方套牢了。我们买了个房,用他的钱付了首付,还没装修完,到时你们一起来玩。”
我:“写谁的名字?”
林泽:“谁的名字很重要吗?”
我一想也是,到了这种关系,其实写谁的名字都无所谓了,又问:“被套牢了有后悔吗?”
林泽笑了笑,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完全的顺遂是不可能的吧,有个小家的感觉真的很好,我有一段时间就在想,每天下班后回家,看到他在家里等我,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只要在家里,我就觉得很幸福了,你也别太忙了,我看你成天都到处跑,多留在家里,陪陪你家那个吧。”
“嗯。”我说:“谢谢阿泽。”
小哥帮他掏完耳朵,我们又躺在躺椅上被各种按脚,难得有一天是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的,只能半躺着发呆。
林泽电话响,他男朋友睡醒了,过来找我们吃晚饭,我又打电话叫猪熊过来,黄昏时夕阳西下,还是很热,我们在江边的店里吃黔江鸡杂,他男朋友把车停在北城天街后面,一路和猪熊聊天,一路带我们上去吃甜品。
于是我们就这样度过了美好快乐的一天……小学生日记。
晚上回家后,我开始整理第三段故事,看来看去,总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打算和他男朋友聊聊再作收尾工作,林泽直到现在还没有看完这些故事,只是约略地看了一部分,充满了溢美之词地让我继续写下去,千万不要太监掉。
我抓住了这个软肋,威胁他我现在收不了尾,让他把男朋友交出来,否则就只能太监掉了。
但奈何天不如人愿,我在连续七天的四十二度高温里,迎来了我这个夏天最后一次,也是最崩溃的一次出差,这一次整整在外面跑了将近二十天,再回来时看到家里被猪熊搞得兵荒马乱,登时无语凝咽。
有天中午在家整理稿子时,林泽的男朋友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吃饭了没有,来不来北城天街聊天。我便速度从一堆零碎事里抽身出来,去星巴克找他。
他一边在发微信,说:“吃饭了——吃饭了——记得吃午饭。”一边朝我打招呼。
我吃过午饭,拉开椅子坐下,问:“林泽出差了吗?”
阿拉斯加懒洋洋地趴在他脚边,尾巴像扫帚一样摇来摇去。
他点头道:“去缙云山采访,晚上会回来。”
我问:“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他打了个呵欠,说:“教小孩子英语,你怎么这么忙?你家那个成天回家没饭吃,经常看到他一个人在外面吃饭,好可怜。”
我说:“最近几个月要到处跑,入冬就好了。”
我给他四只信用卡积分换的,抱着乐器的布偶小老虎,我集了两套,放电池进去,按一下其中一个的脚,四个老虎就会一起摇头晃脑,弹吉他的弹吉他,打鼓的打鼓,四重演奏,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说:“谢谢。”
“咳。”我准备好纸笔,说:“开始吧,你有什么故事可以告诉我的?”
他:“……”
我坏笑着看他,他饶有趣味地说:“我去过的地方,认识的那些人,每一个都可以写一本书,你要听谁的?”
“嗯。”我说:“要听你的,你怎么回来的?”
他想了想,说:“反正都过去了,告诉你也没什么。”
他以极其平淡的语气,朝我述说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那天他回去以后就被家里关了起来,要求和自己的妻子离婚,结果又挨揍了,父亲把他关在房间里,他想和妻子好好谈谈,过了半个月,他坦诚了自己的所有事,要求离婚。
她只是抱着他哭,让他不要怕,一切都会好的。
他第二次逃家,从三楼爬下去,不慎摔伤了脚,幸亏并无大碍,搭了个顺风车去乌鲁木齐,半路上汽车抛锚了,家里的人又找到了他,他在沙漠里给林泽打了个电话,跟着他们再次回家。
第二次回家后,父亲让他的妻子看着他,司徒烨躺在床上,吃不下,也睡不着,一点点瘦下去,快死了。
我不知道他云淡风轻地说一句“快死了”是什么意思,以我的有限的见识也无法去想象一个人笼统地说自己曾经“快死了”的心情与当时的场景,他躺在床上,身体极度虚弱,在临死前,他要求和妻子离婚,以免她为自己守寡。并请求她的宽恕,说自己是个罪人,只有等来生再赎罪了。
或许当时大家都觉得他救不回来,也幸亏他的父亲没有送他去医院里打葡萄糖续命,而是双方家庭各出一位长者,听了司徒烨的恳求,让他与他的妻子解除婚约。
他要求我不要说太多这方面的事,只是大致地解释了,离婚是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的,而他的情况,符合了这个理由。他没有朝其他人说自己是同性恋的事,他的妻子也没有提,就这么顺利离了婚。
后来他独自躺着,他的父亲也不再管他,直到他的一个大学同学听说他生病了,开车过来看他,他便撑着起来,要坐他的车出去,说想到外面去看看风景。
接着,他的同学把他载到乌鲁木齐,他开始吃一点东西,长期的饥饿令他缺乏维生素与营养,脚伤也没有办法好,在朋友家里住了一个月,得朋友老婆的照顾,恢复了一点点体力,便借了一千块钱,又借了个他淘汰掉的iphone3GS用,坐上火车,回重庆。
他在北城天街等了很久,没有看到林泽,既想见他一面,又有点怕,当初说得那么决绝,结果还是回来了,显得自己没了林泽不行,何况林泽也不一定喜欢他,如果当初只是嘴上说说,现在又不太情愿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