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我有案底吗?”古兵直视着苒诺的眼睛。
“不是。我觉得我们在一起,一直就是个错误,这中间我提出过无数次分手,都被你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搪塞过去了,你应该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我并不快乐,我觉得你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苒诺把心里的感受说了出来。
古兵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抽出一根,在指间把玩着,他看着苒诺:“在你心目中,我真的那么可怕?”
“是。”苒诺回答得很干脆。
“行,你先回去吧,给我一些时间消化消化你说的话,终究还是要给你一个结果的,应该是你想要的吧?”古兵笑了笑,把烟点燃,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窗外的风窜了进来,它们很快被冲淡,融入到空气中。苒诺走出古兵的房间,跟正陶醉着拉二胡的古兵爷爷道别,下楼,走出单元门,匆忙往家的方向走去。
无 常
黄美丽这天一上交通车,就给苒诺讲起了自己昨晚所做的梦,苒诺特别佩服黄美丽这一点,每天能在睡着的时候神游世界,梦里出现的场景和人,多半是陌生的,而发生的故事,通常是匪夷所思的。最关键的是,她第二天醒过来,居然能记住梦中所有的内容。40多分钟的车程,除了睡觉,聊天是打发时间的最佳方式,黄美丽和苒诺,在来回的交通车上因为总能找到合适的话题,友情逐渐根深蒂固起来。
到了供矿一队,苒诺刚换好工作服,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电话,屏幕上闪烁着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按下了接听键,对方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听声音是个年轻人:“你是苒诺吗?”
“对,你哪位?” 苒诺问道。
“我是古兵的朋友,姓石,是古兵让我给你打电话的。”陌生的男声再一次响起。
“什么事?他为什么不自己打?” 苒诺疑惑的问道。
“昨晚他被公安带走了,有些事找他协助调查,他怕你找不到他,叫我给你打个电话,让你别担心。” 陌生的男声波澜不惊的传了过来。
“是因为什么让他去协助调查?” 苒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放心,很快就没事了。”说完陌生男人挂掉了电话。苒诺再打过去,电话已经关机了,她慌忙打给古兵,冰冷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如需留言,请拨12580。”
苒诺顿时慌了神,急忙给梁生打电话,请梁生拜托他政法的朋友帮忙打听一下,这时的古兵,究竟是真在公安局还是出了别的是事,如果他现在真是在公安局,是因为什么进去的?是在哪一家派出所?梁生一边劝苒诺别着急,一边给省公安厅的朋友打电话,1个小时以后,梁生的朋友给他回了话,他立刻把情况转告给苒诺:“古兵现在在市分局,由于他擅自盗取客户资料,并使用假身份证非法把客户的手机号过户并销售,他家里已经拿了5万块赔给告他的事主,由于他认错态度好,又托关系找了内部人员求情,事主已经同意不追究,但据说事主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黑白两道都用上,才把古兵抓了出来,当时一怒之下,把这事捅上了中央台,现在“今日说法”正在跟进这事儿,市分局不能就这样把人给放了,现在在等宣判结果,公、检、法最惧怕的就是舆论压力,怎么也得关上几天。”
“咎由自取……那他做的其它缺德事没被查出来吗?” 苒诺问这话的时候有些忐忑,她心想自己找了大半年证据,一点儿头绪也没有,会不会是古兵已经察觉了?
“这倒没听说,到目前为止,就是盗卡的事儿。诺儿,你现在什么都别去想,好好上班,等他回来,你们俩,是该有个了断了,通过这次的事儿,他会吸取教训的。”梁生知道,现在苒诺虽然嘴上说着活该,心里却一定是难受的。
2天以后,“今日说法”报道了古兵的案例,《L晚报》也登载了古兵的犯罪事实,古兵被判拘留15天。
柯琦很快知道了古兵锒铛入狱的事,她在“今日说法”上看到了古兵的头像,尽管撒贝宁讲述案例时用的是化名,但她一眼就认出了古兵:“好家伙,居然能上中央台。”
周末,她去了苒诺家,苒诺独自一人在家,正坐在沙发上绣十字绣,她从头到脚打量了苒诺一遍:“宝贝儿,没事儿吧?”
