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拿别的过来，你站好。”说完，走进屋子了。
贴好了对联，接过她递过来的门神，问道：“这个怎么贴？”
“脸对内就好。”
“你居然不知道？”后来马上反应过来，沈赫连从小在美国长大，这个应该是不时兴的。
“过年的话一般只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很少弄这些。”
“哦，回去吧。”
沈赫连一把拉住她，眼神认真：“你…没事？”
林采缇笑得勉强，“我很好啊，怎么了？”
沈赫连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林采缇感到极不自在，开口：“进去吧，看看他们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完，径自走了。
一家人吃过晚饭，饭桌上有说有笑，林采缇却没有听进去多少。吃完饭，想和方宛如一起收拾，没想到方宛如却说道：“这大过年的苦着张脸做什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去去去，一边呆着去，我还怕你把碗摔碎呢。”
“是啊，小缇。怎么了？”秦雅兰也担心问。
“没事…”
“去客厅跟你爸呆着吧，我和你妈收拾。”秦雅兰拍拍她的肩，轻声说道。
“这孩子，真是。你说大过年的，哭丧着脸…。”方宛如其实很担心，但又忍不住唠叨。
“行了，你少说两句。”
林采缇这才意识到自己伪装得很差，大家都看得出来，只是没有说破口。悻悻回到客厅，林魏和沈赫连边看电视边聊天。看到她，两人很有默契地交流了眼神，又把目光投向她。
“闺女，到爸爸这来。”林魏说道。
林采缇到他身边坐好，林魏摸了摸她的头发，“我闺女这几天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林采缇挤出笑容，“我…没事…爸。”又看了看一旁的沈赫连，只见他修长的双腿交叠，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又慌忙低下头，没再说话。
之后一家人在在电视机前，看着联欢节目，虽然挺无聊，但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聚在一起。快到十二点，林采缇实在觉得憋得慌，随便找了个借口，“马上就放烟火了，我去阳台看看。”
林采缇趴在阳台，寒冷的夜风吹起她的长发，也没觉得冷。看着漆黑的夜空，突然百感交集，那晚的各种画面浮现在脑海里。
她清楚的记得，那晚梁允绝望地看着她，流着泪说杨梓柏选择跟自己在一起全部都是因为他害怕失去和你断了联系。她清楚地记得，梁允嘶声力竭地说杨梓柏一直利用自己默默地爱着你。多么恶俗的情节，可偏偏主角正好是他们三个。儿时的玩伴，少年的知己，如今沦落为现在这么混乱的关系！林采缇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恨杨梓柏，如果他没有用别的女人试探自己产生误会，如果他当时慎重考虑没有跟梁允在一起，如果他早点表明自己的心意，事情又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梁允怨她，恨她，不理解她！如果，如果，可偏偏没有如果。
这时候，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林采缇慌忙拭去溢出的眼泪，装作没事一般地看夜景。沈赫连挨着她，也没说话，目光看着远处。
“你怎么也出来了？”
沈赫连耸耸肩：“据说B市的烟火很漂亮。”每年B市政府都会斥巨资放一场很壮丽的烟火。
林采缇笑笑，没再找话题，两人就这么并肩站着。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只听“轰”地一声，一朵绚烂无比的烟火在夜空中“嘭”地撒开来，紧接下来，便是挨家挨户鞭炮的轰鸣声，天空中也出现各色各异的烟火，热闹地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
这时候，林采缇的手机不停地在大衣口袋里震动，掏出来一看，竟然是杨梓柏的来电。
林采缇看着来电显示出神，犹豫要不要接。
“你不接么？”沈赫连突然开口。
林采缇缓缓按下接听键，还来不及开口，对方匆匆说了六个字就结束了通话。林采缇鼻子一酸，忍了那么久的眼泪也终于不争气地掉下来。
