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速水真澄停止了夸张的笑,但声音还带笑。
“我和柴亚是老朋友了。上回他说他有(奇*书*网^。^整*理*提*供)个学生,脾气不好,任性又粗鲁,一脚把他的一架排石膏像全踢倒。我们都很好奇,想见见这个‘传奇少女’,谁知道从那次以后她就没再出现,我们这些人的期待全都落了空。没想到会是你!”
“哼!柴亚那个老怪物!”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恶意。他个性较直,讲话不喜欢拐弯抹角,可能是这样才会讲话得罪了你。其实,你也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对吧?”
“哼!”
这是罗沙有自知之明,但却很不愿意承认的事。她的确没什么美学的天份细胞,只凭感觉去喜欢事物。
“就算创造力不佳,鉴赏力总有几分吧!”她嘴硬地反驳。
“鉴赏力不是容易就能培养的。”速水真澄停下来。“到了!要不要上去坐坐?”
罗沙抬头看了看整栋建筑物,怀疑里头不知是否正坐着一个长发飘逸的美女,和可爱俊秀的小孩在门后等候着。
速水真澄敲了敲她的头,等她回答。
“不用了!”她连忙摇头。
“别跟我客气──对了!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去柴亚那里上课?听说你想考美术大学?”
“是这么想,不过,已经没有意义了!”
“为什么?”
“因为──算了!”罗沙把石膏像塞还给速水真澄。“走了!明天见!”她摆摆手,往下一个街口走去。
“等等!你真的不上去坐一会吗?”速水真澄抱着石膏像赶上她。
“我──”罗沙想开口,低头瞥见他的手,微微一笑后依然摇头。
速水真澄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实在太耀眼了,消弱人的信心,她还是没有勇气探索真相。
※※※
黑星高照的日子,通常是运气发霉的时候。
一大早,罗沙凑巧和祝艾波同车上樱花坡道。祝艾波心情好像很好,全身香喷喷的,脸上可以看得出光采。
“你是不是又打翻了那家百货公司化妆品专柜的香水样品了?”罗沙捏了捏鼻子问。
祝艾波白了她一眼。“猜猜看我用的是什么高级品色?”
“毒药?”罗沙说。那味道好浓。
祝艾波摇头,一副受不了她的神情。
“毒药早褪流行了,土!”
“那么……‘激情’?”罗沙又猜。
祝艾波再摇头。
“那么‘沙丘’?‘璀灿’?”
祝艾波还是摇头。
“好吧!那么……JAGUAR?CAPUCCL?NINA?COCO?”
也不是!
猪八戒!她开始不耐烦了。她问:
“难不成你用的是古龙水?”
“古龙水!”祝艾波又白了罗沙一眼。“香奈儿五号啦!你真的闻不出来吗?”
“搞半天,原来是最原始的香奈儿!”
“什么叫‘最原始’?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性感的女人都是时兴用香奈儿的。你知不知道?性感女神玛丽莲梦露都是‘穿’香奈儿五号睡觉的!”
“不知道!”罗沙回答得直截了当。这味道太浓了,她不喜欢。她喜欢那种凉凉淡淡的冷蓝色香水。
街车爬坡到半途突然抛锚,她们只好下车走路上坡,这样一耽搁,就赶不上钟声第一响。
刚走入校门,她们就看见艾维特走在前方。即使从背影远远的看。他还是让人目光忍不住地贪婪。
祝艾波悄悄瞥了罗沙一眼,开始呢喃什么结实、性感、美啊、帅的。然后她突然问罗沙:
“你觉得呢?罗沙?你好像很欣赏他!”
她这句话的音量有点高,艾维特回过头来,表情糊糊的,莫测高深。
他拐上回廊,然后转向办公室。
“你为什么要那样说?你明知道我最怕惹上他的!”罗沙质问祝艾波。
祝艾波半斜着头,跨上回廊,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艾波!我在问──”
“大家早!”祝艾波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热烈地和大家打招呼。
“呸嗤!”马琪打暗号,把她们两个叫过去。在她附近,胡书玮和林子倩已围坐一团。
罗沙一走近,马琪挤眉弄眼,神秘兮兮的,手上盖了本东西。
“这什么?”罗沙好奇地伸手就抓。
“嘘!小声点!”马琪阻止她,小心翼翼地把东西展露开来。
好家伙!她居然走私了一本比花花公子还花花公子的花花公子。光看封面就让人心跳加速,养眼得不得了,内容更是限制加三级。
“我的天!哇!”林子倩边看边尖叫。祝艾波听得不耐烦,索性蒙住她的眼睛。
马琪支着头,有点陶醉地说:
“不知道那些性感小生的肌肉都是怎么练成的,看得真的让人有点心猿意马。”
“差多了!那些人太不懂得朦胧美。什么叫‘欲露还遮’这点道理都不懂,只会脱个精光,难怪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胡书玮批评说。
罗沙看着觉得有点难为情。原来,邱比特的小鸡鸡长得是那个样子。她赶紧把眼光调开,随便找个话题说:
“马琪,你从那里搞来这东西的?”