“对于我,应该是好事儿不是吗?” 苒诺反问柯琦。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女朋友,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为那样的人生气压根就不值得,现在,他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你那大胆的计划,也该终止了。这次你该彻底安心跟他断了吧?” 柯琦小心翼翼的问道。
“柯琦,你知道吗?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之前我一直盼着这一天的到来,我以为他被判了刑,我一定会是最开心的那个人,终于有足够的理由可以离开他了。可当我知道这事的时候,跟我预想的完全相反,我觉得很丢人,我替他感到丢人,我一点儿也不开心,我开心不起来,我甚至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信誓旦旦的要找到他犯罪的证据,把他送进监狱。这几天晚上,我总做噩梦,梦见他在看守所里跟其他的犯人打架,打着打着他回过头看我,用怨恨的眼神瞪着我,瞪得我毛骨悚然,我举着他常带的那把刀,刺向他的心脏,一刀、两刀、十刀……一直把他的胸口刺得血肉模糊,到最后,他倒了下去,可眼睛依然瞪着我。” 苒诺说这番话时,浑身都在发抖。
“宝贝儿,你压力太大了!” 柯琦抱住苒诺,两手轻轻拍打着苒诺的背部。
“柯琦,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他出来以后我该如何去面对他?我感觉自己脑袋里一片空白,真的很累……”说话间,苒诺的眼泪夺眶而出。
柯琦感觉到了苒诺的抽泣,她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哭吧,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要因为世界虚伪,我们也变得虚伪了。”
两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大半,可对于苒诺,却像度过了一光年那么的长。古兵出狱的前一天,古兵的母亲拨通了苒诺的电话:“苒诺,我是古兵的母亲,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哦……阿姨,有什么事?” 苒诺没想到古兵的母亲会给自己打电话。
“古兵明天出狱,阿姨有个不情之请。” 古兵的母亲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句话说出来。
“您说。”苒诺的心跳加快起来。
“你看……你明天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接古兵回家……我想,他出来以后,最想要看到的人,一定是你……古兵这两个多礼拜,肯定吃了不少苦,我怕他从此以后一蹶不振……我知道他脾气不好,可对你,算是谦让的,在和你交往以前,他吼得他爷爷一声不吭,动不动就冲我们发火,跟你交往以后,他收敛了太多,我就这一个儿子,苒诺,你就当帮帮阿姨,可以吗?” 古兵的母亲屏吸等待着苒诺给她一个答案。
苒诺并不想那么快就去面对古兵,可古兵母亲的那番话,她又实在不忍心拒绝,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古兵的母亲。
挂断电话,苒诺去找王澎请假,虽然她的考勤仍然在装推班,可她现在的主要工作都在后勤。
第二天,苒诺按照约定准时到达了车站,远远看见古兵的母亲已经等在那里,还没等苒诺走近,她就一眼看见古兵母亲之前染得乌黑的头发,已经有大撮大撮的白发冒了出来,眼袋垂在眼底,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皮肤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整个人看起来老了10岁。苒诺走上前,冲着她喊道:“阿姨。”
古兵的母亲拉过苒诺的手,紧紧的攥在手心里:“苒诺,谢谢你能来!”
