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祸不单行,清然不敢想象小易现在的状况。
虽然以前小易也已经很多年没有依靠家里了,可是,那是,家是他强有力的后盾,他不靠,但是只是他不用,用不着,只要他张嘴,什么不是他的。而且,那时他健健康康,什么都不需要。
现在不一样了,他病了,而且,很严重,在他最需要那个家的时候,却发现,原来,那根本不是他的家。这一消息对他的打击比任何人都大。
清然招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去了小易的住处。
寒风萧瑟,路旁的高大的梧桐树上光秃秃的枝干上,依然有几个顽强的叶子在垂死挣扎,猛的一整风吹来,又有一片晃晃悠悠的落了下来,从车窗前经过,然后被车轮碾过。
清然感到说不出的彷徨和无助。
还是那个小楼,安静的好像与外界隔绝了一样,清然按了门铃,好久都没有人来开。
难道他没有回来?清然想,但是,他能去哪儿呢?
一阵悠扬的音乐声传来,是从里面,声音平静中有着隐隐的忧郁,却没有绝望的情绪在里面,和清然以前听过的一样,是小易。
清然敲门,高声喊;“小易,开门!”
里面的声音顿了一下,又继续响起,没有人来开门,任凭清然在外面敲打。
“你来干什么?!”
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清然回头,见是上官夏雪和她的妈妈,姚颖,这个曾经千娇百媚的女人,此时看上去却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苍老了不少。
“小雪。”她拉住自己的女儿,“你别敲了,他不会给你开门的。”姚颖让上官夏雪打开门。
清然跟在她们后面想进去,上官夏雪本来是不让她进的,被姚颖拉住了。
一楼客厅空荡荡的,有些尘土,看来这两个母女被人伺候惯了,不太会照料这个家,尽管拿着菜,还不知道会不会做。
“他在卧室的阳台上,你去吧,我去给他做饭,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好好吃饭了。”姚颖此时无比的通情达理,经历了这些事情,她终于想通了,什么世俗偏见?还是顺着心意去做吧。
清然拾级而上,音乐依然响着,是他们合唱过的那首《同桌的你》,曾经的青春年少,曾经的强说愁的年纪,过去了才知道,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
小易的卧室的门虚掩着,轻轻的推开,冬日夕阳的余晖给整个卧室铺了一层黄色的光晕,风从外面吹进,把白色的窗纱吹起,四处飞扬,把一室的暖气吹的荡然无存,一室的清冷。
阳台的栏杆旁边,一个俊美无俦的年轻人,靠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吉他,任风吹起他长长的黑发,浑然不觉有人走近。
清然越来越发现,他和韩跃是那样的相像,就连那一头黑发,都如墨般的柔顺,只是此时他的黑发下面的脸却是那样的苍白。
她走过去,把阳台上的窗户关上,轻轻的,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一起唱歌吧。”他静静的对她说,然后又弹起那首他们一同唱过的歌。
清然站在他身边,想自然的像刚开始认识他那样和他一起把这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歌唱下去,可是,喉咙哽咽,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是在为我而哭吗?”小易淡然的抬起头,给她一个魅惑众生的微笑,从来,清然都没有注意过他的容貌,此时他的笑,却让她真真切切的记在脑海里,原来,他和韩跃还是不一样啊,他比韩跃有个美丽的母亲,在遗传上占了很大的优势呢。
他比韩跃在容貌上,是更胜一筹呢。
“我就知道,你为什么要来呢,是同情我吧,如果我没有病,你是会一走了之的,看来,我真的要感谢这个病了。”他淡淡的看着她,不似以往的深情。“我是不是要借此把你留下来呢?”
“为什么要出院?”清然不理会他的嘲讽,“你这是要自暴自弃吗?”
