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就有方向了么,”严希幽幽的开口,“赵哥,这人命可是个大礼啊。”
赵云握着严希的手,半天才说出话来,
“小严,啥也不说了,太谢谢你了。”
***
石久妈觉得石久今天心情格外好。
吃完早饭就高高兴兴夹着小包去上班儿,临了还夸她上衣真好看。
搞的石久妈心里一热,又趁着上班儿时间出去摸鱼买了两条秋菊衫。
单位里的人也觉得石主任今天心情特别好。
微笑挂脸上,慈爱藏心中的,总之尊敬领导爱护下属,见了清洁大妈都跟着点头。
石久开完会就被叫到处领导办公室说话,二人交谈甚欢,石久大概能听的出来局里有人询问过自己,处长一副又好奇又羡慕的样儿,关心生活询问工作,总之不咸不淡的磕唠了两个小时,要不是有事要办,估计石久一时半会还出不来。
市长走访的事往后拖了两天,又安排到明天。
把工作都做完后,市长想着晚上没事,就把石久叫过去说话。
石久本来不打算去,可一想说不定还能问问席以北的事,就欣然赴约了。
去前还带了一瓶五粮液,想着老家伙要是不说,自己就灌他。
市长一看见石久拿了酒过来很是高兴。
倒不是因为是五粮液的原因,而是这可是小儿子第一次送东西给自己,别说五粮液了,就是张裕三鞭自己也乐啊。
天还没黑,爷俩就着几个下酒菜就开始聊天。
石久今天心情好,哄的市长也开心,特别是夸市长头发好像多了点的时候,眼瞅着老头脸上浮起红晕,羞涩的摸了摸脑瓜皮,
“是嘛……我这两天都用白醋洗头了……”
石久见状赶紧给他倒酒,
“好事儿啊,得喝一杯。”
市长端起酒盅,耳朵都有点红,
“行了行了,不能喝太多,我明天还要出差。”
说完便一口干了,长叹口气,
“石久啊。。其实我挺感谢你妈的……”
石久一听这话都出来了,自己也差不多可以问席以北的事了,结果刚想张嘴,就给市长抢了先。
市长真是有点喝多了,老脸红扑扑的,
“我以为你妈肯定会嫁人呢,没成想她不但没嫁人,你还跟着我一直姓石。”
石久没说话。
心想自己妈叫季瓜莲,不是姓季,而是复姓季瓜,要不是季瓜久实在太难听,谁跟你姓啊。
市长拿起筷子往自己嘴里送了一粒花生,继续追忆往事,
“哎,这些年真幸苦她了……”
石久不愿意说这些事,一说就烦,便开口转了自己想说的话,
“没事,不辛苦,我记得我妈说,当年她自己一个人很难的时候,有个姓席的叔叔光去帮她。”
市长差点没给花生米噎着,抬眼看他,眼神都不对了,
“什么!”
后又笑着摆摆手,
“不可能,你记错了。”
石久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哦,我妈跟我说的时候我还小,时间这么长了,我也记不清,反正听她提起过这个人。。还跟人定了娃娃亲。”
市长直接笑了,
“胡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你妈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结婚呢,再说他俩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没结婚也可以定么。。你怎么就知道他俩不熟呢,要熟也不当着你面儿熟啊,”
石久转了转眼睛,
“也不知道他家是男孩还是女孩……”
市长心中有数,表情自然,
“那也不可能,娃娃亲我早跟他定过。”
石久当时就坐直了身体,两眼放光,
“是给我么!”
“不是,是石炎。”
“哦,那不算。”
市长点点头,“是不算啊。。因为他媳妇给他生了个男孩。。”
石久攥紧了筷子,“叫什么啊?”
