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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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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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胤脸上难得有了惊怒的神情,他转头盯住景横波,她立在门槛上,神情惊愕,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狂野又飘逸,红唇和眼角星光微闪,弧度艳魅,魅到令他心中一绞。
  随即他转头盯住紫蕊,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雪白的脸上蓦然闪过一丝青气。
  景横波心中一跳。
  “别!”她失声喊道。
  宫胤的命令已经传遍宫阙:“拖出去,赐死!”
  “陛下救我!”紫蕊发出一声绝望的哭号。
  蒙虎和禹春,不知道从哪,飞一般地冒出来,伸手一夹便将紫蕊夹拖了出来。
  “住手!”景横波奔过来,拦在无动于衷的二人身前,“我说住手!”
  “停。”她身后宫胤冷冷道。
  景横波心中生出希望,转身看他。
  “别杀她好不好?是我……”
  “别弄脏了衣服。”宫胤对蒙虎道。
  蒙虎会意,将紫蕊扔在地下,“脱下身上的衣服!你不配穿着去死!”
  紫蕊瑟瑟颤抖着,顾不得羞也顾不得求救,麻木地伸手解腰带,手抖得太厉害,解了两次都解不开。
  “不许脱!”景横波上前挡住她,对宫胤怒目而视,“凭什么要杀她还要侮辱她!这不是她的错!是我让她穿上的!”
  “陛下……”弱弱在她身后牵她裙子的,竟然是紫蕊,“别……别……是奴婢不对,是奴婢僭越了……奴婢甘心受死,您别说了,别说了!”
  瘦弱的女子泪流满面,心知今日必定无幸——置她于死地的不是穿了不该穿的衣服,做了不该做的事,而是听了不该听的话。
  右国师出口的每一句话,都令她如中霹雳。不仅有国师也许永远不愿对外人相传的情意心思,还有也许是他首次倾心吐露的皇朝的秘密,宫廷的*,那些隐藏在历史和旧事深处的最不可触摸的真相,带着王朝深埋的血腥气息,甚至不能诉诸纸端,只能由王朝最高贵的人,一对一口口相传。
  听了几句她便已经绝望——别说是她,就是副相,听见这样的话,也只能去死。
  是她自己做错了。如果她一开始就不管那么多顾忌,不那么害怕,在国师出现的时候就立刻跪下请罪,避免国师倾诉错了人,也许,也许她还有生机。
  现在……都完了……
  “别轻易丧失希望。”景横波推开蒙虎禹春,扶她起来,“我就没听说过,穿件衣服也是死罪!何况这衣服是我主动逼你穿上的!”
  紫蕊有苦难言,默默垂泪。
  “陛下。”宫胤的声音很冷,“这里没你的事,请你暂避。”
  “这里是我的寝宫。”景横波转身,想不到宫胤这么跋扈不讲理,心中也起了怒火,指着自己鼻子,“宫胤,我还是不是女王?”
  宫胤转过脸,鼻尖在夕阳微光中如玉冰冷,线条明晰如雪雕。
  “是。”
  声音也毫无情绪。
  “我是不是国家最高统治者。”
  “名义上,是。”
  “我有没有权力赦免他人?”
  “只要对方罪不至死。”
  “穿件衣服是不是死罪?”
  “穿女王礼服,是篡权罪。”
  “那不是我礼服,是我日常的普通裙子。”
  “等同。”
  “我不追究!”
  “你不追究,自有他人,遵行法度来追究。”
  蒙虎和禹春,拖着紫蕊,绕开景横波,向前行去。
  那女子一声不吭,长长的发垂下来,丧失了求生之念,也并不指望获救。
  宫胤避开景横波的逼视,转身。
  景横波的声音,清晰地从他身后传来。
  “难道我这个女王,想保护一个无辜的人,都做不到吗?”
  声音竟似惨切。
  宫胤心中一动。
  她受伤了。
  这个开朗自在,内心强大光润,似乎永远不会被劣境所困的女子,终于还是受伤了。
  景横波站在原地,攥紧拳头,微微颤抖。
  她就知道是这样。
  看似拥有一切,实则一无所有。
  他是要用这样惨烈的后果,来警告她,她的纵情也许自身无伤,却会令身边人惨遭噩运?
  他是要告诉她,别以为迎驾大典的突出表现,会让她成为真正女王,在久已掌握的强权面前,她永远是傀儡!
  是一个连无辜的身边人都不能保护的傀儡!