转了三趟车,终于到了关押古兵的监狱,办完手续,监警叫她们在大门外等着,十多分钟后,胡子拉渣的古兵穿着一件灰色的T恤,趿着一双黑色的运动鞋走了出来,他看见母亲和苒诺,立刻露出了笑容,古兵的母亲看见他出来,忙从包里拿出一件甲克,嘱咐他赶紧穿上,又从侧包翻出两根鞋带,蹲下身往儿子的运动鞋孔里穿,古兵一把扶起他的母亲:“我自己来。”系好鞋带后,他站起身,揽着他的母亲,轻声安慰道:“没事了。”
古兵的母亲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仔细的打量起儿子来:“小兵,你瘦了。”站在一旁的苒诺,顿时红了眼眶。
古兵的母亲一定要苒诺上家里吃她亲手包的饺子,苒诺心想,既然已经面对面了,有些事,是该说清楚的。
一回到家,古兵就急着冲走那一身的晦气,没顾上和爷爷聊上几句,就冲进了洗手间,苒诺洗了手帮着古兵的母亲包饺子。
吃完饺子,古兵的母亲收拾好碗筷,回店里去了,古兵的爷爷,在他的卧室里拉二胡,古兵拉着苒诺进了自己的房间。
“苒诺,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古兵紧张的看着苒诺。
“不为别的,就算为了你的家人,从今以后你一定得好好做人。”苒诺忽视了古兵的道歉。
“放心,为了你,我一定会改过自新,不会再犯错了。”古兵依然紧张着。
“你在里边受委屈了吗?有没有跟人打架?”苒诺这个问题憋了很久,终于问了出来。
“没受委屈,跟我关一块儿的5个人都挺仗意的,有两个是抢劫的,一个是蓄意伤人的,一个是盗窃的,还有一个是贩毒的。除了里边的饭难吃些,其它都挺好的。你当我傻呀?跑那里面去打架,我可不想再蹲号子了,跟你说,他们……”古兵聊起在监狱里的日子,口沫横飞。
苒诺冲着他摇了摇头:“当初,你怎么会想到做那事?”
“我那不是一门心思想着赚钱吗?人一旦有了贪念就会不满足现状,当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最多的效益,我总结的信条是——求生存的阶段,不能空想干什么大事;求发展的阶段,不能总想赚什么小钱。我得用最快的速度赚钱,包括不折手段。国家号召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可正经挣那点死工资,一辈子都别想出人头地,就像你,一天到晚早出晚归,也拿不到几个钱。那时候,我真是想钱想疯了,一门心思拼着命的找路子,每天在赚钱的路上奔跑。晚上睡觉前,数着当天赚的钞票,心里比喝蜜还甜。”古兵一提起赚钱,就两眼放光。
“这样看来,你还觉得自己挺能耐的?难道你一直没发现?你在错误的路上奔跑,结果反而更糟糕。”苒诺觉得古兵就是一棵名副其实的朽木。
“你放心,自从奶奶过世以后,我就发誓不再耍小聪明靠歪路子赚钱了。”古兵信誓旦旦的向苒诺保证起来。
“你不用为了我做任何的承诺,你进去这半个多月,我想了很多。古兵,我们真的是不合适,你的人生太刺激了,我要的生活是越简单越好。经过这次这事,我相信你也该吸取教训了,你要真能下定决心靠自己的能力好好生活,就好好找个适合你的女孩儿,真正爱你的女孩儿,好好的过日子。你不是一直想结婚吗?早点安定下来,你爷爷和你爸妈也了了一桩心事。我们俩在一起,真的是在互相折磨,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请你放下这段感情,因为你,我承受的压力已经够大了,我真的是受够了。”苒诺一口气把之前想好的词给说了出来。
“是因为我有案底吗?”古兵直视着苒诺的眼睛。
“不是。我觉得我们在一起,一直就是个错误,这中间我提出过无数次分手,都被你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搪塞过去了,你应该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我并不快乐,我觉得你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苒诺把心里的感受说了出来。
古兵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抽出一根,在指间把玩着,他看着苒诺:“在你心目中,我真的那么可怕?”
“是。”苒诺回答得很干脆。
“行,你先回去吧,给我一些时间消化消化你说的话,终究还是要给你一个结果的,应该是你想要的吧?”古兵笑了笑,把烟点燃,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窗外的风窜了进来,它们很快被冲淡,融入到空气中。苒诺走出古兵的房间,跟正陶醉着拉二胡的古兵爷爷道别,下楼,走出单元门,匆忙往家的方向走去。
空 城
接连两个周末,柯琦都拉着苒诺陪她去看楼盘。工作这些年,她每个月都有些闲钱,放银行攒那点儿死利息她觉得太不划算了,干脆随大流,买了股票和基金。柯琦是典型的招财猫,买什么,涨什么,她一共买了3支股票,3支都涨停板;基金也涨势可观。当初投进去那10万块,到现在差不多已经翻了4倍。
一开始,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