市长想了好一会,打了个酒嗝,
“一点都想不起来,我几乎不见他家人,好像也就那孩子出生我见过一面,”
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兀自笑起来,
“那时候每家都是双职工,工作特别忙,孩子不到一岁就送单位的幼儿园去了,放小黑屋里一哭哭一天,石炎也是这么过来的,我记得当时席以北为了看孩子这事愁的要命,我还开玩笑让他把他儿子送市里的寺庙去来着。”
石久撇撇嘴,想市长开的玩笑可真不是一般的不好笑。
“你让人家把孩子送寺里去,你怎么不把石炎送过去呢。”
市长喝光酒盅里的酒,“都说了是开玩笑的,我哪能去送啊。”
石久心想,是啊,你去送连你都收下了,一看都剃好了过去的。
34
俩人一直吃到深夜。
五粮液还没喝完,市长就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自己泡的酒;里面又是枸杞又是老参的;味糙度高,喝的石久脑瓜皮都红了。
心想市长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咋这么能喝酒呢;还光喝不醉;越整越精神,虽然有点过于话多,但是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任凭石久在酒桌上跟他斗智斗勇斗诗词,愣是没从人嘴里翘出一点掏心窝子的话来。
不过市长关于席以北孩子的事;似乎真没什么印象。
只说了一句听说那小孩儿钢琴弹的挺好的,小小年纪就获了个什么奖。还说席以北本身就文艺;爱装逼,整天看什么原版名著,还特喜欢送人,整个孩子也搞艺术,差点送国外去。
但是石久要是再问别的,市长也只说后来两个人就没那么熟了,没联系。
毕竟随着身份地位的变化,周围的朋友也在变化,以至于市长后来只知道他去世了,但是具体原因市长还是不清楚的。
石久一看磕都唠到这份儿上了,还说啥啊,啥也不用问了,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再说了,这次来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
严希是老席的儿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名换姓,还跟这帮人联系这么密切。
石久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也只是些想想,毕竟没凭没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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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严希去北京出了趟差。
也不是什么公事,而是去同学老李那拿点自己要的东西。
话说这个同学跟自己不是一届的,比自己大三界。
当时严希上大学的时候,这哥们已经是学生会主席,兼职好几个社团部长,整天组织社团活动,什么青协,辩论,动漫,总之涉猎面积之广,从大一的学妹到大四的学姐一点不剩,全划拉干净了,所以老李在男生里人缘就不太好,毕竟太霸道了,连个妹子也不给哥们留,谁跟他好啊,也就严希个叛徒还搭理搭理他。
严希当时搭理他也是有原因的,还不是看上他们青协当副部长的一个小白脸,想着套近乎,这才通过老李搭的线儿。为了那朵小雏菊严希没少跟这伙计后头混,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等后来严希跟那小帅哥分了,俩人还有联系。
老李当初在学校可谓是呼风唤雨叱咤风云,要说学校是武林那他就是武林盟主,各方面都很优秀积极,还特别有才,参加学校的辩论赛跟人讲法,舌战群儒,严希坐台底下都听的很激动,就更别提那些欣赏暗恋他的妹子了,他一上台就尖叫,还记得有个小学妹都听来事了,热血沸腾的跑出去买卫生巾弄完了回来接着听。
后来老李高分通过司考,严希以为他肯定会去当法官或者进检察院呢,没成想这哥们为了个妹子北漂,结果也当了律师。
这些年俩人光有联系但是没见过面,这次见了面,严希都有点不适应。
当年的学生会主席胖的脱了相,年纪轻轻就挺个大肚子,跟五个月似的,人肥的不行,说是整天应酬,纯是喝酒喝出来的,再加上老婆正在家里生孩子,伙食太好,这哥们也就有理由有借口的提前步入中年发福的队伍了。