小易把吉他放下,站起来,俯身看清然,“你是小说看的多了吧,生命是如此美好,我为什么要放弃。”他抬手轻轻为她擦去腮边的泪水,“这是为我流的泪吗?早了点儿。”
清然突然觉得自己把事情想的太悲观了,小易的表现比她想象的要强的多。
“那怎么不在医院接受治疗?”她究竟不知道原因。
“长了二十多年,却发现,我一直逃避的家庭和生活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在我无知的岁月,骗取了太多的不该得到的东西,”小易眼睛望着窗外,平静中有着迷茫。
“这不是你的错。”清然看着他,有一种心疼的东西在心中蔓延,他何其无辜,命运怎么如此的待他?
“原来,我一直追寻着的生活才是本属于我的生活,你看,不属于你的得到了你也不会喜欢,你实在不必同情我。”小易看清然一脸的悲戚,不由抬手扭扭她的脸,“鼻子都红了,他又欺负你了?”
清然在心里说,他是你哥。嘴里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哽咽,仿佛真的受了多大的委屈。
“要不,我去替你收拾他?”小易笑着对清然说,“别看我现在身体不好,他也不能得逞的。”
清然突然就想,如果,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现在韩跃还会这样对他置之不理吗?“他只是一时想不开,他一定会来帮你的。”她像给小易保证似地说。
“不要,我不要他的帮助。”小易挺了挺身,“还像从前一样吧,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也走吧,不要在任性了,他,其实,是爱你的。”
清然心里一凉,他这是要把自己推到韩跃身边?什么意思?她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凄惶,他不要她了,还在不久的前几天,他不是要她嫁给他吗?他这样说,说明了什么?“那么,你呢?”清然就这样直直的问了出来,以前,她逃避,现在,却这么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我?我什么?你想让我叫你声嫂子吗?”小易脸上是牵强的笑,隐忍的却是痛苦。
“我不是你嫂子,我和他已经离婚了。”清然知道,他这样说的目的是想让自己远远的离开他,前不久他还巴不得自己不走,只短短的几天,他就变了,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是你的事,我帮不了你,你看,我现在都病了,自顾不暇,我还要挣钱治病,真是……”小易转过了头,没有说下去。
卧室的门被推开,姚颖走进来,端着一个托盘,“吃饭了。”
她把饭放在卧室里一个圆圆的玻璃桌上,看着小易。
小易长这么大了,她这个做妈妈的还从来没有亲手为他做过一餐饭,如今,还是第一次,为自己的儿子做饭。
小易走过去坐下,没理会清然,闷头吃饭,姚颖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她那纤纤玉指,从来不沾阳春水,突然走进厨房,能把饭煮熟就不错了。
扒拉了几口,小易就食不下咽了,他回头看两个女人站在哪儿看他,不由心中烦躁,“走啊,你还在这儿干什么!”他对清然怒道。
姚颖的眼泪就下来了,她看着清然,“你别跟他计较,他心情不好。”
清然怎么能不知道,她看餐桌上摆着的饭菜,怎么这个当娘的竟然不知道自己儿子喜欢吃什么,她叹了一口气,“我给你煮个汤。”
“不用,你快点儿走,我不想看见你。”小易突然暴躁起来。
“这还由不得你了,你想我来就来,不想我来就赶我走,你当我是什么人!”清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开始小易软语温柔,把她说的泪眼婆娑,现在他来硬的,想把清然赶走,清然才不会被他吓住呢。
她一拉姚颖,“别理他,咱们下去。”还有一个目的,她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几天不见,他们竟成了这样?
