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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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到-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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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咳咳。”太保阻止。“陛下正在学习如何独当一面,好不容易才稍稍上了轨道。我还掌得住,别拿这些小事情去烦她。”

“这不是小事。”娄欢当下决定:“夏官长,麻烦你请御医过来——”

太保打断娄欢的话。“请御医来,可以,但是别让陛下知道。你们只要好好照顾陛下就可以了。不过短短几日的牢狱之灾,我若受不住,又怎么有资格当一名帝师?”不是不明白娄欢的用心良苦,既是如此,她也不能软弱。

“太保,你身上带着披风吗?”太师突然插话问道。

“咳,没。”谁知道地牢里入夜后会这么冷。她又没被关过。

“夏官长,麻烦你。”太师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囚室外的夏官长。

夏官长会意,将太师的披风转交给太保。

“咦!太师你……”经常随身穿着披风吗?就连温暖的春季也不忘披风随身啊。如今想来,好像确实如此呢。但太师看起来身强体健,不像是怕冷的人。

“太保你畏冷,应该要记得随时多带一件披风,以备天候突然转凉,又或者偶尔在外头露睡时,可以避免受寒。”

“太师,你……?”怎么说得好似很清楚她平日到处乱睡的小习惯?

“太师说的是。”娄欢说:“太保该多照顾自己。”再度听见太保囚室里的轻微干咳,先前他因为忙于国事和留意麒麟,没有注意到太保的状况。“夏官长,在你请御医过来以前,麻烦你帮我传一句话给陛下吧。就说:‘这一回,是娄欢输了。’”

夏官长虎目圆睁。“相爷……?”娄相要对君王认输?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

“输给懂得向群臣请学的君王,娄欢荣幸之至。”

“暂时满意了,娄太傅?”太师颇有些嘲弄地道。

“如果真让太保出事,想必太师与陛下都不会原谅我。”有些事情该适可而止,才会有效用。

太保闻言,却一点儿也不高兴。“本太保已经打定主意要服刑满月才出狱!咳咳。”奈何时不我与。

夏官长才将娄欢的话带到,麒麟已经亲自进入地牢来迎接帝师。

“保保,快出来吧,趁太傅没改变心意,我们赶紧逃走。”话说得很急,显然真怕娄欢又反悔。

太保无可奈何,只能被麒麟牵着走。

“慢着,陛下。”娄欢出声制止。

麒麟拧眉看向娄欢。“太傅?”他不是已经认输,难道又有机关?

囚禁狱中十日,真不知娄欢怎有办法看起来非但不憔悴,双目还炯炯有神。

“陛下还未下旨特赦,罪臣怎么能走?”

闻言,麒麟松了一口气。她走到娄欢的囚室前,声音铿锵,下口谕道:

“三公以自罪规劝天子,朕已深知反省,未来必兢兢业业,朝乾夕惕,不敢怠惰,故此,传朕旨意,即刻赦免三公,复职如初。”

她紧张地看着娄欢,怕又被拒绝。直到娄欢谢恩,麒麟这才放松下来,绽开一抹开怀的笑容。“太傅,你刚说,这回是你输?”有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赢的滋味太美好,有点不真实呢。

娄欢微笑。“臣不曾期望自己是赢家。”

麒麟没有被娄欢骗去,她回以一笑,很清楚即使娄欢不期望自己赢,但他们十年来无数次的交手,他也已经占了太多次的上风。

她得来非常努力,才能再赢一次。

至于为什么这么想赢,麒麟没有仔细想过。

第五章

这是她第一次下田。

以往,在立春后的第三日,都是父皇带领百官到京畿东郊的公藉田,在百姓面前,举行祈榖祭祀的仪式,透过帝王亲力下田的举动,体察百姓耕作的辛劳,并藉此让昊天上帝知晓,这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君王,祈请上天能护祐秋季的丰收,使人民不受饥饿所苦,让太仓粮食充足。