杨梓柏刚刚在鞭炮轰鸣的时候，用一种从未认真的声音说“对不起，我爱你”，林采缇看着暗了光的手机屏幕，胸口紧缩得难受，就快不能呼吸。突然觉得这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感情，终究会像这转瞬即逝的烟火，最终滑落在天际，最后什么也不会留下。
沈赫连看着她抖动的肩膀，胸口传来一阵心疼。轻轻揽过她的肩，顺手把她拢在自己的怀里。林采缇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双手揪紧他胸前的布料，眼泪更是泛滥成灾。
沈赫连把她的小脑袋按在怀中，用手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背，又低下头，温柔地吻着她的发迹。
林采缇像受伤的小动物，趴在沈赫连的怀中抽泣，久久不能停息。
第二天，林采缇顶着两个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下楼，沈赫连在客厅里悠闲地看报，见林采缇慢吞吞的动作，轻笑：“起了？”
林采缇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们呢？”怎么都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刚刚出去买东西了。”
“哦。”
“伯母为你留了早餐，先去吃点。”
“不吃了。”都这个点了，等会又得吃午饭。
沈赫连点点头，又拿起手中的报纸看起来。
林采缇走到他跟前，不自然地绞着手指，吞吞吐吐地说：“你昨天的衣服呢？”
沈赫连抬起眼，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怎么了？”
“昨晚…我的眼泪…弄脏了吧？我帮你洗干净。”
沈赫连勾起嘴角，“不必了。”
“那…那怎么好意思。”
见沈赫连不说话，又局促地说：“那好吧，还有昨晚的事别跟他们说。”
沈赫连看着她，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林采缇转身欲走，却被沈赫连叫住。
“怎么了？”
“你的眼睛，用热水敷敷可能会好一点。否则他们问起我也不好解释。”沈赫连看着她，玩味地说到。
林采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惊声尖叫，自己刚才就是这副鬼样子和沈赫连说了半天话的？懊恼极了，只觉得眼睛睁不开，万万没想到已经肿成这样了，为什么老在他面前丢脸？
沈赫连在客厅想起她刚才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看报。
☆、第 43 章
用过去悲伤换来自由，难道不珍贵，一个人崩溃，并不是在犯罪，失恋无罪。
这几天睡眠一直不好，很早就醒了，也没心情继续躺在床上，洗漱好，缓缓下楼。
林魏正在餐桌上一边喝豆浆一边看报，看林采缇走进来，开口：“过来把早餐吃了。”
林采缇食之无味，林魏放下手里的报纸，皱着眉，“吃完了陪爸爸散散步吧，好久没和我出去走走了。”
林采缇点点头。
父女两来到附近的公园，气候也明显地转暖了，晨练的人也多了起来。
“在想什么？”林魏突然开口。
“嗯？没想什么。”
“还在为梓柏这小子烦恼么？”林魏也不想绕弯子，开门见山。知女莫若父，林采缇的这点小心思岂能逃过他的眼睛？之前每回放假回来，只要和杨梓柏、梁允两人一起出去，回来总会情绪低落。
没想到林魏会问得这么直白，林采缇一惊，爸爸都知道了？是有多明显。又无奈地扯动嘴角，默默地点点头。
“你还年轻，感情的路又怎么可能顺顺利利，经历一些波折才会成熟起来，才会知道什么才适合你。”
过半天林采缇才开口，很沙哑的声音，“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三个居然也会这样。”
林采缇一直以为，杨梓柏不喜欢她。那么只要她不打扰到他和梁允，最起码还能维持友谊。可现在，残酷的事实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杨梓柏到头来却爱着她，那她为他荒废了那么多年算什么？一个人为了把这个不能说的秘密藏在心底，压抑得那么辛苦，可换来的却是梁允的愤怒与怨恨。是啊，杨梓柏他自责得要命，当时不该做了那么一个错误的决定，可他的忏悔现在是多么的无济于事，即换不来梁允的原谅与宽恕，也唤不回自己那份执着的喜欢。这段感情，虽然每个人的秘密已被曝光，但三个人的关系终究是出现了裂缝，怎么修补都还是会有痕迹，林采缇心里很清楚。
“哎…”林魏看着她微微下垂的眼角，叹了口气。
“爸爸，我很难受。我喜欢梓柏，喜欢了很久，我压抑了这么多年，但那天允允告诉我，梓柏和她分手是因为我的关系，我…”
