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肆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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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云肆捲-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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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指着朝云,“她呢?”

“敢踹我的弟兄,就让她留在外头反省一下好了。”西门烈决定让朝云先吃吃苦头反省反剩“她或许还弄不清楚,咱们这里每每到了夜半,那夜风可是会刺冷得钻骨的。”

朝云倔强地转过芳容,摆明了不愿求饶也不愿向北堂傲要人情,情愿站在外头吹着冷风,也不愿降低身份与他们这班人处在一块。

北堂傲不发一语的定看着她那愈来愈苍白的小脸,并不认为心高气傲的她,会就这么乖乖站在外头任自己吹风受冻,而不动脑筋想办法离开这里。说不定,这个素来没什么耐性而且脾气又硬的女人,等一下就有可能又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来。

他缓缓侧身在西门烈的耳畔喃声嘀咕,会意的西门烈朝他点点头,转身朝被她吓成惊弓之鸟的山寨头头交代。

“山老大,叫你的人都别靠近她,千万记住那位前车之鉴的下常”即使北堂傲不说,其实他也满担心这个女人会在他们一个没注意之时又使坏。

受教的山老大频频向他点头,“我们绝对会离她远一点的……”谁还敢靠近她?他们都还想往后能有满堂的子孙。

朝云傲然地挺直了背脊,不语地看着北堂傲与西门烈相偕入内,随后山寨大门便紧密地合上,独留她继续在寒风中挨冷受冻。

她环视了围绕在她左右负责看管她的男人们一会,发现他们身上均佩带着拿手好用的长刀与短刃,令她那暗沉的眼眸里,瞬间又有了振奋的光彩,于是她美目眨呀眨地,又缓缓地朝他们漾出艳丽摄魂的笑意。

※※※谁说上一次当就会学一次乖的?

朝云可不认为那些只有色胆没有脑袋,而且非常容易受到诱惑的山匪们,大脑里曾经装过这句至理名言和教训。毕竟,她又得逞了一回。

连连喘倒了几名看守她的人,并且取来利刃割断她手中那碍事束缚之后,朝云便顶着吹拂不停的冷风,趁未惊扰到山寨里头的人,以及看守她的人全都踹躺下时,独自疾行远离那座山寨。

自山寨私逃成功后,整夜下来,她挨着刺骨的冷风,按循着天上星辰的方向,企图找到回恒山的路,只是这夜,月儿的光芒实在太过明媚,她怎么也无法自天上找出几颗发亮的星辰指路,也无法辨清方位,她发现她的四肢好像被冻得更加不听使唤了,而她的身子更是有如灌了铅般的沉重。

漫漫无边的野原上,朝云漫无目标的行走着,额际微微的烫热,令她的心神有些不能集中,只能下意识地继续前行。当星子殒落天际,朝阳从地平线的那一端升起时,她从没感到这般孤单过,天地之间,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人,就连个能让她感到心安的人也都不存在。

她停下脚步,抬首看着初晨酡红色的漫天云朵,缓缓地由紫变红,再转褪成灿烂的金黄,由于四周太静,静得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朝阳破云之声,仿佛也回荡在空气中,她昏昏然地自日出的地方找着东边的方向,想抬起脚步继续走,但却是万般艰辛。

朝云不知自己究竟是走了多远和多久,真的再无丝毫力气了,她委顿地坐在被朝阳照射得如红似火的土坡上,刺冷直至心扉的强风令她直打着哆嗦,双眼也沉重得睁不开,只想就这样在这寂寂的死地里,安静我睡去,将那些她曾经所在乎的,全都抛诸脑后,全都随她埋葬在这荒原里。

熟悉的马蹄声透过地面,缓缓将声音传抵至她的耳际,她慌急的觅路逃循,想就地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山寨派出来寻她的人又会将她给绑回去,只是迷茫而又惺忪的脑海,却不愿与她的双脚合作,让她仅能侧卧地浅浅地喘息着。

策马而来的北堂傲,在其他一块前来的山匪的指引下,在朝云不远处的山坡上拉止住缰绳,飞快地跃下马去看已经倒下来的朝云。

当一件厚厚的大氅覆上浑身遍冷的朝云后,她缓缓地睁开眼,对于来者是北堂傲感到有些讶异。难道说,追来要捉她回山寨的不仅是那班山匪们,就连他也竟然有份?

“你的脾气还真硬。”北堂傲只手撑起她,边帮她穿起大氅边嘲笑,“踹倒了一票男人后,大老远的跑到这来,你是想一个人在这荒原上自生自灭不成?”