马琪耸耸肩。“出了校门,穿过二条街,拐角第二条巷子一直进去,再拐个弯儿,往左边那条小弄岔进去,就是了。”
“对了!”她把“私货”包好,问罗沙说:“你对‘动画’有没有兴趣?!”
“卡通片啊!”罗沙正想摇头,看到她们几个吃吃笑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
哼!动画!
老实说,她有点好奇。不过她还是摇头了。看那东西会让她有罪恶感──她怕看了以后,会吃不下饭。
吃饭皇帝大,她可不想破坏这种心情。
“你真的不参加?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不过。如果你不参加的话就没意思了。”马琪有些微败兴的惋惜说。
“算了,她大概是冷感型的,不然就是发育还不成熟。”祝艾波看着罗沙,虽然在笑,可是眼神有点冷。
罗沙当作不懂,双手合什举高着,鞠低了头说:
“子不语怪力乱神,非礼勿视勿言。拜讬你们谈点清纯的。”
钟响解决了她的困境。阳光从顶窗射进来,消融得人有点热。她觉得口渴,走出课室到走廊。
她轻轻按了饮水机的青钮,没有水下来。冉按,仍然没有滴水。口干让她不禁气躁,她用力打下去──水龙突然冒出头,湿过她的脸,白箭一样射喷她后方。
刚巧过路的艾维特,身上那件薄呢格外套就那么遭殃了。
他的脸型很硬,瞪着罗沙,脸色不好看,凶凶的,眼色有着狼的猜疑暴戾。
“倒楣!”罗沙暗叹一声自己的运气不好,又挨艾维特的脸色看了。
其实也不全是她的错。她怎么会知道那时候他会从走廊经过?谁又会知道饮水机刚好故障了?她又不是故意喷得他一身湿的!
看他对她凶的那模样──见鬼的什么“特别的青睐”!她一定是脑袋掺了豆腐渣。才会那么想!
她闷闷地回课室,马琪她们正在讨论爱情的型态大观。她错过了精采的辩论阶段,祝艾波正在下结论,也是她们一致推崇的:
“所以谈恋爱。当推要‘轰轰烈烈’的热辣激烈。”
“那‘一见钟情’呢?有没有人期待这种传奇?”罗沙拉了椅子坐下来,忘掉刚才的不愉快。
“一见钟情?”胡书玮在纸上画了个大问号。“蠢蠢的罗沙,太多事,第一眼的震憾,时间久了便会因为各种因素而变质分解走样。这样的恋爱,只有旧小说里才找得到。”
“再说,大部份人的感觉总是喜欢‘留待七分惊艳’。像‘一见钟情’这种高潮集中在第一眼的,难免寿命会比较短。”胡书玮又继续补充说明。
罗沙还是不同意这种见解。初见那幅画时的那种震憾,仍然时常使她的心头滚热不已,那是恋的极致,她一眼就爱上了那张画。她说:
“可是那种刹那间的震动。想想不是很美吗?在芸芸众生中,第一眼便认出今生那张震动心弦的面容。那是另一款样的刻骨铭心。”
“刻骨铭心?罗沙,你真的未免太‘清蠢’了吧!”
罗沙被祝艾波笑得有点冒火,转身拿出便当吃。已经十点了,她们已经打混了半个早上,课务部才有人匆匆忙忙地来通知培尧兄请假,上午的课暂时改为自习。
樱道女中强调人性化的管理,规矩、守则却一条不少。可是有办法、大胆的学生,譬如罗沙,还是能悠哉悠哉的打混。
她听见培尧兄请假,把便当解决掉,又上福利社“自习”了一碗拉面,一碗红豆汤,再买了一包洋芋片。
肚子一饱,就让人觉得想睡。她也不晓得为什么会那么睏,哈欠打个不停。在另一头吃饭的耶鲁瞧见了,幽了她一点说:
“你让我发现了一个世纪的大奇观,没想到人类身上竟然会形成‘黑洞’!”