厨房里乱七八糟的,清然一边帮她们收拾,一边问姚颖。
原来,在姚颖求韩跃给小易捐献骨髓的当天,上官旭因为担心儿子也来到医院,听说还没找到合适的配型,他一着急,伸出胳膊就让护士给检验了,姚颖拦也拦不住。
结果出来可想而知,上官旭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疼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竟然和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被人背叛的滋味,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忍受,何况是一生叱咤风云的上官旭,从来对妻子疼爱有加的他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而且,当着儿子和女儿的面。
然后决然离去,再没有来过。
到底是多年的父子情,上官旭并没有断绝小易的治疗费用,倒是小易,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决然的离开医院,不属于自己的,他竟然倔强的不顾病情的危险,致生命于不顾。
“他还是不答应救小易吗?”姚颖问清然。
清然摇摇头,“他会答应的。”她安慰姚颖,也安慰自己,同时也相信,韩跃不是那样无情的人,现在,他只是太震惊了,需要一个适应的时间。
汤在火上慢慢的炜着,香气不一会儿就弥漫了厨房,清然在时的味道又重新回来了,她想起两个人一起吃麻辣烫那天的情景,那盒小易送给她的巧克力依然在楼上的卧室里,仅仅几天的时间,已经全部变了。
真是世事难料呢。
姚颖走了,清然让她回去的,她有她的罪要赎,虽然可以一走了之,但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更不是对待深爱了她多年的丈夫的方式,即使被他责打,她也要去承受,如果他实在不原谅她,那时再走不迟。
姚颖并不是贪恋上官旭的富贵权势,只是觉得良心不安。
清然端着熬好的汤,浓浓的,里面放着鸡肉和豆芽,绿色的菜叶,还有细细的面条,姚颖说小易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别说是病人,健康的人都受不了,别看他表面上装得坚强,内心的痛苦谁能体会的到?
清然把姚颖给小易做的饭放到旁边,把鸡汤放到玻璃桌上,看小易已经躺在床上了。
她走过去,拉他,“起来,吃饭了。”
小易没动,闭着眼睛。
“我亲手给你熬的汤呢,你不是最喜欢喝我熬的汤吗?快起来。”清然用力拉他。
“放到哪儿,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小易冷冷的说,还是没有起来。
“你先喝了,喝了我就走。”清然很坚持。
“你怎么这么固执?”小易翻身坐起,“谁能受得了!”
“喝不喝,不喝我就灌你!”清然霸道的说,拿起小碗儿,放到小易的嘴边。
“好,我喝,然后你就走。”小易无奈。
清然白了他一眼,“以为谁愿意在呀,我不走难道要住在这儿?”
“走了就不要来了。”小易补充道。
“切,稀罕!”清然扭头。
小易终于走过来,做到玻璃桌前,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身体又时好时坏,只是有种倔强让他坚持着,心里想着某个人,想见她,却不愿意她靠近。
他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有那么多顾虑,那时的自己顾虑什么?而现在,才是真正的顾虑了,她来干什么?不用想他也知道,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不要说他不知道她是否和他对她的心是一样的,即使一样,现在的他,凭什么去接受呢?
可是,见不到她的小易心里是那样的绝望,甚至对于自己的病也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好了又怎么样呢?他表现出别人没有的淡定。以至身世之谜揭开也并没有给他太多的触动。
那样的生活本来就不是他想要的,那样的生活也不吸引他。
生无可恋,他的食欲差的不能再差,在加上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妈妈,他的身体消瘦的厉害。
久违的香味让小易有种鼻子发酸的冲动,他的味觉突然大开,肚子咕咕的叫起来,可是,他不能对着清然的面表现出来,这个丫头心思单纯的厉害,他真怕她善心大发做出什么不顾自己前途的举动来,不知怎么,他就是了解她。
小易镇定的盛了一口汤,放进嘴里。
“怎么样?味道还好吗?”清然小心翼翼的,生怕把他吓得不再动箸。
“不过就是鸡汤,鸡肉的味道罢了。”小易淡淡的说,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嫌恶些,那一口热热的汤,带着清然固有的温暖,从口里到胃里,把他几天来冰凉的心温的暖暖的,心里的泪也变得热了,哪怕和她争吵,只要她在身边,冷着脸的小易心里却是那么的放松。
“哼,难怪你妈伺候不了你,就知道你难伺候,”清然很失望,却也霸道,“良药苦口,这鸡汤总比药好吃吧?我不管,你香也得喝,不香也得吃,吃的一干二净的,连渣也不准留!”
这么大的人,又年轻,小小的一锅鸡汤,怎么能够,他如果吃不完的话,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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