“你是帮他们来捉我的?”朝云费力的挥开他的手,板着脸想拒绝他的好意。

“没错。”她愈推拒,他愈是故意将她给包得紧紧的,不容拒绝的意味写满了他的眼眸。

“为什么?”她从没想过,这个骄傲自大的北堂傲,为何竟会甘于与那一班人为伍。

“因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北堂傲坏坏地咧着笑,“在靳旋玑连本带利的把欠我的还我之前,我还不想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恒山,而既然我还没打算走,那么你就得留下。”就他一个人抡落在那座山寨,那怎么行?他最少也要拉个伴。

“我没功夫陪你在那山寨穷耗。”朝云才不像这个之前还想先回恒山找靳旋玑,这会又改变心意的人,那么没节操没志气。

他凉声地在她耳边问:“你想怎么回去?就凭你这双脚?”

“放开我。”她又推又扯地想拉开与他的距离,不想去依赖他那暖和的身子为她带来的舒适畅意感。

北堂傲偏又将她抱紧,“这山上有数不尽的豺狼虎豹,说不定你还未找着回恒山的路,就已经成了它们裹腹的一顿。”要是没来找她,再过不久她非死在这不可,回恒山?

她想得真天真。

“用不着你管……”在他的体温薰陶下,她觉得脑际愈来愈晕眩了,实在是没力气在这时候再与他这般浪费体力。

“恒山在哪你知道吗?该怎么恢复武功你知道吗?”北堂傲故意打击她,提醒着她正在做的事是多么不经大脑。

朝云在他的怀中怔了怔,就如他所说的,她不知道她所能回去的路在哪,她也不知道,若是找不到靳旋玑她又该怎么办,一辈子当个没有功夫的废人吗?

北堂傲又像把尖刀,直戳向她的自尊,“况且就这么回去,你岂不成了你师门的笑柄?往后你怎么在你师兄弟面前抬得起头来?”

仿佛被他说着痛处般,朝云紧按着胸口低喘,心头如被千钻万刺的,无奈地闭上眼。

他是说出了她一直不愿去想的心中刺痛之处,并且也知道,若是就这么无丝毫功夫的回到师门,那些以她为傲的师尊与师弟妹们又会怎么看她?日后,她又该怎么在那极为功利的师门里生存?

现在的她,好累、好累,真不愿这个非要将她的心伤得千疮百孔的男人再说下去。

以往,她每日在恒山看着彩云伴着朝阳东升时,她的心中就觉得有着无限的希望与可能性,可是在这荒野妖艳的朝阳下,她首次觉得自己是那么渺渺无援,那么的脆弱、那么的对未来没把握,偏偏只有这个视她为仇敌的人,知道她的孤寂之处、忧心之处,将她剖析得清清楚楚……她凝睇着他墨黑如夜的眼眸,有时,真希望他不要将她看得那么清楚,她不愿在他的眼眸中渐渐堕落,她不愿自己在他的影响下,又不知不觉地开始跟随着他的脚步。

北堂傲见她素来苍白的小脸,脸色比昨夜更加雪白无色,他忍不住将大掌拂上她的额际,自掌心中察觉了她的烫热。他还以为她能够在外面撑上更久的,可是他却没估量到这里的险恶环境,以及她原本就只是个女人而已,在失去了深厚的内力之后,她柔弱得与一般女子无异。

在此同时,在他的眼中,他看见了一个弱质纤纤的人儿,是他不曾见过的朝云。

是他一直深深压抑在心头的一缕云朵。

“你都冻僵了。”他将她身上的大氅拉得更紧,用力的搓揉着她的小手并呵着热气,想先让她的四肢暖起来。

“放手……”朝云夺回自己的手,摇摇摆摆地站起,一阵天旋地转,又让她倾身向他倒去。

“你得了风寒。”他面色凝重地将她环抱而起,快步地带着她走向坐骑。

她喘息地揪着他的衣领,“不用你来猫哭耗子……”这些年来,他不是一直很想除掉她这个仇敌吗?她若是病了、倒了,不正会他的意?