  紫蕊被无声地拖了出去,只穿了一身白色的衬裙,紫色的长裙零落尘埃,黯然失色。
  宫胤轻轻地跨出门。
  无人知他袖中手掌成拳,手背攥出青筋。
  正如无人懂他那一刻失望惊痛,心情如堕深渊。
  胸口似被梗阻,又或有火热灼烧,那是鲜血。
  以莫大勇气冲破藩篱倾吐的心事,却抛掷给了陌生的人听。这比王朝秘密被窥知,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于情于理于现实,这个女官都绝不能留。
  “宫胤!”
  这一刻她的声音已经不复刚才的尖利愤怒,竟是少见的冷静,两个字吐得坚决清晰,他从未听过她这样喊他。
  似乎喊出这两个字的下一刻,便永不打算再喊的决绝。
  慵懒狡猾的景横波,从不决绝。
  他竟心中一震,原本打定主意不再理她,此刻却不由自主停了脚步。
  停步,却没有回头,他的背影笔直,不可摇撼。
  她的声音传来,清晰,冷静,竟似带三分杀气。
  “你今天杀了她,等于宣告我永远无法保护我想保护的人。那我做这女王有什么用?我又凭什么献力给你的大荒?我不是圣母,不会委屈自己。你若伤我想保护的人,我便离开这里,沼泽种植、改良土壤、物种试验,以及所有我知道的,能够对大荒经济有帮助的一切,我都不会再给予大荒一分一毫!”
  景横波脸色铁青,紧紧盯着他岿然似不可违拗的背影。
  也许,只有加上国家利益,百姓民生,他才愿意认真考虑吧。
  她有点悲凉地想,如果仅仅自己威胁要走,想必一点作用都没有的。
  背对着她的宫胤还是没有动静,蒙虎和禹春第一次遇上两人正式吵架,都紧绷着肩,停留在门前,低头不敢动弹。
  紫蕊惊惶地转过泪痕斑斑的脸,不敢相信女王会为她作此威胁,这是女王赖以在大荒坐稳王位的唯一法宝啊!
  她更不敢相信,向来说一不二,决不妥协的国师,竟然真的因此沉默,似在抉择。
  右国师宫胤,性格以刚执闻名。就位国师之初,曾遇黄金部叛乱,当即不顾大位未稳,亲自率亢龙出兵斩杀,三日夜血战荒龙野,鲜血染红积雪,叛军仓皇反攻,绝地求生,挟持无辜百姓闯城,其中更有宫胤家乡父老,宫胤城前不为所动,一着天火燎原,三丈城门前,尸横遍野。
  据说从此之后,宫胤再也没有回过家乡。
  这样一个人,要杀她这样一个人,普天之下无人可救,何况她确实有取死之道。
  沉默。
  宫室内的空气似乎被压成了薄薄的一块,刀片般锋利,堵塞在每个人的咽喉前,下一瞬就要刺个皮破血出。
  紫蕊浑身颤抖,伏地不敢抬头,已经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命运。
  景横波张大的眸子,在不断持续的沉默前,渐渐暗淡,似黄昏后夕阳收了彩霞的艳光。
  随即她默不作声,转身就走,从试衣间里,吃力地去拖自己的箱子。
  翠姐等三人已经闻声赶来,却不敢进屋也不敢劝解,踮脚站在窗前,满怀忧心地望着。
  巨大箱子的拖轮,在青云石地上,辘辘响着,似要碾在人心上。
  “让她发死誓。”
  宫胤忽然响起的声音,几乎被箱子拖动的声音给淹没,然而所有人都立即听见了。
  紫蕊霍然抬头,绝望眼神里爆发出巨大惊喜。
  景横波一个踉跄,被巨大的箱子带倒。
  蒙虎禹春绷紧的肩一松,不敢吁出长气,只偷偷对视一眼。
  宫胤始终没回头,雪白衣袖下手背也无血色。
  “死誓是什么意思……”景横波带一丝希望询问。
  “以生命作保的誓言,发誓者要服下宫廷秘药,一旦泄露分毫,必遭万毒噬尸,死状极惨,是誓言中最重的一种……”蒙虎悄悄又加了一句,“好歹保住性命……主上这次很仁慈了。”
  景横波赞同地点点头,不是赞同某人的仁慈,而是觉得保住性命就行,保密本就是应尽的义务……等等,保密?保什么密?不就是穿了她的衣服坐了她的位置,这个需要用死誓来保密?
  景横波忽然觉得不对劲,难道,宫胤刚才和紫蕊说了些什么要紧的?所以才会这么勃然大怒?所以紫蕊才不望求生?