“你在讲笑话吗?一点也不好笑!”罗沙当着他的面,又打了一个大哈欠。
“你实在真的很不秀气!快回课室,否则我罚你写悔过书!”
“悔过书?那种东西!”罗沙转身举高手挥摆,腆着肚子走开。
结果她吃下的那些东西,堆积到下午耶鲁上课以后“爆发”了。她算了算,二十分钟内,她跑了三次洗手间。
耶鲁大概被她烦透了,最后一次她举手走出课室,听见他批评说:
“地球动物就是这点麻烦!吃进一大堆不必要的垃圾,再排泄出来,浪费能量分解不说,又产生不了多少的生气。”
她听了不服,忍住痛转回头说:“话是没有错!可是我们享受了‘吃’──咀嚼吞咽的乐趣。”
耶鲁翻一个白眼回答说:“拜讬!罗沙,我什么时候看见你吃东西咬咀来着?还不快去!当心泻在地上!”
全班哈哈大笑,她倒不以为件。也许她真的是不够秀气,不过耶鲁本来就嘴坏,跟他计较这些也没什么意义──这和柴亚伤害到她的自尊不一样,那对她有不同的意义。
“罗沙,”收拾“旧山河”回课室后,班干事找上她。“待会全班要到保健室体检身高体重,你是第一个,所以麻烦你检查完先回课室通知艾维特先生。”
“哦!知道了!”
答应是这么答应,可是体检时她和马琪互相嘲弄对方的身材,玩得太厉害了,钟响了好久,她还慢吞吞地在廊桥上溜达,直到惊见艾维特在她前方,她才想起她忘掉的事。
艾维特走得很急,很快就右转入回廊。罗沙小跑步跟着入回廊,赶在他身后要进课室。
午过天阴,课室乌漆嘛黑,乍跑进门口时,罗沙什么也看不清,“碰”地左脸颊撞到艾维特的肩膀。
那一撞撞得罗沙坞着左脸,眉头纠结成一团。
灯突然亮了。艾维特没有表示道歉或歉疚;反而是罗沙,做错事般吞吐地解释教室空无一人的原因。
艾维特目露凶光,瞪着罗沙,突然抓起她的手,捏得她好痛。她怀疑他存心要把她的手腕捏断。
“下次不准再这么冒失!”艾维特放言警告,然后丢下罗沙进入课室。
马琪第二个回课室,看见罗沙流鼻涕掉眼泪,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被疯子咒了!”她心头正气,就顺口胡说。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大概因为课室没什么人,显得空洞,音量变得吓人的清楚。她一惊,急忙抬头──回天乏术了!
艾维特瞪了她一眼,用手指弹了弹白墙。罗沙一吓,乖乖地不敢再出声。如果她的理解力不算差的话,艾维特那一敲的意思,大概是说:“这笔帐先记在墙壁上。”
希望她是解释错了。她实在很不愿惹上他,可是真不懂,为什么艾维特特别看她不顺眼。她到底那里得罪他了?
这是难解的微积分,答案是零的开平方。
后续回笼的动作很慢,偌大的课室中只零星地坐了五六个人。罗沙无聊地翻著书,夹页中掉下来一张昼签。
那是以一双男女的背影为衬底的风景图,黑笔的行书,古色古香,情意有点缠绵。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你来自河上头,我来自江下游
我们在此相会,日日共饮情川水
把思念和距离隔在水一方
相约在今朝今暮
好黏!爱情的糖衣好像总是特别甜蜜。罗沙把昼签放在一旁,拿出那本“淡淡幽情。”
x月x日念了一首感情的诗
我相信一见如故的倾心,相信一见钟情的因缘,相信一眼注定一辈子的情份。
我也相信细水流长的柔情,也相信日积月累的温心,亦相信时光砌堆成的熟稔。
我在期待,一组意气相投的灵魂。
“你在写什么?”马琪探头看了一下。
“没有!”罗沙连忙把手记塞入抽屉。
马琪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耸耸肩就算了。
艾维特等得不耐烦,挟著书离开,临走时回头瞪了罗沙一眼,让罗沙打了个冷颤。
下课钟同时飘响,神经管线不敏感的马琪拉着罗沙直往社团 部室。短短一分钟的路,罗沙跄拐了五次脚步。
“我看你最近精神恍惚,有崩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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