“谁教咱们现在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当然得对你慈悲一点。”他俐落地带着她攀上坐骑,一将她抱紧坐稳,就策马飞奔向远处正等着他的山匪们。

朝云气弱地在他胸前低哺,“不要,我不要跟你回去……”“你没得选择。”

“北堂傲……”她意识朦胧的轻唤着,体力不支地逐渐合上眼,令北堂傲更是夹紧了马腹快速驰骋。

第3章

在山寨里等待着北堂傲他们归来的,是群快挂掉一半的伤兵。

抱着虚脱的朝云下马后,北堂傲便抱着她来至半躺在大庭长椅上的山老大身边,低首睨视他的狼狈相。

北堂傲不怎么同情的问:“你的伤势怎么样?”听说,朝云第一个踹的,就是这个学不乖且不受教的家伙。

“我受了重伤……”山老大呜咽地抹着泪,好不担心他们山家就只能传到他这一代了。

“只有重伤?”北堂傲的表情顿时显得很不满意,“她该阉了你的。”下次再敢对朝云动手动脚,就算她不踹,他也会亲自上常山老大因他的话,更是伤心不已的在心底骂自己干嘛交这种重色轻友的友人。

“我现在确定你是恒山来的……”他终于明白关于他们的传言不是假的,而是真有此事才会这么传。

手里拿着一支判官笔边走边书写着东西的西门烈,才走至门外想看看北堂傲他们把人逮回来了没,就看见一票票的伤兵们歪歪倒倒地挂在外庭,或坐或躺或趴,皆动作一致地以双手捂着受创的重要部位。

“唉,青蛇竹儿口,黄峰尾后针。”面对这般惨烈的景况,令西门烈军属深深嗟叹不已,“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古人说得没错,天底下最狠毒的,果然还是女人。

“师爷,老大他……”曲沃拉拉他的衣袖,既同情又可怜地指着最早一个遭殃也受伤最重的山老大。

“那叫罪有应得。”西门烈脸上写满了活该的笑意,“都叫他离那个女人远一点了,不听的后果就是得付出代价躺上一阵子。”愈美的女人愈有刺,都已经警告过了,还想硬去摘花当然会被花螫。

“可是那位韩姑娘也未免太……太……”曲沃愈说脸愈红,实在是不晓得那位大美人为何什么地方都不踹,偏偏就独钟男人们最害怕的那个部位。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这位贵客她那踹人的毛病若是一日不改,恐怕往后救灾是有很多学不乖的弟兄会受害。”西门烈点点头,说着说着就把话锋转到那个始作俑者的身上,微眯着两眼看向朝云。

在西门烈兴师的目光射向朝云时,北堂傲将怀中昏热的朝云更按进他的胸膛,并暗暗以目光警告着西门烈。

西门烈的唇畔徐徐勾起一抹笑,识趣地朝北堂傲挥挥手。

“为了不让她再度伤人,往后这只泼猫就交给你来看管,没问题吧?”那个美女什么人都踹过,就是不踹与她靠得这么近的北堂傲,也许,他们俩可能有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情。

北堂傲十分合作,“没问题。”与其把她交给别人,让别人以眼神调戏她,他情愿自己将她绑在身边绑得牢牢的,由他自己来独占。

“你……”靠在他怀中力竭的朝云,张着淡粉的唇想说些什么,可是神智却渐渐轻飘远离。

“为了你往后的幸福,你可别踹我喔。”北堂傲在她闭眼在他怀中晕过去之时,浅笑的在她耳畔叮咛,并且将她拥得更紧。

烈日渐坠在西边的山岭,缤纷旖旎的彩霞,姹紫嫣红地弥漫了整座西方的天空,地热氲腾冉冉上升,在夕光的透映中,化为一道道多彩似缎的帘幕,迷惑了流连在荒原上忘返的万物。黑夜时的寒冷、白昼时的酷热,在此时,却显得像是一场不确切的迷梦般,怎么也料想不到,在这么美的情境过后,严苛的天候又将降临。

前往水井打水的北堂傲,仰头定看了这番天色一会,对这景象,莫名地感到熟悉,但就是忆不起是曾在哪见过。

他暂县放下心头的疑惑,捧着盛着水的木盆,轻轻推开山寨里头最远处的一间房,再为朝云换上一条打湿的绫巾,坐在她的身侧静静聆听她幽幽的呓语。

当银白的月牙挂上澄净的天际已久,房里的朝云,依旧在床炕上辗转地翻腾着。

脱水和高烧,再加上疲惫过度,使得她流汗不止、热度不退,自白日一直挣扎至四下无声的深夜,这让北堂傲再也忍不下去,屡次叫西门烈去请大夫,西门烈都推托荒山野岭的找不着任何大夫,只叫他去自行照顾他的宿敌,这座山寨的人是万万不会插手帮忙,也没人敢去趟这趟浑水以免又被揍。

迫不得已,也不愿假手他人照料,北堂傲只好破天荒的照顾服侍起他从未想过的一个人来。

北堂傲再度为房里挨上另一根红烛,幽幽融融的情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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