总之发的二郎腿都翘不起来,叉着腿在严希面前大谈特谈自己标的上千万的案子,说这个高院的书记员,讲那个中院的庭长,张嘴闭嘴都是投机取巧,随礼送钱,完全找不到当时的影子。
就他这德行还反过来说严希变了,说严希早不是当初那个心系公德,胸怀壮志的人了,越发的一肚子坏水没点正事。
就比如大老远跑来北京让自己给他弄什么医院手术调换顺序的单子备份,鬼鬼祟祟一看就没按好心。
严希听了这话只是笑,心里面麻木的很,半点感慨都没有。
感慨的时候早过去了。
严希现在只想赶紧拿了东西回去。
话说这上半个月里发生的事情还真是多。
之前严希提点完了后,等赵云反映过来的时候,石炎已经找到匹配度合适的骨髓,拉家带口的去了北京排队等着手术。
这年头在中国真是干什么都得排队,火葬场还排着队烧呢,看病手术就更别提了,不排队你都不适应。
特别是这个白血病,全国治的好的就那么几家,舱位非常有限,手术做完后都就要进彻底无菌的舱里呆上十天半拉月,到日子出来了下一个做完手术的才能再进去。
还说有甚者等了一年都排不上号儿,所以石炎也不例外,排到了年末才能动手术。
赵云一看骨髓捐赠使不上劲,排号总能使上吧,请了假带上钱就进京了,也不知道给医院塞了多少钱,反正最后把这事摆平了,石炎当月就接受了手术治疗。
这人情随的神不知鬼不觉,市长心里过意不去,从下面走访回来就把赵云叫家里去了。
等严希知道的时候,人赵梓龙已经从看守所出来了。
交了一笔罚款,原因是经调查他是偷窃,在娱乐场所偷了人家的东西,不料是一包毒品。
老刘跟严希在所里说这事的时候,牙都要笑掉了。
想着这定罪的哥们可真给检察机构抹黑,不过想想人家也挺为难的,上面打了招呼,自己不得不干,能想出这个借口也挺不容易。
但严希没功夫嘲笑这些已经定型的事,赶忙上京要了一下那个医院换号的单据,顺便给老李带了点礼过去。
毕竟有求于人,这次表现好下次还能继续用不是。
老李在北京混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律师,人脉广,办法多,这点小事让他办严希还是很放心的,等把复印件都拿到手,严希也就留了一晚,第二天就坐飞机回来了。
下飞机第一个电话就是石久打过来的,说有事找自己。
严希没太当回事,只告诉他自己刚下飞机,晚点在联系,挂断电话便坐上小王开来的车先回所里了。
严希在律师所的办公室里有个保险箱。
里面装的并不是严希的身价,而是一些书信和单据之类的东西。
用法律上的词儿形容,叫做证据资料。
严希在这行当里混了这么长时间,黑水白水都蹚过,常年走夜路,总有鬼上门,知道的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没准哪天成为权力厮杀的牺牲品给人黑进去,所以这里面都是严希活命的把柄。
也有致他人于死地的东西。
严希从里面抽出一张牛皮纸信封,把石炎在医院的换号记录放进去。
那信封里没别的东西,就一张纸,是上次林科给石炎随礼的转账单据存根。
这回又多了一样而已。
35
果然如市长所料的那样;这两天油网上都是局长调到中国石油当董事的新闻。
旧的走了新的自然就要来;油田新一任领导班子即将上台,跟市里的合作项目又谈的差不多,这也算是老局长留给新人的福利,一上台就出业绩;面儿上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作为市委和局里关系的一个小小的纽带,石主任前景一片大好,只要在红头文件下来前顺顺当当一点事没有;石主任升迁之日指日可待。
搞的石久都开始严于律己,踩点上班绝不迟到,上了班困死也不睡觉,反正就是从表面狠抓形象;从细节严防把柄。
工作学习上如此,生活上更不能给落下,石久想方设法找机,抽时间找约律师喝茶,请律师吃饭,天亮着就纯情的摸摸小手,天黑了就不要脸的捏捏大腿,反正能约炮就约炮,约不了就揩油。
有一回还真成功了,自己去找严希的时候,这小子正跟同所的老刘在那儿笑呢,也不知道是笑啥,好像说什么偷窃的案子。
石久从没见严希笑成那样。
跟平时很不一样,以往总觉的他勾嘴唇的时候傲了吧唧有点装逼,但那时候却是没丝毫逢场作戏,露一口白牙,眼睛弯弯着,看的石久站在门口愣了好半天的时儿。
本来石久过去就是下班点,所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老刘见来人了也不废话了,起身打了个招呼就走闪人。
所里就剩俩人的时候石久便开始动手了,把大门一锁,从东屋捉到西屋,最后给摁在窗台上扒了裤子。
律师恨的直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