  她忽然心痒痒的,可是看看紫蕊,再看看宫胤一看就很冷的背影,就知道这事儿八成自己一辈子都不能晓得了。
  “罪女夏紫蕊,以贱命起誓:终我一生谨守秘密,不传外耳,直至死亡。有违者,及家人共受万毒噬心之苦,世代沉沦黑水之泽,永不解脱!”紫蕊早已迫不及待地发了誓言,一仰头毫不犹豫吞下了蒙虎递过去的一枚腥臭丹药。
  完事之后她如受大刑,瘫软在地,背后衣衫湿透。
  宫胤始终没回身,此刻终于跨过门槛。
  “景横波。”走出宫门前他最后道,“以后,永远不要再拿国家利益威胁我!”
  景横波脑子乱糟糟的,想也不想回嘴,“不拿这个拿什么?难道拿感情?你有吗?”
  宫胤背影一僵,随即抬腿就走,速度极快。
  蒙虎禹春脸色惨变。
  姑奶奶,你这句比刚才那威胁杀伤力还大好不好?
  你以为,主上真的完全是因为你拿国家利益威胁,才违背原则让步的吗!
  奈何有话说不得,蒙虎指指宫胤背影,又指指景横波,比了好一阵手语,景横波看得莫名其妙,“呸”了一声。
  声音响亮。
  蒙虎以手扶额……哦,主上,其实你遇见景横波才是悲剧……
  “还不走!”已经走出老远的宫胤,一声断喝,蒙虎禹春只好怏怏跟上去。
  景横波站在门前,看着宫胤穿过宫门回隔壁了,书房门砰一声重重关上,再不似昨日那样,一直半开着给她偷窥。
  “矫情!”景横波骂一声,自己坐回床边,生闷气。
  “陛下……陛下……”紫蕊抽泣着爬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啦。”景横波拉她起来,顺手拿过一方汗巾,给她擦脸,“我不该任性,结果反而害了你……”她苦笑一声,“起来吧,起来吧,没事儿了,别拿这么苦兮兮的脸看着我,会让我错觉你欠我八百万的……啧啧,瞧瞧你脸上的妆,都哭成鬼了,难看死了……”
  紫蕊在她不着调却分外温暖的叨叨细语中,渐渐平静下来。
  “那个……你刚才发誓的保密……”景横波犹豫着想打听。
  “奴婢发了毒誓,这事儿您要想知道,只能等奴婢死了。”紫蕊抬头,神情认真。
  “行,行,我不问,遵守诺言是好事。”景横波悻悻地,想着到底怎么回事呢。
  “奴婢只想说,”紫蕊轻轻道,“您万不可误会国师,今日之事真的是奴婢的错,他处置奴婢在情在理,他……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对您也……也很好。”
  “好?”景横波一股怒气上涌,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又道,“好?是好!”
  紫蕊看她神情,也知暂时无法再劝,只得轻轻叹息,道:“陛下,紫蕊这条命,是您拼命救下来的。从今后,您要打要杀,要紫蕊风里火里,紫蕊都心甘情愿。这命,从此是您的。”
  “何必呢。”景横波随意地笑笑,拍拍她的肩,眼神不自主地,飘向隔壁。
  她终究不是古代人,要谁的命,要谁的效忠,对她来说没有吸引力。
  她真正想要的东西,却又不知,他人能不能给。
  ……
  景横波在厨房里挥汗如雨。
  倒不是她大脑出问题,自己下厨了,她是钻在拥雪煲汤的热气里,正兴奋地抖着手中的小纸包。
  “我让紫蕊给我找来的哦。”景横波得意洋洋,“宫中秘药,专门对付那些性子倔傲的宫女,吃了以后瘫软跑肚,浑身似被抽了筋一样任人欺负。三日之后症状自消,甚至记不太清楚三日内发生的事……多好!简直就是为耶律祁量身打造!”
  “党参黄芪炖老鸭。”拥雪道,“汤清味浓能盖住。”
  拥雪父亲曾做过厨子,后来病死,母亲为了抚养弟弟,将她卖入青楼。她自小和父亲学厨艺,六岁就开始烧饭照顾母亲和弟弟,家务杂事,一把好手。景横波发现,比起女汉子翠姐和病美人静筠,不起眼的小丫头才是个宝。
  拥雪把加了料的汤放在托盘上,景横波正要端走,拥雪忽然问:“要不要再备一份?”
  景横波看她眼神就知道,是问要不要给宫胤留着好汤。昨天送去人家没喝到。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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