林魏抬头看看天空，“你从来没告诉过梓柏你也喜欢他吧？”
林采缇点点头，“我没有机会说，允允一直告诉我她喜欢梓柏。我怎么能说？！跟她公开竞争吗？她可是我朋友。”
“这么说小允也从来不知道你对梓柏的感情了？”
“嗯。”
“你们三个人啊。”林魏顿了顿，又继续：“如果你和梓柏能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感情，事情又怎么会这样！感情不能一直被动的，孩子。这件事不是谁的过错，你们三个人都有责任的。”杨梓柏和林采缇错在对感情太胆怯，而梁允，应该是为爱变得自私盲目了吧。
林采缇一听，握紧了双拳，紧咬着发白的嘴唇。
“那你现在还会跟梓柏表明么？”林魏又问。
“不会了，没有必要了。”林采缇说得很坚决。
“为什么？以前不是为了他连美国都不去了。”
林采缇一惊，原来爸爸是知道的。又说：“他和我除了朋友之外不能再是别的关系了。以前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了。”
“难道你现在不喜欢他了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现在对他的感情是么？这么多年了，好多东西都变了。我不知道我放不下的是仅仅是他这个人，还是他保留着我儿时太过美好的回忆？”又看看林魏，“爸爸，你说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么？”
林魏摇摇头，“只能尽力修补了。”
林采缇其实心里很明白，微微点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林采缇想了会，“和允允谈谈，可能说白了会好一点。”
“那梓柏呢？”
林采缇淡然一笑，“跟他说再见。”
林魏明白，林采缇口中的“再见”，不是不再相见，而是从今开始放下他，回到单纯的朋友层面。又点点头，“我女儿终于不做鸵鸟了。”
林采缇看着蔚蓝的天空，突然觉得释怀了，勾起林魏的胳膊，“谢谢你，爸爸。”
“傻孩子，干嘛一直憋着。”林魏摸摸她的头，笑着说：“什么时候回来我这里？这下可好，你妈为了我来到B市，你却为了逃避感情回到A市去了。”
“也是，好巧，呵呵。”
林采缇让林魏先回去，拿出手机，给梁允发了条短信：“我明天就回A市了，还是不想和我谈谈吗？”
等了半天，也没有回复。正好路过一个发廊，竟然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
“美女，怎么弄？”发型师热情地问，奉上了一本发型参考书。
林采缇翻了翻，指着一个短发造型，“我要这个。”
“会不会太短了，太男孩子气了。再说，你长发这么漂亮，你真的舍得吗？”好多发型师都有恋发情节，看林采缇一头的秀发，不禁开口相劝。
林采缇合上书，笑笑：“你只管剪”，又不忘叮嘱，“别剪坏了啊。”
林采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其实是一个蛮时尚的短发，整个人看起来利落精神了不少。又觉得颈子凉凉的，突然很不习惯。正打算去付钱，电话响了，一看是梁允打来的，很高兴，终于有回应了。
“允允？”
“不是要谈谈吗？”
“嗯。”
“二十分钟后，我在素裕街口的小吃店等你，我没吃午饭。”
“正好，我也没吃。”
“嗯，挂吧。”
林采缇到的时候，梁允已经在那里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问：“你头发呢？”
“刚剪的！”
“……。”
“允允，我们谈谈吧。”林采缇看着面容憔悴的梁允，一看就知道这几天她一定也过得不好。
梁允点点头，“我那天…喝醉了…原本那些话不该说的。”那晚她看杨梓柏，全然没把自己看在眼里，和林采缇有说有笑很亲密，原本调整好的心情再次复杂起来，只好借酒发作。停了会，又说道：“之前他给我打电话，问我我堂哥和你的事是不是真的？”
“这和梁溪有什么关系？”林采缇不懂，为什么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会被提及两次。
“我堂哥之前跟我说，你们在交往，你是为他不去美国的。”
林采缇瞪大眼，满是惊讶：“这怎么可能？这太荒唐了！你相信了允允？”
梁允点了点头，“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你从来都不告诉我。后来我把这事跟梓柏说了。”
林采缇忽然能把散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