如今,轮到她坐上了帝王的大位,这工作也轮到她手中。

“陛下,请。”司农官将翻土用的耒耜交到她手上。

麒麟接过那十分沉重的耕具,依礼,她必须将耒耜插入土里,向前推三次。

深吸一口气,她推了耒耜,但一端插入土中的耕具却没有翻动田壤。

糗了!麒麟脸色瞬间发白,她使劲再往前一推,却只是让耒耜的尖端更深地插入田地里,仍旧文风不动。

第一次下田就出状况,真的不是麒麟乐意见到的。她额上开始冒汗,想要假装不在意身后百官的视线和想法。

尽管如此,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就快要被在附近观看的百姓们嘲笑了。

小小的身躯使尽全力推着耕具,想完成眼前这‘简单’的任务。

年方七岁的帝王,在发现手中耕具几乎深深插入田地,拔不起来之后,神情惨恻,却固执地不肯放开手,继续使力,企图力挽狂澜。

“三推了,陛下。”一双有力的手接过她手中的耕具,轻轻一挪,便将深埋土中的铁制耒耜给抽起。

“太傅……”麒麟快要哭了。

娄欢接过耒耜,顺势先往前三推,后五推,连同麒麟应该翻的田土一道往前翻去,而后才将耕具交给太师及太保。

春耕时,天子三推,三公五推,群臣九推。

当麒麟站在耕位上,看着百官轮流耕田的时候,娄欢轻声道:“翻土的时候,力道要使对方向,土才翻得起来。”

“太傅……”麒麟眨去教人尴尬的泪雾,不许自己哭。因为,太傅说过,当君王的人,不能在百官面前展现软弱。

一只大手遮住她泫然欲泣的双眼。“微笑,陛下,看着你的臣子合力将这片田犁好,记住下回你耕田时,应该要怎么做才能推动耒耜。瞧,不难吧?有些事情,陛下终究得学会如何独立完成才是。”言下之意,仿佛他不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闻言,麒麟瞪大眼眸,忍住紧紧捉住娄欢的冲动,焦急得几乎压不住声音道:“不可以,太傅,朕要你永远留在朕的身边,不准你离开。”

当初就说好了的不是?她当他的君王,他当她的臣子,只要她在位一天,他就必须与她一同背负起这国家的重担。他不可以丢下她,自己一个人逃走!

“陛下的力气还不够在,等明年来耕田时,应该就拿得动耕具了。”

“太傅,答应我你不会逃走。”

“啊,瞧,太保翻到蚯蚓了,看来今年也是个丰收年呢。”

“太傅……”

就这样,一个早晨,百官轮流翻着田土,将一片公田给犁好了。

而这对君与臣之间的较量,才正要开始。

“麒麟,好点没有?”

保保关切的声音像自远处传来,听得不是非常清楚。

想回应一声,但体内烧灼的感觉与闷痛,却使她眉头紧蹙,没有办法睁开沉重的眼皮,回应保保的关心。

她按着下腹,觉得自己就要痉挛到快死去了。好痛!

一只温柔的手拿着柔软的布巾擦去她额上冷汗,麒麟的意识在缥缈之间,隐约知道身边围绕着不少人,但她睁不开眼睛。

“梅御医,陛下究竟是怎么了?”娄欢站在床边,瞪着紧急被召来帝王寝宫为麒麟看诊的老御医。

今天清晨朝议时,虽然隐约察觉麒麟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但娄欢以为那是因为麒麟听到歧州的事件平定后,被生擒的州司马在押送入京受审的途中服毒自杀的事,心中感到忧闷,才会显得不乐。

赵清的先辈是开国功臣之一,与皇族交情甚笃,虽然只是庶子,但赵清的举动仍然迫使麒麟必须处理赵氏族人是否叛国的问题。

叛国之罪是九族连坐。麒麟一直都是不喜欢这条律令,登基至今,尚不曾执行过重大的刑罚。

距离上回西歧州牧入京的事,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时序来到盛夏。

这三个月来,麒麟的表现始终兢兢业业,仿佛脱胎换骨了般,每日都准时出现在朝议上,对于帝师与群臣们的请求,也都保持耐性,尽可能多方徵询群臣意见后再妥善地处理,就像是个‘称职’的君王……非常称职。

有一度,娄欢几乎要以为,麒麟已经长成为一位有为的君王了。但她眼中偶尔流露的复杂神情,却使娄欢隐隐忧心。太保警告过他-

“太傅,麒麟已经很努力了,请你体谅她并不只是一个帝王的事实。”

太保那句话,娄欢一直没有没有领悟过来。

今日朝议结束后,脸色相当苍白的麒麟竟从玉座上跌下来,吓坏了一票大臣……当时他距离摔下后失去意识的麒麟只有一步之遥,没有多想,他已经抱起她直奔帝王寝宫。

御医稍后赶至,但麒麟不知从何处流出的血已经沾染在他的深色衣袖上,令他怵目惊心。麒麟到底是怎么了?

梅御医没有立刻回答娄欢的问题。他先询问了负责照顾帝王饮膳的宫人,柔雨领着宫人逐一回答麒麟近日的包含状况。

“最近天热,陛下吃了不少生冷的食物吧?”梅御医问。御膳房那里有他亲自开出的食单,照理说,陛下不应该吃进太多不适合她体质的东西。

宫人的回答并不出人意料。“陛下最近食欲不佳,很少进食,偶尔有看到她偷偷吃了一些甜食和点心,还吃了好几次的冰。”

“对不起,因为最近真的太热了。”太保承认道。是她带着麒麟一起偷吃冰的。她们将藏在地窖里的冰砖捣成冰泥,再淋上樱花酱,甜蜜清凉地吃了消暑。

“偷吃生冰啊……”很像是这位少帝会做的事。就算早就已经交代过,不可以吃生冷的食物,特别是冰,但要她乖乖听从医嘱,恐怕还是做不到吧。

娄欢在一旁耐着性子听着御医和宫人的对话,一边心生疑惑。他不知道麒麟的身体状况竟这么虚弱,包含不能有一点生冷?过去她并没有这样的问题。

问完了话,梅御医调配了几帖去瘀逐血的药,让人煎煮后,准备让麒麟服用,随后又对太保道:“太保,你实在不该跟陛下一起偷吃冰,那样对你们很不好。以后别再吃了吧,不管天候热不热都少吃为妙,记住了。”

太保猛点头的同时,娄欢终于忍不住再次询问道:“梅御医,陛下到底是怎么了?她病了吗?”为何太保和宫人们似乎都已经知道麒麟有这样的毛病?

梅御医这才看向娄欢,微微欠身道:“太傅,陛下没有生病,请宽心。”

娄欢双唇紧抿。他衣袖上明明还沾有麒麟的血,没生病或受伤,怎么会流血?

老御医有些好笑地看着娄欢,突然有一点无法将他跟那位向来英明颖悟的天官长联想在一起。世人传言,娄相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他竟然独独不解医理?或者只是单纯的,聪明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吗?

“太保,你没有告诉太傅吗?关于陛下的身体状况?”几个月前就该知道了的,不是吗?他还以为无所不知的娄太傅,应该早就知道君王的状况呢!但看来,太傅似乎仍然不知道。

“有啊,我说了啊。”太保很冤枉地道。

娄欢的唇抿得更紧,转头问坐在一旁,正安适地读着书的太师。

“太师,太保是否告诉过你我陛下的身体状况?”因为君王还未成年,太保仍然负有照顾君王安康的重责大任。

太师的目光不曾自书本挪开,只轻声回答道:“说过了。”

娄欢略略吃惊。知道太师从来不打诳语,如果他说‘太保说过了’,那么太保的确已经告诉过他。问题是,他不记得太保告诉过他有关麒麟身体状况的事。

他努力回想着近期太保曾经跟他有过的几次谈话内容。

印象中,最常出现的几句话隐隐浮现在脑海中……

太傅,你可知道……麒麟她不只是一个帝王而已?

太傅,麒麟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她……

她如何?娄欢莫名所以,直到他捕捉到几名宫人略带羞赧的表情。

太保突然笑道:“看来咱们的娄太傅终究也有不明白的事呢。”

宫人们掩嘴笑了起来。

瞥见御床上的微小动作,太保眨了眨眼,又道:“也是。娄太傅幼年早孤,又没有姐妹,甚至守身如玉,不近女色,难免在这方面有些无知。”

太傅的‘无知’,让娄欢素来高高在上的宰相地位突然降了好几階,使他不再如天人那样高不可攀,展现出平凡人的一面。

很难得见到娄欢这个样子。他总是戴着遮住半面的面具,若非相识已久,大概捕捉不到他眼中一闪而现的困惑。

该不该给他来个当头棒喝,趁现在让他震撼一下?他总是不把麒麟当成一个女孩子来看待,如今即将尝到苦头了吧。太保有一点坏心眼地想。

“娄太傅,记得吗,我告诉过你,麒麟已经不再是个孩子……”

娄欢微点头,沉着地,他竖耳倾听。

“那么,你应该推想得到,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来说,麒麟有这样的变化是正常的吧。她-”

“保保别说。”

在娄欢意识过来之前,麒麟醒了。她苦恼地按着疼痛的下腹,记起先前在大殿里痛到滚下玉座的事。

好丢脸。在太傅面前表现得那样软弱……不该贪嘴的,呜,痛死人了!明明前几回都还算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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